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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樓,遇上你,是我此生之幸,亦是我此生之憾。倘若有來世,你可否忘了前塵,伴我一段情緣?
我是人間青樓的舞姬,日日靠賣笑博取客人歡心,整日過著的也是渾渾噩噩。我不知今夕何年,亦不知這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青樓的對面開著個酒肆,生意極好,每至深夜,我還能看到一個個男子買醉銷魂,看久了,也覺得無趣。
一日,我半夜涼醒,忽覺窗子半開,便披衣下床。走至窗邊,我發(fā)現(xiàn)對面屋瓦上有著一個朦朧的身影,借著月光,我漸漸看清。
那是一個對月獨酌的男子,妖冶的紅發(fā)放肆的飄揚,那般張狂的身姿,不知為何,映在我眼里卻是惆悵。我也不知著了什么魔,張口便叫道:“公子,夜涼風大,切莫著涼!”
對面的身影動了動,我還沒看清,身后便傳來一股涼意。我轉(zhuǎn)頭看去,那男子竟已站在我身后。我的心輕輕一顫,有些惶恐地問道:“你是妖怪?”
男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紅色的眼眸中散發(fā)出慎人的寒光 ,他道:“哼,小小凡間女子!痹捗摮隹,突然又倒吸了一口涼氣:“紫萱?”
我心里懼意更甚,搖頭道:“我不叫紫萱,我叫阮煙雨!
男子猛地捏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很,我吃痛,想叫出聲又不敢,只得發(fā)出一聲低低地輕呼:“公子,疼!
男子松開手,目光卻不曾挪開,我的臉微微發(fā)燙,他忽而嘆道:“的確不是紫萱!
我的心中沒了懼意,大了膽子問了一句:“公子是?”
男子輕哼一聲:“無知凡人,本座乃魔尊重樓!
重樓。
魔尊重樓。
我連連退了幾步,身子抵在窗戶邊上,可偏又不覺得害怕,只是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很難過?”
重樓道:“難過,那是什么?”
我解釋道:“就是心像被刀子一般的利器,反復磨割!鳖D了頓,又道:“你剛剛的樣子,很寂寞。”
重樓不言,我亦不敢再說話,只看他在原地突然消失不見。
我的心卻還砰砰地跳著,像懷著一只兔子。
年過五十的周老板又來糾纏我,想讓我嫁他,我半推半笑地把打發(fā)他走,臉上滿滿的媚笑,心里卻又鄙夷著自己。自從上次遇到那自稱魔尊的男子后,已過半月,我再也沒在酒肆中看到他的身影,腦子里卻不時飄過他哀傷的樣子,也好奇著那名叫紫萱的女子。
終于,又三月,依然還是深夜,依然還是屋頂。我看到那寂寞的身影自飲自酌,心突然跳動得很快,毫無章法地跳動。還是忍不住開了口:“重樓公子,可否過來一聚!”
重樓飛身而至,坐到桌子旁,斜眼看來:“凡間女子,又有何事?”
又是凡間女子。
我有些不快,音量不禁提高:“我叫阮煙雨,公子你能不能記清!蔽蚁胛冶囟ㄊ浅粤诵苄谋幽,竟敢跟魔尊這樣說話,可他卻沒有像我想的一樣,生吃活剝了我,而是輕蔑地開口:“哼,凡間女子!
我心想,是否這世間除了那名叫作紫萱的女子,其他的人在他眼里只是塵埃。
思極此,我不禁問道:“紫萱姑娘是怎么樣的一個人?”
重樓微微一怔,眉頭有些蹙起,似乎想要發(fā)怒,可看著我的臉,又別過眼,淡淡開口:“你跟她長得很像!
我頓時明了,怪不得他會在見我第一面有些詫異,原來是因為這副皮相。
東拉西扯中,我還是弄清了事情的始末。
總而言之,就是他愛上了紫萱,而紫萱卻與另一名叫作徐長卿的男子相守。
我有著心疼,為這男子的執(zhí)著,明明愛而不得,卻要獨自受著寂寞。
我勸道:“這紅塵之大,不是只有一個女子,說不定,你的緣分還未到呢。”
他卻說:“本座為她心痛過,心碎過,愛過也難過,如今,她幸福便好!
我很難相信,這個哀傷的男子是一個魔尊,他應該囂張狂妄,可我看到的只有寂寞悲涼。
我突然很想抱住他,對他說一聲,我在。
可是,我沒有任何理由,也沒有任何身份去做這件事。
我只能看著他一壺壺的痛飲,又一次在我眼前消失。
我想我是愛上他了,一個凡間女子愛上了魔尊重樓,想想都有些可笑。
可是我真的很想有一瞬間,我能擁著他,輕輕喚一聲,重樓。
周老板催得越來越緊,我再也推脫不了,畢竟他有權(quán)有錢,我得罪不起,只是希望,能再見重樓一次,問他幾句話。
我終于等到了。我穿著一身紫衣,在窗前看著重樓衣袂飄揚,劍眉紅眸,肆意地鋪張在我的生命里。
我惴惴不安地上前,小心翼翼地詢問:“公子,如果這世上還有另一名女子傾心于你,你可愿許她一段姻緣?”
我想,只要他不徹底否決,我就當還有一絲希望,拼死也要搶來。
可他只是搖頭,然后說道:“本座這一生只為她心動!
我突然像是被狠狠扼住脖頸,滿面土灰地掙扎,只是眼前還是灰色,黯淡無光。
我的淚順著臉龐滑落。我上前一步扯住他的衣袖,哽咽著開口:“重樓,這世上有一人,讓我見了都心疼;這世上有一人,說一句話,我便心痛;這世上有一人,讓我生生世世解脫不得。重樓,我與你同病相憐!
良久,他只是撇開我的手,道:“那又如何?”
“重樓,這半年來,我只見過你三次。不知為何,我也不知為何,就像著了魔似的!蔽抑噶酥感目冢活櫯蛹业男邼,大聲道:“這里,裝滿了你。”
重樓怔了怔,也只是說道:“不必如此!
“你不是無所不能的魔尊嗎?你告訴我,如果要換你的愛,我要付出什么?”我跪在地上,緊咬下唇。
“在愛情面前,我并不是無所不能的!彼p輕開口,我的心卻痛得如灼燒一般。
“那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讓我陪你,不求永生永世,但求...但求見到你就好!蔽业臏I早已流得不知所措。
我是身處風塵的寂寞女子,本應該順應命運,渾渾噩噩地過下去,可眼前的這個男子,他的一個眼神,一聲輕哼,一點落寞,足以給我對抗天命的勇氣,我不愿他從我的生命剝離,所以,我愿意把我自己融進他的生命里。
可他只是一聲輕嘆。
我已經(jīng)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愿意。
即使我今日特地穿上一身紫衣,希望能與他心中的女子多像幾分,讓他能生出幾分憐憫,帶我走?墒,我不是,便不是,再也怎么學也像不了。
“重樓,愛而不得,太苦,酒,只能越喝越愁。”
我目送他遠去,從衣柜中拿出今日送來的紅嫁衣,只留聲聲苦笑。
隔月,我身著紅衣,坐在花轎中,袖子中捏著的藥粉包還是被我打開。我將藥粉盡數(shù)倒入嘴里,和著淚水下咽。
苦,真苦。
突然,轎子停下,我懶得去問,只是靜靜地坐著。
面前傳來一陣溫熱的呼吸,我把喜帕掀開,卻看見重樓凝視著我,道:“你要走嗎?”
我如死灰的心因這句話又微微跳動。
只是,走了,也活不了了。
我忍痛搖頭,道:“不走了。”
“為什么?”重樓疑惑地看著我。
我輕輕笑道:“因為我的心,碎了!
重樓不言,只是走出喜轎。
又過了一會兒,轎子開始顛簸。
我歪頭靠著肩膀,烏黑的血自嘴角流出。
重樓,這一生,遇見你,只是鏡花水月嗎?
可阮煙雨這顆心已經(jīng)萬劫不復。
希望下輩子還能遇見你,就算痛,也無妨。
就算你永遠不可能愛我,我的心也只永遠為你一人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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