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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魯迅答楊霽云函銳:“我認為一切好詩,到唐已被作完。此后倘非能翻出如來掌心之‘齊天大圣’大甘而不必動手!。
由此,足以想見唐朝在我國詩歌歷史上的地位,“唐詩宋詞”之說也絕非憑空虛名。初唐四杰的王勃、駱賓王、楊炯、盧照鄰為這個歌詩盛世拉開了華麗的帷幕。說來這四位詩人中便有三位擔(dān)起了“神童”之名,無論是少年早逝的王勃,還是敢于嘲諷武則天的駱賓王,或者那個位地才高終身不得志的盧照鄰和恃才傲物、譏諷朝士的楊炯,千古名篇時至今日依舊光彩亮麗,璀璨生輝。
且不說這冰山一角的初唐,單是貞觀開元天寶年間那群文人墨客就足以令整個時代為之震動了。不說那提著酒壺,高喊“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逍遙仙人,也不提慨嘆“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 的詩圣。放棄名傳千古的“唐宋八大”之二家,更不愿深究苦吟派的眾人,我想說的是另外那個人,那個家喻戶曉的通俗詩人!扒Ш羧f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寥寥數(shù)語,琵琶女嬌羞的形態(tài)便躍然紙上。
這個貞元年間的進士,因坎坷的仕途貫徹著他“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準則,喜歡白居易絕非只因那個讓人咂舌的稱呼——“詩魔”。不過這一點也是無可非議的,他擔(dān)得起也擔(dān)得穩(wěn)這個名號。大唐盛世之中,樂天或許不是文人墨客言談之中最頻繁提及的那個,但是他絕對是人民大眾的“傳話筒”,說是“傳話筒”可能是有些詆毀他的用心,不過也可以說是很貼切的。他沒有鮮艷華美的詞藻,他只用最簡單的語言講述最明確的現(xiàn)實:“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滿面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無論是亂草叢生的草原,還是苦悶辛酸的醉飲之夜和那個伐薪燒炭的花甲老人,仿佛在不知不覺間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眼前,淚濕青衫的江州司馬和欲哭無淚的老人,我不知道要以怎樣的言語形容當時的感受,只是真正的感受到了為什么香山居士能夠留給后世這么多的佳作——耳熟能詳,這就是他的風(fēng)格,這就是他的魄力。鄧肖達曾說:“正是因為白樂天的詩老嫗?zāi)芙,才確立了他的詩在人民心中的地位!
說他的堅持是魄力一點也不為過,畢竟在唐朝——那樣一個獨秀一枝,盛極一時,思想又極為通達開明的朝代,有眾多詩人都選擇了用絢爛的文字,于是各處百花齊放,爭奇斗艷。其中自然不乏李白,孟浩然,劉禹錫,李商隱這些大家,但是樂天卻選擇了另外一條道路,存在的事實也證明了這樣的道路是適合他的,他的確是在這條路上踏下了千年不滅的足跡。當然,對于這些人的詩名,他也是極為敬重的,盡管文人相輕的影響或多或少依然存在。
從某些方面來講,白居易和杜甫倒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二人都是唐朝現(xiàn)實主義寫作的代表,只是相比較處于安史之亂的硝煙中顛沛流離的“詩圣”,白居易多了一份豁達,少了一份惆悵:添了一分柔情,減了一分愁思。杜甫寫“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去時里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邊庭流血成海水,武皇開邊意未已!8的慘狀,顯然是在沉痛的批判者慘無人道的朝廷,而與之不同的是,白居易的《新豐折臂翁》中描寫的“又不聞天寶宰相楊國忠,欲求恩幸立邊功。邊功未立生人怨,請問新豐折臂翁!眲t平添了一種對于命運不公平現(xiàn)象的憤怒之感,以朝中好大喜功的宰相和“斷臂躲役”的老翁作比,盡顯他心中的悲天憫人。
由此也不難發(fā)現(xiàn),即便都是寫實,都是盡數(shù)心中的悲憤之情,杜、白兩人的詩作也是極為不同的。而對于水生火熱中的群眾而言,無疑是香山居士更加了解他們,也更好的表達出了他們內(nèi)心的惶恐和煎熬。這樣一個詩人,怎么能不為人們所稱道,怎么會不流芳百世?這就是他的“魔力”,是他成為“詩魔”最最令人信服的。
相信《長恨歌》是白樂天最膾炙人口的其中一部佳作了,最敬佩白居易的一點就是:他往往能在諷刺過后給予受諷者他內(nèi)心的評價,且毫不做作,那么自然。不能去評判其中的優(yōu)劣,這和“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道理是一樣的,但是卻完全可以去細想一下其中的深意?v觀全詩,誠然,白居易是同情唐玄宗和楊玉環(huán)的,他也相信他們兩人之間炙熱的愛情確實存在。甚至可以說他就是在扭曲一些歷史,美化李、楊之間的愛情,盡管他很清楚兩人實際年齡之間的差距,而年歲的差異很有可能成為愛情的阻隔。
一句“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cè)。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寫楊玉環(huán)的美態(tài),媚顏,成了千古絕唱。后世多少詩人、詞人妄圖超越這一界碑,卻也再沒有人能把一個佳人的眼波描寫的如此傳神,如此驚世駭俗。李隆基由此沉溺了,“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承歡侍宴無閑暇,春從春游夜專業(yè)”。白居易拋掉了皇家狡詐的伎倆,把兩人的相識簡單化,其中的用意自然是顯而易見的:無論理由是多么的冠冕堂皇,帶上了陰謀的愛情從來都是受到批判的,所以他寧愿相信他們之間是一個單純的開始。
當然,他也是在一定程度上挖苦了唐玄宗的,他的縱情聲樂和疏于防范。然而從整首詩的角度上來看,白樂天倒像只是在闡述兩人愛情中的巨變。到了天人兩隔之時,一個“西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一個“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縱使知道從此無緣再聚,依舊盼望昭陽殿里的誓言能夠應(yīng)驗,他們會“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雖然蜚短流長的愛情叫人感傷不已,但是白居易終歸還是清醒的認識到了“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道理。
做一個大膽點的猜測,從心理上來講,或許白居易真的還是希望李楊的愛情能夠修成正果的,“安史之亂”是唐朝沒落的開始,但是根源卻絕對不是楊玉環(huán)。若非唐朝早就已經(jīng)被腐蝕的千瘡百孔了,單憑一個女子——縱使她雪膚花貌,傾國傾城,又怎么可能毀了一個開元盛世?
當然,白居易也不是一個沒有任何苦悶的圣人,也不能單憑他字樂天就斷定他是一個天生的“樂天派”。試想瀟灑如李太白也不能完全放下仕途的失利與坎坷,“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中的苦澀著實深刻,何況是進士出身的香山居士呢?左遷江州司馬后的那篇《琵琶行》不正是白樂天最真實的心情寫照,琵琶女從“曲罷常教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到如今“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與他從翰林學(xué)士降至江州司馬一職的境遇頗為相似。
要說他借景抒情或是托物言志也都合理,此情此景,他的滿腔抑郁和憤懣都被一曲琵琶曲激了出來,他同情琵琶女,同時也為自己而傷懷,于是一首曠古的詩歌便在這位濕了青衫的江州司馬筆下誕生了。要是沒有這一役,可能大唐的詩歌史上就要流失掉一副名篇了。與其說是琵琶女傾訴了怨氣,倒不如說是香山居士找到了他的發(fā)泄靈感?傊@一次的見面算來還是可喜可賀的,至少對于后人而言確實如此。
不過白居易到底是白居易,他總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雖然他后期這種“獨善其身”的方式實在是不應(yīng)該的,他與劉禹錫唱和,抽身于朝廷朋黨之爭,不理會國家大事,實在不是一個官員應(yīng)有的態(tài)度,但是,面對那樣一蹶不振的朝廷憑他一人之力又怎么力挽狂瀾?他逃離那個烏煙瘴氣的地方,懷著“下恤民庶”的抱負來到杭州做刺史,他修白公堤,疏導(dǎo)六丼,為杭城百姓做下了多件造福子孫的大事。
從朋黨之爭上來講,他的確是逃避了,然而這并不代表他就罪不可恕了,在那種朝代遲暮的情形之下,再去和高層進行無謂的爭斗并不能改善什么,甚至可以說白樂天比別人更早看透這一點,所以他選擇了下放。反倒是到地方上能夠更實際的幫助到百姓,而且他也確實盡力做了。
以上對于白居易的理解純屬我個人的觀點,主觀因素可能導(dǎo)致了一定的錯誤觀念,但是這就是我眼中的白樂天,一個寫實又寄情的人,他會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個歸屬點,會憤懣會迷茫,但總有辦法解決。喜歡他淺顯易懂,瑯瑯上口的詩歌佳作,還有傲立于眾人之外的獨特寫作風(fēng)格。
【參考文獻】選自《魯迅書信集》
鄧肖達,名肖達,字超然現(xiàn)任中國紅學(xué)會(非官方)會長一職,中國紅學(xué)論壇、中國紅學(xué)會(新浪博客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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