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外，李紅和方偉抱頭痛哭。

　　時間回到六年前。方亞雅（啞妹）的爺爺生重病欠了很多錢，父親方偉和母親李紅去長三角發(fā)達地區(qū)打工掙錢還債，留下她和奶奶相依為命。啞妹跟著奶奶上忙里忙外，是全村大人們心目中最想要的小孩榜樣。啞妹的勤快和懂事獲得了大家的一致稱贊，村里人憐惜她和奶奶辛苦，農(nóng)忙的時候會來幫她們干活。

　　來得最勤快的是隔壁的劉芒爺爺。這引起了村尾張奶奶的嫉妒和不滿，一直說酸話挑唆，奶奶不理她，認(rèn)為她是嫉妒小心眼，畢竟之前劉芒也經(jīng)常幫張奶奶做事。

　　三年前。方偉和李紅回家過年，給啞妹買了漂亮的公主裙和玩具娃娃，啞妹并不是很開心，她天天跟在媽媽的身后，寸步不離。除夕那天，她忍不住小聲求媽媽留下來，不要去打工了。

　　李紅舍不得女兒，想在家照顧她，方偉勸她再忍忍，再做一年把債還完就回來。李紅決定聽丈夫的，啞妹失望生氣，連續(xù)三天不理李紅和方偉。

　　初三晚上，啞妹再次請求媽媽留下來，媽媽怎么解釋她都不肯聽，鬧脾氣哭鬧還把漂亮的公主裙扔地上踩，方偉不耐煩，罵她不懂事，忍不住打了她一耳光。

　　初四一早，啞妹和奶奶送李紅和方偉等車，遇見從山上打野兔回來的劉芒。劉芒跟大家打招呼，方偉向劉芒道謝，謝謝他平日里對啞妹和奶奶的照顧。

　　劉芒送了一只灰白色的野兔給啞妹，啞妹不要，奶奶替她收下并要她道謝，啞妹低著頭不說話，被方偉罵沒禮貌。劉芒勸了幾句，順手揉了揉啞妹的頭毛，啞妹躲避。

　　方偉和李紅因為做事踏實人聰明有擔(dān)當(dāng)陸續(xù)升職，收入翻了一倍。半年時間便把欠債全部還完。李紅想辭職回家，被領(lǐng)導(dǎo)和方偉勸著留下來。夫妻兩個事業(yè)越做越好，人脈圈子也漸漸有了，兩個人喜歡上了城市的生活。參觀完一同事的新房之后，方偉動了在城里買房的念頭。

　　年底的時候，方偉回家把奶奶和啞妹接到城里過年，一家人走遍了周圍幾個城市，拜訪了幾位好友。啞妹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奶奶卻開始唉聲嘆氣，渾身不得勁，想回家。

　　李紅送啞妹和奶奶回到老家，啞妹又變得沉默寡言情緒低落。李紅給劉芒送煙酒，拜托他幫忙照看一下家里老小，劉芒的孫子劉海纏著啞妹玩，啞妹對他非常兇，劉海被啞妹推到地上，兩個打了一架都哭了。李紅劉芒兩個拉架，啞妹被帶回家，被罰關(guān)小黑屋一天，直到劉芒帶著劉海來道歉才被放出來。

　　啞妹求媽媽不要走，哭得歇斯底里，李紅生氣她的叛逆和不懂事，威脅說馬上買票走。啞妹跟她道歉，纏著不放她走，睡覺也要拿繩子把兩人的手綁一起才睡得著。李紅舍不得啞妹，多留了兩天。方偉打電話來催促，領(lǐng)導(dǎo)也打電話來，讓她快點回去，說公司里忙得不行，還說等她一回來就給她加薪。

　　李紅悄悄剪斷綁著母女的手的繩子，天不亮就走了。黑暗里，啞妹睜著眼睛默默地看著她收拾東西，開門，離開。天亮后，啞妹把那截繩子扔灶膛里燒成了灰。

　　又到過年，方偉和李紅因為加班和出差沒有回來，打電話回來說他們定了一套房子，等裝修好了就回來接啞妹和奶奶過去。奶奶沒興趣，啞妹很沉默。

　　半個月前。
　　農(nóng)忙，中午，奶奶去洗衣服。劉海在啞妹家睡午覺，睡到一半被熱醒，去廚房喝完水回來，聽到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音。他悄悄走到隔壁房間門口，看到劉芒壓在啞妹身上，汗流浹背，喘粗氣罵臟話。啞妹的裙子被掀到腰上，露出兩條細(xì)小的腿，被折成奇怪的姿勢，皮膚上有讓人惡心的青紫色斑點。

　　劉海嚇得臉色煞白，一路尖叫著跑回去找他爸媽。豬圈里的灰色野兔被嚇到，翻過圍欄想逃跑，結(jié)果摔糞坑里，淹死了。

　　劉芒匆忙穿好衣褲回家。

　　啞妹躺在床上看著帳頂媽媽寄回來的風(fēng)鈴，從席子底下摸出一把水果刀，割破了兩個手腕。濃重的血腥味終于沖去糾纏了她六年的那股讓人惡心的腐朽老人味。

　　奶奶洗完衣服回來，看到家門口圍滿了人，張奶奶同情地看著她嘆氣。

　　ICU病房里，啞妹安安靜靜地躺著。在她的隔壁房間，躺著生死不知的奶奶。病房外，李紅哭暈倒在方偉的懷里，方偉紅著雙眼，像被惹急了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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