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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十年
所謂的人生境遇,總是輾轉(zhuǎn)于可數(shù)的那幾個動詞,比如相遇,比如別離,又或者是重逢,期間離合悲歡像是四季的更迭一樣相互分明而又緊緊連著,有時候會忽然嗆得人喘不過氣。好在總有些美好自歲月的指縫中漏下,一點一滴,只不知是熨帖了誰的心中塊壘,溫潤了誰的眼角干澀。
想起白玉堂總是那么猝不及防,那一天展昭忽然想起,他已經(jīng)走進自己的生活里那么久了,久到已經(jīng)習慣了他的存在,習慣到他不在了反而會不習慣。
十年,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十年,從最初年少青澀時的相遇,到波瀾不驚的重逢。雖然期間也有長達四年的別離,但浸在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江湖里,倒是變成了長達四年的證實,好像命運也在刻意地證明一種不可替代;匾曔@十年滿滿當當?shù)臅r間軸,那個身影其實很淡,卻又那么倔強地立在那里,有這么久了。
展昭從來就不太喜歡那種喧囂到亂糟糟的熱鬧,不管別人多開心,只要遠遠地看就好像能得到全部的歡樂。有點像他想守護的那個煙火人間,無論多么燦爛多彩,他只要站在光的影子里微笑凝望就好。至于這樣的微笑凝望里什么時候藏進一個天荒地老的期待,答案藏在光陰輾轉(zhuǎn)的軌跡里,兀自靜好。
“喂,貓兒,什么事?”飛揚的明亮燦爛,還隱約有點柔軟。
“月華請我們?nèi)コ,丁家兄弟還有我們組簡單,都是熟人!弊旖侨允切σ。
“聽我唱了一夏還不夠?算啦,下班我去接你!比滩蛔⌒σ鈩傄l(fā),聽筒那邊察覺苗頭不好,一句干脆的“再見!”利索的掛掉電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大街小巷都流行了起來,有時一棟不起眼的小破樓也會掛上個明晃晃的練歌房的招牌。月華請客去的自然是品位不俗環(huán)境優(yōu)雅的去處。一行帥哥美女到哪里都引人側(cè)目,月華更是美得不得了,這么多帥哥,只有她和何雨兩個女孩,那真是羨煞旁人~偷眼往后瞧瞧那個背著包傻笑的簡單小子,當挑夫也是幸福的!
酒過三巡,歌過五輪,偶爾偷練的幾首絕活差不多了,興致漲了起來卻一時沒想起來什么新玩法。本來嘛,這醉翁之意尚不在酒,出來唱歌的有幾個是愛好聲樂。再說實力唱將小白鼠又不是麥霸,話筒抵到嘴邊都懶得開口。他開口那是開金口,唱不唱都是爺賞的!
壞心眼兒的提議還是登場了,酒瓶在桌上轉(zhuǎn),轉(zhuǎn)到的兩人合唱情歌。一直愛理不理狀的小白鼠來了精神,借著酒勁兒斜睨著展昭,“臭貓,等著瞧!”那架勢到很有幾分“兔子你等著瞧”的大灰狼氣勢,不過襯著那貓兒微笑自若,悠游沉穩(wěn)的樣子,這大灰狼調(diào)戲小白兔好像還未遂哦。
幾圈下來丁老二和展小貓很投緣的唱了兩回情歌,忿恨得小白鼠簡直要咬碎話筒,可恨那丁老二還很是得意的靠過去攬著貓兒的肩膀,沖著小白鼠擠眉弄眼,把個小白鼠弄得七竅生煙,恨不能把那個五音不全的搭檔簡單塞進水泥桶,丟進渤海灣!
可憐簡單每每想看看月華,總是一轉(zhuǎn)身就看到小白鼠的殺人眼光,弄得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雙眼緊盯著歌詞還會頻頻出錯。眼看白玉堂一溜青筋冒起,簡單趕快雙手奉上話筒,慘兮兮求饒道“白哥啊,饒了我吧,我就是一音癡!我……我實在不行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到觀眾席,躲在月華身后。
“吆,單身情歌啊~小白鼠,要不我來賞光陪你一曲!倍≌谆莺衲樒さ牟溥^來,作勢要搶話筒。猛的閃身躲開,小白鼠恨恨的喊道“臭貓,你來!”
丁兆惠不顧形象,發(fā)揮醉酒時的高超本領(lǐng),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銷魂神情, “你不喜歡我~”
“滾!”小白鼠暴走。
丁兆惠卻是轉(zhuǎn)身對展昭做一個邀請的手勢“來,展昭,咱倆來唱夫妻雙雙把家還!
“還你個頭!”眼看小白鼠又要暴走。
“不要這樣嘛,丁隊”喝了口飲料壓了壓驚的簡單,一副底氣嚴重不足的和事老腔調(diào),“白哥今晚和展隊夠沒緣分了,都沒唱到過一回……”聲音越來越小,一半是接收小白鼠的殺人眼光,一半是來自月華桌下的溫柔一腳。
展昭好不容易收住笑,站起身“好吧,我們唱,不過你要唱女聲!
“切!”不屑的挑釁神情,轉(zhuǎn)而壞笑“你可別后悔!”
音樂響起,小白鼠抱著話筒有模似樣的唱起女聲,高亢的嗓音把月華都比下去了。真是技驚四座,任誰也想不到!
幾個回合下來把個小貓累的,愣是飆不到他的高音。
“喂喂,你降兩個調(diào)好不好?”捂住話筒低聲的詢問,這只驕傲的小白鼠居然這么刻意!
“切,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小白鼠倒是一臉得意的滿不在乎,“飆高音你輸了!展小貓,請客!”
“什么,這也比?”有點不可理喻,轉(zhuǎn)而一個無奈的苦笑。
“那是當然!你輸了就要請客!”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尖尖的尾巴就要翹上天了,“我要吃大餐!”
“好,好,反正也好久沒去吃牛肉面了。”
“切!小氣的臭貓!豪華碗才十塊錢!沒門!”
兩人都沒有關(guān)閉話筒,結(jié)果好好的“夫妻雙雙把家還”還附送“夫妻吵架吃小灶”。眾人笑成一團,月華笑得花枝亂顫,翻倒在簡單懷里,簡單自然不敢取笑兩位重量級大哥,但是因為美人在懷,心里也是樂開了花,丁家老大和何雨在一旁幸福的調(diào)笑,只有丁老二毫不掩飾的大笑著說“一對冤家!”
走出KTV時天公作美的下起了小雨,暑氣被這雨水一澆不但沒有清涼,反而從地上冒起了蒸汽,熱乎乎的感覺。何雨有丁兆蘭護送,月華有丁兆惠陪著,簡單這個護花使者自然也只能靠邊站,可憐兮兮的跟在后面,似乎決心一路尾隨到月華進家門。
看著一大群人呼呼隆隆的走開去,展昭和白玉堂相視一笑。
“我去取車!
“一起去吧!
這樣的雨夜適合一起慢慢散步……并肩慢慢的走,深沉夜色藏住了細雨傾灑在身上的聲音,細小的沁涼雨滴滋潤靜默地滲進來,在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笑的時候,有雨珠順著發(fā)際慢慢流下來,滑過臉頰,在下巴交匯又滴下來,映照著對面打來的車燈,細碎明亮描摹出的弧度如此安寧美好。
展昭暗想,這驕傲的小白鼠,一定不知道自己讓這朦朧雨夜變得有多明亮耀眼。
白玉堂并沒有送展昭回宿舍,而是徑自開回自己家,沒有一點質(zhì)疑,這不是他第一次到白玉堂的家,雖然之前都沒有過夜。
“柳青不在!睕]有更多的解釋,“去沖個澡吧,落水貓兒可憐兮兮的樣子可不討喜!
貓兒也不爭辯,笑著接過扔來的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換好衣服的展昭來到客廳,電視開著,白玉堂不在,四處轉(zhuǎn)悠了一下,廚房里傳來咕嘟輕響和淡淡香氣,那執(zhí)一柄木頭長勺,在陶瓷電燉鍋里小心撥弄的不是小白鼠卻是哪個。輕柔泛起的水氣,若有似無地攏住了白玉堂的側(cè)臉,沒有了白刃般的犀利,顯得安靜溫柔,連那線條利落修削的臉頰都藏住了刀兵之氣。倚在廚房門口的展昭一時間不覺看呆,真是個美的不像話的家伙!
瞥了一眼展昭身上的衣服,“嗯,我的衣服真是不錯!
“那是,不看是誰的眼光嗎!闭拐盐⑿Γ呓寺勚撬坪跏敲紫愫碗u肉的鮮,往鍋里看去,晶瑩的米粒兒沾上了少少的油花兒,胡蘿卜切成了細丁襯得豌豆鮮綠,看著就覺清甜,“這弄什么好吃的?”
“順手煮個雞蓉豌豆粥,吼了一晚上也餓了,夜宵時間健康又方便的美味之選!
“不愧是資深夜行動物!
“切,是你這臭貓不懂生活。粥是早就定時功能熬好的,剛好有剩的雞脯肉和發(fā)好的干貝,加點豌豆胡蘿卜就現(xiàn)成了!毙“资笠贿叺椭^弄食材一邊淡淡地說,聽得頻頻點頭的展昭忍不住直夸賢妻良母。
“賢妻良母?”被如此一贊的小白鼠顯然并不領(lǐng)情,只是這雨夜這么溫柔,粥香如此醇厚,心情好倒也不怎么計較,只是斜睨了一眼手肘一推“爺這是賢夫良父!
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既然要分而食之,怎么也得來搭把手。其實活兒已經(jīng)差不多了,底下也就是放一小撮蔥花拿個碗筷什么的,難為是廚房雖然不小,兩個大男人一起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著實不夠?qū)挸。何況展昭完全不熟悉戰(zhàn)場,想幫忙也抓不著耙,沒一會兒就踩到了老鼠尾巴。
“實習了那么久還這么笨手笨腳,真是只笨貓!”面對這只牙尖嘴利張牙舞爪的小白鼠,貓兒擺出一副受傷的委屈表情。
“去客廳等著!辈豢蜌獾闹敢恢,那個貓兒順從的退出廚房,回身一望,真喜歡他攏在這一片朦朧中的溫柔啊。
幾下子小白鼠的夜宵就齊活兒了,還別說,這短短15分鐘湊合出來的雞蓉豌豆粥,味道那是遠高出湊合二字。胡蘿卜紅,豌豆青翠,米粒兒晶瑩微微泛黃,光是顏色就漂亮極了。
雞脯肉被處理成雞蓉完全融入了香軟柔糯的米粒兒,干貝放的不多不少,內(nèi)斂的鮮香溫厚,豌豆煮的也正好,還留著酥嫩的口感和淡淡的甜,胡蘿卜細丁兒是少少的橄欖油炒過的,保護了維生素A口感也更一致。
白玉堂自來偏好清冷凌冽的午夜回風,到現(xiàn)在卻覺得午后的暖陽之中也藏著些許俗世的慵懶隨性,自有一種繾綣。展昭也知道那只驕傲的小白鼠還是會不屑一顧的“切”,但已經(jīng)不是冷漠的轉(zhuǎn)身。
只道是歲月的腳步最輕,輕得驚不醒天色朦朧時交頸纏綿的禽鳥。
沒等到貓兒來洗碗白玉堂從廚房出來,客廳里沒看到展昭,抬眼一望,展昭正靜靜地佇立在窗邊,仍是那副溫淡靜默的神色,卻是不知哪里來的水氣漫上了瞳仁,舒開了眉目,連唇角噙笑浮起的暖意清淺,都掩去了慣用的疏離。雨初歇,夜微涼,月色正靜謐,星輝自低垂,滿目盡柔光。白玉堂靜靜走過去,和展昭一起立在窗前,黑暗中似乎是有風吹來,拂過臉頰的觸感輕如羽毛。
城市里總有燈光明滅閃耀,斑斕五色之中藏著不知道多少再不知返的迷途,明月不總是雪白,群集的喧囂打散了大地的蒼茫,人們互相爭斗猜忌不擇手段,也會欣賞信任不計得失。雖然很臟,但也很美。
靜靜站了一會兒白玉堂轉(zhuǎn)過身,背對著一窗燈火。這種自在的感覺讓他想起一個地方,那里有冷冽的月光,肆意張揚明亮驕傲,像燃燒的純白火焰。那是不羈的少年得到寧靜的地方,第一次暴烈的狂風收住了勁,湍急的河流匯成了湖……
“貓兒,我?guī)闳地方!
展昭收回視線,望著小白鼠溫柔笑開。
“是你說的那個秘密?”
“臭貓,”,他果真還記得,對上那么溫暖的笑容,讓人忍不住柔軟下來,“是啊,無論如何想讓你看看!”
“好啊”粲然一笑,“等我忙完手頭這個案子。”
“嘁!模范公務員的休假!甭砸怀烈,小白鼠揚起一個壞笑“先說好了,那里只有木頭,可沒有石頭!”
“啊,那也很好啊,你看木頭,我看你。”止不住的溫柔流溢出來,靜靜地滿滿地深深地,讓人心甘情愿沉淪下去。
時間不知不覺滑向深夜。
“柳青不喜歡別人睡他的床!毙“资笾改巧汝P(guān)著的房門。
又不是女孩子,比娘們還娘們~小白鼠不是沒這樣笑過他,我有我的堅持,柳青一臉淡然的回復。他們尊重彼此,天天在一起沒什么相交也不覺得尷尬,這算是非常合得來。
好孩子展昭有點為難的看著里屋,第一次過來就搶主人的床,怎么說都有點不太地道吧。他抬起頭想向白玉堂要鋪蓋,反正客廳的沙發(fā)夠大也還舒服。白玉堂一指里屋,“你睡床!
“那你呢?”
“我也睡床啊,我的床難道不睡!
“那……”
未等展昭說完,小白鼠露出一抹邪惡的笑,那是武俠小說里的邪魅一笑。
“除非你擔心被我壓!”
展昭一愣,輕笑出來“只要你有那個本事。”
突然一個枕頭飛到眼前,展昭敏捷的擋開,說時遲那時快,一床鋪蓋已劈頭蓋來,原來枕頭只是障眼法,小貓被蒙頭罩住。既然看不到索性向前撲去,不知是誰牽著誰,誰又蒙住誰,兩人一同滾倒在寬大舒適的床上,可憐的床吱嘎吱嘎抗議起來。又是嘎吱一陣亂響之后,一起猛然掀開被子,空氣充溢進肺里,相視大笑。鬧了半天不知不覺地困了,兩個人終于是橫七豎八地睡去。
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但是連他們也說不清楚,每次睡在一起總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好像有一些似幻似真的遐思,好像有一個飄飄蕩蕩的夢境,好像有滿眼滿心的青山綠水。
好久沒有這樣痛快的勞動了,什么都不想,只是單純的使把子力氣,像要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天都有嘹亮的號子聲和劈啪作響的篝火,那些沒完沒了的計較都消失了,七零八落的是非都消停了,生命回復到最單純的狀態(tài),笑聲和汗水來得無比痛快自在。
起初展昭有點意外,那驕傲的小鼠居然安于這樣的所在,可是一切這么自然,在這里的白玉堂每天看來都神采飛揚無拘無束,像一頭初長成的野獸漫步在屬于自己的叢林領(lǐng)地,野性不羈頑劣不馴,偶爾一兩聲低吼,直白的滿足欣喜。
心情變得簡單起來,寧城,省城,甚至是平日心心念念的那些雞毛蒜皮都顯得遙遠了起來,只有手上磨出來的繭子,粗糲而厚實。
每天白玉堂都會興致勃勃的給他上野生動植物科普課,尤其是辨別多彩多樣的蘑菇,哪種能吃哪種有毒,哪種吃了拉肚子哪種吃了翹辮子,美其名曰“為了保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每每看到貓兒對著形貌相似的菌菇神色迷茫,那真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展昭想起有一次去白玉堂的設計單位,恰好看到他用高空三萬公尺的口氣凌空教訓小學弟小學妹,竊想著做自己的學弟學妹實在是幸福啊。小白鼠一回頭發(fā)現(xiàn)門邊蜷著尾巴的貓兒,“切”的一聲又轉(zhuǎn)回去,兇巴巴的對著可憐的學弟學妹們說了句“回去改過再來,別給我那么多借口批你們!”。不得不承認跟那個比起來,這單獨授課的待遇真是好太多了。
夜晚架起篝火,辛苦勞作的人們圍坐在一起,沒什么娛樂節(jié)目,除了那戲匣子,依然吱吱呀呀唱著千百年的忠義傳奇。
“我們老五很厲害的!”“五爺!露一手!”
山林里的五爺不同于城市里的白少,同樣的野性難馴,但是那時刻飛揚的歡樂卻是別樣的明艷動人。
白玉堂不客氣的接過遞來的核桃,像當年頑劣的少年一樣,一掌一個啪啪的劈開,周圍叫好聲四起,蔣平抱著展昭的膀子對他說“那時候三哥還吹,差點沒讓個玉娃娃給嚇到!”老三毫不介意的大笑著,“那是,這是咱老五!”
白玉堂眉眼飛揚著把剩下的核桃扔給展昭,“貓兒,你來!”
周圍人一片附和。
這家伙,不是連這個也要比吧。
展昭想起警校時一班人天天手劈核桃的事,他淡淡一笑,掃一眼周圍的人,一樣的干凈利落,一手一個把核桃劈開。周圍叫好聲登時響成一片。
蔣平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不出來!”老三扯著嗓子大聲說,“五弟,這小子不簡單,和你有一拼。
白玉堂揚揚眉,神采奕奕的笑顏,“他啊,比我還差一截呢!
展昭不動聲色眨眨眼睛,一臉氣定神閑。
勞累了一天的工人慢慢散去,蔣老四細心的滅掉篝火,又轉(zhuǎn)了圈仔細看過,確定沒有什么問題,才慢悠悠和其他人往木屋走去。
白玉堂沒有和眾人打招呼,悠然往林間走去。展昭靜靜的跟在后面,一起沒入夜晚的山林。
一處林間的開闊地,幾根伐好的圓木橫亙在那里,影沉沉的幽藍天光,正是月色最撩人的時候。
白玉堂翻身輕巧的跳上一根圓木坐下來,一言不發(fā),展昭隨著他一同跳上圓木。落定了白日的塵埃,一草一木都經(jīng)月光洗濯。這一輪明月雪白,凜冽清澈像那個人的眸子,展昭覺得像是看到了一泓清泉,忍不住想伸手去掬一捧,不知有怎樣風華。
北方的林場,夜晚的涼意如同深而靜的水潭。肩并肩坐在一起,近得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微弱熱氣,近得好像呼吸心跳都可以共享。身邊多了一個他,眼眸漆黑瑩潤,沉靜的暖像是路的盡頭有一盞昏黃微光,黑暗就再不能侵占全部的視線。所謂的沉淪,就應該是在這樣的月光下,這樣的眼眸里吧。
夜梟扇動翅膀劃過夜空,山間悉悉索索的蟲鳴,還有一地凜冽燃燒的銀白光芒。呼吸與體溫一波波傳來,溫暖了清寒的夜。世界彷佛不存在了,又好像被滿滿的擁有,只屬于他們倆。
林場的澗水格外清亮,這條山澗雖然淺卻不是季節(jié)性的,一年四季都這樣歡快的流過,通透澄澈不染塵埃的樣子,卻是早就浸透了風霜。展昭脫了鞋襪,像以前一樣,挽著褲腿在河床上走來走去,挑揀有漂亮圖案的石子。
曾幾何時,天地靜默,獨自往來。
場景這樣熟悉,連水流浸沒小腿的冰涼觸感都這樣熟悉,只是多了一只在山林里上躥下跳的小白鼠。嘴角忍不住上翹,彎出一個溫柔的弧度。這只不經(jīng)念叨的小白鼠就在這時朝他蹦蹦跳跳地挪過來。
身形精干利落,腳下更是輕捷,白五爺穿著寬松的雪白襯衫,踩著黑乎乎的石頭頑皮跳躍,想那凌波微步也不過是這樣賞心悅目。展昭突然想起水邊那塊落腳的石頭不穩(wěn),又長了青苔,濕濕滑滑的會摔倒。待要提醒,卻看到白玉堂蜻蜓點水一般點過那塊石頭,飄到自己面前了。
嚯,敢情是只森林飛鼠。
小白鼠自然不知這只貓兒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笑得詭異。
“飛天老鼠!
白玉堂微微一怔,立刻還以顏色的拿出一棵紅色扇面狀的蘑菇,“紅旗招展!弊匀挥质堑靡庋笱蟮哪⒐街R普及課時間。
水邊一堆大大小小的石頭,小白鼠嘩啦嘩啦地翻過一遍,甩甩手掌上的水珠下巴一揚,“貓兒你不會審美,看我給你弄兩塊好看的去!”展昭微微一笑,還沒來得及再說點兒什么,小白鼠已經(jīng)挽著褲腿,和他一樣在水里趟來趟去了。
過了一小會兒,嘩嘩嘩的水聲急切,存心顯擺的笑顏也是急切切地靠了過來,“貓兒貓兒,看這個!”
各自攤開掌中的石頭,一塊顏色暗紅,似一只蜷曲休憩的小貓,一塊色淡瑩白,像一只抱爪揚威的白鼠。
笑聲沖出喉嚨,像鳥兒自山林間振翅飛起。
“喂,你還有什么秘密沒有告訴我?”展昭的眼睛清亮,滿目溫柔。他不知道那就是他最自然最動人的秘密。
白玉堂也笑,笑著一揚下巴,“有!不告訴你!”
“為什么?”有點好奇。
“因為是秘密!辈恢v理的小孩子才找的理由。
“那什么時候能告訴我?”亮晶晶的眼睛誠摯的閃爍著。
靜靜的對視一會兒,一個壞笑浮上來。
“用秘密換秘密!”
展昭歪歪頭,定定的看著白玉堂,溫柔卻暗流涌動,清澈卻望不見底,于是熟悉的微笑卻似乎隱約有堅定的抉擇,“好,我?guī)闳ヒ娨粋人!
終于見到展隊回來,丁老二不客氣的把一堆工作外加如何辛苦的牢騷堆到展昭面前,展昭一如既往微笑著全部攬下來,再償付了兩頓不懷好意的美食敲詐后,終于平復了丁老二寫報告到崩潰的悲憤情緒。
在等待過一段忙碌工作之后,去見一個人的承諾終于得以實現(xiàn),那個周末本來鄭叔還說起很久沒看到展昭,卻臨時有事出差去外地。展昭本來有些擔心媽媽尚自有些刻意冷淡的態(tài)度,但是那次來訪卻出乎意料的順利。說不清是為什么,大概時間總還是能治愈一些傷痛,這么久了多少也散去了一些執(zhí)念,像是鄭叔開導的那樣,展昭這樣細致孝順又有出息的兒子,做母親的總有軟下心腸的一天。
在展昭家里的白玉堂,一望即知的精英氣質(zhì)俊朗容貌自不必說,那處事待人的誠懇洗練,體貼乖巧是怎么回事?!展昭當然知道小白鼠人精兒一個要裝乖巧那也是一裝一個準,可是有沒有搞錯,這是白玉堂嗎,這個在他家里的廚房客廳跑進跑出,哄得媽媽笑逐顏開,一口一個“你看看人家小白”的人,他是白玉堂?什么風吹得這驕傲的小白鼠肯老老實實做人了呢,不過他這個樣子。。。還真是討人喜歡。
很明顯的,展媽媽也喜歡白玉堂,簡直是非常喜歡,夸他乖巧伶俐懂事會做人,眼神兒一落在小白鼠身上就和丁家媽媽看展昭一樣怎么看怎么笑逐顏開。而那在媽媽面前微笑不語的展小貓兒,驚詫之余還是有好些不服氣的不懷好意的表情眼色,在媽媽的視線之外招呼上洋洋得意的小白鼠。
“下午去看看你爸吧!背赃^午飯,俯著身子收拾碗筷的展媽媽忽然淡淡地說,還是有些生硬的口氣,隱約混進嘆息,又好像是釋然。展昭一愣,猛地看去,展媽媽還是繼續(xù)慢慢地將吃干凈的碗盤疊在一起,頭都沒有抬起來,好像根本沒說過那一句話。
展昭知道自己肯定沒有聽錯,母親微微僵硬的身形并沒有掩蓋住那一瞬間情緒的波動,心像被針扎,疼了一疼,頓了一頓,只“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爸爸自然是要去看的,因為帶了小白鼠來見的那一個人并不是白玉堂一開始以為的展昭媽媽。
展昭的父親被安葬在一座普通的公墓,并不是紀念碑般高不可攀的莊嚴肅穆,但那些無可挽回的離去殘余著悲哀,一大片灰白的墓碑即便映得松柏格外青翠挺拔,終究是冰冷粗糲的觸感。那些不知有多少的悲歡離合,像是生命中過境的風,吹不動此間的安眠,沉睡不醒。
展昭一直靜靜的走,不說一句話,白玉堂跟在他身后也是一言不發(fā)。
墓碑上一張黑白照片,五官的輪廓很是硬朗,看得出警察氣質(zhì)的挺拔,也許是制服襯得吧,神情很是威嚴,細看卻也有些憨直。白玉堂看著那張照片又看看墓碑前整理鮮花的展昭,那就是貓兒非常非常喜歡非常非常敬仰的爸爸啊,看起來展昭的長相隨媽媽多些,聽哥哥說過,他也是隨媽媽多些的。
算了,這么多年來,像誰不像誰有多少人關(guān)心,反正早就已經(jīng)誰也不像。
展昭又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媽媽改嫁的時候我真的想,沒關(guān)系,爸爸,有我會記得你,你的一切,一點一滴!庇貌恢仡^,他知道白玉堂在看著他,綿長的呼吸吹拂上皮膚,熱度滲進心頭。背后傳來低低的回聲,那么溫存婉轉(zhuǎn),“我會記得你,還有你的一切,一點一滴。”
爸,我?guī)麃砜茨懔恕?br> 以后的路還很長,但我,不是一個人走下去了。
這么想著的展昭揚起一個明朗的笑容,看著身邊消停的小白鼠,笑容又亮了起來。白玉堂覺得這樣的笑很熟悉,那次和展昭去吃牛肉面,小白鼠歪著頭愣愣的看著對面吃的滿足的貓兒。貓兒吃著熱乎乎的牛肉面很是滿足的樣子。
不是說貓舌頭怕熱的嗎?這只貓似乎不怎么怕嘛。
“怎么?太熱了嗎?我?guī)湍愦荡怠,”似曾相識的的壞笑湊了過來“我?guī)湍愠园。俊?br> “才不用你幫,臭貓!敢搶我的面!”突然明白過來,對,那是自己的笑,驕傲的壞笑。
“不夠再點!”還是恨恨的加上這一句 。
“狡猾的臭貓!你干嘛笑的那樣啦!切!”
小鼠低下頭,默默的一笑,從什么時候起,也開始像你一樣嘴角掛滿不為人知的笑,“你守護了別人的煙火人間,我守護著你的煙火人間” ,他想他的貓兒會那么溫柔的笑,他想他的小鼠會那么驕傲的笑,他們在彼此的笑眼看到彼此的笑靨。
真幸福啊,給一整個世界也不換的幸福。
怎么會這樣呢,滿足于這么一點一點的平凡。
煙火人間不就是這樣嗎?哪怕是沙粒那么大的小幸福,也小心地捧著,用掌心的溫度一寸寸暖著,不舍得指縫中一絲一毫的錯失。
還好遇到你,還好有你懂。
我知道會遇到你,我知道你會懂。
沒有白來這世上一遭,沒有在這冷漠的世界沉淪,是因為有你。
驕傲是因為很少有人懂得 ,疏離是因為不愿意偽裝。
匆匆流去的何止時光,既然是這樣在乎你,就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氣息。
人們說,海與天交匯一起的遙遠地方叫做地平線,是太陽溫暖人間的發(fā)端,光明和希望的起點。
疑似番外
接到白玉堂的電話,展昭有點兒意外,他們很少打電話,尤其是他上班時間。
“怎么了?”嘴角彎出一個溫柔的弧度。
“貓兒,下了班來我家一趟。不去接你了,直接過來吧!蓖耆桓睕]得商量不容置疑的口氣。
沒有質(zhì)疑,只有服從。買了些熟食順便帶了過去,想著柳青是不是也在,不知道這小鼠又要耍什么寶。
一進門,展昭不覺一怔。
但見小白鼠端坐在客廳地上,面前擺著很大一塊透明pvc板,正在低頭做什么工藝……
“你在干嘛?”
“粘東西,看不出來嗎?”
確實是的。白玉堂一手拿著鑷子,一手拿著520膠,旁邊還放著一袋亮晶晶的水鉆。這種水鉆尺寸極小,握在指尖幾乎拿不穩(wěn)。只能用鑷子沾著膠水一個一個粘上去。
“什么時候開始喜歡這種小女生的活計了?”
“少廢話,那些白癡,把好好的東西都搞壞了!”
原本還在想是不是柳青的設計,看來是這追求完美的小白鼠不知道又有什么想法。
一把鑷子,一管膠水,重案組的組長大人此刻老老實實坐在地上,認真的做著小女生的手工。更令他不爽的是,旁邊還有一只小白鼠言辭鋒利的張牙舞爪。
“笨貓!這樣怎么行!喂喂,那里不能粘到膠!”
一句話說完了,鑷子沒握穩(wěn),小小的水鉆掉到板子上,牢牢的黏住了。
貓兒有點委屈又有點心虛的抬起眼看著冒火的小白鼠。真是的,這只小鼠哪來那么多火氣啊。
“掉在這里就不好看了!擠成一團!”
貓兒無聲的嘆口氣,看看自顧自惱成一團的小白鼠,乖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杰作”。其實白玉堂沒有說錯,一點點小小的變化卻好似被賦予了生命,慢慢的在掌心生長出來。
白玉堂根本不看他,一邊低著頭忙,一邊念念有詞,“這種東西看似簡單,其實完全體現(xiàn)審美能力!這跟宋朝的花鳥圖是一樣的,都是大朵的牡丹,但是一看構(gòu)圖,作者的實力和審美就都體現(xiàn)出來。你懂不懂!”
展昭看了看自己粘的,又看看白玉堂那邊,兩相對比,差距就出來了。白玉堂看似無規(guī)律隨意的粘下水鉆,但是稀疏有致,彷佛小廣場疏離的枯枝,反而散發(fā)著蓬勃的力量。
一番手忙腳亂之后總算是修成正果,肚子早已餓的不再抗議。白玉堂上下審視了兩人的作品一番,終于揚起嘴角,笑的開心,顯然是恢復了好心情。
“走!我?guī)闳ベI最新的貓糧!”
微笑著嘆口氣,展昭跟從出門。
“喂,貓兒!毙睦镙p嘆,真是掐準了時間打來的啊,忍不住一陣陣笑意。
“什么?”
“今晚來我家過夜!边@個邀請?zhí)卑琢恕?br>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展隊空白三秒鐘,輕咳一聲“你要管飯!
“廢話!”
交易達成!
酒足飯飽最是快樂,白玉堂顯然心情好的不得了,居然還哼著小調(diào)。貓兒不動聲色的押一口茶,心想這小白鼠又在玩什么花樣,偏偏白玉堂看都不看他,似乎專心在自己的設計,嘴角還蕩漾著一絲意義不明的笑意。展昭索性放下茶杯,走到窗邊。英挺的身姿映照著一城光華,半明半暗的夜光中只覺得一種暖意慢慢漾開,蕩漾開來,別樣的溫暖……
站了許久,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一直出神,直到風涼了,才驚覺夜深了;剡^頭,屋里的燈不知何時熄滅,白玉堂靠在門邊看著他,就好像他看著窗外的煙火人間……
略一沉吟,展昭笑道“該走了。”
“有樣東西給你看!
懶散的摸樣,有點疲憊的撓撓頭,卻揚起一個粲然的笑。展昭看著白玉堂,知道他最近很忙,前一陣子還有棘手的手工活要做。想起小白鼠坐在地上做手工的摸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臭貓,你笑什么。”小白鼠很是警惕的盯住閑庭散步般的悠閑貓兒。
“沒什么!弊旖且黄玻灿舶严胍Φ那榫w憋回去。
哼!肯定有事!貓兒眼賊溜溜的瞪那么圓,還笑出聲來,肯定有事!
“切!算了,我才不計較你這小小貓兒的刁滑想法。”瀟灑的揮一揮手,轉(zhuǎn)過身走向里屋,完全不懷疑身后的貓兒會不會跟上。
沒有開燈,月光明亮,斜斜的射進來,鋪撒一地溫柔。
白玉堂歪身把自己扔在床上,雙手一托頭,看著貓兒,嘴角微微上翹,彎出個得意的弧度,“上來!”
展昭倚著門,望著他微笑不語。
豪氣的拍拍床鋪,“上來吧。給你看樣東西!
“哦?要在那里看。”腳步移動,展昭靠在床邊。小白鼠突然身手敏捷的將貓兒一把拽倒,一翻身,將貓兒壓倒在床上。頭發(fā)垂下來搔弄著展昭的眼睛,伸手想要撥開弄得自己癢癢的柔軟發(fā)絲,不經(jīng)意間抬眼卻發(fā)現(xiàn)在屋頂閃閃發(fā)亮的星光。貓兒的眼睛瞬間灼灼放光。
“那是!”
得意的微笑,翻身躺下,“如何?效果不錯吧!毙“资蟮穆曇袈爜黹_心極了。
那塊那天讓兩人辛苦了半天的小女生手工制品正好好的扣在屋頂,月光照進來明滅閃耀,真好似天上的星辰一般。
不用在意時間,夜很長……
兩人靜靜躺在這鋪撒著一窗月光的星辰下,展昭望著那些星星,白玉堂望著展昭。
黑暗中閃亮的眸子,夜空中耀眼的星星……你的目光,我的焦點……
好白的面色,并不是毫無血色的蒼白,只是被鍍上了一層銀白的月光……白玉堂探出手,手指劃過臉頰,沒留下一點痕跡。
不甘心,好想給這張英俊白凈的臉留下印記。如果吻上去,會不會……
正想間,一個吻已經(jīng)印了上去。好像有點點紅暈。對嘛,這樣才好看。
一點、兩點……
呼吸交互,悠深綿長,像海浪一波又一波,拍打著月下的海灘。
閑庭下一樹年華,且開且落;逝水中三寸姻緣,亦載亦沉。
明日又是一輪好艷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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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為兩人合作而成,謝謝娘子鳥兒的文飾, 真的很美~
后記:
我的被虐后感:
如意姐姐的文總是拿捏的那么好,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恰到好處的把人傷透,原以為鼠貓貓鼠不是自己的cp,不會心傷不已,只怪自己看走了眼!細細研讀,隨著他們的腳步黏黏碎碎慢慢走來,已是泣不成聲。從此一些微小的事情都有了不同的意義。出門時會看著街道派出所癡癡傻笑(片警小帥哥看過來啊~)很有想進去坐坐的沖動;買到熱乎乎的栗子,也會覺得溫暖的扎手,溫暖到想哭(老板大嬸,真的不是因為你的栗子好吃啊)……此篇即是不甘寂寞不勝傷心的怨念之作。
鳥兒的被虐后感:
所謂看遍山水,何嘗不是飲盡風霜。只是相遇之后每一寸光陰連在一起,像水滴石穿,在每個人心上鈍重地鑿出一個洞,從此以后,人世的冷暖呼嘯著穿過,一幀一幀,一針一針。
還是忍不住要想,如果,那么深的糾結(jié)解開,那么重的執(zhí)念放下,是怎樣的淡定安寧?
生老病死,悲歡離合,一些人的一瞬,一些人的一生,我也不明白靜靜地看著,是哪里來的這許多不甘。
故事里人海漲落,沖刷每個人的心。
展昭知道有一粒叫做小白鼠的沙子,被潮水帶走的時候,伸了手卻沒有留住。
江湖湮滅了多少風霜,而他就靜靜地睡在千萬噸的水下。
人們說,懷有執(zhí)念的人,死去之后靈魂還會盤旋羈留,陰狠凌厲,又哀怨悲切。
但他不一樣,他的靈魂,只是切切地望著他的貓兒,穿過千頃苦咸的水,穿過萬年濃稠的夜,靜靜地,像牽著他的手一樣的自然安寧。
這樣愛著一個人,怎樣的一生都會有難以想象的疼痛透心徹骨。
他們是不可分的,就像兩塊拼圖,天生長著契合的輪廓,無論怎么都要彼此包容。
誰都會忍不住要想,若能把各自繁花似錦的人生過成安穩(wěn)平淡的從容,該多幸福。
像是繡在嫁衣上的牡丹花一樣的,甘于凡俗的雍容。
就像這樣,一直這樣,天荒地老。
年少的感情還在,隨著他們成長,慢慢也變得堅韌,盤繞出幸福微笑的弧線
彼此包容和守護,整個世界都是溫暖堅實的懷抱,不覺蒼老。
因為蒼老的是時光,不是他們,不是愛情。
幸福如枕邊呼吸輕緩,似窗外山巒綿長。
如何的可惜,終究不是在一起,于是浮起的不甘。
那是善良人的慢性病,是寬容者的眼中沙,是徒勞卑微的抵抗之后,治愈疲憊的致幻劑。
為什么不可以,為什么不可以,說著說著,好像真的就變成可以。
我知道,我只是想他們的快樂長一點,再長一點,哪怕筆尖只拖出毫厘,命運還橫亙千里。
從五月初決定要寫,到現(xiàn)在終于拿出成品,老實說,我很慚愧。
按說這么短的一篇文章不應該有這么久好拖,但整個書寫的過程,一直穿行在畢業(yè)啦論文啦還有一大堆混亂是非之間,心靜的時間很少,加上這個薄弱得可憐的文字功底,說一句并不順利,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關(guān)于一些東西,偷懶也好懦弱也好,我不想做超越能力之外的判斷,所以不說,將一切的遺憾掃起來堆成一個,我也知道這不講理。
很抱歉,沒能像一開始構(gòu)想的那樣,寫出全部的思考,寫出來的只是一點點幻想的碎片,單薄靜默的樣子,只是反射出一點點殘余的光。
但不管怎么,文還是完結(jié)了,我像是惴惴不安地捧出自己作品廚子,這道菜或許不怎么美味,但我做得很用心,哪怕只是一口,也請您勉強試試看。
原來想過再多寫一點其他的什么,但是似乎,沉默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