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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正值盛夏,悶熱的空氣中開始嗅得到潮濕的蒸溽氣息。徐徐吹來的風鈴聲,稍微舒緩了附著于皮膚上熱度。
那張煙火大會的傳單,就在數(shù)日前突然被貼在網(wǎng)球社社辦的白板上。斗大的印刷鉛字「隅田川煙火大會」看起來略顯僵硬,一點也沒有祭典的熱鬧氣氛。
沒有人知道這張傳單究竟是誰貼的,手?吹竭@張明顯不屬于學校公文和社團相關(guān)公告的傳單時,也曾經(jīng)皺眉詢問是誰貼的,只是想也知道不會有人老實承認。
話說回來,祭典也不是什么不良活動,更何況是每年夏季都會吸引大批觀光客的隅田川煙火大會,就算是某個熱心的社員想和大家分享這個訊息也無可厚非,最后在大石一句「反正也沒占多少版面空間」的勸說下,那張傳單得以幸存,至今依然留在社辦供人瀏覽。
「哇咿~夏日的煙火大會耶!聽起來很贊!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攤子和好吃的東西,吶、吶~大家要不要一起去呢?」
菊丸從發(fā)現(xiàn)傳單存在后一直興奮到現(xiàn)在,彷佛傳單上的每一個字都勾起了煙火對他的莫大吸引力。
「嗯,大家有興趣嗎?」大石副社長溫柔地微笑征詢大家意見,不禁令人懷疑他是不是因為禁不起自家雙打搭檔兼飼養(yǎng)愛貓的撒嬌攻勢,才說服手冢社長在白板上為那張傳單留個位置。
「這個星期天不用練習,要約在哪里見面?」
「祭典是在晚上吧?要先吃過晚飯再出門嗎?」
「要不要穿浴衣?」
諸如此類的討論此起彼落,瞬間淹沒了社辦。剛換好衣服的手冢凝眉扣上立領(lǐng)制服的最后一顆扣子,他是真的不太能夠理解眾人興奮的心情,煙火這種東西,有必要大張旗鼓的一票人去看嗎?
「你似乎不感興趣?」不二像是有很多話想講,卻又故意要引誘手冢先開口,笑得一臉高深莫測,「這可是東京自古以來極具代表性的傳統(tǒng)活動喲!身為東京人,多少為了江戶之美興奮一下,也不為過吧?」
「我并不認為煙火大會有什么不好!沟泊_實無法引發(fā)什么興奮之情,手冢只能歸咎于自己的喜好偏向比較安靜的娛樂,比方說,登山和釣魚,這類被越前取笑為「好像老頭子」的休閑活動。
「祭典可是很好的機會喲!」不二故意斜著眼,意有所指地笑道:「也是中學生難得可以晚上光明正大在外游蕩的機會,哪?多少可以趕一下進度吧?」
「你在說什么?」雖然不清楚不二話中之意,但手冢本能察覺:這個人一定有什么陰謀。
「嗯?不是嗎?」不二笑得牲畜無害,「你跟越前… …還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不是嗎?」
手冢國光,身為青學學生會長的超級優(yōu)等生,當然不會罵臟話。
但是此時的心情還真是不用粗口就無法表達。
也因此,字典里沒有比普通型用語更粗俗詞匯的手冢,此時完全無言以對,只能默默地看著不二,以銳利且防備的眼光。
「你這樣是不行的,手冢,你就快要畢業(yè)了,你以為你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不二的語氣彷佛是在叮嚀幼兒園兒童別忘記帶手帕衛(wèi)生紙,更添加了手冢的煩躁不耐。
不二故意忽略手冢逐漸靠攏皺起的眉宇,繼續(xù)說道:「學生時期的青春戀曲,雖然滋味甜美,卻也很容易被取代哦?這樣真的好嗎?」
手冢嘆出長長一口氣:「不是你想的那樣… …」
「莫非你想說你對越前一點意思也沒有?」
「… …」
「好吧!我知道了!既然如此,煙火大會你應該也不會去啰?這樣的話,我只好帶越前一起去了,他是從美國回來的,應該會覺得新鮮有趣,不參加太可惜了… …當然啦!這種場合絕對不能忘了阿桃,他一定很喜歡這種熱鬧,況且他跟越前的感情又那么好… …吶,手冢?你說是吧?」
手冢國光,身為青學網(wǎng)球社社長,絕對公事公辦,一絲不茍。
但是偶爾,他還真有想過把眼前這個笑得不懷好意的家伙給踢出校隊。
※ ※ ※
「所以?社長你今天會來嗎?」越前抬起頭,讀不出情緒的大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
「嗯?什么?」手?聪蛘驹谧约荷磉叺脑角,明明才比自己小兩歲,兩個人站在一起卻像是大人和小孩一樣天差地別,無論是身高或給人的感覺。
「祭典啊… …你沒興趣吧?」越前聳聳肩,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
「不… …只是,今天真的有辦法看到煙火嗎?」
手冢抬頭,站在公交車等候區(qū)望向天空,明明是大白天,灰色的云翳卻相當陰暗,夏日午后特有的滂沱大雨正毫不留情地向這座城市傾瀉。
「天曉得。」越前的語氣像是真正對祭典毫不關(guān)心,或許是對天氣感到失望?下雨的日子,總是讓人難免變得慵懶,今天明明是越前主動說想去挑一雙新球鞋,順便為卡爾賓添購貓食,赴約了卻看到越前一臉意興闌珊,看了半天也沒找到一雙中意的球鞋,為自己的買的芬達汽水比要給卡爾賓的飼料還多。
公交車穿破雨幕,駛進站牌前,正是越前準備搭乘的班車。車門敞開,等著乘客上車。
「那么,社長,我先走了!乖角皳伍_傘,跑出公交車等候區(qū)。
「晚上見!
「喔!
透過關(guān)上的車門仍可見到越前收傘的身影,巨大的輪胎壓在人行道側(cè)的水漥上,濺起波浪般的水花。
即使心態(tài)過于正直到有些感情遲鈍,手冢也不能否認,他非但不是對越前毫無意思,更可以說是對越前的關(guān)心已經(jīng)有些過度的地步,但也因為如此,不擅處理感情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有生以來初次的… …悸動?
最近發(fā)生太多事情,都是生平第一次體驗到,讓手冢難免有些手足無措。
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神會追逐某個特定人物。
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就算沒在看他,他的身影也會浮上腦海。
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下了網(wǎng)球場后,還會去猜測對方的心思和下一步的動作,卻怎么也猜不中。
這樣的自己,手冢感到陌生,也漸漸覺得越前很陌生,越是相近,兩個人就越像是陌生人。
他和越前的相處,也許真的就像不二所說的,毫無進展。
佇立傘下,眼前的雨幕不斷擴大,彷佛一面沒有出口的墻,直到下一班公交車從雨中殺出,停在站牌前。
※ ※ ※
夏天的雨總是來得又快又急,迅速地清洗整座城市后立即離去。雷陣雨過后的黃昏,紫色和橘色混雜的天空,看起來有些魔幻且不真實。雖然受到午后雷陣雨攪局,在主辦單位的趕工下,煙火大會總算能夠順利進行。
「幸好下了場雨,變得涼爽多了,就連空氣也比較清新!勾笫χf道。
這個季節(jié)的夜晚總是遲來,此時站在日本橋邊向下俯視,閃爍著橘紅色光芒的浪濤不停地拍打河面,寬闊的隅田川像是要與天空爭奪夕陽,不許云彩獨占晚霞之色。
「吶~大石,我們先去逛逛好不好?」菊丸揚起同樣被染上薄薄光暈的臉頰,噘著嘴的神情滿是期待過頭的不耐煩,「我們來得太早了啦!大家都還沒來!
「唔… …可是約好的集合時間確實是這個時候… …」大石低頭看著腕表確認時間,向來嚴守時間的他絕對不會在這種事上出錯。
「那就是他們遲到了,我們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耶… …先去夜市那邊看看嘛!我口渴了,想買瓶汽水喝。」有些委屈的撒嬌,這招對大石一向管用。
「唔… …好吧!離開一下應該沒關(guān)系的… …」
大石和菊丸離開沒多久,河村便急匆匆地踏上日本橋石階。
「不二,抱歉… …都怪我太晚出門,拖累你了… …」
「不要緊,這也沒辦法!這么熱鬧的日子,壽司店生意好才是好事!共欢䴗厝嵛⑿χ挥忻鎸哟宓臅r候,他才會笑得如此溫和毫無心機,嗯,應該是毫無心機的吧?
面對不二體貼的安慰,河村更加不好意思地抓著胸前的衣襟。兩人特地穿著應景的浴衣前來,這是不二建議的,他一直認為河村非常適合穿駝色條紋浴衣,這種場合更能襯托出他的江戶男兒氣質(zhì)。不二的浴衣則是淡藍底色白條紋,淡藍色是河村喜歡的顏色。
「吶,阿隆… …」不二勾起河村的手臂,兩人的衣袖交纏在一起,「我想幫幫手冢他們,你也會幫忙的,對吧?」
誠懇無比的語氣,不二的眼神卻異常狡黠。
「但、但是… …插手別人的感情,不太好吧?」不妙!就河村對不二的認識,這絕對是手冢災難的開始。
「只有我們這么幸福,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嘛… …」不二將側(cè)臉貼上河村衣袖的縫線,「難道阿隆忍心嗎?」
「不、不是!我… …」河村內(nèi)心默默嘆了口氣,面對不二,他永遠只有詞窮的份。手冢,越前,你們自己多保重吧。
「不二學長!河村學長!抱歉,我們來晚了!
一轉(zhuǎn)頭,桃城牽著腳踏車走近,越前則是跟在身旁,八成是桃城去越前家把人載來的。人行道的另一頭,看起來是剛結(jié)束假日特訓的干和海堂也雙雙走來。
「大家都這個時候才來呀?」不二微微苦笑,「依大石的個性一定會準時到的,說不定早就和菊丸去逛夜市了!
「那、手冢社長呢?」桃城問道。
說人人到,只見手冢正越過斑馬線,朝這邊走來。
「抱歉,來遲了!购唵蔚乇磉_歉意,卻看到不二的白眼立刻瞪向自己。
為什么你會笨到讓越前被別人載來?他的眼神彷佛如此責罵著。
※ ※ ※
夜色終于覆蓋掉最后一抹夕陽余暉,這是一個晴朗宜人的涼爽夏夜,神社前狹長的石階道路,兩側(cè)是櫛比鱗次的攤位接連而成的一條長龍,人群摩肩擦踵,熙來攘往的腳步聲像是在隨著小販的吆喝聲起舞,其中不乏還有穿著浴衣、高鼻大眼的外國觀光客,拿著相機努力拍下一切熱鬧。
祭典總是多彩多姿的。
色彩繽紛的蓬松棉花糖,被身穿鮮艷浴衣的孩子們握在手中奔跑。
包裹著麥芽糖的渾圓蘋果,在遮雨棚的昏黃燈光下散發(fā)出誘人的紅潤色澤和香氣。
高掛著藍色海浪圖案的刨冰攤,晶亮透明的雪花碎冰不斷飛濺,和五顏六色的調(diào)味醬輝映成趣。
炒面和章魚燒正在競賽,濃厚醬料淋在鐵板上爆發(fā)的香氣和滋滋聲響,互相勾引人們的食欲。
水池中,色彩斑斕的金魚和水球,透過水面的晃動傳來一絲涼意。
各種游戲的攤位上,興奮的尖叫聲此起彼落。琳瑯滿目的各式獎品和期待中獎的興奮感,總讓人心甘情愿地掏出硬幣,一遍又一遍地挑戰(zhàn)。
正沉迷于套圈圈游戲中的菊丸,舉起不曉得是第幾回的木圈,用力向前一扔──
「大石~你看你看,我中獎了!」
菊丸從愁眉苦臉的攤販老板手中接過泰迪熊娃娃,立即雀躍地向大石炫耀。
「英二,你家里不是已經(jīng)有大五郎了嗎?」大石指的當然是菊丸房里那只坐不穩(wěn)總會倒向一邊的超大熊寶寶。
「這只比較小,正好跟大五郎作伴!」菊丸將玩具熊抱在懷里,用臉頰磨蹭那毛絨絨、軟綿綿的觸感,露出滿足的微笑。
看到菊丸如此開心,大石也只能露出寵溺而無奈的笑容。
「好了,套中玩偶,我們也該去找其它人了吧?」
「別急嘛!他們會自己先去玩的,再讓我套一次… …咦?不二?是不二他們耶!不二~~」
菊丸興沖沖地朝不二的身子撲上去:「不二好狡猾,只有你跟阿隆穿浴衣來!」
「英二穿休閑服也很可愛啊!共欢嘈χp拍菊丸纏在自己脖子上的雙臂,「好了,讓我呼吸吧?」
「啊咧?其它人呢?」菊丸側(cè)頭環(huán)視不二身邊,除了河村以外,就只有臉色不佳的手冢而已。
「在那邊!共欢Φ媒器铮孟掳椭赶蚵放缘膿平痿~攤位,越前跟桃城正在撈金魚撈得如火如荼,令人不禁擔心起他們手上那只有薄薄一層紙的網(wǎng)子。干站在金魚水槽旁觀察兼紀錄,不時還一邊推眼鏡一邊在筆記本上振筆疾書,海堂則是一臉「蠢斃了」的表情。
「阿桃跟小不點在做什么啊?」菊丸歪著頭,看著越前和桃城背后的熊熊戰(zhàn)火。
「誰在網(wǎng)子破掉前抓到最多只的金魚就贏了,輸?shù)娜艘埑猿疵婧蛷椫槠。?br>
不二刻意露出「真拿他們沒辦法」的苦笑,只有目擊證人河村和手冢知道真相:眼前的局面都是不二搧風點火造成的結(jié)果。
「欸?這樣的話,大石也要摻一腳啦!撈金魚可是大石的專長!咕胀柰扑]自家搭檔不遺余力,被推出來的大石倒是驚慌失措:「什、什么?英二,我對撈金魚… …那個… …」
菊丸瞪大眼睛:「可是,大石你房里不是有水族箱嗎?」
「我?guī)蜖瓊儞Q水時是用普通的網(wǎng)子啦!才不是這種紙做的!」大石哭笑不得,河村也忍不住笑了。
「根據(jù)計算,先將魚群分散,再鎖定目標物逼至池壁,紙網(wǎng)以四十五度角入水最佳,以紙網(wǎng)的圓心為切點,在一秒內(nèi)迅速將金魚撈進碗中,成功機率是83.56%,但考慮到金魚的體型和重量以及水波的影響,以及連續(xù)使用后對紙網(wǎng)所造成的損傷,大概有8%的誤差… …」
桃城忍不住打斷干的分析演說:「干學長,撈金魚靠的是在夜市打滾修煉來的經(jīng)驗值,數(shù)據(jù)是沒有用的、沒有用的啊!
「哦?是嗎?」隨著干嘴角的抽動,方型黑框眼鏡也閃出一道逆光。
「笨桃子,你落后了!购L么致曁嵝眩页沁@時才驚覺:洛杉磯出生長大的歸國子女、撈金魚經(jīng)驗零(此次正是初體驗)的越前龍馬,碗中的金魚硬是比從小到大每年都會去夜市報到的桃城多了三只。
「可惡!越前你這家伙!」桃城連忙揮舞手中的紙網(wǎng),一雙眼睛像是要冒出火似的,緊盯著池中的金魚,像是恨不得把每只魚都抓起來當作網(wǎng)球打,又像是在內(nèi)心狂罵那群魚:為什么你們會笨到被越前撈到?
「阿桃學長,你還有得學呢!」帽檐下越前那張自信滿滿的臉,更是有效助燃桃城腦內(nèi)的那把火。
但桃城沖動歸沖動,身為「青學老奸」的他,還是相當懂得如何智取,比方說,作勢要撈一條肥大的金魚,卻故意促使牠沖向越前的紙網(wǎng)… …
「。 拱殡S著圍觀眾人的驚呼,越前從水中拎起自己殘破的紙網(wǎng):「破了。」
濕淋淋的破碎紙張纏繞在藍色的塑料圓框上,看起來有些凄涼。
「嘿嘿嘿!這下?lián)Q我來大展身手啦!」桃城得意洋洋地將卷至手肘的衣袖向上拉了拉,挑釁味十足的發(fā)表戰(zhàn)勝宣言。
「… …我還是領(lǐng)先三只!乖角芭跗鹱约旱乃芰贤耄戳丝从朴嗡芰贤雰(nèi)的五條金魚,又看了看桃城的碗。
「追上是遲早的事啦!看我的!」桃城看準眼前一尾動作不是很靈活的小金魚,紙網(wǎng)迅速下水──
「呃。!」沒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那一瞬間,裝著無數(shù)金魚群的水槽因為圍觀群眾的推擠而劇烈晃動,緊接著又有一個人撞到桃城身上,桃城原本在水槽內(nèi)漂浮的塑料碗禁不起波濤,竟然翻覆了。
「嗚哇───」桃城發(fā)出一聲哀嚎,迅速撈起自己慘遭翻船的塑料碗,但為時已晚,只殘留一點積水的塑料碗內(nèi)早就空蕩蕩一條魚也不剩,更慘的是,方才引發(fā)水槽內(nèi)海嘯的那陣晃動,讓水波沖壞了桃城的紙網(wǎng)… …
「阿桃學長,彈珠汽水可以改成芬達嗎?」越前壞笑說道。
「你、你這個臭小子──。。!」
在桃城的怒吼聲中,不二湊近手冢身邊,悄聲說道:「吶,手冢,打個商量,下次你就算作弊想要幫越前,也別撞到我好嗎?」
看著迅速退開的不二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和河村攀談,不時瞥向自己的臉上還掛著若有所指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間,手冢真希望自己剛剛踢向水槽的那一腳是踢在不二身上。
※ ※ ※
忿忿不平的桃城強烈要求上訴,并選擇射飛鏢作為他逆轉(zhuǎn)勝的舞臺。
「我也要玩~我也要玩~」菊丸興奮地跳上跳下,就連海堂也決定參戰(zhàn)。
「越前,你不玩嗎?」不二再次慫恿越前,就如同他先前故意挑撥越前和桃城比賽撈金魚一樣。
「不… …」越前剛想拒絕,桃城立刻一把按住越前的帽子:「怎么啦?越前?贏了就想跑?」
「小不點也一起來玩嘛!」菊丸這回也跟著幫腔。很快地,勝負分出:每天晚上都在房間練習射飛鏢的桃城,雖然如愿拿下第一,但總是和他處處較勁的海堂自然咽不下輸給桃城的這口氣。
「喂!笨桃子,要不要來比射擊游戲?」
「正合我意!毒蛇!」
射擊結(jié)果,越前出人意料地勇奪冠軍,痛宰學長們。
「啊,美國可以合法攜帶槍枝的嘛!」不二像是突然想到似的,擊掌說道。
「什么嘛!小不點,你該不會真的摸過真槍吧?」菊丸半是懷疑半是好奇的開口。
「小學的時候,去過練靶場!乖角盎卮鸬妮p描淡寫,卻讓眾學長的眼神為之一變。
「意外的資料。」干下了一個結(jié)論,闔上記事本。
※ ※ ※
「啊,煙火的時間快到了呢!勾笫戳丝词滞笊系谋。
「吶、吶,大家快點去河邊搶位置吧?那邊看得比較清楚!咕胀杵炔患按剡B聲催促,手上的棉花糖和蘋果糖不停揮舞。
「別急,英二,起碼也要先等那邊分出勝負… …」額頭上掛著狐貍面具的不二笑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正忙著釣水球的桃城、海堂、干,以及越前。
「啊~真是的… …這樣會看不到煙火啦!」菊丸嘟嘴,像極了正在鬧脾氣的貓咪。
不二見狀提議:「不然,請大石和英二先去幫大家占位子,好嗎?」
「咦?這樣好嗎?」
「就麻煩你們了!共欢Φ,菊丸更是一副如愿以償?shù)谋砬,拉著大石的手就往人群的方向沖:「那我們先走啦!你們也要快點來找我們喔!」
「等、等等!英二… …」大石也只能被菊丸拉著跑,臉上依然掛著身不由己的苦笑。
看著大石和菊丸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群中,不二將視線轉(zhuǎn)向獨自站在一邊的手冢:「那么,你打算怎么辦呢?」
「… …什么意思?」
自從踏入祭典后,手冢幾乎全程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的社員們嬉笑玩鬧,和大家開心的神色相比,手冢的臉色平淡無起伏一如往昔。
「你也該覺得寂寞了吧?」不二挑眉,「還是你今天只是專程來當個伴游?」
河村緊張地拉扯不二的浴衣袖子:「不、不二… …別這樣… …」
但不二絲毫不以為意。
「吶,手冢,我跟你說… …」不二更加靠近手冢,「在球場上輸?shù)舯荣悾袝r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畢竟勝敗乃兵家常事,但若是明明占有絕對優(yōu)勢卻自動放棄比賽,那真是非常非常的蠢,蠢到未來的你絕對無法釋懷,你知道嗎?」
手冢茫然地看向幾乎貼在自己臉前的不二,用稱得上是「恐嚇」的語氣訓誡自己。不二滿是陰影的臉色和覆蓋住他半張臉的狐貍面具,都帶給手冢一股極為不祥的感受。
正當手冢覺得氣息凝滯的瞬間,一旁的釣水球攤位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大吼。
「越前──。∧阍诟闶裁矗。俊
從桃城滿臉到胸口都是濕淋淋一片的慘況看來,似乎是正對面的越前失手將剛撈起的水球失手以自由落體的狀態(tài)掉進水槽內(nèi),在那瞬間成功模擬了隕石撞進海洋內(nèi)的海嘯景觀,除了位處越前正對面的桃城之外,一旁的海堂和干也受到程度不等的波及。
「啊啊… …我輸了!乖角半p手一攤,「按照約定,我去買章魚燒… …先走一步了!
「喂!越前?你在急什么?等等大家再一起去買… …」
不顧桃城的阻攔,越前徑自走遠。不二笑意盎然地看著越前的背影,又看了看手冢,眼神寫滿了「你知道該怎么做吧?」
手冢深吸一口氣,在心頭化作嘆息,起身追了上去。
※ ※ ※
「社長。」
「什么事?」
「跟著我走的話,會連你也趕不上煙火喔!
「… …那,你不想看煙火嗎?」
越前沒吭聲,只是沉默地低頭向前走,手冢完全不知道越前想去的方向,也只能跟著越前的腳步。不知不覺中,兩人已遠離熱鬧的市集,走在河邊的羊腸小道。
祭典的歡鬧氣氛逐漸被拋在身后,身邊是一片寂靜,腳邊雜草的摩娑聲都清晰可聞。小路靠近河的一側(cè),是向下傾斜的草坡,草坡向外則是寬廣的隅田川。也就是說,此時手冢和越前正走在河堤上。
這條小路上只有零星的街燈,沒有住宅也沒有攤販,照理講應該人煙稀少,但由于煙火大會的緣故,此時河岸邊有不少人正等待煙火的施放,因此氣氛還不至于荒涼,只是草叢中的蛙鳴仍在都會的夜晚營造出悠閑的角落。
「越前,別走太遠了!故众H滩蛔〕雎曁嵝选
越前像是急著去某個地方似的,毫無遲疑地一路直走,由于視野良好,可以見到大約三十公尺以外的水泥橋梁,這條路的盡頭就是橋梁前方的紅綠燈,越前該不會想一路走到馬路上吧?究竟去那里要做什么?
「不買章魚燒了嗎?」眼見越前仍靜靜地向前趕路,手冢又喊了一句,它可是很難得會像這樣不停地主動開口,但越前仍置若罔聞。
走到紅綠燈前,可以看到斑馬線的對面排列著三臺飲料販賣機,販賣機旁只有一盞看起來不太牢靠的路燈,鮮紅色的機體在微弱燈光照射下,給人一種破舊的感覺。
想買芬達嗎?手冢暗忖,只見越前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嗯,時間剛好!
手冢還沒會意過來,手臂突然被越前抓住。
越前揚起一張狡黠的面容,不懷好意地笑著,在街燈的銀白色燈光下,像是準備惡作劇的貓。
「社長,既然你人都來了,就充當一下我的墊腳石吧!
咦?
就在那一瞬間,越前突然撲向手冢。身為網(wǎng)球選手,手冢雖然運動神經(jīng)優(yōu)異,卻也完全抵擋不了越前突如其來、毫無邏輯可循的動作。
「越、越前!」
越前的手攀向手冢的肩膀,幾乎整個人將重心掛在手冢身上,雙腳還不停地往上蹭,這只貓究竟是在撒嬌還是在撒野?
完全不明白越前意圖的手冢,完全不知該做何反應,他從未覺得自己的雙手雙腳如此不協(xié)調(diào)。
「社長你別亂動!我會摔下去的!」越前一邊抱怨,一邊用右臂勾住手冢的脖子,右手按在手冢肩上,空下來的左手抓住飲料販賣機的邊緣,往販賣機的方向一蹬,整個身子靈巧地攀上飲料販賣機的頂端。
這還真是… …將自己當成墊腳石了。手冢喘著氣,狼狽地看著盤腿坐在販賣機頂部,自在地調(diào)整姿勢,彷佛此刻被他坐著的只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路邊長椅。
「這里視野很好喲!」越前仰頭,愉悅地說道。這里四周沒有高樓大廈,加上這條道路光線昏暗,夜空墨色濃淡一覽無遺,繁星也像是為了夏日慶典而喧騰似的閃爍。前方是順著視線蜿蜒的隅田川,橋的對岸是一片燈火,河畔還隱約可見夜市的歡騰,將籠罩在夜色中的河水襯得點點光亮,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片廣大的星海,浪潮蔓延到腳邊,幾乎要將自己吞沒。
越前彎腰低下頭,從販賣機上方探出腦袋:「社長,你不上來嗎?」
我爬上去的話,這臺販賣機會發(fā)生意外吧?手冢感到頭一陣抽痛,這膽大包天的行徑他實在做不來。幸好,這條馬路雖然鋪有柏油,但僅僅是條雙向通車的二線道,車流量也不多,從剛剛到現(xiàn)在,也只有三輛車經(jīng)過而已。
越前撇撇嘴:「社長,你不上來的話,幫我買罐芬達好嗎?」
結(jié)果還是要喝芬達啊… …手冢無奈地嘆了口氣,掏出零錢,投幣,按鍵,喀啷一聲,葡萄口味的芬達汽水掉落在取物口。
「謝啦!」伸直的雙手接過冰涼的汽水罐,越前笑得相當燦爛。手冢頓時有種錯覺,越前這個樣子,真的很像窩在屋頂上的貓咪,而自己正在拿魚干喂食野貓… …
「越前!
「嗯?」
「這樣好嗎?」
「啊?沒問題啦!這臺機器很堅固的!
「不,我是說,我們不回去找大石他們好嗎?」
現(xiàn)在不二他們應該去和大石與菊丸會合,正坐在河邊準備看煙火了吧?一想到不二那若有所指的眼神,發(fā)現(xiàn)自己就這樣遂了不二的意的手冢,突然有種不甘心的沖動。
「唔,沒關(guān)系吧?他們應該會自己去看煙火的!雇滔乱豢谄咸哑角靶U不在乎地說道。
「越前,你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來這邊看煙火嗎?」手冢倚著販賣機旁的路燈站著,迅速駛過的一輛車子,車燈為這塊區(qū)域帶來一瞬間的明亮炫目。
「沒有,我本來是想去橋上看。聽說以前的人每到煙火大會時,都會乘坐游船,在河面上看煙火。我也想試試看。不過,剛剛偶然發(fā)現(xiàn)這個地方,也挺不錯的!乖角拔Φ馈
「… …你打算自己一個人?」
「如果你沒跟上來的話,我也只好自己一個人啰!乖角奥柭柤,滿臉無辜,「幸好社長也不是那么笨嘛!」
不,也許自己真的很笨。手冢心想。
就在手冢還想講些什么的時候,砰──劇烈的聲響沿著河面擴散,拖著長長的尾音,一道火花竄上了夜空。
星海瞬間炸裂。
紅色、黃色、綠色、藍色、白色、粉色、紫色、金色,還有各種難以定義的顏色,夜空頓時成為光的花圃,壯麗地綻放又迅速消逝,卻又立即有新的煙花綴上。
嘩啦啦──那是煙花從空中墜落時的聲響,然而寧靜沒有持續(xù)太久,砰──煙火的巨響彷佛連體內(nèi)都在震動。
五顏六色的光芒交錯在兩人臉上。還有更多、更多的人們,此刻也正同時仰頭看著煙火,包括正在河邊草坡上的青學校隊眾人,河村、桃城、菊丸朝著隅田川瘋狂吆喝,就像老江戶人一樣大喊「玉──屋──」
「好驚人… …」在煙火聲交錯中聽見越前的喃喃自語,手冢抬起頭,正好看見金色的火光照耀在越前昂揚的臉上,又迅速抹去。
一瞬間的震撼與美麗,這就是煙火的迷人之處吧?如同交響曲般氣勢壯闊的煙火,演奏完畢便陷入干脆的寂靜,星海依舊,只留下淡淡的硝煙味宛如白霧飄蕩。
「社長,可要接好我哦!乖角吧熘绷藘蓷l腿,作勢就要從飲料販賣機頂端跳下,手冢連忙張開雙手,牢牢攙緊越前的腋下,像是抱小貓似的將越前放在地面。
確認自己穩(wěn)穩(wěn)地踩在地面上后,越前抬起頭,對上手冢的視線。
手冢也正看著越前,額際的頭發(fā)低垂,在手冢的臉上遮蔽出一道陰影,手冢此刻的眼神,只有越前看得到。
越前原本扶在手冢臂上的雙手,突然勾住手冢的脖子,就在手冢還以為越前又想要做些什么時,越前也確實如他所愿地做了驚人之舉──將手冢拉往自己的方向,墊起腳尖,昂首吻住了手冢的唇。
手冢驚愕睜大了眼,但也只是一瞬間,下一秒,他俯身摟住越前,輕輕地品嘗他的唇、他的體溫、他的氣息、他的味道。乍看是如此平淡,兩人的心跳卻比方才被煙火震懾時更加劇烈鼓動。
遠方,傳來笛子和太鼓混合成的祭典樂聲。
※ ※ ※
當越前和手冢拎著一盒章魚燒找到大石等人時,菊丸噘著嘴,哇哇嚷道:「哎喲!手冢跟小不點你們太慢啦!跑哪里去了?枉費我還特地占了那么好的位置!」
「抱歉。」手冢只能如此回答。
「沒關(guān)系啦!英二學長,我們也在絕佳景點看到了煙火。」越前伸出手,將裝著章魚燒的塑料袋遞到菊丸手上。
「欸?在哪?你們在哪里看的煙火?」桃城忍不住好奇問道,只是注定得不到答案。
不二咯咯笑著:「看來… …應該是很享受吧?」
越前輕哼一聲。
手冢有些意外,他以為越前會說:你還有得學呢。
※ ※ ※
「越前──走吧──」桃城跨騎在腳踏車上,一只腳踩住踏板,另一腳踏在地上,催促著越前上車。
「手冢,我和海堂要去撘電車,要一起來嗎?」干開口說道。
「嗯… …」手冢應聲,「那么,大家明天社團見吧!
「那我們先去撘公交車啰!」菊丸抓著大石,即使走到街角仍在連連揮手。
就在大家呈現(xiàn)四散狀態(tài)時,手冢的猛不防地被越前揪住。
越前湊到手冢耳邊,悄聲說道:「下次要幫我作弊,下手也不用那么重嘛!」
趁著手冢臉色鐵青的發(fā)楞時,越前朝著手冢咧開嘴角,旋即跳上桃城的腳踏車后座。
「社長,明天見!」
腳踏車很快地沒入都會的街道霓虹中,剩下的一行人隨著人潮魚貫前往車站時。
「哎呀哎呀… …」走在最后頭的不二,有意無意地挽著河村的手臂,口吻充滿戲謔:「雖然今天很順利,看來還是要再加把勁!」
河村只能苦笑:「不二… …這樣真的好嗎?」
「說到底,我也沒做什么啊!共欢Φ靡荒樇冋,卻讓河村更加無奈。
「吶,阿隆!共欢p聲喚道。
「嗯?」
不二摘下頭上的狐貍面具,迅速在河村頰上落下一吻,緊接著將面具戴在河村臉上。
「不、不二!」完全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的河村只有驚慌失措的份。
「今天,很開心喲!」
不二背著雙手,兩人腳下踩著木屐,在磚頭鋪成的人行道上,發(fā)出「叩、叩」的腳步聲。
這個夏天,還有很多內(nèi)心的煙火尚待綻放,此時正在夜中閃爍著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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