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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
白晝的游戲者。
夜晚的旅夢人。
你遇見他那一天,是個值得紀(jì)念的日子,當(dāng)時的你不知道,卻像是為了記住這一刻般,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你到現(xiàn)在都記得天空的顏色,灰色,像十八年來反復(fù)做的夢,中心撕裂了般是幽深的黑,圍繞那倒置的深淵,是來自宇宙的噩夢。
潘多拉把盒子打開了,罪惡全部傾到這塊廣袤的土地上來。唯一有一樣被保留著沒有降臨到地球上的東西……你突然想不起那個天人故鄉(xiāng)的神話傳說的關(guān)鍵詞。
這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災(zāi)難的起源往往是女人,而且是美人。你看著他站在人群中,面帶輕蔑和厭惡卻很認真地把武士刀進插了足下扭動不已的□□。你第一眼看見他,就知道他不是女人。但他足以……讓任何因戰(zhàn)亂而饑渴太久的男人,想要立刻上去抱住他的腰,扯開他的衣襟,從大腿撫摸到里處,迫不及待地到他的內(nèi)部去享受他的溫度。
殺人和性沖動有什么關(guān)系。你逆流而上加速度涌入人潮中,風(fēng)景模糊成霧,只能看見一根又一根無限擴大的躍動的血管從眼前掠過。就像畫家心里首先要存在真實殘酷的人體構(gòu)造,才能在停筆那刻還原這世界上最浪漫主義的唯美,一個被徹底殺死的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存在過的人。你的刀飛揚起來,帶動你這個人,好像都要飛向半空中了般停不住。血管一條又一條,在你身前身后滑溜地斷開。如果橡膠樹切了口還需要日復(fù)一日的耐心才能獲取那美妙的汁液,那這鮮紅的液體簡直就是大豐收,你站在這些待收割的成熟的生命中間卻感覺不到溫暖,它們?yōu)R到你身上時都涼了。
他早就看見你了,單手架住刀眉頭皺起瞳孔顏色是你喜歡的那種,你點點頭。也許是你強大到足以沖到他面前,所以他毫不吝嗇地給了你他身邊的位置。換個角度看,給你一個位置真的不算什么,他身邊空出了太多位置,四面八方的敵人像是被這蛛網(wǎng)上最有勁的掙扎吸引了,沒留一點間隙全部貼了上來。
風(fēng)動了,是雨的旋律,包圍著你和他,越來越快的節(jié)奏,像是在試探彼此的極限。你彌補了他兩個閃失,他糾正了你三次錯誤,當(dāng)然你斬殺的角度之所以判斷失誤是由於你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你這一生第一個恐怕也是最后一個搭檔身上,而他的閃失是因為,他開始疲乏了,支撐著他的完全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肢體在不依賴越來越混沌的大腦的情況下下意識地行動。
這雄壯的樂章一生又能聽幾回,戰(zhàn)敗的滋味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棋子的樂趣就是那尾聲也是美妙的休止符,而不是寶座上的亞瑟王,損兵折將遭受背叛陷入無限焦慮,坐以待斃遠不如轟轟烈烈的死,一時之痛如此輕松,敗者為寇漫長的屈辱時光留給別人去過。
武士因為禁錮了自己太久所以在身體瀕死的一刻會將自己的靈魂剖出來,放它由來時路歸去,八千里路云和月,哪一座山哪一片菊園哪一扇有紅顏知己翹首期盼的門。戰(zhàn)場上留下的,不是尸體,全部都是,空掉的繭殼。
你嘴角的玩味太明顯,你始終學(xué)不會控制自己的表情,它大多數(shù)時候是平板的,因此有一點兒波瀾就很容易察覺。
就像地球人堅信有創(chuàng)世紀(jì)一樣,在宇宙首次大爆炸之前時間靜止科學(xué)無法打通脈絡(luò)的為零的領(lǐng)域里,據(jù)說有上帝和諸神存在,其中有位叫赫淮斯托斯的火神,他喜好制造兵器。是不是能將所有戰(zhàn)亂歸咎於他,那是懦弱者才會思考的事情。你欣賞他是因為他最大的成就是制造了一個不得了的女人,那女人帶來了盒子,帶來了所有與光明相反的東西——貪婪、虛無、誹謗、嫉妒、痛苦——當(dāng)她再蓋上盒子時,只剩下某樣?xùn)|西在里面。
讖緯派那些自以為是的學(xué)者,稱這個傳說,過早昭示了地球的滅亡,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當(dāng)‘盒子’降臨,天人從上面走下來時,他們是如此恐慌。
腐朽了的幕府狡猾地將開城的難題拋給了上上下下全日本的人,流血預(yù)兆帶來的恐慌過后,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了那個已經(jīng)開始默默擦拭愛刀準(zhǔn)備出征的階層身上,稍有挫折,那些學(xué)者就開始用流言制造信仰,自欺又欺人。陷入苦戰(zhàn)他們被人從背后砍了一刀,才意識到,怎么自己就成反府政反宇宙必須全部剿滅的暴徒了。
要開啟一個時代,原來從一開始,計劃和必須淘汰的,就是過於陳舊的負責(zé)暴力部分的國家機器。他們是如何心甘情愿遭受哄騙,去當(dāng)英雄,他們又是如何在保護家園這個信仰破滅后,持著刀義無反顧奔赴死亡。你了解的太清楚了,所以你只是旁觀者。你半途加入,只為記錄這鎮(zhèn)魂的死亡金屬,曲終你就離開。那最后的旋律是略帶興奮的顫音,又沈穩(wěn)綿長得像是來自地獄的黑嗓,當(dāng)你以為快結(jié)束快可以看到最美的蝴蝶破繭而出時他居然暴走了,他靠過來靠得很近刀尖的血被雨水沖淡他還很有精神——
“怎么,你想看我……如何將這把刀插入自己的身體里嗎?”
那聲音好聽到你想把他打橫抱起來直接丟到床里去,這副長相死在戰(zhàn)場上還真是可惜了。硝煙過后你聞到空氣中濃重的瓦斯味道。你警覺地看著四周,突然想起最近高層在打造兵工廠的傳言,雖然那支最先被武裝過的軍隊已經(jīng)在天人和幕府夾擊下全軍覆沒了,但這圍繞攘夷營地方圓百里展開的最后鏖戰(zhàn)的某個地方,必定存在那個囤積了燃料和原料的秘密場所。
像是知道你心中所想,他用腳踢掉撞在他刀口上的尸體,用了然的像是打量自己疆土的眼神,傲慢地環(huán)視四周,又垂下眼盯著地面無聲地發(fā)笑。
你仿佛聽見他略帶惡作劇意味的笑聲。就像你過來只是為了戲弄他,他說不定,從一開始,就在引誘天人,引誘你,向他奔赴過來。奔向這有預(yù)謀的死亡。
你頭一回被算計了還沒有生氣,你知道你一向都不是個聰明人,總有些想不透的問題困擾著你,讓你腦筋打結(jié)。這不會妨礙你的從容。因為你太過追究生命的意義,反而忽視了死亡,以及作為人類對死亡應(yīng)有的畏懼。它們只不過是一道題放在最后來計算的那一部分,想到這一點你又有點不甘心。爆炸聲從地底傳來,由遠而近。沒什么災(zāi)難比立足之地開始變得不穩(wěn)定更加可怕,天人在這方面和人類沒什么區(qū)別。暫時被忽視的你,突然懷抱里鉆進一個溫暖的軀體,真正近到?jīng)]有距離你才發(fā)現(xiàn),他矮你不少,有種奇妙的纖柔感。
“逃生的路有一條!彼鹧燮た粗,似笑非笑明明累得不行卻很強硬,不過你很清楚,他現(xiàn)在有這個資本威逼你,“你要怎么做?是要給我這個沒了刀鞘的亞瑟王陪葬,還是……”
“不知你是否知曉,有一種音樂比死亡更加悅耳。”
威逼之后無一例外會有利誘。
你別無選擇的選擇就是選擇了他。其實一開始你就打算這么選擇了,你露出一點微笑,你自己也知道。他安然地縮在你懷里指了指路。
你突然想起那個有關(guān)潘多拉的神話的關(guān)鍵詞。
她帶給整個世界貪婪、虛無、誹謗、嫉妒、痛苦……她把希望留在了自己手里。
。ㄈ绻潜煌底叩幕鸱N真能算是希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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