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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愛
雨,淅淅瀝瀝地下。
寂靜的墓園里,只有一把黑色的傘能夠作為有人存在的標識。
那個撐傘的人面容冷峻,俊逸的眉斜飛入鬢,細長的桃花眼沒有絲毫感情,睫毛又長又密,微微垂下便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眸,英挺的鼻,嘴唇很薄,有種寡情的感覺;疑母哳I毛衣和黑色的長風衣,把他映照成蒼白的存在。
他的左手拿著傘,右手邊站著一個眨著明亮大眼睛的男孩。那男孩大概才三歲,望著面前冰冷的墓碑和上面熟悉的笑容,抬頭看身邊的男子:“爸爸,媽媽以后就住著兒了么?”
“嗯!蹦凶拥纳ひ舻统粮挥写判,輕輕應了一聲。
“這里會下雨會刮風,媽媽不冷么?”男孩努力地仰著頭去看男子的表情。
“不會冷!蹦凶拥幕卮鹩肋h是這么簡潔且缺乏感情波動。
又站了一會兒,男子轉身。
“媽媽再見!蹦泻χ贡畵]了揮手,然后快跑幾步跟上男子,想去牽他的手。
男子低頭瞥了他一眼,男孩有些畏縮地把手調了一個彎塞進了口袋。
“回家了!蹦凶永淅涞穆曇舸┻^雨簾,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逐漸遠去的墓碑,上面溫暖的笑顏下寫著“愛妻顏若”,墓碑的左下角不明顯的角落里只寫著單薄的幾個字——肖凌肖羽 。而照片的旁邊,已經預留了空位,只不過上面,暫時什么都沒有。
那年,肖凌二十三歲,肖羽三歲。
時間飛逝,肖羽上小學了。
肖羽很刻苦,學習非常認真,每次都是班級的第一名。老師的夸獎,他笑得很靦腆地接受。回到家之后,很快地打電話給肖凌,聽到電話那頭清冷的聲音說出“繼續(xù)努力”,他會非常高興。
有一天,語文老師組織去圖書館看書作為語文活動。肖羽在高大的書架間轉了幾圈,看到了一本封面的裝飾很優(yōu)雅的書,忍不住伸手拿了下來。帶到書桌前,翻開,里面是密密麻麻他看不懂的字。他拿著書去詢問老師,老師告訴他那是英文,等到三年級他們才會學,現(xiàn)在可以不用看。肖羽歪了歪頭,把書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回到書架那里,找出了一本英漢字典,走到桌子邊坐下,然后開始翻閱。
語文課結束,肖羽揉了揉微微發(fā)紅的眼睛,借了那本書和英漢字典。
回到家,肖羽照例給肖凌打了電話。報備了一下今天的事情,然后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道:“爸爸,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說。說出來會好的!
稚氣的語言,認真的態(tài)度,換來電話那頭冰冷的一句:“我今晚不回來吃了!彪S即便是“嘟嘟嘟嘟”的忙音。
肖羽嗅了嗅鼻子,跑去廚房熱了昨天的剩飯剩菜,吃完后就翻開了今天借的那本書和字典。
那天,是肖羽八歲的生日。
小學時光很快過去,初中的時間也平淡無奇地過去。肖凌因為工作原因,從來沒有出席過家長會,包括中考前的最后一次家長會。每次都是肖羽一個人坐在教室里面帶微笑地聽班主任或是其他任課老師的講話,就連志愿表也是自己填好,最后再對肖凌說一聲。
只換來一句:“隨你!
為此,老師曾經找過肖羽談話。
“你爸爸怎么總是不參加家長會呢?”老師的語氣頗有些擔憂。
“爸爸太忙了!毙び鹞⑽⒌土祟^回答。
“再忙也得關心一下孩子啊!崩蠋熉裨沟。
“沒辦法。”肖羽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還好你成績很好,不然就更不得了了!崩蠋熍牧伺乃募纾缓髶u著頭離開。
肖羽望著老師遠去的背影,笑得有些苦澀。
然后是高中。
高一的功課,肖羽在初二已經全部自學完畢。高一就開始學高三的東西。所以成績只升不降。
在高一最后一次家長會,也就是選科家長會上,班主任親自打電話邀請肖凌參加,然后,史無前例地,肖凌答應了。
家長會是六點。于是五點四十五的時候,肖羽所在高中的門口停了一輛加長版林肯。司機從駕駛座走出來,到后座去開門。肖凌走出轎車后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微微瞇了瞇眼。
高一(1)班在二樓第一間教室。肖凌站在教室門口的時候,眾學生及其家長加上老師都驚愕了。
這是一位多么風姿卓絕的男人!風度翩翩,額發(fā)都向后梳著,沒有戴眼鏡,細長的桃花眼冰冷無情,領帶打得一絲不茍,西服燙得筆挺,皮鞋閃著耀目的光。
漠然的眼神掃過教室里的眾人,最后落在呆愣的肖羽身上。
肖羽根本不知道他今天回來參加家長會。
“爸爸……”肖羽趕緊站起身走到肖凌面前。
“嗯!毙ち璧穆曇衾涞桦x,透著獨立于塵世之外的感覺。
家長會也就這么簡單地過去了。成績總是全年級第一的肖羽毫無懸念選了物化班,并且進了物化的精英班。
幾年又很快過去。肖羽想著將來繼承肖凌的公司,考取了國內知名大學金融系。因為就在本市,所以肖羽并不住校。
順帶提一下,肖羽不過進了金融系才一星期,就被選為金融系系草,并收獲情書無數(shù)以及當面告白若干。但不知為何,肖羽沒有回應任何人的告白,他只是很認真地約了向他告白的女生出來,禮貌地拒絕了她們。
笑容溫柔,言辭溫潤,禮數(shù)周全。
然后,有一天……
肖凌正坐在書桌前批閱文件。
肖羽走進了書房,腳步有些凌亂,眼神有些飄移,雙手握成拳,似乎有些緊張。
肖凌抬頭,漠然的眼睛望向他:“有事?”
“……嗯……”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點了頭。
“說吧。”肖凌低頭,繼續(xù)批閱文件。
“我……我……”肖羽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咬住了嘴唇,沒有開口。
“不要浪費時間。”肖凌的語氣依舊是那熟悉的冰冷。
“……”咬著嘴唇,肖羽默然不語。下嘴唇似乎都要被咬破,不算很長的指甲已經嵌進了手掌,刺出明顯的血痕。
“沒事就回去看書!毙ち璋咽种械奈募诺揭贿叄帜贸鲆豁澄募。
“我……我只是……”肖羽掐了自己一把,加快語速,希望自己能有勇氣說出口。
“怎樣!毙ち枵Z調平平,分明是疑問句,卻硬生生變成了陳述句。
“我……喜歡上了……”肖羽眼神飄移不定,最后鼓足勇氣說出兩個字:“……男人。”
肖凌正在簽字的筆微微頓了一下,然后又繼續(xù)開始動作:“然后!
“……”肖羽沒有回答。
“你希望我再生一個?”肖凌微微抬眼問道。
“……如果可能的話……確實……”肖羽覺得自己語無倫次。
“不用!毙ち璧难凵裼只氐轿募,“沒有硬性規(guī)定公司要給血親繼承!
聽著那冰冷的話語,肖羽突然覺得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盆冷水。
低頭,囁嚅道:“我想搬出去……”
“隨你。”肖凌應了一聲,就沒有再發(fā)出聲音。
肖羽又站了一會兒,最后慢慢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休息日,肖羽出了家門,去找能夠搬進去的房子。
一個星期后,買了一間雖說是二手,但是就連房子主人都沒有住過的高級公寓。裝修的時候問肖凌借了一點錢,添置了一些必備家具,附帶肖凌給他買的液晶電腦,據說是“獨立禮物”。
一個月后,搬家。
又過一個星期后,公寓里住進了另外一個人——與肖羽同大學的藝術系學長——余旻赫。附帶身份是——肖羽的男友。
從搬家之后,除了還錢,肖羽很少和肖凌聯(lián)系。因為肖羽害怕自己無法抑制住,那種莫名的感覺。
有一次,肖羽提到自己的男友,肖凌沉默了一會兒,接著冷淡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以后,肖羽就沒再和他聯(lián)系。
畢業(yè),工作。肖羽同樣沒有選擇肖凌的公司,而是與之相當?shù)牧硪患铱梢运愕蒙鲜菍κ止尽?br> 工作順利,感情平穩(wěn)。肖羽覺得自己已經別無所求了,即便腦中偶爾會浮現(xiàn)出肖凌冷峻的容貌和冰冷的眼神,耳邊會回響那幾句簡短無情的話語。
但是,他顯然忘記了圣人說過的話:“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所謂禍——余旻赫出軌了。對象是肖羽的一個同事,長相美艷的公認大美人。
而肖羽知道這件事,還是通過周圍同事的八卦消息。
他究竟被蒙在鼓里多久了?原因是什么?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
余旻赫的回答是他錯了,肖羽沒有任何的錯誤。
肖羽是個溫柔的人,這源于他的母親,同樣,繼承自肖凌的是嚴謹認真。所以,他一旦愛了,會投入全部的心血,哪怕遍體鱗傷,最后一無所有。
他繼續(xù)在公司工作,與搶走余旻赫的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臉上帶著溫柔得讓人感傷的微笑,但是,沒有人知道那種讓人的心為之一震的感覺……是心碎。
一個月后,余旻赫和那位同事結婚,去了巴黎度蜜月。
一個星期后,急救車呼嘯著飛馳而來。公寓內依舊明亮的液晶顯示屏上有著斑斑點點的紅色污漬。
沉重的眼皮,怎么都睜不開。手腕好疼,嘴唇好干,渾身酸痛得像是要散架一般。這就是死亡?為什么這么累?
“……水……”微弱的一個字從牙縫間擠出。
不過幾秒,清涼的感覺觸到了他的嘴唇,張開嘴,冰涼的液體灌了進來。喝完,他又沉沉睡去。
再有知覺,已經是三天后了。
費力地睜開眼,明晃晃的白色天花板映入眼簾。到處都是白色,不,除了那個離自己很近的黑色色塊。
用力眨了眨眼,視線慢慢清晰。
冷峻的面容,斜飛入鬢的眉,細長冰冷的桃花眼,英挺的鼻,微薄的嘴唇。
“爸……”肖羽勉強開了口。
“我不記得我有教過你隨便尋死覓活。”肖凌那雙無情的眼眸望向他。
“對不起……”肖羽的聲音很低,低到幾乎無法聽見。
肖凌沒有再說話,站起身,走出了病房,嘴唇似乎動了幾下,不過肖羽終究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
不一會兒,就有醫(yī)生護士進來給肖羽做身體檢查了。
等到幾個月后肖羽康復出院,才知道余旻赫和那位同事已經自行從公司辭職了,并且?guī)捉涋D折都無法找到能夠效力的公司,不是他們要求太高,就是公司不要他們。最后不知去了哪里,有人說他們出國了,有人說他們自殺了,又有人說他們是環(huán)球旅行去了……
肖羽釋然一笑,向公司遞上了辭呈。
同一天,他踏進了肖氏企業(yè)的公司大廈。被錄用后從最底層做起,一點一點升職,兩個月后已經成了部門經理。又過了一個月,成了副總裁。當然,這全憑借他自己的實力。
又是一個微雨的日子。
寂靜的墓園,孤單的黑傘。撐傘的那人像是被拋卻于時光之外,歲月沒有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但是他身邊的男孩已經成為了風華正茂的青年。
墓碑照片上的笑顏依舊溫柔,照片下的字依舊是多年前的樣子。
肖凌撐著傘,為兩人遮雨。
肖羽把花束放到墓碑前,鞠了一躬,然后轉身,開口:“爸,我……”
“噓——”肖凌的食指壓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靜。
面容依舊冷峻,桃花眼依舊透著冰冷無情,嘴唇依舊薄得似乎很寡情。肖羽卻覺得,他的神情透著說不出的柔和。
轉身,如同多年前一樣離開。
肖羽揮了揮手,說了句:“媽媽再見!比缓罂觳礁稀Q凵裢送ち璐乖谏韨鹊挠沂,試探地用指尖碰了碰。
沒有反應。肖羽在內心松了一口氣。
伸手握住肖凌的右手,然后……
沒有再放開。
“回家了!钡煜さ穆曇舸┻^雨簾,飄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那年,肖凌四十三歲,肖羽二十三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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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閑著沒事弄出來的短篇(我可以說是受了一篇英語閱讀理解的啟發(fā)么?)Orz
解屏蔽修改一下,像這種清水到不行的親情文應該沒有問題吧(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