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凋零如花

　　我往前飛/飛過一片時間海/我們也曾在愛情里受傷害/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1.
　　佳樂，你還記得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嗎？

　　恐怕誰都忘不了那兩次相遇吧。

　　第一次。

　　剛從遙遠的北方考到天府之國的這所城市里，一切都是陌生。

　　那個傍晚，挎著灰綠的單肩包匆匆走出校門，沒留神給一輛疾馳而過的摩托車帶倒，左腳踝重重磕在公交站牌的鐵柱上。

　　摩托車打了個彎轉回來，你脫下頭盔，露出一張輪廓深深的臉。

　　沒事吧兄弟，你問蹲在地上揉腳的我。

　　我白了你一眼，沒回答。

　　公交來了，可恨的是還沒等我忍著痛跑到車門口，車子卻因為人多，竟然已經開走了。

　　下一趟車是十五分鐘以后，看來我是遲到定了。我的兼職工作第一天竟然就出這樣的亂子！

　　站在那里，恨得牙癢癢，只想殺人。

　　再給你一個狠狠的白眼。

　　你卻呵呵笑了：兄弟，你去哪里，我可以送你一程阿。

　　切！有車不搭白不搭。再說還不是你闖的禍？！不是你撞我，就憑我凌波微步不會擠不上公交？！

　　飛鴻大廈。我坐到你后座，毫不客氣地說。

　　你扭頭笑了笑：巧了，我也正要去。

　　一路上你問我去那個四星級賓館做什么，問我是哪個系哪個專業(yè)的，問我老家哪里。我只裝傻，對你的話充耳不聞，你卻也沒生氣。

　　趕到飛鴻，正好是晚上六點五十，離上班時間只差十分鐘，還好及時趕得上了。

　　洗了手，換上賓館的白襯衣和黑禮服，別上銀蛇的胸針，坐在大廳的大三角鋼琴前和黑白鍵調情。

　　無意間一抬頭，看見你正從里面出來。你顯然也看見了我。

　　你驚訝地笑了，坐到大廳的接待沙發(fā)上靜靜地聽。一直到兩個小時以后。

　　我下班后，你堅持送我回去。

　　路上你再次問我查戶口一樣的問題，我一樣也沒回答你。到了我的學校門口，你說留個聯(lián)系方式吧，我叫佳樂，這是我的名片。

　　我沒有接你名片也沒回答你，只告訴你如果有緣分，下次遇見再告訴你。

　　其實傻子也知道我是在敷衍你，人海茫茫能再遇見才怪。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不喜歡輕易和陌生人套近乎。

　　你沒有生氣，只是笑了笑。簡單說了聲拜。

　　2．
　　第二次。

　　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那么這次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了吧。

　　事后的第二天晚上，正是周末，被剛熟識起來的宿舍哥兒個拉著一塊去學校后面一家酒吧玩，據說這家叫做“玻璃影子”的酒吧是附近最有名氣的。

　　酒吧里十分吵鬧，駐唱樂隊在演奏，后街的一首老歌《more than that》。

　　我忽然看見正在揮汗如雨的架子鼓手有點眼熟，頭發(fā)長長，五官輪廓深深。腦殼隨著節(jié)奏點著，長發(fā)飄飛，很帥氣。

　　是你，沒錯。就是你，我竟然神經地站在架子鼓前走不開。

　　你也看見了我。你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閃著釉光的牙齒。

　　你的四滾鼓打得很漂亮，看得出不止一年兩年的工夫。

　　接下來你讓一個兄弟替你打鼓，我們一塊喝了藍色瀉湖。

　　在嘈雜的角落里，你吵架般大聲沖我喊：又見面了��！

　　生怕我聽不見或者忘記約定似，你大聲喊著，還做著手勢，恐怕啞語都要用上了。

　　我只有履行諾言，正式和你認識了。我知道了你全名叫馮佳樂，知道了你們在這家酒吧駐唱，知道了你是你們的“達人樂隊”的鼓手。

　　那晚你非要認我作弟弟。切，隨便了，反正我沒什么意見。只覺得都快奔三十的你好胡鬧，還學人家社會上的小混混拜把子嘞！

　　然后，你就名正言順叫我兄弟了，但可惜一直到現在我都沒叫過你一聲哥，我習慣叫你佳樂，聽，佳樂佳樂，多響亮的名字啊。

　　從此，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我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我有了個哥。

　　每周一到周五我去飛鴻大廈上班的時間，你總借口我的腳還沒好，堅持騎摩托把我送過去，然后晚上九點鐘你準時去接。

　　其實腳踝只是碰一下，僅僅擦了塊油皮，連血都沒流，你也太小題大做了。我知道你酒吧里忙得很，不讓你多事，你卻說不放心。

　　我說我都二十歲的人了還不放心什么啊。

　　你竟然說不放心的多了去了，說怕我步行被車撞，坐公交被偷，打的被宰。

　　既然這樣你就盡管接送好了，只要你不嫌麻煩，我省了好多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到后來，每次上班都是你在校門口接，下班你送我到宿舍樓下面，弄得幾乎所有的同學都知道我認了個哥，跟親哥似的，都羨慕壞了。有幾個開玩笑說如果被摩托撞一下能撞出個像你那樣的哥來的話，寧可也去街上被撞呢。

　　呵呵。

　　3.
　　從此，周一到周五，我白天上課，晚上上班。而一到周末你就把我接走，白天要么去酒吧地下室看你們扒歌，要么你騎著那輛把我們撞到一起的摩托四處跑著玩，你說要經常出來轉轉不然會成書呆子。晚上就在酒吧看你們演出，夜里擠到你和貝司手量子合租的地方睡。

　　我們漸漸熟悉了，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又一個周末，在地下室看你們扒帶。隊長量子想讓扒U2的歌，你卻問我喜歡什么歌，說要扒首歌送給我。

　　我想了想，說，那就孫燕姿的《遇見》吧。

　　樂隊的其他幾個人都笑瘋了，說我沒品味，這年頭連FIR和信樂團的歌都落后了，U2和麥田的還湊合著聽，怎么還有人喜歡那種流俗的歌！

　　我承認我很俗阿，英語學得不好，不喜歡聽英語歌曲，歐美那塊就知道有個后街男孩和西城男孩，至于什么U2之類我壓根沒聽過，想比來說我還是喜歡聽中文歌，起碼能聽懂啊。

　　況且好的國語歌曲多的是阿，不至于沒能聽的吧，比如這首《遇見》我認為就不錯啊。雖然我對那個大嘴飄飄的孫燕姿不太感冒，但你無法否認這首歌真的是不能被忽略的好聽----也許是和我個人心境有關。

　　于是我說，我就喜歡，

　　歌詞里說，我遇見你是最美麗的意外。

　　你卻說不是意外，是必然，是命中注定好的。

　　上帝要我來保護你，他就會創(chuàng)造一切條件將你送到我身邊。你說。

　　有種古老的說法是，統(tǒng)管人間姻緣的月老常常在有緣的兩個人腳上綁上一條看不見的紅線，不論他們相隔多遠，都會被紅線牽拉到一起。

　　佳樂，你知道嗎，在你去世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每當想起你那句讓我刻骨銘心的話都會淚流滿面。

　　當我們從相愛倒到擁抱到爭吵、抱怨、慪氣、傷害、分手、離開直到陰陽相隔，我已經不忍心再記得我們的經過和結局，也不再記得我們的故事。原諒我，我已經將我們的過程和結局忘掉，因為我還是你說的那個孩子。我一直怕自己受傷。

　　我只記得我愛過一個人叫做佳樂；我只記得那個人的架子鼓打的很不錯；我只記得他給我一個俗氣而不讓人討厭的開始；我只記得開始時的我們，是那樣快樂而幸福。那種幸福，才是終身的烙痕。

　　然后唯一記得的，是你看著夜的遠山，撫著我的頭發(fā)，輕輕說：

　　遇見你之前，我還要擦過多少陌生人的肩啊。

　　那刻，站在飛鴻大廈的樓頂，遠處燈火繁星，腳下車水馬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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