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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從沒想過以后會干什么,盡管我學的是經(jīng)濟專業(yè)。我一直認為這是我人生中的一次失誤。對于一個看見數(shù)字就頭疼的人,在腦子發(fā)熱的情況下報考這個專業(yè),我認為當時的我瘋了。
就像所有的大學生一樣,我學會了晚睡晚起,學會了通宵看小說,學會了一切在大學里能學會的惡習。很快,我大三了。
我的人生從來都是得過且過,沒想過未來,沒想過以后。所以,在看見周圍的人來去匆匆,報這個證,考那個試,考研的考研,考證的考證。我那其實并不堅強的心理防線,崩潰了。
我掩飾得很好,連我自己都佩服。我照常的看小說,他們都佩服我,佩服我所謂的淡定。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越來越離不開的小說,不過是我逃避現(xiàn)實的幌子。我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有著紛紛擾擾的麻煩的人生。
我想,我的人生走到頭了。于是,在那個夜晚,我爬上13樓的頂樓,一躍而下。下落的途中,有風吹過,那些記憶猶如電影的片段一段段的在我眼前上演。我聽見落地的聲音,巨大而沉悶,有著腥熱的液體從我頭上流出,四周一片嘈雜,我很滿意自己就快聽不見了,緩緩閉上了眼。
當我再次醒來,是被陽光刺痛了眼。一只臟兮兮的手遮住了眼,我順著手臂往上看,發(fā)現(xiàn)是我自己的手臂,很纖細,青筋依稀可見。身上是看不清顏色的破布爛衫。我嘆口氣,在附近找了個有水的地方,水中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我想,我是穿越了。
我從沒想過重生,我一直認為活著是一件很麻煩的事。這輩子,哦,是上輩子,我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舍棄了父母和姐姐們,用一躍決定了我的以后。我不想做無用功。所以,我繼續(xù)在周圍尋找,看有沒有能讓我再死一次的東西。
我沒有死成,而且我又活了很多年。這不能怨我,當我終于在那未知的地方找到一把足以穿透我心臟的劍并將它拿起來時,我發(fā)現(xiàn)它的另一端在一個人手中握著。那個人有著精致的眉眼,一身白衣將他襯托的遺世獨立。但他有著上挑的嘴角,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邪魅。當時的我被他晃了一下神,劍就被他從我手里抽走了。
他說他很生氣,要殺了我。我很高興,終于不用自己動手了。我沒用過劍,很害怕用它抹脖子時一次不能成功,還要多來幾下。但他一看就是慣用劍的,我很肯定他能精確地找準我的大動脈或脖子的位置。所以我很高興的將脖子湊到了劍上,閉上了眼。
但那個人很久都沒有動手,我等的很不耐煩。睜開眼,我從他眼里讀出了好奇。他說我是他見的第一個這么想死的人,所以他不想殺我。我很無奈,將脖子從劍下縮了回來,準備再去四周看看有沒有什么鋒利的武器。他阻止了我,喂了我一個藥丸,他說那是毒藥,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定期從他手里拿解藥,才能壓制藥性。我突然覺得他很白癡。我都要尋死了,間歇性發(fā)作的毒藥有什么用。我只要找到一根繩子,一條河,再不濟,一個可以沒過我的湖泊就行。但那人只是吹一下笛子,我便感到腹中一陣絞痛,什么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尋死了。那人看見我這樣,很開心,一只手抓起我的后領就飛了出去。我暈暈的想,我應該穿越到了江湖,而且,很不幸的中了蠱毒。
那人將我丟給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管家又將我扔到了一堆孩子中間,忘了說,我所依附的這具身體,也是個少年。管家告訴我們,我們中間只能活三個,其他人會死在同伴的劍下。管家說的很嚴肅,我聽得很高興。所以,在我們第一輪打斗的時候,我挑了一個最強壯的,站著等他將劍刺過來。很明顯,我沒有死,不然我也不可能現(xiàn)在和你們講故事。那個將我拎回來的白衣人又將我拎了起來。他沖我笑,嘴角危險的上挑著,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果然,他說他以后會親自教我。就這樣,每當我想死的時候,他就催動蠱毒,讓我疼痛難忍,而且,為了防止我自殺,他無時無刻不把我安排在身邊。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在想死的事情,但跟在他身邊,卻成了習慣。
他叫無夜。我很好奇,他身為一個殺手盟的盟主,卻日日穿著白衣,我問過他,他卻總是輕描淡寫的帶過。就這樣春去秋來過了幾年,我成了殺手盟的第一殺手,暗火。其實,我更喜歡“無情”這個名字,但無夜不喜歡,他總是用扇子挑著我的下巴,嘖嘖稱嘆,“暗火啊暗火,為什么要叫無情呢,這么漂亮的臉,叫無情的話多讓人傷心啊!彼騺聿徽(jīng)說話,我早已習慣,也只是將他的扇子拍掉,繼續(xù)做自己的事,其實他在其他人面前,總有著一種霸氣。但跟我說話時,他會將這種霸氣收斂。其實我并不在意,橫豎這種東西死不了人,更何況,我并怕死。
他喜歡我叫他無夜,每當我叫他時,他的眼睛總會不自覺的瞇起來,很像一只庸懶的貓。那一日,我叫他無夜,他突然收了笑,仔仔細細的看我,然后派給了我一個任務,去保護水閣的洛云公子。
我沒異議,這是我常有的事。殺手,可以殺人,也可以護人。那一次,我照往常一樣,
前一天晚上去和他辭行,他帶我飛上屋頂,拍開一壇壇酒,喝了一夜,喝到最后,臉上紅紅的,對著我笑,嘴里叫著,“暗火,暗火,……”
我保護了洛云公子一個月,這一個月來風平浪靜。我不禁懷疑無夜是否因為太過無聊,才派這么一個任務來消遣我。一月期滿,我告別洛云公子,他看著我,長嘆一聲“作孽啊作孽”,轉(zhuǎn)身離去。
水閣在長江以南,殺手盟在長江以北。我日夜兼程,騎壞了一匹又一匹的馬,卻不知那一陣一陣的惶恐從何而來。我只知道,到了殺手盟,見到無夜,我的心,才會安定下來。
就這樣瘋一樣的趕了十天的路,我到了殺手盟。昔日威武的站立著的白獅子,如今倒得七零八落,潔白的獅身上染著大片觸目驚心的血跡。殺手盟的門口排著一具又一具尸體。認識的,不認識的,面熟的,臉生的,一個個瞪大了眼倒在地上,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我一步步踏進大門,早已染成灰色的靴子從血中穿行而過,在黃褐色的土地上留下一個個紅色的腳印。我的腳步越來越快,終于跑起來往“悠然”里沖!坝迫弧笔菬o夜的地方,他總是喜歡將自己的地方整的和田園一樣,“悠然”二字也是他想好了名字,逼著我寫了字掛上去。
我沖到“悠然”,里面一片狼藉。無夜靠著桌子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聽到腳步聲,他睜開眼,沖我笑。上挑的嘴角牽動了傷口,讓他笑的好難看。我扶起他,他嘴角咧得更大,一口口血從他的口里涌出,在他的白衣上染出一株株曼珠沙華,絢爛,妖冶。他說,暗火,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呢,我算過,你應該還有五日才到,那是,你就看不到我這么狼狽的時候了。“是誰?”我抓緊了他,渾然不覺手指因為太用力而泛了白。他不答,只看著我,叫著“暗火,暗火,……”我的鼻子一酸,險些掉下了淚。他癡癡的笑,說,你不是老問我為什么穿白衣嗎,那一日你我初見時,你看見我,眼里有驚艷。我從那以后,就一直穿白衣,這樣,你就能多看我?guī)籽哿恕N衣犃,終是沒忍住,掉下了淚。無夜慌了,染滿了血的手顫顫的抬了起來,想要抹去我的淚,卻在看見手后又收了回去,訕訕的笑道,“有點臟。”我抓起他的手貼上我的臉,冰冰的,眼眶止不住的發(fā)熱,一顆顆淚不受控制的涌出,滴到了無夜的臉上。無夜終是用手替我擦去了淚,他讓我不要報仇,不要再想死的事情,讓我好好活著,就當是替他而活。最后,他說,我愛你,從第一眼開始。我哭著,吻上了他早已冰冷的唇。
我沒聽無夜的話,找到天歌門報了仇。天歌門本想殺的是我,只因我曾是天歌門老掌門之子,俗套的掌門之爭,我逃了,然后遇到了無夜。天歌門現(xiàn)任掌門時隔多年終于尋到了我,為了不節(jié)外生枝,也為了正大光明殺掉我,他召集了所謂武林正派,浩浩蕩蕩殺進了殺手盟。無夜早先得知,知道在劫難逃,于是派我去水閣,水閣向來不理江湖事,江湖上的消息也就不會在水閣出現(xiàn)。天歌門終于打敗了殺手盟,卻沒能找到我,只能殺了我的無夜。無夜強撐著一口氣,只為再見我一面。無夜,無夜,你保全了我,我又該去哪里尋你。
和天歌門一戰(zhàn),我元氣大傷,一雙眼睛也就此失明。我燒了殺手盟,抱著無夜的骨灰,在我們初見的地方,建起了幾間茅草屋,就叫“悠然”。從此,世上再無無夜,再無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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