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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柳楊柳
柳裴湖第一次見楊椹泉,是在八歲。
本來正因為隔壁的阿花搬走了而暗自難過,有些不情不愿地被娘親領(lǐng)著去見新鄰居,眼里卻冷不防撞進了一雙笑得彎彎的眼眸。
那時年紀尚小,看著面前的笑臉有些微微地怔愣。卻不知道那雙眼會在以后數(shù)不清的日子里入得夢來,笑得狡黠又溫柔。
眼前的男孩比自己高一點點,柳裴湖張了張口,不知該說些什么,便又輕輕抿了嘴。
兩個大人正聊得火熱,畢竟是女人,沒說兩句就熟絡(luò)了起來,又嘮起了家長里短,柳裴湖拽拽娘親的衣角,見她沒有反應(yīng),又見面前的男孩始終笑著看著自己,有些不自在的轉(zhuǎn)開臉去。
大人們聊得差不多了,這才顧上兩個小孩子。柳媽媽把身后的孩子往前推了推,笑著說:“這是我家裴湖!
楊媽媽看著眼前白白凈凈的柳裴湖笑開:“喲,好清秀的孩子!庇职咽州p輕搭在身邊的男孩肩上,“這是我家椹泉。”
柳裴湖覺得她笑得很好看,和……嗯,和眼前這個什么椹泉有點像,果然是母子。
還在迷迷糊糊七想八想的時候,楊椹泉已經(jīng)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以后我們就是鄰居啦!
“?……嗯,嗯!绷岷亓松瘛
“對了,我怎么叫你?”楊椹泉笑得燦爛,“唔……湖湖?好不好?”
“……”以前阿花總是跟在自己后面喊自己“柳哥哥”,娘親和其他長輩也只是叫自己“裴湖”,要不就是“小柳”,這個名字……聽起來……總感覺哪里怪怪的。柳裴湖心里掙扎了一下,看到兩個大人站在旁邊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又不好拒絕,只能點了點頭。
“……那,我叫你什么?”
楊椹泉蹙著眉頭似乎是思考了下:“你叫我阿楊吧!
“……阿羊?”好怪的名字。
“嗯,以前他們都是這么叫我的!
“嗯……阿羊!
等到柳裴湖終于知道此楊非彼羊,已經(jīng)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這里暫且不提。
到底是孩子,倆人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兩家挨的又近,兩個孩子時不時你到我家吃個飯,我去你家睡一晚。柳裴湖生性內(nèi)向,卻每天跟著柳裴湖上山下溪,時不時弄得一身泥回來。有時被楊媽媽看見,便在她笑笑的目光里低下頭紅著臉喊聲“大娘”。時間久了,楊媽媽便開始調(diào)笑起來,“小柳,以后嫁給我家椹泉做媳婦算了!
柳裴湖低著的臉更紅了,回頭求助似的看楊椹泉一眼,卻見那人眼神亮亮地瞅著自己,立馬又把頭轉(zhuǎn)回去。
那之后一個下午,柳裴湖都緊閉著嘴沒有說話。楊椹泉以為他生氣了,圍著他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湖湖,湖湖~你別生氣啊~我娘她、她開玩笑呢~”
柳裴湖還是悶著頭不說話。
楊椹泉急了,上去扯著柳裴湖的袖子耍起賴來,“你不說話,我就不松手。”
柳裴湖又悶了半晌,慢慢吐出一個字:“我……”
“什么?”一聽他又開口說話,楊椹泉才放下心來,又開始盯著他看。
“為什么是我給你做媳婦,不是你給我做媳婦?”柳裴湖臉憋得紅紅的。
“?”楊椹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等明白了柳裴湖的意思,立馬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湖湖你……你一下午都在想這個問題?”
想了想,又故作神秘地湊到柳裴湖耳邊:“因為你姓柳,我姓楊~人都說楊柳楊柳,你聽過有誰說柳楊的?所以肯定是你做我媳婦了~”
說罷又笑。
柳裴湖被他笑得說不出話來,氣嘟嘟地回家去了。
結(jié)果又是晚上楊椹泉跑到他家蹭飯,然后死乞白賴賴著不走,跟他擠在一張床上求了好久的情,并且擔保以后一定自己做媳婦,這事才算了結(jié)。
轉(zhuǎn)眼兩個人都長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
相處時間長了,楊椹泉發(fā)現(xiàn)柳裴湖其實是個很認真的人,做什么事情都一絲不茍!热绗F(xiàn)在。
楊椹泉伸了個懶腰,目光從書卷上移開,對著身邊的人勾起一個笑:“湖湖,別看了~~不過是先生布置的功課,這么認真做什么!
柳裴湖靜靜坐在桌前,午后的陽光也帶了點慵懶的意味,從窗子里射進來,剛好斜斜地灑在了他身上,讓他周身的輪廓都柔和了許多。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在臉上投下了一片小小的陰影。
這樣整個身子都罩在陽光里的湖湖……很好看。
其實不管什么樣的湖湖都很好看。這幾年湖湖長得越發(fā)……標志了,以前肉嘟嘟的小臉漸漸變成了現(xiàn)在清秀的少年模樣,不過摸上去手感依然很好,身形也拔高了很多,但還趕不上自己。楊椹泉想到這里,咧嘴滿足地笑了下。
“笑什么?”柳裴湖轉(zhuǎn)身看到楊椹泉又在看著他笑,笑容既有些壞,又透出一股子傻氣,自己也不免微微笑了起來。
楊椹泉懶懶地扒在柳裴湖身上:“別看啦~~書都快被你看出個洞。整天看這些東西你也不嫌煩。難不成以后想當個教書先生?”
柳裴湖又笑了一下。
楊椹泉坐正身體:“真的?你以后真想做個教書先生?”
柳裴湖愣了愣,又搖搖頭。
楊椹泉朝他擠了擠眼:“咳,沒事,你要是想做,我就和你一起做,陪著你!
柳裴湖想著楊椹泉這樣整天沒正形的人拿著書本戒尺教學生的樣子,不覺又翹起了嘴角。
“湖湖,我發(fā)現(xiàn)你今天笑得很多!睏铋┤首鲊烂C地湊上去!笆遣皇怯惺裁锤吲d的事?”
柳裴湖看著眼前湊得過近的臉,心里猛跳一下,不著痕跡地站起身來:“沒有!
楊椹泉刻意忽略柳裴湖有點泛紅的耳根,十分沒自覺地又靠上去:“出去玩吧!
那天晚上,柳裴湖做了一個夢,夢里楊椹泉站在私塾里,手里拿本書看著自己溫柔地笑,彎彎的眼睛里像漾了一泓春水,讓人看著看著就陷了進去。
平淡的日子這樣過了許久。
這一年的冬天很冷。
今天是小年夜,兩家人往年一般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有說有笑。
楊椹泉盛了餃子在碗里,一伸筷子就給柳裴湖夾了一個,然后笑瞇瞇地看著他吃。
柳裴湖吃著碗里的餃子,覺得從胃里一點點暖和了起來。
兩家家長也只是笑著看,不說話。
吃完飯又收拾停當,楊椹泉又賴著爬上了柳裴湖的床,躺在上面全身舒爽。這床已經(jīng)有好長時間沒爬上來過了,自從兩人長大,便不再同小時候一樣同榻而眠了,楊椹泉在心里小小啜泣了一下。
兩個人只是躺在床上,也不說話,楊椹泉正想問一句:“湖湖,你睡了嗎?”便聽那邊傳來了聲音。
柳裴湖的聲音輕輕地從旁邊傳來:“明年……我想去參軍!
楊椹泉本來因為又能和湖湖睡在一起并向往進一步發(fā)展而有些激動的心情一下子平復了下來,在一瞬間便怔住。
“湖湖……你說……參軍?”
“嗯!
“為什么?……你不是想做私塾的先生……”
柳裴湖靜了下來,一時間屋子里只能聽到兩人呼吸的聲音。
黑暗中,楊椹泉看到柳裴湖背過身:“……那是……我兄長的愿望。”
他的兄長……湖湖的兄長。
這么多年,楊椹泉不是沒有聽說過柳裴湖講過哥哥的事。他是有一個哥哥的,而且參了軍。就算是太平年代,邊境也總會有不安分的小國過來搗亂。
柳裴湖始終記得哥哥走的時候彎下身來笑著摸自己頭的樣子,他當時跟自己說:“裴湖,這是哥哥的愿望。”
希望能在馬上殺敵,報效國家。守得一片清平盛世。
他……當時還說:“我一定會回來的!
但他最后卻沒能回來。
屋子里寂靜一片,柳裴湖閉上眼睛,被子里握成拳的手緊了緊。
但隨即被另一只手抓住。
那只手比他的大一些,也溫暖,把他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那是讓人心安的溫度。
那人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如果是你的愿望,那就去吧!
楊椹泉的聲音頓了頓,抓緊了柳裴湖的手,聲音有些艱澀:“但是,照顧好自己!
他扳過柳裴湖的肩,緊緊抱在了懷里,然后低頭,輕輕印上了他的唇,聲音有些模糊地說:“一定……要回來。我在這里等著你!
柳裴湖覺得自己的眼角有些發(fā)澀。
不是沒有牽掛,不是沒有不舍……只是,那是無論如何也想實現(xiàn)的愿望。
他伸出手,輕輕環(huán)上了楊椹泉的背。
兩個人就這樣擁抱著彼此。
許久,楊椹泉說:“明天一起去種棵楊柳吧。”
柳裴湖窩在他溫暖的懷里,“嗯”了一聲,然后問:“現(xiàn)在種樹,能活嗎?”
楊椹泉緊了緊胳膊:“能的!
楊椹泉始終記得柳裴湖走了多長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
并沒有刻意地數(shù)過,只是不知怎的,每天想一想,便記住了。
兩人種的楊柳果然活了,而且長得茁壯。
楊椹泉不時便能從別人口中聽到他的消息……
“聽說最近有個姓柳的將軍,在戰(zhàn)場上那叫一個勇猛!”
“我也聽說了!一定是個威武的漢子吧!”
“聽說還是咱們這一塊出來的……以前怎么不知道有這號人物……”
……
大嬸們還在絮絮地說著,楊椹泉卻在一旁勾起了嘴角。
他的湖湖,果然不一般。
心里高興,回私塾就免了幾個孩子的手板,讓他們回屋讀書去了,自己站在屋外,看院里抽枝長葉的楊柳。
忽然聽到院外有腳步聲。
楊椹泉臉上笑意更盛了幾分,回頭朝門口看過去。
柳裴湖正立在那兒。
他看到楊椹泉站在私塾里,手里拿本書看著自己溫柔地笑,彎彎的眼睛里像漾了一泓春水。
……
“聽說柳將軍班師回朝了呢……說是想要辭去職務(wù),返回故鄉(xiāng)……”
楊椹泉溜著彎買菜回來,看到床上正在熟睡的身影,心中得意地想:“大媽們的消息來源速度果然是慢了些!
柳裴湖似乎還沒醒,夢里迷迷糊糊地喊道:“阿楊……”
楊椹泉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在他臉上淺淺啄了一下,再一次笑彎了眼眸:“湖湖!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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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死我了……明天再說……吧……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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