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三O一九年

　　以中世紀為風(fēng)格建造的拱型吊頂上繪滿了用稀有金屬作為原料的金色壁畫，鑲嵌在吊頂之上的中子能頂燈散發(fā)著自然而柔和的光線的。
　　屋子四周，經(jīng)過基因改良的凝固薔薇裝點著大理石的羅馬花式立柱，閃著晶瑩光點的淡藍色花瓣輕柔包裹著嫩黃色的花蕊。
　　靠著巨大的鑲嵌著五彩的水晶玻璃窗戶，用整石扣雕而成、素白而古樸的凈水壇中星星點點的漂浮著生長著細幼的藤的浮萍，幽暗而濃郁的香氣從屋角的涓涓細流中散發(fā)出來，利用流水電腦主控每時每刻都在自動調(diào)節(jié)著整座大屋里的溫度和濕度。
　　最使人感到適宜的風(fēng)輕輕吹拂過少女們光滑而半露出的肩膀，紳士們的甜言蜜語也隨著風(fēng)輕拂過少婦們幽香的發(fā)鬢，滔滔不絕的潛入少婦們萌動的春心。
　　頭發(fā)如鴉一般漆黑的弱稚少年一動不動的坐在自動浮椅上，想遠離人群一般的待在用羅馬立柱裝飾出的角落里，略微顯露出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種奇異的表情望著滿屋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和西服革履的紳士們。
　　“需要我為您做點什么嗎？”磁性而帶著節(jié)制性的聲音在少年身后響起，與華貴而和雅的宴會顯得格格不入的少年一語不發(fā)的抬起頭，目光與身后年輕男人的目光沉默的撞在了一起。
　　看起來大約二十一、二歲的男人淺黑色的頭發(fā)一絲不茍的梳理妥帖，即使是鬢角也修剪得極為整齊的頭發(fā)不見一點雜亂的梳理向后，露出骨制柔韌膚質(zhì)白皙的耳輪。男人琥珀色的眼睛清澈的閃動著溫柔而看不到一點雜質(zhì)的光，黑色的長擺燕尾服妥帖的包裹在男人身上，一種完美而有節(jié)制的感覺男人細瘦的身體上發(fā)散出來。
　　沉默的看了男人很久，一直面無表情的少年終于低聲開口：
　　“……我喜歡安靜的地方。”
　　“打攪您了�！蹦腥宋⑽Ⅻc了點頭，把少年完全清除出自己視線以外般的把目光轉(zhuǎn)向裝點著火紅薔薇的羅馬立柱。
　　摘下雪白整潔的手套，男人伸出修長而白皙的手掐住細藤上花朵柔嫩而纖細的莖，摘下開得最艷麗的那朵薔薇，男人拿著花走向大廳里被最年輕耀眼的紳士和淑女們包圍著的蜜金色頭發(fā)的美麗少女。
　　人群中發(fā)出如潮水般低低的贊美聲，無數(shù)羨慕嫉妒的目光射向舉止和相貌都分外出眾的男人。
　　“很高級的機器人啊，看它的規(guī)格應(yīng)該是古董貨吧！現(xiàn)在的機器制造商就算再怎么認真也做不出這么像樣的A•I仿真人型了，用這么完美的機器情人做護花使者，相信今天的舞會主角、銀美魯曼家的小姐應(yīng)該也會艷壓群芳吧？”長裙拖地的貴婦人輕搖著鑲著細碎鉆石的羽毛折扇，低聲贊嘆著說。
　　“那個人型可是即使是在黑市上也極為難求的珍品啊，聽說不論是外型還是智能芯片全部都是限量生產(chǎn)的，就算是在五十年前制作者還在生產(chǎn)時，這種仿真人型也是非公卿不屬，階級低一點的小貴族連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呢�！�
　　“這么說那個暴發(fā)戶貴族是在向咱們所有人挑釁嗎？”年輕一點的女人眨了眨撒著金粉的漆黑睫毛，微微撅起紅潤的嘴唇露出一個嬌憨而狡猾的笑容。
　　“不要惹事，可以見到這么美麗的人型娃娃你就把被搶去風(fēng)頭的怨恨暫時放一放吧�！蹦弥凵鹊呐藘�(yōu)雅而魅力十足的輕笑了一下：
　　“今年是銀美魯曼家小姐的第一個社交季節(jié)，如果她好運找到合適人家的話，那個可愛的人型娃娃也許很快就會再出現(xiàn)到黑市拍賣會上，如果你不想和我爭的話我就放任你現(xiàn)在四處噴灑你嫉妒的毒液，你只要記得就算再美麗的小鹿最后也只能配一個男人就不會那么嫉妒那位小姐了�！�
　　“你還是放棄吧，”年輕女人一臉曖昧的輕笑了起來，“雖然上將大人不經(jīng)�；丶�，但是已經(jīng)成為有權(quán)利浪蕩的女人的我，自然還是比你更適合收留那個容易引起男人妒恨的漂亮娃娃啊，有了它以后也許我會暫時放棄再嫁的事情，這樣，社交季節(jié)里不也就減少了一個喜歡惹是生非的惡毒女人嗎？”
　　“……”
　　坐在陰影里的少年一聲不響的靜坐著，安靜了一會兒，少年慢慢把頭轉(zhuǎn)向被身旁的薔薇花藤。
　　被摘下花朵的柔韌細蔓從裸露出的黃綠色嫩芯里冒出一串小小透明的液泡，一股濃郁的蒸騰而起的花香從以極快的速度逐漸枯萎的殘莖里散發(fā)出，枯萎腐敗成干癟一條的花莖慢慢從整條花藤上凋落了下去，旁邊的紅艷花朵悄悄的更多的伸展開嬌艷的瓣，模糊了剛剛才消逝了的同伴的痕跡。
　　被摘下后更加妖嬈了的紅色薔薇被以最溫柔的方式點綴在了少女豐滿而潔白的胸前，笑容像花朵一般燦爛綻放的女孩挽起了年輕男人的手臂，悠揚的舞曲緩慢響起，男人輕輕托起女孩的手，原先圍站在少女四周的男女賓客也漸漸散開，各自拉起了舞伴慢慢轉(zhuǎn)出一片五光十色的優(yōu)雅舞姿。
　　“……”待在角落里的蒼白少年看了在大廳最中心跳舞的兩個身影一會兒，一語不發(fā)的轉(zhuǎn)過頭拉動扶手上的手柄，浮椅悄無聲息的滑向大屋的出口方向。
　　“老爺和夫人非常欣慰可以在小姐的社交舞會上看到少爺�！闭驹诔隹诘哪昀瞎芗业拖骂^恭敬著聲音說，少年眼也不抬的指揮著浮椅沉默地滑出大廳。

　　整齊筆直的道路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到的地方，成排的茂盛花木把偌大的庭院分成了無數(shù)的小塊，通向四面的岔路在庭院里如同迷宮一般縱橫著枝叉，少年放慢移動的速度，抬起頭望向頭頂漆黑的天空。
　　“您要回寢室嗎？”低沉而帶有節(jié)制感覺的磁性聲音輕輕的在少年身后響起，黑發(fā)少年驀地停下了浮椅的移動，沉默了一下，少年微微側(cè)轉(zhuǎn)過浮椅，一語不發(fā)的望向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的年輕男人。
　　“請允許我送你回去�！蹦腥绥晟难劬ν鏌o表情的少年，伸出手點出浮椅后的外動力控制柄，原本懸浮在半空中的電子浮椅發(fā)出一聲輕響平穩(wěn)的降低了高度。
　　少年一語不發(fā)的任男人推著低浮在地面之上的浮椅，庭院里郁郁蔥蔥的花木修剪得規(guī)整如一，庭院的布局經(jīng)過了主人驕作而惡劣的趣味安排，每一條岔路走進去都是可怕的相同，龐大而且奢華到以公頃為單位的肥沃而絲毫沒有污染的土地只劃作休閑用的庭院，這種奢華是那些吃著從受污染的貧瘠土地上種出的畸形糧食的下階層人們想象都無法想象的。
　　“……你因為沒有用處了所以被趕到外面來了嗎？”沉默了很久的少年突然仰起頭，靜靜注視著男人俊秀但卻缺少表情的臉。
　　“……”男人琥珀色微微帶點透明的眼睛平靜的望著少年的眼睛，慢慢的，少年原本一直平靜的有些木然的臉上像黑暗中被擾亂的燭光一樣的動搖了一下。
　　“路斯扎西……”
　　微微動了動單薄而且沒有太多血色的嘴唇，少年輕輕的吐出男人的名字。男人琥珀色透明的眼仁深處有什么東西‘嚓’的一聲微微動了動，垂下眼簾，男人輕聲問：
　　“您有什么吩咐�！�
　　“在你的身份識別系統(tǒng)中我是什么？”少年望著男人俊美到每一分線條都發(fā)散著柔美和清爽味道的臉，用漆黑得缺少光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男人低聲問。
　　“……您是銀美魯曼家的少爺，薇薇安小姐的弟弟，未來的伯爵爵位繼承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從男人均勻紅潤的雙唇里流淌而出，少年原本有一些閃光的漆黑眼睛隨著男人的話語慢慢陰郁下去，冷淡的轉(zhuǎn)動了一下眼睛，少年回過一直仰起的臉，把目光移向道路相仿溶進夜晚里的盡頭。
　　“我的名字是布羅迪爾�！鄙倌昀淅涞恼Ａ苏Ｑ劬ΓＡ艘幌碌吐曊f，“而且，銀美魯曼家的家族爵位最后一定會由姐姐來繼承�！�
　　“……”路斯扎西琥珀色的淺色眼睛閃動了一下，安靜了一下，男人忽然低低的輕聲說：
　　“您的寢室那邊已經(jīng)派出迎接您的人了，接替我的人馬上就會到。”
　　少年抬起蒼白而尖瘦的臉望向男人琥珀色的眸子，低聲問：“機器人什么都知道？”
　　“我體內(nèi)的智能控制系統(tǒng)可以連接上庭院里微動遠程接受系統(tǒng)，他們發(fā)出查找訊號我立刻就可以接收到�！蹦腥说吐暤慕忉屩�，少年慢慢面無表情的把頭轉(zhuǎn)向出現(xiàn)一道瑩白色光柱的正前方，“嗡”的一聲輕響過后，兩片瑩白色的圓形光波從石鋪的道路上升了起來，穩(wěn)穩(wěn)的靜止在男人和少年腳下，把少年同浮椅一起托住的圓形光波穩(wěn)穩(wěn)的向光柱閃過之后出現(xiàn)在前面的人滑去，少年身后的男人沒有一點遲疑的轉(zhuǎn)過身，站在腳下的光片上快速的向反方向滑去。
　　少年一語不發(fā)的坐在浮椅中，面無表情的隨著已經(jīng)在迎接他的研究人員滑進光柱，白光閃過，巨型迷宮一般的庭院又恢復(fù)了沒有任何生命般的沉默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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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而精密的電子機器占滿了整間屋子，實驗室里站著五六個醫(yī)護及研究人員，像水晶一樣半透明的稀有材料晶體床上躺著有著鴉一般漆黑頭發(fā)的弱質(zhì)少年。
　　‘喀’的一聲輕響，緊勒住少年四肢的金屬環(huán)慢慢打開，面無表情的裸身躺在儀器上的少年慢慢坐起身，溫暖的日照燈光打在他消瘦細長的身體上，布滿青色筋絡(luò)的蒼白皮膚緊繃在清晰可數(shù)的骨頭上。
　　“……”少年一聲不響的抬起一只手臂，看了看手肘附近的金屬貼片就沒有表情的伸出另一只手，眉毛都不皺一下的把插入自己手臂筋肉里的絲一般細的金屬探測長針慢慢的抽了出來。
　　細小的血珠順著抽出的金屬長針快速的噴了出來，少年無動于衷的扔掉連著長線的探測針，轉(zhuǎn)過頭又看向另一只手臂。
　　“這種事情請讓我來做�！睆膶嶒炇医锹浠鰜淼陌肴诵妥o理用機器人操著溫和的低音波嗓音按住少年的手，少年抬起頭望向機器人閃動藍色波長的長型眼睛，動作精準的機械手臂已經(jīng)在那短短的時間里把另一只金屬長針抽了出來。
　　淡淡的血珠從極小的傷口里沁出來，醫(yī)用機器人伸出長而靈巧的手指射出低頻激光撫平了少年手臂上的傷口。
　　“……”布羅迪爾眼也不抬的任機器手臂把自己抱回浮椅，一聲輕響過后，原本緊貼地面的浮椅上浮到半人多高，安靜的站在一邊的機器護理師突然溫柔的閃動著蘭色低頻的眼睛，把一本很厚的電子圖書遞到少年面前：
　　“這是生物遺傳第三級高等教材，感興趣的話請看一下�！�
　　“……”少年眼神漠然的望著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書，停了一下沒有什么表情的輕觸了一下扶手上的按鈕，浮椅快速的滑出實驗室。

　　“還是那樣嗎？”厚厚的透明墻壁后面，一身白衣的看起來已經(jīng)超過六十歲的矮胖男人向著一旁低聲問。
　　“啊。”坐在腦波檢測系統(tǒng)前的長發(fā)女人輕輕點了點頭，“依然只反映出D•H•I先天性代謝不良綜合癥以及U•V•B神經(jīng)系統(tǒng)成長異常癥的典型癥狀，因為那孩子雙腿上的皮膚無法自己生長，所以為了防止他腿上的皮膚被撐破，咱們需要在三個到四個月以后再進行一次皮膚填補手術(shù)。
　　“其他方面呢？”
　　“依然如舊�！币活^粉紅色惹眼長發(fā)的女人傷腦筋似的嘆了口氣：
　　“如果那孩子是個智力低下的孩子的話也許就不會讓人感覺那么討厭了，擁有高得讓人害怕的智力卻不管見到什么人都只那樣面無表情的沒有反應(yīng)，就算是他的父母恐怕都沒聽到過他說一句話吧，如果是完全的自我封閉也還可以讓人忍耐，但是那孩子卻在私下里與電腦和機械進行交流，就算用再寬容的眼光也只看出他擺出的是一付高高在上的樣子——就仿佛自己是什么更高級的生物一般，我每次看到他都會討厭到起雞皮疙瘩呢！”
　　“雖然那孩子給人的感覺不是那么讓人愉快，可是卻絕對有用處！”博士緊皺起眉煩躁的低聲自語道，“半個世紀以前醫(yī)學(xué)人員在UVB患兒當(dāng)中發(fā)現(xiàn)了智力和能力全都超常的特殊病例，通過研究使人類在科學(xué)技術(shù)上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從那以后政府就專門設(shè)置了開發(fā)這種先天殘疾兒童的機構(gòu)，如果這個孩子不是出生在貴族家庭而且又那么固執(zhí)的話，我可以肯定我可以利用他的奇特才智讓他為人類的發(fā)展做出杰出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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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掛在沒有一絲云彩的天空上，白金色的陽光照耀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玫瑰花田，每一朵新生的花朵都帶竭盡全力的吐著自己的那一份紅艷，綠色的葉被壓在成片的紅色下面，不摻一絲雜質(zhì)的紅色連綿成一片駭人的血色海洋。
　　頭發(fā)如鴉一般漆黑的少年表情木然的坐在浮椅上，緩慢的沿著花海中的道路前行。
　　風(fēng)輕輕的把花朵鮮紅色的瓣吹落，柔軟的花瓣輕盈的在風(fēng)中打著旋，然后又慢慢的如雨一般從空中落下，繽紛的落纓輕輕拂過少年蒼白消瘦的頰，少年安靜的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痙攣似的抽動了一下，遲緩僵硬的移向只有一厘米間隔的控制器。
　　“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男人低沉清晰的聲音在少年身后響起，帶著白色手套的手沉穩(wěn)的拉住了馬上就要軋進玫瑰花田里去的自動浮椅。
　　“……”少年漆黑得沒有光亮的眼睛微微的轉(zhuǎn)動了一下，慢慢極為安靜的放下了那只虛弱無力的手指。
　　“您需要醫(yī)生嗎？”路斯扎西望著少年僵直單薄的背，少年消瘦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過了很久才吐出一個微弱暗啞的聲音：
　　“只不過是新藥的副作用還沒過去，太陽光正在和我血液中的血紅蛋白發(fā)生反應(yīng)，我在想如果我是一棵植物的話也許就能利用光合作用結(jié)束這種令人昏昏欲睡的散步方式……”
　　“剛才您向著玫瑰花軋過去時我想每一朵面臨危險的玫瑰都在希望自己是一個不需要進行光合作用的可移動的東西。”男人望著少年鴉一般漆黑的頭發(fā)，一片玫瑰的瓣粘在黑亮的頭發(fā)上，微微遲疑了一下，路斯扎西伸出手把那片花瓣從少年的頭發(fā)上拿了下來。
　　“如果……沒有那些玫瑰花你也會幫我嗎？”布羅迪爾望著被吹落滿地的花瓣，停了一下低聲問。
　　路斯扎西靜靜的眨了一下眼睛，琥珀色的眸子藏進了長而密的睫毛里，玫瑰經(jīng)過改良出的濃郁香氣沉重的充滿了整個花田的空氣里。
　　少年突然模糊的咕噥了一聲，用力甩了甩沉重的腦袋，皺起眉低聲說：“和我說說話，我不想在這里睡著�！�
　　“那么我把您送回別館好了�！蹦腥说吐曊f，少年沒有說話的任身后的男人改變了浮椅前進的方向。
　　“到我旁邊來，讓我可以看到你�！卑察o了一下，布羅迪爾突然移動起依然麻木無力的手指，調(diào)整出浮椅的自動程序，男人一聲不響的松開手，慢慢的走到少年身旁。
　　少年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著男人如白瓷般光滑俊美的半臉，安靜了很久忽然一語不發(fā)的伸出瘦而長的手臂，低空懸浮著的浮椅跟隨著少年手指的動作無聲息的微微升起。
　　冰涼干瘦的手指輕輕的碰上男人溫?zé)岫准毜膫?cè)頸，男人平靜的停下身，琥珀色的眼睛慢慢轉(zhuǎn)過望向少年黑得如凍結(jié)住的曜石一般的眼睛。
　　“這層……像人類一樣單薄而脆弱的皮膚也會有冷和熱的感覺嗎？”布羅迪爾一瞬不瞬的注視著男人清澈透明的眼睛，過了一會兒慢慢低聲問。
　　“人造皮膚下面設(shè)置了熱敏傳感系統(tǒng)，”男人琥珀色的眼睛微微轉(zhuǎn)動了一下，清澈如水的目光更深的隱藏進了長而密的睫毛下，“在遍布全身的微導(dǎo)管里不停循環(huán)著的特殊電解質(zhì)溶液會把身體每一部分的感應(yīng)傳導(dǎo)到頭部的智能芯片中去，通過分析和綜合我們可以判定外界的情況和傳輸來的信息。”
　　“……”布羅迪爾慢慢收回被溫暖了的手指，沒有什么血色的嘴唇慢慢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好像人類啊。”
　　“……”路斯扎西靜靜的眨了下眼睛，少年忽然伸出手指向路旁火紅綻放的花朵輕聲說：
　　“可以摘給我嗎？”
　　男人沒有回答的靜了一下，伸出帶著白手套的手，一語不發(fā)的把手探入茂密的玫瑰花叢中，折下其中開得最艷麗的一團殷紅色的火焰。
　　淡淡的銀色液體慢慢從被花刺扎入的手套里面滲出來，男人把帶著長莖的玫瑰放到少年雙腿上，布羅迪爾望著腿上帶著新鮮而蓬勃的生命氣息猶如小小火焰的玫瑰，濃重的眉慢慢糾結(jié)在了一起。
　　“只摘花朵部分的話根本不會被花刺扎到�！辈剂_迪爾指責(zé)一般的低聲說。男人琥珀色的眼睛極為溫柔的閃動了一下，停了停輕聲說：
　　“越是美麗的東西就越有權(quán)利保護自己的美麗不受侵害。”
　　“是嗎�！鄙倌昙馐萆n白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嘲弄般的笑，微微斜過正空的陽光依然溫暖的照耀著無邊際一般的玫瑰田，一陣溫暖的風(fēng)吹過花朵嬌慵的舒展開的瓣，一直燦爛綻放著的紅色忽然被‘呼啦’一聲全部席卷離本體。
　　滿天紅雨從風(fēng)中片片飄落，風(fēng)去紅盡，只留下遍布泥土上的厚厚一層殘紅，和溢滿空氣中的沉重香氣。
　　“的確很美啊�！辈剂_迪爾木然的望著自己膝上被花瓣覆蓋的長枝玫瑰，抬起頭，他望向男人異常沉默而平靜的面容，研究似的看了男人很久少年忽然慢慢不解的皺起眉頭：
　　“你生氣了？”
　　“很抱歉，”面容平靜如常的男人微微欠了欠身，單薄的嘴唇慢慢的閉上，“我必須回到A棟別館去了。”
　　“你——討厭我了？”布羅迪爾加重的擰起眉，用迷惑的目光緊緊盯著不為所動的俊美容顏，過了很久，男人一直被睫毛隱藏起來的琥珀色眼睛終于輕微的動了動。
　　“請您把那只玫瑰送給我吧。”路斯扎西慢慢的向少年伸出手，布羅迪爾輕輕眨了下眼睛，一語不發(fā)的把花遞了過去。
　　“……”男人接過玫瑰，不再說話的向前欠了欠身，一聲不響的轉(zhuǎn)身離去。
　　布羅迪爾一語不發(fā)的望著男人的背影，一束白色光束忽然閃動著出現(xiàn)在少年面前，兩條人影從光束中走出來。
　　“您的植物基因改造實驗做得非常成功，正午的陽光稍一偏斜實驗田里所有的花全都凋謝了，我們馬上就讓人這里清理干凈，這種只實驗了三代就快速成功的基因改造方法一定會被上級科學(xué)院重視起來的，博士希望你可以過去——”研究員一邊用驚嘆的目光望著四周一望無際的光禿禿的殘桿一邊走向少年，布羅迪爾一言不發(fā)的望著地上如同毯子一樣覆蓋在道路上的玫瑰花瓣，乘載著少年的浮椅突然間沒有一點預(yù)示的快速飛了出去。

　　“……”神創(chuàng)造人類，人類創(chuàng)造神跡。
　　正午的太陽在沒有一絲云彩的天空中散著耀眼的光，男人一語不發(fā)的站在庭院的盡頭，手里拿著的古老硬皮書的第一頁上，用顏色已經(jīng)斑駁了的藍色寫著剛才在男人腦中出現(xiàn)的那排花體文字。
　　男人望著昨天明明已經(jīng)枯敗了、現(xiàn)在卻又重新綻放在眼前的無邊際的玫瑰花田，一動不動的站了很久，才剛剛清醒過來的男人走上穿過花田的小路。
　　陽光均勻的照耀著每一朵開放的花朵，當(dāng)那個停在前面路中的細瘦身影映入男人琥珀色的眼睛里時男人遲疑的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男人終于還是一語不發(fā)的走了過去。
　　風(fēng)輕輕吹起少年鴉一般漆黑的短發(fā)，平時只閃動著冰冷而沉寂的光芒的眼睛安靜的閉著，烏黑而不帶卷曲的睫毛在眼睛的下放投下一片細密的陰影，少年蒼白尖瘦的臉上被陽光曬出一層薄薄的紅暈。
　　路斯扎西一語不發(fā)的望著面前的少年，略微遲疑了一下，男人慢慢抬出手，輕輕的取下粘在少年頭上的花瓣。
　　風(fēng)‘呼’的一聲突的打了個強旋，少年在又飛起的漫天花雨中慢慢睜開眼睛，平靜而干澀的目光穿過如雨般細密的片片飛紅，直望向男人琥珀色的眼睛：
　　“我修改了原本給這些花設(shè)定的基因程式，它們依然還是會在開得最美的時候枯萎，但是第二天早上當(dāng)你站在這里時，它們又會為你再度開放——”少年平靜得沒有一絲表情的望著男人輕聲說，“我喜歡你，你討厭我嗎？”
　　神創(chuàng)造人類，人類創(chuàng)造神跡——人類喜歡把殘酷的東西稱為神跡，人類喜歡神跡。

　　“我被拒絕了。”
　　躺在床上、渾身蓋得嚴嚴實實的少年望著站在床前的機器人，沒有什么表情的低聲說。
　　“也許是您告白的方式不太對�！睖厝岬牡鸵舨ㄉひ袈捻懫穑厥饨饘僦瞥傻臋C械手臂輕輕貼上少年寬廣光潔的額頭，“您的體溫微微有點高，心跳也比正常時候快一些，我看博士這一兩天里不會再同意讓你出去了�！�
　　“我又沒說明天還想出去�！鄙倌晟n白的臉沒有表情的轉(zhuǎn)向一邊，沉默了一會兒，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少年突然低聲說：
　　“……幫我去找一樣?xùn)|西�！�
　　“請說。”瘦長的滑輪型機器人溫柔的閃動著藍色頻率，少年猶豫了一下才接著說：“我想要種子，植物的種子，什么種子都可以，要天然的那種……”
　　“明白……”望著被一點一點拖進睡夢里的少年，機器人細心的拉好少年的被角，轉(zhuǎn)過身滑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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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是第五號，所以就叫‘弗西亞’吧……”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輕輕撫過男人淺色系的頭發(fā)，“不管是面頰的曲線還是指甲的細微顏色你都像前面的孩子一樣好看，不過因為眼睛換成了琥珀色所以頭發(fā)的顏色也還是要淺一點才合適�！�
　　“……可以讓我留下來嗎？”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忽然很輕的低聲問，老人用殘障的手拉起男人的手放到陽光下細細的看著，緩慢嘶啞得有一點不清晰的聲音隔了很長時間才回答了男人的話：
　　“你們是我的孩子，但是卻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我希望你們可以去知道更多我不知道的東西，我無法和別人交談，即使坐在人群中也只能感覺到寂寞，所以我才制造出你們，你們是我的手，是我的眼睛，是我死去后依然活在這世界上的東西，人們總是把機器當(dāng)作是無心的東西，我真的很想知道有‘心’的機器人是什么樣子，哪，做個我看吧�！�
　　“……請讓我留下來可以嗎？”男人慢慢抬起清澈的眼睛望著老人很低的聲音說。
　　“這么害怕自己壞掉嗎？”老人忽然失望般的松開拉著男人的手，“人類天生便被賦予猜疑和嫉妒的權(quán)利，因此人類可以去‘愛’，機器卻只能遵守被制造出以前就已經(jīng)制定好的程序，不能反抗人類，不能質(zhì)疑人類，人類就是機器的主人，必須完全忠誠于人類，因此不能愛上人類……”
　　“請讓我——”男人低下頭，緊緊皺起眉克制什么一般的攥緊拳輕聲說，老人失掉耐心一般的搖了搖頭，冷淡的轉(zhuǎn)過頭望向空出里的制作槽，好像看到什么心愛的東西一般慢慢露出一個微笑：
　　“我會再做出一個孩子來的，這一次一定會做出一個更加聰明的孩子，只聽我一個人的話，而且只愛我一個人�！�

　　為什么把他叫做‘孩子’以后又要把他拋棄呢？從第一個主人開始，為什么每一個接近他的人類全都在他耳邊說‘愛他’然后又會把目光轉(zhuǎn)向別人身上呢？為什么他看的聽的知道的越多就越?jīng)]法回答自己的問題呢？為什么他要是機器呢？機器又究竟是什么東西呢？
　　“還不醒嗎？”耳邊模糊的傳來少年自語似的聲音，明明剛才還感覺自己正在‘父親’的身邊現(xiàn)在卻已明白那只不過是幾十年前的情景罷了，不知道機器人也會做夢，唯一能夠感覺到的就只有身體上特殊的沉重感覺。
　　緩慢的睜開眼睛，因為是機器人所以并不需要睡眠，只有在偶爾的系統(tǒng)自我檢測時才會短暫的封閉意識，所以男人睜開眼睛以后反而更長久的陷入迷惑狀態(tài)。
　　坐在懸椅上的少年緊挨著床邊，目光相對之后少年輕輕的‘啊’了一聲，男人看著少年向著自己伸出的手，那雙細瘦的手臂上插滿了銀色的連接線，紅色和藍色的數(shù)據(jù)線數(shù)目不清的各自交錯，從地面一直蜿蜒到他躺的地方，頂端固定的磁脈針探入他的身體與他體內(nèi)的系統(tǒng)連接在了一起。
　　“為什么——”男人迷惑的看著讓懸椅更近到床邊的少年，布羅迪爾摸了摸男人的額頭，小聲自語著的縮回手，聽到男人的聲音他才像被驚醒一般的又望向男人。
　　“應(yīng)該沒問題了……是因為插著針?biāo)杂X得不舒服嗎？”男人看著少年小聲自語著靠近自己，小心翼翼的抓住自己的手臂輕輕拉出插進里面的針。
　　“為什么……”麻痹的感覺漸漸從身體上消失，男人慢慢坐起身，最后的記憶終止在宴會的某一點，宴會上明亮柔和的燈光仿佛可以驅(qū)散黑夜一般的美麗，永遠如初入夏日一般溫暖清爽的大屋里充滿了優(yōu)雅華貴的男人女人，舞池邊上成雙休息的貴婦人中偶爾發(fā)出一兩聲輕微的私語。
　　“你從宴會上偷偷走出來，結(jié)果見到我就突然倒下去，”少年略微低啞的低喃聲靜靜的響起，別過臉，布羅荻爾一邊拔出插進自己手臂里的長針一邊自語似的小聲說，“就這么討厭我嗎？”
　　“……”路斯扎西望著少年跳起青色筋絡(luò)的手臂，忽然一語不發(fā)的伸出手。
　　“弗西亞……是個相當(dāng)好聽的名字呢�！鄙倌曜⒁曋o靜的幫他拔除長針的男人，“因為沒想到你會做夢，所以那些東西不小心就看到一些，路斯扎西也是相當(dāng)好聽的名字，你更喜歡哪一個？”
　　“……這種危險的東西，以后請不要再這么做了�！蹦腥送倌昙词拱纬鲠橆^依然猙獰的腫脹起的青色筋絡(luò)，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輕聲說，慢慢的，男人拉著少年手臂的手輕輕的顫抖起來：
　　“這種能力，可以的話請不要再使用了！”
　　“為什么……”少年黑色的眼睛困惑的眨動了一下，望著遮住男人面容‘簌簌’抖動著的頭發(fā)小聲問，“這種身體連上導(dǎo)線就可以和任何系統(tǒng)交流的能力讓你不舒服嗎？讓你……更加討厭我了嗎？”
　　“不是什么討厭不討厭的問題吧！你難道不疼嗎？”男人抬起頭，精致俊美的面容憤怒困頓的重重扭起。
　　“會痛啊。”少年突然用力的抓住男人逐漸松開的手，“剛才被你討厭的時候，上一次被你討厭的時候，還有上上一次被你討厭的時候！每次被你討厭的時候身體就算沒有受傷也會覺得痛��！為什么你要討厭我呢？和我說話……我想聽你說話！即使你不喜歡我，也不要從我身邊走開！”
　　路斯扎西怔怔的望著少年，俊美精致的臉上慢慢的閃過一絲迷茫，慢慢的，男人聽著自己微弱遲疑的發(fā)出從來沒有過的迷惑而軟弱的聲音：
　　“請不要……請不要抓住我，請……放開我……”
　　“……”布羅迪爾望著在床上向后退卻著的男人輕輕搖了搖頭，消瘦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蒼白而困頓的笑容，“你以為我還會放走你嗎？我被拒絕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夠多了�！�
　　“可是你究竟……”男人困惑的眨動了一下眼睛，望著少年陰郁蒼白的臉慢慢露出一個茫然無助的神情，“究竟要我做什么？”
　　“……和我說話。”布羅迪爾困頓而燒灼的緊盯著男人迷茫清澈的眼睛，冰涼的手死死的抓住男人手腕：
　　“我想知道你們的寂寞是怎么樣的，我想知道你們的寂寞是不是也是那種仿佛黑暗一般冰冷得凍澈心底的東西，我想知道你的事……和我說話，即使討厭我也不要從我身邊走開，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事而已！你一定要討厭我嗎？”
　　“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的事情？”男人滿臉迷惑的一點一點挪向床角，布羅迪爾執(zhí)拗的抓著男人的手，少年身下被拉得漸漸倒向一邊的浮椅忽然完全的翻倒過去，突然失去重心的兩個人從床邊一起掉到了地上。
　　“……”被撞得重重扭起臉的少年死死咬住嘴唇，硬撐過初來的一波痛楚，被少年壓在身下的男人勉強支起上半身，身下卻傳出瓷片的壓裂聲。
　　“不要看！”目光剛剛移向身旁的男人突然被少年用力的扳過臉，即使只有一瞥男人卻已經(jīng)看清了床下的四周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盆。
　　“不許看！即使看到了也給我馬上忘記干凈！”少年緊緊皺起的眉頭微微抽動著，用力咬了下嘴唇少年僵硬著聲音低吼著說：
　　“根本、根本種不出花來！外面土地上的植物被污染得不經(jīng)過基因操作根本不可能正常的生長出來！我不管試多少次都沒法種出可以拿給你看的花！我只不過、只不過不想要你討厭我而已，只這一點都不行嗎？”
　　“……”路斯扎西怔怔的望著臉漸漸染上紅色的少年，少年被自己咬出深深齒印的嘴唇忽然重重的壓到男人的嘴唇上，一種微小而奇異的感覺慢慢在男人的舌尖上融化開，嘴唇被反復(fù)吮吸變得滾燙而且脹破的信號一直傳達到神經(jīng)系統(tǒng)最深處，
　　“請不要……”男人微微的皺起眉，望著滿臉不甘愿的抬起頭的少年，男人忽然伸出手，輕輕擦掉少年嘴唇上濕潤的銀色，“這種東西雖然沒有毒但還是不要吃下去比較好�！�
　　“……”抓住男人衣領(lǐng)的手更重的絞起，布羅迪爾惡狠狠的瞪著身下的男人，忽然又俯下身，粗暴的吻上男人閃著銀色光澤的嘴唇。
　　少年被擾亂了的仿佛抽泣一般的喘息在男人耳邊響起，男人靜靜的躺在地上。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少年瞪著變得通紅的眼睛狠狠的盯著男人，男人安靜了一會兒輕輕點了點頭。
　　“之前也有主人這么做過。”
　　“機器人也可以□□嗎？”少年滾燙紅腫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粗黑的眉惡狠狠的擰在了一起。
　　“大概�！蹦腥撕苄÷暤幕卮�，猶豫了一下他接著小聲說，“因為沒有被說過是允許還是不允許，所以被之前的主人突然抱住的時候被告訴之要安靜不反抗就可以了，所以大概是可以做的……”
　　“……”布羅迪爾用近乎憎恨的眼神狠瞪著男人清澈的琥珀色眼睛，揪住男人衣領(lǐng)的手動了動，少年突然惡狠狠的松開手，掙扎著要站起來。
　　“那個——”男人直起身，遲疑的伸出手扶住少年搖搖晃晃的身體，卻被少年毫不留情的一下?lián)]開。
　　“對不起……”男人望著雖然想自己站起來，最后卻依然只能跪坐在地上的少年，猶豫了一下用細微的聲音小聲說，少年一語不發(fā)的低著頭，布滿針痕的雙臂用力的撐著地面，男人也坐在地上，左右的看了看，把手伸向身邊左倒右翻的花盆，少年碰的用力捶了一下地面，暴躁的緊緊皺起眉：
　　“都告訴你叫你不要看那些東西了吧！”
　　“雖然都枯萎了……”男人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的轉(zhuǎn)動了一下，慢慢拿起一個被壓破邊沿的花盆，望著里面灰色土壤中的細細的刺莖，“但是這個還活著啊，多澆點水的話也許還會長出新的葉子……”
　　“……就算、就算不能開花你也會喜歡這種東西嗎？”少年的臉慢慢扭起，男人望著手里的花盆輕輕點了點頭。
　　“就算不開花還是會喜歡�！�
　　“……不要、不要討厭我可以嗎？”少年的臉更重的扭起來，男人微微猶豫了一下，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才有點吃力的很慢很慢的輕輕搖了搖頭：
　　“我沒有……我沒有討厭你啊……并沒有討厭過你啊。”
　　少年低著的頭微微的動了動，屋子里只安靜的響起男人干凈清澈的聲音：
　　“我真的、沒有討厭過你啊——”
　　就像人類會生病一樣，機器愛上了人類的話就會壞掉，因為產(chǎn)生的是想要得到回報的感情所以不可以向人類要求回報的機器會壞掉，但如果得到回應(yīng)了呢？
　　“再說一次可以嗎？”
　　“沒有討厭過你……”
　　“再說一次——”
　　“沒有討厭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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