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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之一
——玄霄,你走得太早了。
云天青輕悄悄摸進劍林的時候只看見夙玉孤零零站在禁地門口,往日熙熙攘攘熱衷于劈雷招風(fēng)的魁召竟然一只都沒有。
云天青摸摸懷里從龍芽道丹翻箱倒柜得來的迷香沉沉嘆了口氣,舉步向夙玉走去。
少女的面容在望舒幽藍的微光里難辨悲喜,只緊緊握著那把絕世神兵,握得整個人都有些顫抖。
——夙玉,你?他……
云天青剛一走近就被拉住衣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玄霄師兄他不聽我的……他說自己寧可全部道行因此耗盡也不肯下山。多勸兩句便拂袖而去,連羲和都沒帶,我如今連感應(yīng)他行蹤都做不到。天青師兄……玄霄師兄他……還說,說我們是一丘之貉……
夙玉原本平靜的表象在見到云天青時剎那崩潰,淚水洶涌而出,好像要一次就把這一生的淚水流盡一般。云天青看著一貫冷靜自持的小師妹潰不成形的樣子,一時只知道機械地抹去夙玉面龐上的眼淚,不過徒勞而已。
——天青師兄,我們倆走吧。
哭過一陣后夙玉稍微冷靜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自己抹了一把眼淚。
云天青看著面前強作鎮(zhèn)定的夙玉,不由覺得心口一悶——明明是該養(yǎng)在深閨父母疼愛的年紀,偏偏要負起如此沉重的擔(dān)子。
——別害怕,有我在。
說著扯起一個自以為風(fēng)輕云淡的笑,本想減輕夙玉的負擔(dān),未曾想好不容易止住眼淚的夙玉又抽泣起來。
——天青師兄,你真的舍得……真的不等等了?
云天青神色微妙地盯著禁地通道看了好一陣子,似乎再多一會兒玄霄的身影就會從黑暗中浮現(xiàn)一樣。
——不,你等等我。
云天青說著朝禁地深處跑去,速度之快動作之急以至于瓊?cè)A禁地的炎洞差點燎了他一向自以為風(fēng)流無雙的頭發(fā)。待到穿過炎洞,云天青的腳步卻在冰室前猶豫了。羲和劍似乎被玄霄放在冰室中央,隔著層層疊疊的冰柱看得不甚真切。許是遠離宿主的緣故,一向環(huán)繞在羲和劍身的熾熱陽炎也較平日黯淡得多,只映著滿室幽幽紅光。
云天青靠在冰室門口,只覺得冷極了。
簡直不能想象師兄數(shù)年來如何在這樣的地方日夜修煉。
通道外隱約傳來夙玉的腳步聲,云天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冰室,路過炎洞時掏出辛苦得來的迷藥瓶子順手扔進腳邊的熔巖里——反正也用不著了,留著徒增……徒增什么呢?
直到御劍飛離瓊?cè)A派,盤旋在昆侖冷冽的山風(fēng)中時,云天青還是覺得有些恍惚,身邊人雖仍白衣飄飄,卻不再是能與己遨游天地并肩御風(fēng)的那個。云山霧繞中瓊?cè)A的輪廓模糊不清,可他依舊偏執(zhí)地在夜空中徘徊不去。原以為離開的時候自己難免傷感,臨到頭才發(fā)現(xiàn)只有一片茫然,空曠無邊,任由罡烈狂風(fēng)激蕩。
——你走得太早了。
——天青師兄……你這樣說,又有誰能聽見呢?
之二
——天青,你走得太早了。
夙瑤告知玄霄云天青夙玉二人已于前夜攜望舒反出瓊?cè)A的時候,玄霄沉默良久只說了這么一句。
——莫非到此刻你還對那兩個叛徒存仁慈之心?你可知羲和望舒一旦分離你必將永生受那烈炎蝕體——
——師姐請回吧,我累了。
玄霄轉(zhuǎn)身步入禁地。
炎洞中的溫度一如既往地高,身懷陽炎的玄霄走在其中卻只覺刺骨冰寒,往日修煉雖苦,至少知曉身后有人心意相通,而今……只余羲和相伴左右。
既然你們不肯留下,來日飛升之時便莫要后悔!
將來位列仙班,擁有無窮無盡的壽命,今日這般痛徹心扉的背叛想必也會逐漸遺落在時間隙中吧。
其實遺忘的時光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漫長,被冰封十九年的玄霄第一眼看見云天河的時候瞬間涌起的感情不是澎湃而來的痛苦憤怒,反而是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茫然,如同橫亙在他們之間十九年的歲月并不曾存在,他依舊是當(dāng)年嚴肅自持的天才劍客,他也依舊是當(dāng)年風(fēng)姿勃發(fā)的意氣少年。
卻愕然得知斯人已去。
彼時玄霄尚不知云天青仍苦苦在鬼界守候,亦不知天河會為他人對自己拔劍相向。就連玄霄自己也被表面的平靜蒙蔽了,連年來孤身被封禁地已讓他心如死水,天河的到來反而平添了一絲漣漪。無關(guān)傷痛,只是懷念。
是夜玄霄鬼使神差地運起了棄置已久的心法,強行迫使靈識出竅前往劍舞坪旁邊的弟子房。
天河的房間并不難找,正是當(dāng)年初入瓊?cè)A時他與云天青合住的那間。
玄霄站在窗前桌邊向里看去,床上人眉目依稀是故人模樣。
——你走得太早了。
如舊日一般的月光靜靜灑在木牌上,云天青三字赫然可見。
之三
此間句句,全不知付與誰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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