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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又是一年除夕。
渝州城幾乎是沒有春天的。兩江合匯,四岸翡翠,城中霧靄經(jīng)年不散?v使是在深冬,這里也沒顯出什么嚴(yán)寒意味。
不過入夜終究是早的,景小樓早早闔了門落上鎖,把一把分作數(shù)節(jié)的奇形鑰匙掛在腰里。反正這時候也沒有客人的,他想,不如早點收工;镉嫸即虬l(fā)回家去了,偌大的院子空落落的,兩只野畫眉在糧倉外邊跳了兩跳,見有人來,振振翅飛走了。
徑直進了東廂,點上燈,燃了火盆,方才又拐進正廂房里,就著昏暗的天光在兩個排位前上了香。青煙繚繞,沒有燈的房里一切都模糊,不知道供著的是什么人,只能知道房里極干凈,也沒什么多余的擺設(shè),冷冷清清的全無人氣。
景小樓看幾點紅光在煙霧里明明滅滅,半晌才踱出房去。
東廂倒是凌亂得很,衣物被笨拙地卷成一團塞在床頭。火盆里新制的青岡木炭偶爾發(fā)出細微的畢剝聲,紅紅地閃動。加熱了的空氣在房里流轉(zhuǎn),帶著點樟木香氣。但太靜了,偌大的房里只他一個人,外面也沒有人聲,連擺渡的筏子也收了,只一江水緩緩地流,墨綠色的,看不出深淺——他是早就慣了的,正這樣想,耳朵里卻鉆進了什么別的聲音。
雖然未上過名山訪過仙境,景小樓的功夫確實是正統(tǒng)的蜀山心法,勉勉強強算半個修行人,修得耳聰目明讓他自己都吃驚。平日里聽著算盤聲計數(shù)就算了,這時候他卻清楚地分辨出細小金屬物件相撞機括打開的聲音。愣了一下,他眨眨眼,取下墻上的鎮(zhèn)妖劍全然不慌不忙地走去前廳。
他在朦朦朧朧的夜色里看著新安當(dāng)那扇著名的前朝遺門——經(jīng)歷了某人的多次蹂躪仍堅韌不屈未曾報廢,也許時間太久那人也學(xué)會什么叫做輕重了罷——發(fā)出了一聲細微的吱呀,緩緩地打開了一道縫。
那把形狀奇詭的銅鎖被來人像件拙劣玩具般輕輕松松地握在手里,而對應(yīng)的鑰匙還完好無缺地懸在景小樓的腰帶上。
但景小樓并不急,一點也不,他站在柜臺的陰影里連呼吸都沒有加重的跡象。但等到完全進到大廳,鎮(zhèn)妖劍的寒光卻無聲無息地架到了對方脖子上。云層太厚擋住了星光,誰都看不清對方的面目。景小樓右手握著劍柄,感覺心底里一股熱血夾著些微的氣惱升上來。
然后他聽見被挾持的人極輕微地笑了一聲,淡得幾乎聽不見。像是接到了什么警報一樣,景小樓條件反射地握緊了劍柄。
隨后劍就被格開了,饒是他全力亦穩(wěn)不住,更可恨的是對方根本沒有持劍,甚至連手都沒抬,僅憑一股溫和劍氣將自己推離,甚至還隱隱有反客為主控制鎮(zhèn)妖的傾向。
“劍本凡鐵,因執(zhí)拿而通靈,因心而動,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來人淡淡地說了這么一句,“還有得練吶!
景小樓憤憤瞪他半晌,卻也不再出劍,轉(zhuǎn)身向內(nèi)走去。
走到院子里,方才擠出一句:“這可是你的東西,不聽我的話是自然,裝什么老頭子!
又悶悶道:“回來了便回來,偷偷摸摸跟做賊般,何必!
“這話你小時候練劍時我便跟你說過多次,自己沒好好記著還怪我。而且我何嘗不想好好回來但門鎖著啊,打什么時候開始自家鋪子開始把掌柜的也鎖門外的?”悠閑得欠打的流氓語調(diào)。
“現(xiàn)而今什么門能有本事到把你給擋外邊,有點年頭的門鎖機關(guān)都讓你給拆遍了。還有既然自稱掌柜的,就別把這鋪子一扔半年什么都推給我打理!本靶腔厣砜此系逆(zhèn)妖發(fā)出若有若無的一絲清鳴。
“好啦好啦……長大了嘛兒子,老年人需要一點休閑啊別這么小氣……點個燈吧!
景天披著件白狐斗篷,內(nèi)里是上好的松綠色蜀錦厚襖,腰上只掛了塊玻璃種的翡翠玦,卻沒有佩劍,短靴底粘了點土,鹿皮面子上還有兩星雪水印記,也不知道他之前游歷去了哪里。蜀中巨富站在院子里,笑著看著兒子裝作不滿的臉,旁邊廂房里透窗而出的燈光打在他側(cè)臉上,顯得意外的年輕。很多年前的景小樓有時候也會偷偷想,也許城里盛傳的新安當(dāng)大掌柜大老板爹爹是仙人什么的……并不是假話呢?
“進來好了,我燃了火盆……你那屋子太久沒人住我先收拾一下……”努力讓聲音顯得平穩(wěn),卻仍在最后打了個小小的顫,終是露了怯。
“娘和葵姨……會高興的,歡迎回來,爹,新年快樂。”
景天低下頭笑笑。
“嗯,我回來了,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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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梗:完美結(jié)局多年后,小葵已經(jīng)轉(zhuǎn)世去了,雪見過世,那兩個牌位是她們的。景天神體天成修成地仙,礙于容貌不變而遠游,當(dāng)鋪由繼承其母神力的小樓接管。小樓天生神體而無神格,稍加修行便近大成。這時候的阿天心態(tài)接近花楹結(jié)局,所以會不執(zhí)劍且說出劍本凡鐵這樣的話。這玩意兒OOC得異常厲害,這不是我希望的結(jié)局,但又有這樣的私心。總覺得完美結(jié)局完美得不真實,景大老板若真平淡余生倒讓人不敢相信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