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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Love Of Soul
“那么,回答我!胤僑,你喜歡的,到底是誰!”
“別這樣,雋芩……我喜歡的是你,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這是什么說法!明明你什么都知道了……”
“你冷靜點,雋芩!別去那里!……那里很危險!”
“胤僑,我一直沒說——你認(rèn)錯了,你一直都認(rèn)錯了,我是雋藺,不是雋芩!”
“雋芩,好吧,雋藺,你快回來,那里危險……雋、雋藺!”
“吱——嘭——!”
“天啊,出車禍了!快、快點救人啊……”
……
“——叮!”手指觸碰到冰涼的大理石,胤僑的思緒仿佛被瞬間冷卻,如同被束縛住的風(fēng)。從腦海的虛空中飄出的回憶的碎片,就像清晨的鉆石塵一樣閃閃發(fā)亮,澤澤生輝,卻在一瞬間被一種無形的工具捆綁住了似的,失去了支持力筆直下落,散落一地。那碎片不約而同的翻向了同一面——滿天滿地的鮮艷紅色,沿著柏油馬路的縫隙緩緩流淌,映著兩張一模一樣卻又迥然不同的,燦爛的笑臉。
莊重肅穆的深色墓碑前擺放著兩束白菊,一絲一絲的花瓣蜷縮起來,攏成了一個拳頭。盤旋在半空中的涼風(fēng)遲遲不肯離去,卷走了零星潔白的絲縷。
天空中開始飄起了小雨,在輕風(fēng)的吹鼓下飄落在人的身上,涼絲絲的,舒服極了。相鄰兩塊大理石之間夾著一片平坦的綠草地,掛著晶瑩的水珠微微下沉,還殘留著精心修剪的痕跡。
墓碑上的照片出現(xiàn)了點點水滴,就像流淚一樣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塵封許久的記憶,在明艷的笑容下,漸漸露出本來的色彩。
河水靜靜地流淌,濕潤了垂在岸邊的柳條。春意染綠了枝葉,隨著和風(fēng)舞動出綠色的線條。細(xì)細(xì)密密的柳葉層層疊疊,忽左忽右地舞動著柔軟的身軀,隱隱約約地顯現(xiàn)出一對相依的情侶,似乎在說著什么悄悄話,細(xì)碎的倒影映在河面上,漾出一道道圈紋。
“……雋芩,你是不是……我只是猜猜,你是不是有姐妹?”
“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問題?”
“或許是我多想了……畢竟你一個人居住……”
“吞吞吐吐可真不像你,胤僑,你是遇到什么人了嗎?”
“啊……上次逛街遇到了一個長得和你一摸一樣的女孩,我以為是你,上前打招呼卻一臉不認(rèn)識我的樣子,是認(rèn)錯人了吧……”
身著淺粉色衣裙,被喚作雋芩的少女驀地轉(zhuǎn)向了胤僑,秀美而恬靜的臉龐透出一股激動的神情。
“啊,我記起來了!我記得小時候長輩常告訴我,我還有一個雙生妹妹,名字就差一個字,叫雋藺!
胤僑一言不發(fā)地靜靜聽著,一只手默默地握住了少女柔弱無骨的小手。
“很奇怪吧,按理說應(yīng)該我和她從小一起生長,可是我卻只是聽長輩們說過,從來沒有見過……聽你這么一說,應(yīng)該就是她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那么像……”
“你見過她了?我都沒見過呢!……你給我講講,她長什么樣呀,跟我很像嗎?”
“她呀,看上去就比你活潑很多……”
“……噯,真的啊……好想見她一面哦……”
“總會有機(jī)會的……”
胤僑推著自行車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周圍車水馬龍,他隨著人流緩緩地前行著。忽然間,一抹鮮艷的紅色闖入了他的視線——那背影是多么的熟悉,卻又是那么的陌生。
“雋……芩?”他張了張嘴,還是把那個名字咽了下去。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位女子,并不是他的心上人。他的雙腳開始向她走去,就像上了發(fā)條一樣不受控制。“不過是去確認(rèn)一下她是不是雋藺罷了……”他自我解釋著。
下午的陽光帶上了夕陽的特征,暖黃色的光芒灑向大地,渲染出一種溫馨的感覺。路的盡頭,和無限蔓延的天空交融在一起,共同被暖色陽光染成了暈黃色,點綴著半邊被浸染的白云,溫馨的想讓人落淚。
兩條長長的影子漸漸貼近,順著天與地的交融處走去,仿佛能走出個地久天長。
“胤僑,你最近有點奇怪哦!”雋芩摸著下巴,從胤僑的背后竄了出來,以一種懷疑又打趣的口吻說著。
胤僑一反常態(tài)的沒有配合,而是收回了放空的眼神,輕輕摟住雋芩的腰,下巴抵著她的肩窩,略為含糊地說道——
“哪有,你想多了!
少女的眼神略微黯淡了下來,可惜沒有人察覺。她張了張嘴,卻只淺淺嘆了口氣,幾不可聞,嘴角的那抹弧度,也變得有些牽強(qiáng)。
只可惜這一切,胤僑都沒有看到。
擁抱真是個奇怪的東西,明明靠的那么近,卻看不見彼此的臉。
咖啡館中央的白色三角鋼琴傳遞出優(yōu)美的琴聲,如同溪水流淌的《愛與被愛》讓坐在店里相會的情人們更添情意綿綿,輕靈而略帶熟悉的音樂讓人聯(lián)想到《海上鋼琴師》那段唯美的戀情,純美的詩意仿佛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純凈的白色。
胤僑與雋芩面對面坐著,他小幅度的用調(diào)羹攪動著面前的卡布基諾——就像一場委婉的告白。
寂靜是他們的主基調(diào),在旁人看來,他們就像一對老夫老妻,似乎已經(jīng)不需要語言就可以互相溝通,空氣的流動在這里顯得異常的緩慢。
胤僑穩(wěn)了穩(wěn)心神,緩緩開口,震開了眼前的裊裊霧氣。
“雋芩,認(rèn)識你這么久……”
“……嗯?”
“咳,我好像……一直都沒有見過你的家人……”
“……“
雋芩無意識地低下了頭,斜斜的劉;湎聛恚谧×颂骄克凵竦奈ㄒ煌緩,徒留下一片陰影。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說……”胤僑見狀,頓時有些緊張地解釋道。他朦朧間感到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什么禁忌的東西,一種保持了許久的平衡即將打破——
女子終于緩緩抬起頭看著胤僑,胤僑卻驚惶失色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哐當(dāng)”一聲,詭異地融于鋼琴曲中。濺出的少許咖啡吸收進(jìn)潔白的桌布,留下了印漬,糟糕得就像胤僑的臉色。
……無休無止的失重感,雋芩的眼前是一片黑暗。
“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呢……”“我是一個人居住的……”
胤僑的情緒十分混亂,但是他的思緒卻清晰得甚至讓自己厭惡。一團(tuán)亂麻有了突破口,通向了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實。
雋芩記憶力不好、雋芩有個從未謀面的雙胞胎妹妹、每次見到雋藺的時候都聯(lián)絡(luò)不上雋芩……
“雋芩……我們,分手吧!”
雋芩猛然從黑暗中蘇醒過來。
對于那天的記憶,雋芩的腦海中沒有留下半點線索,空蕩蕩的一片,徒留下那句痛徹心扉的話,和胤僑模糊的背影。
后來,雋芩去了奶奶家,回來后,抱著落滿灰塵的父母相片哭得撕心裂肺。
真相終于揭開了。
解離身份障礙,即人格分裂。
幼年父母雙亡的這個事實讓雋芩一度患上憂郁癥,最終因為過度壓抑而產(chǎn)生了人格分裂。主人格雋芩作為姐姐,副人格雋藺作為妹妹,雙方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卻在胤僑的提示下漸漸蘇醒。
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就像一場戰(zhàn)爭,硝煙彌漫。
“我們談?wù)劙,胤僑!齻人,一起談?wù)劇?br>
胤僑又一次擦拭起那兩塊墓碑,想到那時他要求把骨灰分成兩份時工作人員一臉的震驚與恐懼,不由低低笑了起來,頗有自嘲的意味。
那時的自己遇到這種事情,就好像天塌下來一樣。不管是人格分裂,還是車禍。他人生的前半段,是一場跌宕起伏的戲劇,無法逃脫,只能一步步走下去,跨過去。
不管是多么難熬的時光,多么深刻的記憶,多么銘心的情意,都會敗在時間的腳下。
生活總要過下去,那是他在那段混亂的年歲里領(lǐng)悟到的真理。
到底喜歡誰?這個問題已經(jīng)沒有回答的必要了,不是嗎?
雨漸漸大了起來,他轉(zhuǎn)頭最后看了墓碑一眼,向出口走去。那條筆直的路的盡頭,有一個女子站在天與地的交融處,手中撐著傘,靜靜地等著他。一如從前的背影一樣靜美安好。
舞臺上角色的上臺下臺從未停歇,我們都是自己的主角,卻都是生活的配角。時光劃過,一切洶涌波濤都會成為回憶。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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