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待此情成追憶

　　盛夏季節(jié)，陽光正熾的午后，一切都明亮得耀眼。一輛出租車沿著濱海大道，從市區(qū)往海濱度假區(qū)飛馳。

　　沈伊方坐在車里，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灑在她身上，顯出明暗不同的光影變化。

　　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臉上干干凈凈，清澈純潔，一雙大眼如晶瑩靈動的黑寶石，又密又長的睫毛時不時地眨動，而它在眼周投注的陰影也隨之時隱時現(xiàn)。挺直秀氣的鼻梁下，是飽滿潤澤的櫻唇，晶亮中閃著粉色柔光的唇彩是唯一的彩妝，映襯得她青春甜美的俏臉更加可愛。

　　她身著一條式樣簡單的白色純棉連衣裙，無領無袖，只裝飾有蕾絲花樣鑲邊，手拎白色皮包，腳上是白色夾趾平跟涼鞋，烏黑的長發(fā)梳成馬尾，露出光潔寬闊的額頭，更顯出她清純中帶著智慧的不俗氣質(zhì)。

　　海風夾帶著海的氣息吹過來，讓人忘卻了炎熱。不遠處，大海在夏日燦爛的陽光照耀下，泛著鱗鱗波光，好象在緩緩低訴著亙古不變的傳說。

　　天很藍，片片白云象棉絮一樣鋪在天空。海上風平浪靜，海水湛藍湛藍的，波浪緩緩地拍擊著沙岸，幾個燈塔矗立在海中、岸邊，遠處有進出港口的船只平緩地航行，近處有在海中游泳的人們，有在沙灘上三三兩兩漫步的人們。點點白色的海鳥，在海闊天空中自由漫步翱翔。

　　坐在車中看車外的世界，看飛逝而過的景物，看海闊天空，海天一色，就象隔著歲月回憶往事，一幕幕逐漸清晰的往事。

　　沈伊方正趕著去海濱見大學同學李覺非，他是來避暑游玩的，到了海濱，特意給在市區(qū)工作的她打電話。放下電話，她就往那邊兒趕，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什么這么急切，這么“咚咚”地象是要跳出來。

　　五年前，沈伊方離開家鄉(xiāng)這座河北省境內(nèi)的濱海小城，到遠在西南的歷史文化名城成都讀大學，最美好的青春歲月，最激蕩的青蔥故事，都留給了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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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一剛入學，沈伊方就與其他新生一樣，接受軍訓，在男生排里，發(fā)現(xiàn)了同班同學，成都人李覺非，高高的個子，瘦瘦的身材，清秀的面容，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嚴肅的表情，沉穩(wěn)的舉止，經(jīng)常深思的樣子。

　　從此，她的眼光總會有意無意地落到他身上，偷看他好看的側臉，常覺臉紅心跳，慌忙中移開視線，心虛地四下張望，怕被發(fā)現(xiàn)異樣。

　　18歲的年少，又在寬松的大學校園中，心中充滿渴望戀愛的情緒。沈伊方把這種情緒都寄托到李覺非身上，每次看到他，都體會到觸電的感覺，頓覺一股電流從頭竄到腳，登時全身無力，臉色緋紅，心中象是有個大洞，不知如何是好。

　　其實，沈伊方不是害羞靦腆的人，相反，她活潑天真，豪爽大方，幽默風趣，無論在宿舍里還是課堂上，常�？诔雒钛�，逗得周圍人哈哈大笑。再加上長得甜美可愛，大家都欣賞她喜歡她。熄燈后，男生們在宿舍里談論女生，談得最多的也是她。她與大家都打成一片，對李覺非，也力求自然，不讓人覺出異樣。

　　中學時，沈伊方是市體校的田徑運動員，專攻跳遠，100米、200米的速度也很快，又打得一手好乒乓球，所以大學時加入了校乒乓球協(xié)會，每年的春季運動會，更是踴躍的參與者。又因為籃球也有涉獵，所以還是系籃球隊隊員，司后衛(wèi)之職。這樣，球場、運動場，常有她活蹦亂跳的身影。

　　好多男生喜歡沈伊方，可是她的光芒太耀眼，她太活躍熱情，沒人敢于追求。李覺非也是如此。他傾慕沈伊方，喜歡她長發(fā)飛揚、美麗大方，喜歡她活力四射、毫無城府，喜歡她澄澈透明、心直口快，喜歡她聰慧機智、妙語連珠。從軍訓時，別的同學叫苦連天、如遇魔障，而她卻如魚得水、歡歌笑語開始，她的倩影就印在他心上，并隨著接觸的增多日漸深刻�？伤跄芘c她匹配？他除了個子比她高，有哪點比得上她？既然注定得不到，那么守在她身邊，默默欣賞，也是一種幸福，雖然還摻雜著想要而得不到的無奈與痛苦。

　　由于沈伊方、李覺非都屬于善于思考、思維活躍的學生，對事物總能提出自己的看法，有獨到的見解，專業(yè)課上某些與傳統(tǒng)相悖的觀點總能不謀而合，他們之間比其他同學多了些親切感，多了些默契，彼此間的接觸漸漸增多，經(jīng)常一起，再叫上其他兩名同學，劉銘、于東，到附近小館子，吃川菜，喝啤酒，談天說地，嘻笑怒罵。聚得多了，他們四個，被同學戲稱為“四劍客”，并越叫越響。

　　劉銘是四川人，長得個子不高，眼睛不大，鼻子鷹勾，但是眉毛很濃，嘴唇很厚，所以從皮相上看，一時忠奸難辨。長久相處下來卻發(fā)現(xiàn)，他為人隨和風趣，便常一起笑鬧。他乒乓球打得很好，有一幫常在一起打球的球友，沈伊方是他們中的一員。

　　于東是標準的重慶人，塊頭很大，用“粗獷”這個詞形容最恰當。此人平時不拘小節(jié)，被同學稱為“傻兒”（音哈兒）他也滿口答應。此人愛好體育，尤擅踢足球，但也好打網(wǎng)游，沉迷其中修煉級別，若非總被他們拉出來感受紅塵俗事，只怕他甘愿化為世外高人成仙飛去。

　　有時，只有沈伊方、李覺非兩人，到學校附近的小面館，一人來一碗面，再來一碟粉蒸排骨或粉蒸肉，以慰藉自己吃膩了食堂飯菜的胃。沈伊方喜吃辣，常點一碗牛肉面，辣得“嘶嘶”地直吸氣，卻滿臉快樂與滿足，李覺非看得笑出來。他胃不好不能吃辣，只好點海味面，看她吃得盡興，饞得直咽唾沫。兩人常去的地方還有錦江邊的露天茶座，她點冷飲，他只能點熱飲，照樣一臉想往地看著她大口吃冰點的樣子流口水。

　　夏季的傍晚，天氣晴好，夕陽給錦江鍍上了金邊。兩人在緩緩流淌的江邊，伴著閃爍光芒的江水，感受著吹面而過的微風，在涼爽的樹蔭下喁喁交談，談成都這個城市，談學校、談現(xiàn)在、談將來，談上大學后各自的心路歷程。

　　看著身穿一件淡黃色POLO恤，一條米色純棉休閑褲，靜靜坐在對面，微笑凝視著她，清爽中透著沉穩(wěn)氣息的李覺非，沈伊方心中蕩漾，忙低頭舀一口冰點放到嘴里。

　　“李覺非，你知道我最喜歡成都的什么嗎？”

　　“什么？”李覺非笑意更深。

　　沈伊方心中又是一蕩。“是成都的綠色與細雨。平常街巷住宅、道路兩旁，只要有土壤有間隙的地方，就有綠色，各式各樣的綠植，給城市增添了許多溫馨。公園苑囿風景名勝中，就更不用說了，置身其中，就象置身于層次分明的綠色海洋中，有高大的綠樹，低矮的灌木草坪，和姿態(tài)各異的盆景，風格獨具又不見一絲一毫的人工雕琢痕跡�！�

　　李覺非溫柔的目光專注地看著神采飛揚的她，聆聽著她清涼的聲音。

　　“這里潮濕多陰雨，天總是灰蒙蒙的，但卻絲毫不覺壓抑，反而覺得恬靜平和。我想是因為有那么多的綠色，有給這些綠色帶來生機的雨。成都雖多雨，但多小雨，一開始悄悄的，讓人覺察不到，只覺偶有涼涼的、濕濕的東西打到身上，逐漸的，雨落下來的頻率加快，如細細的虛線垂下來，人們才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下雨了。如絲細雨，溫和地緩慢地灑向地面，灑向萬物，沒有絲毫急切與躁動，就象成都的生活，細膩閑適，淡定從容，充滿溫馨�！�

　　“沈伊方�！崩钣X非柔聲喚她。

　　“嗯？”

　　“沒想到你不只豪爽灑脫，還有如此細膩善感的一面�！�

　　“當然，我這個人有很多面。”沈伊方瞪大眼睛，看著他。

　　他笑了，哈哈地笑出聲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你可真不謙虛�！�

　　“實事求是是我的美德之一。”她說完，與李覺非笑在一起。

　　“我在成都生活，都沒有你這么多的感受。司空見慣的東西，總是容易忽略�！�

　　“你說得對。你知道我家鄉(xiāng)吧？海濱避暑勝地，一到夏天，人們紛至沓來，放松心情，感受海邊的清涼。我卻習以為常了。人們總是忽略一直陪在身邊唾手可得的東西�！�

　　“是啊。我就對你的家鄉(xiāng)充滿想往。真羨慕你有大海相伴，我還從來沒看到過大海呢�！�

　　“真的？”

　　“真的。從小在成都長大，上大學也在成都�！�

　　“沒關系，等有機會，來我家鄉(xiāng)玩兒，我當全程導游，陪你把大�？磦�夠，玩兒個夠，讓你體驗海闊天空�！�

　　“真的？”李覺非眼睛閃亮。

　　“當然真的。我什么時候打過誑語？”沈伊方無比認真。

　　“那我們一言為定�！崩钣X非伸出手。

　　“一言為定。”沈伊方愣了一會兒，也伸出手。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李覺非的大掌握著她纖細柔軟的素手。

　　只是互相傾心的兩個人，因為對自己沒有信心，因為不想影響同學間的友誼，因為不想打破現(xiàn)有的溫馨寧靜，誰都沒有跨出第一步。別看沈伊方平時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對愛情充滿憧憬，可是在行為方面卻保守傳統(tǒng)，輕易不敢跨出關鍵一步。平時打打鬧鬧，稱兄道弟，喝酒胡侃都行，可要上升到談情說愛的高度，對不起，不知道怎么辦。

　　2

　　這樣過了一年多，大二下學期，沈伊方身邊出現(xiàn)了葉峰。

　　葉峰比他們低一級，是校男排隊員，去年九月剛一入學，就引起了轟動。若在學校說起葉峰，那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不只長相英俊，劍眉星目，身材高大，英姿挺拔，排球打得超級棒，而且總是一臉陽光，整天掛著純凈的笑容。帥小子的魅力無法擋！許多女生喜歡他，沈伊方也不例外，卻只把他看成一件美好的事物遠遠欣賞。

　　春季，體育比賽正多，照例舉辦全校田徑運動會和籃球賽。沈伊方無比活躍，她身穿運動短褲T恤，露出修長比直雙腿、勻稱身材的身影，成了田徑場、籃球場的風景，引來眾多觀眾，男生傾心，女生羨慕。

　　值得一提的是籃球比賽，沈伊方任組織后衛(wèi)，組織進攻、防守，很是那么一回事，滿場都是她奔跑、運球、投籃的曼妙身影。最后，她與姐妹們破天荒地為系上爭取到了亞軍的榮譽。

　　葉峰這個陽光大男孩，自從在運動場看到充滿健康活力、氣質(zhì)獨具的沈伊方，便深深喜歡上了她，只要有她的比賽，每場必到，一心想與她接近，找機會與她認識。

　　葉峰找既是他老鄉(xiāng)又是沈伊方同學的中學師哥幫忙，搞來了他們的課程表，不管不顧自己是經(jīng)管學院的學生，跑去聽他們文學院的課。

　　當時，師哥一臉驚訝，“葉峰，怎么想起來要這個？”

　　“我最近對文學超感興趣�！�

　　師哥狐疑地打量他，“你這個運動健將，視排球為夢中情人，時刻想把它抱在懷里的人會對文學感興趣？”

　　葉峰漲紅了臉，“怎么，我不能轉性嗎？你不也是文學院‘碩果累累’的男生之一嗎？”

　　此話觸到了師哥痛處，乖乖拿出課程表，不再言語。

　　由于個子高，葉峰每次都坐在最后一排，也不想引人注意，只想看著沈伊方。講什么他沒在聽，只是癡迷心動于沈伊方那烏黑漂亮的長辮，弧線優(yōu)美的頸項，白里透紅的臉蛋。

　　沈伊方與同學們都注意到了這個排球隊的帥哥，他來得次數(shù)多了，碰到了也常點頭打招呼。

　　美好的事物，人人想親近，讓人賞心悅目嘛。可每次沈伊方碰到他，微笑沖他點頭，想與他搭訕，聊兩句有的沒的，他卻總是匆匆一點頭，便從身旁風一般地飄過，大步流星地走遠，不見蹤影。弄得她常感嘆，唉，美麗的東西總是轉瞬即逝，抓也抓不住。

　　其實，葉峰邊走，邊在心底鄙視自己一萬次。

　　為什么不敢看她的眼睛？為什么只是輕輕一笑，就讓他心神驟亂，不知如何自處，只有逃走？如果總是這樣，怎能與她熟悉？怎能從點頭之交更進一步？

　　他開始了自我心理建設，想要接近沈伊方，就要克服心慌意亂、轉身想逃的意念，要勇敢面對她。他開始對著鏡子練習，想象沈伊方正仰著頭，對他微笑，眼睛象星光閃耀，可愛的紛澤紅唇翹起，他該回以怎樣的微笑，他該對她說些什么，聊些什么。

　　未待他的努力產(chǎn)生效果，他的機會就來了。

　　田徑運動會、籃球賽之后，緊接著是乒乓球比賽。沈伊方報名參加了女子單打比賽，又成為矚目焦點。預賽就吸引了眾多觀眾，決賽時人來得更多，叫喊聲把體育館都震動了。

　　沈伊方開局很好，順利拿下第一局，第二局，卻被對手扳回一局。之后，雙方各勝一局，五局三勝制的比賽，打到了決勝的第五局。為了救一個大角度吊球，沈伊方摔了個四腳朝天，球拍也掉了�！稗Z”，同學們大笑，快把體育館掀翻了。她紅著臉站起來，卻因禍得福，摔了一跤，頭腦清醒不少，球也越打越順，贏了決勝局，獲得全校乒乓球賽女子單打冠軍。

　　沈伊方激動得難以自持，眼淚嘩嘩地淌，人群、裁判什么時候散去都不知道。

　　不過，從興奮狀態(tài)緩和下來，卻覺得左腳腳踝處鉆心疼痛。低頭一看，已腫起老高。試著想走兩步，卻引來一陣疼痛，不由倒吸一口氣。

　　“沈伊方，是不是剛才腳扭到了？”見有人喚她，沈伊方扭頭，是葉峰，臉帶焦急地走過來。

　　“嗯，左腳腳踝腫了，走路很疼。”

　　“別急，我以前運動時也受過傷，我?guī)湍憧纯��！比~峰渾厚平穩(wěn)的聲音，讓人心安。他蹲下來輕觸她的傷處，過了一會兒，又說，“放心吧，沒什么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注意左腳盡量不要著力。”葉峰直起身子，扶著她的胳膊，“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不用了，我歇一會兒自己慢慢走回去�！币宦飞弦亲屓~峰扶回去，那不成校園新聞才怪。

　　“別推托了，走吧�！�

　　葉峰扶著她，兩人一起慢慢走在校園林蔭路下，正如所料，一路引來目光無數(shù)。沈伊方很不自在，看葉峰，一臉坦然自若。對呀，這有什么大不了的？根本就沒什么嘛。這樣想著，心中也就釋然了。只是他身上屬于男孩特有的氣息那么強烈，他的手臂那么有力，身體那么高大強壯，扶她的動作那么小心溫柔，讓她不由全身發(fā)熱，心怦怦地跳。

　　葉峰呢，遠不如外表那么沉靜。他的心要跳出來了，激動得全身顫抖。鎮(zhèn)定！鎮(zhèn)定！他不斷深呼吸。她的腳扭傷了，你的任務是送她回宿舍！不要胡思亂想！可是，她那少女獨有的芬芳不斷沖擊著他，考驗著他。

　　終于來到單元門口，葉峰對看門的阿姨說，“阿姨，今天破例通融一下，她腳受傷了，行動不便，爬不了樓梯�！�

　　阿姨稍有些猶豫。

　　“我把她送上去，馬上下來。我叫葉峰，我把身份證放您這兒�！�

　　阿姨說，“不用了，上去吧！”葉峰點頭謝過，扶著她往上走。

　　可爬樓梯不比平地，看她吃力的樣子，他說，“沈伊方，來，我背你，免得你左腳負擔太重�！�

　　她忙連聲說，“不用了，不用了�！�

　　“快來吧。”他蹲下身，不由分說地背起她。她臉大紅，心想，好在他看不見。從沒與男生這般親近，何況是這么帥的男生。

　　“幾樓？”

　　“�。俊�

　　“你住幾樓？”

　　“哦，七樓。不好意思，住頂樓��！如果累了，就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沒問題，七樓而已嘛。”

　　說歸說，葉峰的粗重喘息聲越來越清晰。沈伊方不好意思，“葉峰，放我下來吧�！边呎f邊不安地扭動身子。

　　“別亂動！我能堅持！”

　　“我很重吧？”

　　“只要你別亂動就不重。”

　　沈伊方真的不動了。

　　“喂，沈伊方，你別那么緊繃好不好？讓你別動也沒讓你成木頭啊？能不能輕松些？”葉峰笑了。

　　沈伊方也笑了，趴在他寬厚的背上，真的放松了。氣氛也輕松了下來。

　　到寢室門口，沈伊方從葉峰背上溜下地，邊敲門邊喊，“喂，大家準備好，有男生要進來了�！�

　　只聽里面幾聲驚呼，噼里啪啦一陣聲響。

　　“好了嗎？進來了啊�！�

　　推開門，葉峰跟大家簡單招呼一聲，扶著她走向床鋪。

　　“你住上鋪下鋪？”葉峰問。

　　“上鋪�！�

　　“那這幾天與下鋪的同學換一下吧，別爬上鋪了�！�

　　“嗯�！�

　　“一會兒讓室友幫你用溫水弄濕毛巾，敷一下傷處。然后，再就涼毛巾冷敷�！比~峰叮囑。

　　“好�！�

　　“那我先走了�！�

　　“好。葉峰，謝謝你�！�

　　“沒什么，你們忙，我先走了�！比~峰與大家道完再見，走了。

　　室友們一臉反應不過來，整個過程中一直嘴微張，口水差點流出來，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關門聲響過后，才抖地一震，都尖叫著朝沈伊方?jīng)_過去，“方方，老實交待，你什么時候與帥哥葉峰這么熟了？”

　　“好好好，我說，我說，你們想知道什么？”

　　唉，命苦啊！

　　3

　　葉峰與沈伊方慢慢熟識。他還是常去旁聽中文系的課，每次都自然地坐到沈伊方身邊，與她閑聊幾句，便一起聽老師講課，時不時地再與她聊幾句。下課后，葉峰常與沈伊方走在一起，直到不得不與她分手。葉峰與同學聚會，去KTV、酒吧、迪廳，常叫上沈伊方，大家一起HIGH，盡情歡笑。得以這么近地接觸她，看她如大片綻放的熏衣草般的笑臉，葉峰滿心歡喜與沉醉。

　　文學院傳出了緋聞，說02級的排球隊帥哥葉峰看上了中文系的沈伊方，有時間就往這里跑，除了上本系的課，還上他們的課，還要參加排球隊訓練，每天忙個不停，卻仍然神采奕奕，樂在其中，愛情的力量偉大��！緋聞的力量也大，傳播速度象光速一樣快，大有彌漫校園之勢。當然，這種事總是當事人最后一個知道。

　　初夏的一天，因為發(fā)了獎學金，沈伊方請客，“四劍客”去吃火鍋。因為李覺非不能吃辣，點的鴛鴦鍋。夏天，吹著冷氣，吃熱氣騰騰的火鍋，喝啤酒，爽啊！

　　火鍋店大廳里扎啤免費，他們四人除了李覺非不能喝酒，以酸奶代替，其余三人每人面前一大扎啤酒，加入了觥籌交錯、你來我往的喧鬧中。吃火鍋，就圖個熱鬧、痛快，酣暢淋漓地吃、喝、說、笑。

　　大扎喝酒，大口吃肉，仍不能擋住劉銘的話頭，“沈伊方，你最近成了學校的風云人物了�！�

　　沈伊方不以為然，“切，怎么成了風云人物，我自己不知道，你卻知道？”

　　“沈伊方，你別不信，我說的是真的�！�

　　見沈伊方不理他，徑自喝酒，劉銘急了，“現(xiàn)在學校里有誰不知道，乒乓球賽女子單打冠軍，中文系01級的沈伊方，與排球隊02級的帥哥葉峰成天出雙入對，這樣轟動的新聞你這個當事人會不知道？”

　　沈伊方一口酒嗆在喉嚨里，“咳，咳……劉銘，你想謀殺我��？直說嘛，犯得著這樣陰險嗎？”邊說，邊忍不住看向李覺非。他低頭吃菜，沒有抬頭。

　　看著嗆得臉通紅、不住咳嗽的沈伊方，劉銘也不確定了，“你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鄙蛞练铰曇舨挥商Ц�，“這事從何說起？這是我聽過最沒影最不靠譜的事兒了�！庇滞蚶钣X非，他也在看她，卻很快轉開了視線。

　　沈伊方急急道，“我與那個排球隊的葉峰認識也沒多長時間。他幫過我的忙，而且人也很好，熱心真誠，又常來聽我們的課，當然比較熟了�？山^不象別人說得那樣。喂，別人這么說倒也罷了，你們與我同學近兩年，自然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不會把我與他想歪了吧？”

　　眾人不語。

　　“喂，你們不說話是什么意思啊？不相信我？你們也知道我為人外向活潑，不拘泥形式，而且，葉峰又是帥哥，看著養(yǎng)眼，我當然不會無緣無故拒人于千里這外。別人怎么說是別人的事，我不會受傳言影響的。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

　　笑聲響起來。

　　于東笑著說，“喂，沈伊方，你也來點兒新鮮的，這樣說不覺得俗嗎？”

　　“讓別人去說我俗吧，我是不會在意的�！�

　　“哈哈”，更大的笑聲響起來。只是李覺非笑聲中有絲勉強。與沈伊方般配的人應該是葉峰那樣的陽光少年吧？兩人性格相近，志趣相投，都是外表光鮮亮麗、內(nèi)心熱情真誠的人，在一起是理所當然的事。沈伊方心無雜念，可葉峰絕不只想把她當作一般朋友。反觀自己，沈伊方感興趣的體育項目一項也不擅長，又身體瘦弱，不能與她玩鬧在一起，不能配合她的節(jié)奏，拿什么與運動健將葉峰比？

　　看著一臉笑容的李覺非，沈伊方心底泛起失望。聽到她的緋聞，他沒絲毫緊張與不悅嗎？他對她只是象對同學一樣吧？唉，算了，別想了，永遠做同學、做朋友也很好。戀人間易生變故，朋友會是一生一世的事。唉，人生得意須盡歡，莫教金樽空對月。干杯！干杯！

　　大學英語四級考試過后的當晚，葉峰約沈伊方出去玩。

　　他給沈伊方打電話，說她剛考完四級，也有幾個朋友剛考完試，大家一起去慶祝一番。好不容易考完試，接下來要準備期末考，難得放松，沈伊方高興地答應了。

　　玩得盡興回來，葉峰送沈伊方回宿舍，路過荷花池，他說，“沈伊方，天很熱，我們坐這兒涼快會兒吧再走吧。”

　　“好。”兩人并肩坐在石椅上。

　　“沈伊方，快放暑假了，有什么打算？”

　　“回家唄。不然哩？我爸我媽半年沒見著我了，都盼我回去呢�！�

　　“哦�！比~峰沒再言語。

　　“你呢？是不是有很多計劃？”

　　“也沒什么計劃。排球隊要集訓，沒多少空閑時間。”

　　“這樣啊�！�

　　一陣沉默。

　　“葉峰，你是不是有心事？剛才大家在玩兒的時候，你也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遇到什么事了嗎？說出來，沒準兒我能開導開導你�！�

　　“沈伊方，有些話一直放在我心里，我總想告訴你，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我說出來之后，你答應我別笑我，好嗎？”葉峰一臉嚴肅凝重。

　　看著他既認真又緊張的樣子，她真想笑，可又怕嚇退他，強忍住，“要告訴我什么話？與我有關嗎？”

　　“你先答應別笑我�！�

　　“好，我答應你�！�

　　葉峰娓娓道來，說出了她永遠不會忘記的話語。

　　“沈伊方，我喜歡你。從在田徑場看見你，體態(tài)輕盈，步履有力，漆黑長發(fā)隨風翻飛，白凈的臉上掛著兩片運動后的紅霞，表情生動，氣質(zhì)不俗，從那一刻起，我就喜歡上了你。只是我從來沒有主動與女生交往的經(jīng)驗，不知道怎么開始。以前雖有女生對我表白，但我從來沒有心動過�？墒�，每次當我看到你時，我心中就會有喜悅，就渴望與你接近。這些感覺對我來講都是全新的，我只會去旁聽你們的課，卻不知如何與你結識。

　　“直到那次看到你參加乒乓球賽，你的堅強積極與至情至性更深地打動了我，我再也不能被動地什么都不做，我想與你成為更親密的人。后來，我們一起上課，一起聊天，一起玩兒，你不知道我有多快樂。你的大方、風趣、自然、灑脫，你身上散發(fā)的活力，你的真實，都深深地吸引我。與你接觸越多，對你的喜歡就越多。慢慢地，我發(fā)現(xiàn)，我腦中想的心中念的都是你。沈伊方，我愛上你了。”

　　她不能動不能思考，只是看著他，看他專注的眼神，看他燦若星辰的眸子，看他好看的臉部輪廓，看他的頭慢慢俯下來，看他的唇印上她的唇。她閉上了眼睛，感覺他溫熱輕柔的氣息拂著她，他強健有力的手臂抱著她。

　　睜開眼睛，看見他明亮清澈的眼睛，“方方，我一直渴望這樣擁抱你，渴望這樣親近地與你在一起，渴望這樣親熱地喊出早已在心底喊過千萬遍的名字�！�

　　在這樣的情境下，有一個這么帥這么真的男生向她表白，她不可能無動于衷。她情不自禁地吻上他，與他緊緊擁抱在一起。

　　要期末考了，沈伊方想低調(diào)處理她與葉峰的戀情，他不肯答應。恰恰相反，恨不得向全天下昭示他們在一起了。雖然不去旁聽他們中文系的課了，可吃飯時與她一起，上晚習與她一起，在她的手機上、錢夾上、鑰匙鏈上、書本上，都貼上他們的大頭貼，一臉堅決，不容她阻止。

　　葉峰的努力沒有白費，校園中都知道了他們在交往。幾名室友對此充滿了好奇，也給與了祝福。至于李覺非、劉銘、于東，一開始對她頗不諒解，覺得她對他們不老實，明明說與葉峰沒什么，沒多久就“變節(jié)”了。劉銘更是揚言，要與她絕交，把她從“四劍客”中除名。她豈能讓他們成為“三劍客”的陰謀得逞。為挽回頹勢，忙擺下酒席，坦承己過，是自己抵不過美色魅力，拜倒在其褲下。誠心懇求他們原諒自己一時把持不住，把朋友暫時丟在了一邊。不過，她絕不會重色輕友的，請大家放心。

　　一番話把眾人逗笑。李覺非心中不是沒有苦澀，卻也誠心為她祝福。終于與葉峰在一起了，該為她高興啊�？蔀槭裁磿X得心痛呢？為什么心中象壓著巨石般沉郁呢？

　　暑假來臨，葉峰留在成都，沈伊方回到家鄉(xiāng)，與往年一樣，到爸爸工作的海邊度假區(qū)，享受父母的關心呵護，優(yōu)美的海濱風光，怡人的海風海浪。日子本該很舒服，可是她的心卻起了變化，她非常想念葉峰。在一起時不覺得，分開后才發(fā)現(xiàn)，對方是那么珍貴。他們每天互發(fā)短信，又常常通話，可她還是快被思念撐破了。終于到了返校的時候，心懷愧疚地告別父母，因為她歸心似箭。

　　又經(jīng)過了漫長的火車上的煎熬，覺得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光了，才又回到了成都�？吹搅苏九_上葉峰焦急張望的身影，激動難以言表，大喊著“葉峰”向他跑過去，他更是三步并作兩步跑向她，兩人重又緊緊抱在一起。是溫暖真實的懷抱，缺了一角的心終又完整了。

　　他接過她的背包，擁著她走出車站。

　　兩人緊挨著坐在公共汽車最后一排座位上，他仍然摟著她的肩膀，未曾松開。他們一起看車窗外成都的街景、行人，從起點坐到終點，誰都不多說話，但時不時互相對望一眼，高興地笑開來。

　　沈伊方獨自一人坐在車里，沉浸在回憶中。車子駛過濱海大道，駛入海濱區(qū)，街道整潔，游人如織，幾乎幾步一警，拉她回到現(xiàn)實。就要見到舊日同學了，而且是一直放在心底的同學。畢業(yè)后一年未見了，李覺非，還好嗎？變了嗎？

　　在賓館的院子里，沈伊方給李覺非打電話，“李覺非，我到了，你住幾號樓啊？”

　　“等我，我馬上出來接你。”

　　沈伊方站在大太陽下四處張望，看見李覺非從一棟樓里快步走出來，遠遠地朝她伸出手。雖然是休閑短褲、T恤、涼鞋的度假裝，卻仍難掩他的儒雅之氣，空間、時間的距離一下子被打破，昔日又重來了，仍是那個藏在她心里深處的李覺非。

　　看著沈伊方一身陽光走向他，李覺非內(nèi)心震撼。仍然是記憶中令冰雪化解的容顏，仍然是記憶中婀娜多姿的身影。環(huán)境的改變、時間的流逝，不僅未減去她的純真無瑕，反而為她增添了一抹成熟，褪去了青澀。

　　李覺非的大掌再次握著沈伊方纖細柔軟的素手，兩人互相寒暄，笑，然后，在賓館房間里吹冷氣，躲避炎熱與現(xiàn)實的干擾，一心敘舊。說不完的話，說不盡的往事。

　　畢業(yè)一年了，許多東西都變了，不變的是心底那份深厚的情誼，那份時時觸動心弦的情誼。兩人一起敘說大學時的往事，從軍訓說到畢業(yè)，從同學說到老師，從學習說到玩樂，從學校說到成都，說到高興處一起哈哈大笑，輕松自在，沒有顧慮，一如當年。但心底深處一直蕩漾著淡淡的惆悵，因為他們再也回不去了。沒有現(xiàn)實壓力的日子，單純的學習生活環(huán)境，年少輕狂、意氣風發(fā)，有無數(shù)可能、充滿變數(shù)卻又生機勃勃的青蔥歲月，是一去不復返了。

　　如果再回到從前，如果往事能留住……

　　4

　　新學期開始了，沈伊方大三，葉峰大二。

　　大三的課程輕松很多，多是選修課，以考察為主。葉峰的大二課程卻安排得很緊，他還要參加排球隊的訓練、比賽，兩人一個悠閑，一個忙碌，雖說盡量多找些時間在一起，但步調(diào)不一致的時候還是很多。

　　很多時候，都是“四劍客”一起活動，沈伊方得以洗刷自己重色輕友的冤屈，卻引起了葉峰的不滿，不滿她常與男同學聚會，常咨意喝酒笑鬧，不知矜持。在與她有過幾次小爭吵，而她始終我行我素、不知收斂后，葉峰終于爆發(fā)了。

　　“方方，最近我們在一起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你卻頻頻與那幾個男同學一起喝酒、吃飯、喝茶、打球，態(tài)度親密。大家都知道你是我女友，可你卻經(jīng)常與別的男生在一起，一些風言風語你聽不到嗎？”

　　“葉峰，我們何必在乎別人怎么說呢？做事只求問心無愧，不必面面到。象流言蜚語啦，我從不放在心上。謠言止于智者。”

　　“方方，你從來不考慮我的感受嗎？我們生活在人群中，別人那么說你，你讓我如何自處？”

　　“別人怎么說我，你何必管？那是別人的看法，關鍵在于你怎么看我。我一直就是這個樣子的，我與他們幾人從大一時就玩兒在一起，難道就因為我成了大名鼎鼎的葉峰的女友，我就要改變，變成另外一個人？那你干嗎喜歡我？”

　　葉峰不語。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你是不相信我對你的感情，還是已經(jīng)不確定你對我的感情？我知道，自從我與你在一起，校園中都在議論，說我配不上你，說我在高攀你。你覺得你委屈，我還覺得我委屈呢。我本來很好的一個人，很受歡迎的一個人，雖然沒有你那么轟動，但也是讓人喜愛的一個人，為什么要因為你承受這么大的壓力？為什么要因為你而與朋友斷絕往來？”

　　“我確定我愛你，這是我第一次這么愛一個人，在你身上放下了太多感情。但聽別人說你如何如何，我心里不舒服。我曾對你說過我的感受，可你卻變本加厲�！比~峰眼中有晶瑩的亮光在閃爍。

　　沈伊方緩和下來，“峰，雖說我們在交往，比其他同學多了親密，可我們沒必要因為我們之間的關系而影響其他，我們都是獨立的個體，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圈子，我們都應該保留完全屬于自己的空間�！�

　　葉峰看著她，不說話也不動，一雙大眼睛里竟然有憂郁。“方方，我做不到，做不到象你一樣瀟灑，象你一樣看得開。從開學到現(xiàn)在，我越來越?jīng)]有安全感，越來越感覺抓不住你。你永遠有常換常新的項目可以玩兒，永遠有處得非常好的同學，沒有我，你一樣可以過得開心充實。我做不到象你一樣，我想時時刻刻感覺著你，與你分享每天的心情。方方，你覺得我這樣過份嗎？我只是想與你一起，并不是要干涉你�！�

　　沈伊方偎進他懷里，“峰，戀人間并不是要分享所有，有些東西是要與朋友一起分享的�！�

　　他抱緊她，“難道我們不能既成為愛人又成為朋友嗎？”

　　“也許可以，但即使如此，每個人也不能只有一個朋友。”

　　葉峰又不說話。

　　沈伊方不住輕吻他，“好啦，峰，不要鉆牛角尖了。相信我，在我心中，你是最特別的，我愛的是你，對朋友，只有友情，我分得很清楚。無論什么時候，你只要記住這點就好。”

　　葉峰沒說什么，只是更深情地吻著她。

　　從這以后，他們都注重調(diào)整彼此的時間，沈伊方不再一心單獨尋找玩項，會考慮到葉峰。只是他們之間有了陰影，雖然他們自己不覺得。

　　期末到了，葉峰緊張地準備考試，沈伊方卻輕松得很，因為選修的幾門課程都是開卷考試。

　　考完最后一科，身心輕松，與劉銘打了一下午乒乓球，在浴池洗完澡，回宿舍整理完畢，一身清爽，愉悅地從宿舍樓出來，決定晚餐不吃食堂了，去面館吃面去。想起好吃的牛肉面，就流口水。

　　沒走幾步，聽到有人喊，“沈伊方，沈伊方�！�

　　循聲望去，李覺非站在男生宿舍三樓陽臺上。“沈伊方，到哪兒去？”

　　“去面館吃面。走啊，一起去，我請客�！�

　　李覺非一臉的笑，大喊，“馬上下來�！�

　　吃面時，李覺非問她，“沈伊方，最近怎么很少見到你？忙什么呢？”

　　“沒什么啊，期末了，當然時間緊�！�

　　“怎么會？都是選修課，又不用臨陣磨槍�！�

　　“嘿嘿。”沈伊方干笑兩聲。

　　李覺非恍然大悟，忍下胸口發(fā)悶的感覺，小心問，“沈伊方，你常與我們聚會，葉峰有沒有意見？”

　　“你怎么這么問？他能有什么意見？”沈伊方有些不自然，低著頭吃面，并沒有看李覺非。

　　“沒有就好。他能理解你太好了，你可是我們的開心果，幽默風趣，妙趣橫生，而且與你在一起只需以真性情相對，不必戴面具，無比輕松，所以我們都愿意接近你�！�

　　沈伊方從面碗中抬起頭來，驚詫地問，“李覺非，怎么突然這么肉麻？”

　　李覺非笑了，思索片刻，說道，“與一個人相處久了，許多東西容易忽略。突然，這個人不常出現(xiàn)在身邊了，反而覺出他的難能可貴來。對你，便是如此�！庇衷谛牡啄�，“又豈止是如此”。

　　沈伊方也笑，“哈哈，李覺非，你終于覺悟了？不容易�。　�

　　他又笑，“快吃吧，難得今天碰在一起，一會兒我請你喝茶�！�

　　“好，難得這么輕松�！�

　　喝一口茶，放松地坐進竹椅中，沈伊方一臉幸福，“啊，太幸福了，好久沒有這么放松了�！�

　　李覺非抿嘴而笑。沈伊方看著他，心中竟有恍惚，仿佛又回到當初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原來，那份朦朧的情愫一直在心底深處，未曾抹掉。在今天這樣舒緩的氣氛中，對著故人，就這樣冒了出來。

　　“沈伊方，寒假準備在哪兒度過？”

　　她回過神來，“當然是回家嘍。你呢？寒假有什么打算？”

　　李覺非一臉興奮地說，“我準備到瀘沽湖去玩兒�！�

　　她也來了興致，“真的？太好了。聽說那里自然風光非常優(yōu)美，居住著仍處于母系社會階段、實行走婚制的摩梭族，那里也被稱為女兒國。太羨慕你了，既能欣賞優(yōu)美的自然風光，又可了解獨特的社會風俗�！�

　　看她一臉想往，他心中一動，“沈伊方，不如我們一起去吧，把劉銘、于東也叫上，人多有伴熱鬧，而且還經(jīng)濟劃算�！�

　　沈伊方非常心動。機會難得，又有旅伴，從瀘沽湖回來再趕回家過年，過寒假……

　　“方方�！蓖蝗挥腥撕八磉呁瑫r多了一個人影。抬頭向上看，竟然是葉峰。

　　“峰，怎么這么巧？來，快坐�！�

　　葉峰挨著她坐下，與李覺非打了聲招呼。

　　李覺非招來伙計要為葉峰倒茶，葉峰說，“不用了，我與室友一起出來的。本來我們要走了，看見你們也在這兒，過來招呼一聲。他們在等我，我先走了�！�

　　看葉峰起身即往外走，沈伊方坐不住了，“峰，等等我�！庇謱钣X非說，“對不起，我先走了，改天再請你啊�！�

　　葉峰走得飛快，沈伊方只有喊道，“峰，等等我，別走那么快嘛�！�

　　他停住了，轉過身來。看著他鐵青的臉，她沒來由地變得唯唯喏喏，“峰，明天不是有考試嗎？怎么今晚還出來了？”

　　“你以為我肯定在復習功課，所以就與別人一起過來喝茶？”葉峰冰冷著面孔，瞪著她說道。

　　她的表情也僵硬起來，“你這話什么意思？難道我是那種耍心機、如此行事的人嗎？”

　　“我不知道�！彼椭^，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你鬼迷心竅了？相處這么久，我的為人我的人格都不了解、不相信嗎？”

　　“事實擺在眼前，你讓我怎么相信你，而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與同學一起喝杯茶而已，需要大驚小怪嗎？”

　　“我大驚小怪？你讓我與室友一起看見你單獨與男生約會，兩人都是談笑風生的快樂樣子，你讓我怎么想，我的室友怎么想？”

　　沈伊方無語。

　　“方方，對于你來講，我是什么？在你心中，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峰，你是我喜愛的人，在我心中，你是最特別的�！�

　　“但我不是你的唯一，你的朋友永遠橫在我們之間�！比~峰激動起來，“方方，今天你明確告訴我，在你心中，是我重要，還是你的朋友重要？”

　　“峰，你不要這么幼稚好不好？戀人是戀人，朋友是朋友，怎能一樣？”她也一樣激動。

　　“既然我問了幼稚的問題，那么有什么難回答的？你總強調(diào)我與你的朋友們不同，到底有什么不同？”

　　“不同就是不同，這是一種感覺，哪能三言兩語說清楚？峰，我們不要總圍繞這樣的問題轉圈好嗎？”她放慢語速，試圖緩和氣氛。

　　“這個問題一直橫在我們中間，我難以釋懷。方方，你告訴我，與你那些朋友們相比，我是什么？我?guī)Ыo你的是什么？為什么你朋友能帶給你的我不能帶給你？”葉峰窮追不舍。

　　沖動之下，沈伊方來不及思考，連串話語沖口而出，快得抓不住收不回�！叭~峰，讓我告訴你，對我來講你是什么，帶給了我什么，你聽好了，以后別再拿這種問題煩我。

　　“你剛入學就在學校引起了轟動，英俊而充滿陽光氣息，排球又打得很好。許多女孩被你吸引，我也不例外。后來，我們有了接觸，我真的很開心。我沒想到你會喜歡我甚至愛上我。一直以來，我心深處是把你當成偶像一樣，隔著一段距離欣賞�？墒悄阌謳浻终�，當你在荷花池畔的月光下深情向我表白時，我不能拒絕，我難以抗拒。但是交往下來我慢慢發(fā)現(xiàn)，遠距離地欣賞你更讓我快樂輕松。

　　“為了你，我已改變太多，顧慮太多，你讓我覺得不自由，不能無所顧忌、隨心所欲。我的朋友讓我放松、快樂，沒有壓力，完全地做我自己，釋放我自己，想說什么就說，想做什么就做。在你面前，我做不到，我不自在，我不輕松……”

　　“原來你是這么想的？”葉峰喃喃地說。

　　她沒理他�！白叩侥膬海紩腥苏f，哦，原來葉峰的女友是她呀，葉峰的眼光不怎么樣嘛。你果然對我有了不滿，即使我為你有了改變，你還是以不相干的人對我的看法來衡量我。葉峰，你缺少我的朋友們對我的包容。他們接近我，因為我是我，而不是因為我應該怎樣。我與他們接近，因為無論怎樣的我，他們都因為是我而接受，甚至欣賞。這些，你永遠做不到。

　　“葉峰，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校園里為你著迷、為你做夢的女孩依舊多得是，她們乖巧、溫柔、莊重、善解人意，會以你為中心，會對你言聽計從，你去找她們吧，我不會在乎的，你不用考慮我。兩個人在一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要有絲毫勉強。和則聚，不和則散，又不涉及婚姻家庭，不用負任何責任。況且，對于我們之間的這種狀況，對于我與男生吃頓飯、聊聊天都要顧慮到你，我已經(jīng)厭倦了�！�

　　看著葉峰越來越蒼白的臉，沈伊方心中有不忍，但她停不下來。

　　“方方，你剛才說的話可都是真心話？”過了很久，葉峰才緩緩說出一句話。

　　“峰，我不是適合你的女生。我輕浮躁動，對人對物都不會全心投入，永遠心有旁鶩，是一個非常自我的人，我是不會帶給你幸福的。你現(xiàn)在的痛苦不正是我造成的嗎？我們不適合談情說愛，因為我們之間有很多差異，有些差異是不可調(diào)和的。我是認真對待我們的感情，我也想談一場幸福的戀愛，但試過之后并不成功。所以，葉峰，我們終止戀人一樣的交往吧，讓我們象朋友那樣地交往吧。做朋友會少了許多做戀人時的苛求，我們會更快樂的。而且戀人間易生變故，朋友會是一生一世的事。如果你愿意做我朋友，我會很高興�！�

　　葉峰怔怔地聽她一口氣說完，久久說不出話，眼睛里聚集了越來越多的水光�！胺椒�，我在你身上傾注了這么多的感情，讓你占據(jù)我整個的身心，卻只換來你這樣的對待？卻只得到這樣的結果？”水光變成淚水，從他眼里淌下來。

　　“峰，這段時間以來，你臉上的陽光越來越少，笑容越來越勉強。而我呢，再也不是那個快樂無憂、瀟灑一身的沈伊方了。我們之間的愛既然讓我們都變得不象自己了，那么，峰，讓我們別做戀人了，而是做朋友，很好的朋友吧。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與其讓這份愛使我們倆都渴死，不如就在江湖中兩兩相忘，各自快樂生活。”看著他紛落的淚水，她有些無措，“峰，讓我們做朋友吧�！�

　　“別再跟我提朋友，去你的朋友。我永遠不可能與你做朋友�！比~峰大喊，一身激烈。

　　“峰，你別這樣，路人都在看我們。”旁邊經(jīng)過的行人頻頻好奇地沖我們倆張望。

　　“哈哈，沈伊方，你不是從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嗎？”葉峰流著淚笑著，不停地笑著。

　　“峰，你別這樣�！彼兆∷氖�。

　　他一把甩開她的手，抬手抹去淚水，一字一頓地說，“沈伊方，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我，我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對待。說了半天，你不說是想分手嗎？既然這兩個字你說不出口，就由我來說，沈伊方，我們分手�！�

　　“峰，你別這樣�！彼訜o措地看著激狂的他。

　　“沈伊方，此時此刻，你覺得我應該怎樣？我應該瀟灑地滿不在乎地與你握手言歡，為能成為你的朋友之一而高興萬分嗎？

　　“沈伊方，你知道嗎？今天是我生日，本來安排了節(jié)目，想與你一起慶祝，可打你手機，你卻不接，打爆了也不接。去你宿舍找你，你卻不在。沒辦法只好與室友出來，卻看到你與別人飲茶談天，說說笑笑。我應該感謝你，給了我一個這么難忘的生日！謝謝！”葉峰說完，轉身就跑，大大的眼睛里有再次洶涌而出的淚水。

　　看著他越跑越遠的身影，她感覺不到一絲輕松，而是一身沉重。

　　回到宿舍，從她換下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她的手機，一看，十幾個葉峰的未接電話。懊惱、悔恨交織在一起。這就是所謂的陰差陽錯嗎？

　　5

　　整個寒假，沈伊方過得并不踏實。有父母的噓寒問暖，叔嬸堂哥堂弟的關心，過年時姐姐一家到來后的熱鬧，但這些并不能驅(qū)散她心中的不安。她時不時地會想，不知道葉峰現(xiàn)在怎樣了，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她腦海中總是閃現(xiàn)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還有他最后離去時越跑越遠的背影。分手不是我要的結果嗎？自由自在不是我的理想嗎？為什么反而放不下呢？為什么反而輕松不起來呢？為什么回不到從前那個無牽無絆、無憂無慮的自己呢？沈伊方此時才明白，有些事發(fā)生了就是發(fā)生了，有個人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不是幾句話就能抹殺的。唉！

　　正月里的一天，下起了雪，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粗焐暇従彏⑾碌难┗�，她竟然在想，成都的天氣如何？是不是在下雨呢？是不是在下那種纏綿如絲般的小雨呢？葉峰呢？會不會想起她？想到這兒，竟然一陣心痛。

　　就這樣過完了寒假。由于新學期開始得早，未在家中過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便返回學校�；疖嚿�，沈伊方想了許久，鼓起勇氣，給葉峰發(fā)了條短信，“峰，對不起，傷害了你。失去了你，才發(fā)現(xiàn)，我對你的感情已那么深，是我割舍不下的。如果你能原諒我，我坐正月十五早晨到達的T7次到成都，請來車站接我好嗎？”

　　此后，她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兒，忐忑不安。

　　列車在正月十五的早晨準時到達，成都的天空照例灰蒙蒙的，濕氣很重。她背著背包，踽踽獨行，雙眼不住逡巡，卻一再失望，心沉到谷底。在車站孤獨地站了許久，才獨自坐上公共汽車。上次兩人一起乘車的溫馨場景不斷從腦海閃過，只讓她更悵惘。拿起手機，找到再熟悉不過的電話號碼，終于撥了過去。

　　“您撥打的電話沒有接聽”，冷漠的聲音傳過來，她的心也冷了。

　　開課后不久，沈伊方瞧見了葉峰，一頭漂亮濃密的黑發(fā)已被剃成光頭，亮得刺眼。是顯示自己從頭再來的決心嗎？校園里議論紛紛。后來，葉峰的身邊多了一位長發(fā)飄飄、氣質(zhì)優(yōu)雅的美女，他對她呵護有加，照顧備至。大家都明白了。所有人再看沈伊方，懷著什么樣心態(tài)的都有，同情，憐憫，幸災樂禍……

　　這天，李覺非請客，“四劍客”又坐到一起。席間，他不斷地講些笑話，可總有份尷尬揮之不去。為營造氣氛，只有拚命喝酒。

　　沈伊方喝得不比以前多，卻醉了，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失聲痛哭�！拔抑澜裉炷銈冏龅囊磺卸际菫榱税参课摇Ｎ液芨屑�。可你們誰知道我內(nèi)心的辛酸��？我愛玩兒愛鬧，咨意歡笑，可我內(nèi)心也有沉重，不能承受之重�！�

　　沒人說話。

　　沈伊方的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泣不成聲，“你們喝你們的，別管我……我哭出來就好了，你們讓我哭吧……”

　　其他三人互望一眼，搖搖頭。李覺非輕拍她的肩，把她攬入懷中，“沈伊方，任何時候，我們都在你身邊支持你，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你可以信賴的朋友。哭過之后，擦干眼淚，又是一個快樂無憂的沈伊方，我們的開心果�！�

　　靠在李覺非懷里痛哭過后，她覺得好多了。深吸口氣，開始覺得不好意思，“讓你們見笑了�！�

　　“哪里。你讓我們見識了什么叫梨花一枝春帶雨。”劉銘說。

　　于東表達了不同意見，“我現(xiàn)在才明白，書上對哭泣的女人的贊美都是靠不住的。再美的人一哭起來也奇丑無比。”

　　沈伊方直起身子，揮拳朝于東打去，“臭于東，竟然在我的傷口上又捅了一刀。你敢說我丑？還奇丑無比？”

　　于東假裝閃躲，卻故意讓粉拳落在他身上，“好了，有打人的精神了，說明你已經(jīng)沒事了。”

　　幾個人一起笑。

　　沒過多久，系里安排他們01級的學生分成三個組奔赴不同地方實習。“四劍客”選擇了綿竹新市鎮(zhèn)一組，同組的二十幾人一起乘著學校大巴，在春季鄉(xiāng)村田園景色的陪伴下，從學校向新市飛奔。一路歡歌笑語。

　　日子悠閑自在，時間多得要去消磨才行。實習成了次要任務，玩樂交朋友成了他們的主要任務。

　　二十幾個男生女生住在鎮(zhèn)上一家?guī)≡鹤拥钠椒柯玫曛�，打破了在學校時“女生宿舍男生止步”、“男生宿舍女生止步”的狀況，大家吃住在一起，娛樂在一起，一下子互相親近了許多。

　　那些男生每天感慨自己的好運：終于有機會與女生同進同出了，終于看到女生是怎樣生活的了，終于看到女生用的花花的護扶品、護發(fā)素了。女生們也感嘆，終于知道男生們打牌是怎樣鬧熱了，終于知道他們下棋是多么認真了，終于知道他們玩起吉他來是多么象文藝青年了。

　　整個實習期間，男生、女生們樂此不疲地互相串門，興致勃勃地聊天，天南海北無所不談。

　　旅館旁邊，緊挨著的是一個特別的場所——屠宰場，熱鬧的屠宰場。

　　每天天還未亮，在床上好夢正酣的同學們，就被可憐的豬們垂死拚命的嚎叫聲穿耳，真正體驗到幸福生活來之不易，在這世上每天都有悲慘的事發(fā)生！睡不著了，起床吧！莫辜負這良辰美景，花樣年華！

　　他們從來不用鬧鐘，但每個人都起得早，一臉還能見到今天太陽的感激！

　　鎮(zhèn)上不大，玩項頗多，飯館、茶館、咖啡廳、臺球廳、KTV、網(wǎng)吧應有盡有。走幾分鐘來到鎮(zhèn)外，就是優(yōu)美的田園風光，有廣闊的稻田，更遠些還有清澈的月公河水。

　　“四劍客”常借鎮(zhèn)政府食堂老王的28型載重自行車，讓它載重四人，車座一個駕駛，前面橫梁兩個，后面車座一個，從鎮(zhèn)上呼嘯而過，肆無忌憚地張揚青春，到月公河邊游泳釣魚撈蝦摸蟹。鄉(xiāng)村路上，留下無數(shù)青春印跡。

　　從春到夏，他們在小鎮(zhèn)度過。優(yōu)美的鄉(xiāng)村風光，深厚純真的同學情誼，淳樸的鄉(xiāng)土民風，使沈伊方徹底轉移注意力，遠離了流言蜚語，從情傷中走出來。

　　日子在不經(jīng)不覺間流逝。大四了，課程更為輕松，更多的心思花在找工作上。沈伊方爹媽讓她回老家，已托熟人聯(lián)系工作單位。于東回重慶，劉銘、李覺非要留在成都。

　　工作的事情，可遇不可求。除了報考研究生的同學，好多同學閑暇的時候多了起來。實習后大家更為熟悉，開始更經(jīng)常地玩在一起。

　　大學里最后一個學期不可避免地來臨，又過得那么快。就要離開生活四年的地方，離開朝夕相處四年的同學，離開循循善誘、見解深刻的老師，離開讓人成熟、成長的大學，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惆悵，但也有即將走向社會的期待。

　　因為要面臨長久的分離，同學間多了依依的離情，除了彼此間可貴的同學情誼，其它一切都不再重要。大家一起歡笑，一起惆悵，一起成就大學里最后的輝煌。

　　“四劍客”也要天各一方了，以后環(huán)境改變、物換星移，大家不知還能不能聚在一起。

　　分離的日子一天天臨近。畢業(yè)聚餐時，好多同學都喝多了，臉上飄著紅云。

　　飯后，“四劍客”一起去喝茶。憧憬著將來的生活，敘述著依依的離情，回憶著四年來一起走過的日子。他們望著彼此的眼睛里，都有晶瑩的東西閃動。難得的情誼啊！朝夕相處的一千四百多個日子�。�

　　四人中，沈伊方走得最早。離開成都的這一天，李覺非、劉銘、于東為她送行。一路上，誰的話都不多。沈伊方與他們?nèi)嗽谡九_上依依惜別。到處是惜別的學生群。

　　“沈伊方，一路小心�！�

　　“嗯。”

　　“常打電話、發(fā)短信�！�

　　“嗯。我一定會的�！�

　　象有千言萬語哽在喉中，眼中開始有水光。

　　列車員開始催促乘客上車。沈伊方登上列車，找到座位，透過車窗玻璃不停向三人揮手。

　　列車緩緩開動，沈伊方看到他們的淚水流下來。除了追著車跑，拚命揮手，淚眼相對，他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還能挽留住什么。

　　火車越開越快，他們越變越小，終至消失不見。

　　沈伊方坐在座位上，聽旁邊一位高大的男生嚎啕大哭，邊哭邊喊，“嗚嗚嗚，處了四年的同學從今以后再也見不著了，嗚嗚嗚……”

　　她心中溢滿酸楚，撫上臉頰，才發(fā)現(xiàn)全是淚水。

　　再見，成都。再見，大學。再見，同學。我們會再見的，一定會的。

　　尾聲

　　晚上，吃過晚飯，天氣涼爽些了，沈伊方與李覺非走在海濱樹蔭遮蓋、月光燈影輝映的林蔭路上，好象又回到了當年，回到了大學校園中。

　　來到海邊，坐在礁石上，聽海浪“嘩嘩”地拍打沙岸，感覺舒爽的海風吹在身上，吹到心里。

　　“沈伊方，報社的工作怎么樣？”

　　“還行吧。總覺不如在學校時好。出了校門才知道，能在學校過單純的、不知世事哀愁的讀書生活，是多么美好！”

　　“慢慢適應吧！人總不能永遠生活在象牙塔中。”

　　“是啊。努力適應吧！那樣美好的青蔥歲月，是不會再回來了，今后只有追憶了�！�

　　“你呢？”她問他。

　　“我�。课覝蕚滢o了工作，到北京發(fā)展�！�

　　“��？真的？你要去北京？那可好啊，離我們這里很近，走高速，兩個小時就到。”

　　李覺非欲言又止。片刻后，說道，“沈伊方，冒昧地問個問題，可有處得來的朋友？”

　　“當然有，我到哪里都受歡迎，你應該知道�！鄙蛞练讲粺o驕傲地說。

　　“我是指……我是指男朋友。”李覺非強調(diào)。

　　“男性朋友也有�！�

　　“我是指……我是指狹義的男朋友。”李覺非產(chǎn)生了無力感。

　　沈伊方笑，“哈哈，李覺非，不與你開玩笑了。你指的男朋友，目前沒有。”

　　李覺非也笑，敲了下沈伊方的頭。

　　一陣靜默后，李覺非斷然決然地說，“沈伊方，我有個提議，請你考慮好嗎？”

　　“什么提議？”

　　“沈伊方，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一個成為男女朋友的機會，好不好？”

　　沈伊方心中巨震，表面上卻玩笑道，“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們本來就是男女朋友�！�

　　“沈伊方，我是認真的，你不要玩笑對待。”李覺非表情嚴肅，聲音有些懊惱。

　　她心里好緊張，可是卻仍在笑，“李覺非，我們同學四年，畢業(yè)也已一年，你現(xiàn)在跟我提這個？”

　　“我知道是晚了好幾年，可我會認真對待、努力培養(yǎng)我們之間的感情。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彌補五年來的缺憾，在今后無數(shù)個五年里給你一份完整的愛�！�

　　她不知該說什么，能說什么。她的心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不可控制地跳得好快。

　　“沈伊方，五年來，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你。只是我缺乏信心與勇氣向你表達，只想默默守在你身邊，我以為這樣就足夠了�？墒�，我們分開后的一年時間里，我心中滿是失去你的空虛，思念你的煎熬。我再也不能忍受，跑來看你。如果你已經(jīng)有了護花使者，那我只好再次給予祝福，自己吞下苦果。如果你仍是一個人，那我誠心向你懇求，給我一個機會與你開始。”

　　她腦中一片空白，緊接著，巨大的幸福感涌上來。

　　李覺非輕擁她在懷中，“方方，請你相信我，如果上學時，我們之間還有許多不確定的因素，那么現(xiàn)在都沒有了。我可以到北京工作，也可以來這里工作。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沈伊方覺得淚水涌上眼眶。

　　“方方，我們的大學生活已成了追憶，別再讓我們的感情也成追憶，好不好？我們把愛延續(xù)下去，把我們大學時的情誼延續(xù)下去，好不好？”

　　“好�！�

　　“��？”沈伊方答應得太突然，他反應不過來。

　　“我說好�！�

　　李覺非狂喜，抱緊她，“方方，方方……”

　　“方方，相信我，我會珍惜這個遲了五年的機會的，我會努力讓你愛上我的�！�

　　“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

　　“啊？”

　　“我說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

　　“啊？這么快？我什么都沒做。”李覺非茫然。

　　“你什么時候愛上我的？”她問他。

　　“大一的時候。”

　　“大一的什么時候？”

　　“入學軍訓的時候。”他未加思索。

　　“入學軍訓的什么時候？”

　　他遲疑。

　　“我愛上你比你愛上我早�！彼f。

　　“啊？”

　　“我說，我愛上你比你愛上我早。”

　　“怎么可能？”他茫然。

　　“入學軍訓時，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當然比你早嘍�！�

　　他變成了礁石。她笑。突然，他恢復了行為能力，抱著她，有些咬牙切齒，“我們竟然浪費了五年時間�！�

　　“誰讓你不勇敢一點？”

　　他扼腕。

　　她笑，“算了，別那么沮喪了，現(xiàn)在的時機剛剛好。如果我們那時候就在一起，那我們現(xiàn)在就不一定會在一起了。不過，如果現(xiàn)在的時機你不好好抓住的話，那將來就不一定了�！�

　　“方方，我會好好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的�！眻远ǖ卣f完，又柔聲道，“方方，沒想到你還有這么深刻的一面�！�

　　“當然，我這個人有很多面�！�

　　“又不謙虛�！彼α恕�

　　“實事求是是我（你）的美德之一�！眱扇水惪谕�，又一起笑了。

　　“方方，你是我挖之不盡的寶藏。”李覺非無限深情。

　　“這話我愛聽�！彼�。

　　李覺非扳過她的身子，深情凝視著她的眼睛，以吻許下誓言。

　　歡快的海浪爭先恐后地涌上岸，為他們送上永恒的祝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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