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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水杉的季節(jié)
十月的校園,秋風瑟瑟,淡薄的陽光照射在枯落的葉子上。筱靈逸呼出一口氣,和上了書本。這個時候,哪有人會傻得去溫習課本?回頭看看寢室,空蕩蕩的別無他人。她不禁啞然失笑,那些美女室友們早就被一個個地約了出去,也只有自己會落得個孤家寡人。
電話鈴響了,旎兒這丫頭又忘帶了什么東西吧?
接起電話,筱靈逸用略顯不耐煩的口氣說道:“喂,你又怎么了?”
這個小旎子,每次出去約會,總會莫名其妙地半途打電話回來,而且常常都是相同的對白:“小逸呀,我的衣服忘記收了,拜托幫忙收一下啦!”
“你不會回來再收!”
“哎呀,等我回來,天就晚了!”
“小逸呀,有沒有我的信啊?拜托去傳達室看一下吧!
“你不會回來自己去看。
“哎呀,我等不及了嘛!”
“小逸呀……”
真搞不懂,她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廢話?她男朋友也居然會有那么大的耐心,在約會途中,等著她打完這么長的電話。不過……有那么一個男友,其實也很不錯……
我、我在想什么啊?猛敲自己的腦袋!
這次她又有什么廢話了吧?筱靈逸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自己也很期待旎兒的電話,孤身一個人,畢竟還是覺得寂寞了呢。
“喂,請問筱靈逸在嗎?”電話那頭竟然響起一個低沉又溫柔的男子聲音。
咦,不是旎兒?!
“你、你是……”有點慌亂地在腦中搜尋了半天,兀地想起一個名字,“余、余宸峰?”
“就是我!
筱靈逸的頭腦霎那間一片空白。窗外削瘦的梧桐落下一片無奈的葉子,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想起那個曾經(jīng)坐在她前面的男生,想起他飄飄然的黑發(fā),想起他微笑時的神情,想起自己在長滿羽毛般葉子的水杉下傻傻地透過鐵絲網(wǎng)窺望那個正在躍起投籃的身影……
天啊~~~~~~~
“我回來嘍!”伴隨著清脆的笑聲,旎兒推門而入,手里拎著一大堆東西。
“小逸,你看!我買了什么回來?……!逸!小逸?……”
筱靈逸呆呆地坐在桌前,望著窗外。
窗外,天是那么的藍,一如少女純潔的心地,而那小小的心事,就如淡淡的白云般在晴空中飄來飄去。
“天空啊!下著沙!也在笑我的傻!……”自習課上噪音不絕。
“前面那位老兄!能不能請你小聲一點!” 筱靈逸終于忍不住了。
“喔,美麗的小姐,你對本人的美妙歌喉有什么意見嗎?”前座毫不羞恥地回過頭來。
“你影響到別人了!”
“喔,美麗的小姐,你是說我影響到你了嗎?”
對,就是你那破鑼嗓!筱靈逸氣呼呼地用一雙眼睛瞪著對方。
“喔,美麗的小姐,我只不過……”
“夠了。”
“美麗的小姐……”
“夠了!
“喔……“
“余宸峰!”她猛地拍案而起,四周頓時一片寂然。
“美麗的小姐,請不要氣壞了身子! 余宸峰仍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筱靈逸徹底被氣炸了,可惡啊——
轉(zhuǎn)眼又到了周末下午的大掃除,筱靈逸收拾完書包,提起掃帚,正準備去打掃包干區(qū),突然被一個黑影攔住了去路。抬頭一看,原來是余宸峰。
“你干嗎?”沒好氣地問道。
“哦,美麗的小姐,難道不知道助人為快樂之本嗎?更何況是我這樣一位紳士,自然應該為你這位美麗的小姐服務嘍!”他笑著說道。
筱靈逸傻眼,他、他在說什么。拷又阊郾牨牭乜粗掷锏膾咧隳涿畹乇贿@位“紳士”搶走。
“喂,等一下!”她追到包干區(qū)一看,余宸峰已經(jīng)在那里掃開了。
記得那也是在十月的時候,水杉上的葉子開始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那些躺在地上的,受到陽光的滋潤,泛出一種古樸的顏色。天空特別的高,只有幾片云朵在上面游來游去。筱靈逸看著它們,直覺得心里癢癢,仿佛那云就在她心里游來著。
“喂,把掃帚還給我!
余宸峰掃得正起勁,理也不理她。
“快還給我!”
“去去去,一邊呆著,沒見我忙著嗎?”他頭也不抬地說道。
嘿,你還掃地掃出癮來了?那好,隨便!我還樂得悠閑呢。筱靈逸索性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看著余宸峰掃地。
他們的學校坐落在這座城市的中心,一出校門,便是十字路口。筱靈逸在坐著的時候,百無聊賴地傾聽著外面街道上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不覺心底涌起一陣寂寞的感覺。讀了兩年的高中,竟連一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她不得不感嘆自己貧乏的交際能力。
“哎,掃完了!庇噱贩遄吡诉^來。
筱靈逸下意識地抬起頭,卻碰巧看到夕陽化開一抹柔和的金色,在眼前那人柔順的黑發(fā)上打了一層薄薄的光暈,不禁愣了一愣!鞍 ?”
“啊什么,還不快去倒垃圾!”余宸峰一副命令的口氣。
“為、為什么?”該死!不知怎的竟結(jié)巴起來。
“我掃地,你當然去倒垃圾了!卑l(fā)話者理直氣壯。
筱靈逸一時語塞,只好無奈地去倒垃圾。
混蛋!——她再次為自己感到無比的悲哀,同時恨得牙關直癢癢;氐浇淌液,她毫不猶豫地在草稿紙上寫上“余宸峰”三個大字,然后把那張紙恨恨地撕成碎片。
聽到身后“嘶嘶”的響聲,余宸峰好奇地回過頭來,卻只見筱靈逸對著一堆廢紙冷笑,“你在干嗎?”
“哼!”筱靈逸理也不理他,徑直把碎紙片扔到紙簍里。她聽見他在身后說道:“真是奇怪的女人!”
你還是奇怪的男人呢,她忿忿不平地想道。
“啊——”嘆了一口長長的氣,筱靈逸撓了撓頭,當初的那些零星片段到現(xiàn)在仍清晰無比地呈現(xiàn)在腦海中。
秋天,盡管蕭索寂寥,卻不失為一個回憶往事的好時節(jié),她也依稀還記得當時的年少輕狂,當時的無知囂張……
三年級最后的一堂體育課上,男生們要考長跑,女生們則在一旁看熱鬧。
“你們看,他的頭發(fā)好飄。 睅讉女生看著跑過的余宸峰議論道。他柔順的黑發(fā)飄飄,在一群頭發(fā)“平平”的男生中顯得特別突出。
“不過是‘怒發(fā)沖冠獅子頭’罷了。” 筱靈逸心里不屑地想道,一邊很為自己的想法自豪,對了,以后就叫他“獅子頭”!
這時,還在跑步的余宸峰突然回頭一瞥。不小心撞到他的目光,筱靈逸一嚇,心里頓時片刻驚魂。我、我可什么都沒說,她慌忙把臉別了過去,這家伙的感覺可真敏銳!
有時候,男生們會在課上打籃球,而女生們便會在籃球場的鐵絲網(wǎng)外觀看。說實話,余宸峰打籃球的水平實在不怎么樣,個子又不高,身材又不壯,投十個進兩個。一邊看著,筱靈逸一邊暗自竊笑,就你小子那兩下子,也敢拿出來秀?真不愧是“紅燒獅子頭”!于是,從此以后,余宸峰那不幸的外號前又多了“紅燒”兩字。
現(xiàn)在那個“獅子頭”竟然打電話來了,旎兒在一邊詭異地笑著,筱靈逸撥弄著手里的筆,也有點恍惚不定。她想起以前的點滴,心里唏噓不已,在這所重點大學里,已經(jīng)很難找得到可以“吵”起來的男生,身邊的男男女女都是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彼此客套得不得了。
唉,大概是自己的嘴癢癢了。
林蔭道上,銀杏樹的葉子已經(jīng)黃得透了,黃昏的校園,有著一種樸實而哀傷的美感。筱靈逸所在的大學四周被青山環(huán)抱,環(huán)境十分清幽,校園里的建筑大多都古樸典雅,沒有太多現(xiàn)代化的渲染,從上個世紀起便滌蕩著的古風輕輕地吹拂在校園里,安撫著這里的每一個角落。她和旎兒緩步走在路上,準備去食堂吃飯。
“是同學會嗎?”
“唔!
一陣秋風吹過,她的長發(fā)揚了揚,目光冷不防移到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視野里的水杉上。
“它在掉葉子啊。”
“這個季節(jié)不就是這樣的嗎?”
筱靈逸又想起高三的畢業(yè)晚會上,自己穿著粉紅的“小豬”T恤,扎著兩角長辮,在臺上唱謝雨欣的《步步高》。下臺時走過余宸峰身邊,聽見他微笑著說,你今天好可愛啊。哼,裝作沒聽見。她昂起頭,大踏步地走過去。
晚會結(jié)束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淡如水的月色在街道上鋪展開來,同學們披著月色陸續(xù)地回家去。走到半路上,她抬起頭,卻見余宸峰站在面前,正沖著她笑,“你一個人回家?”
“干嗎?”沒好氣地回答他。
“沒什么,隨便問問唄!”余宸峰的心情似乎還不錯,“你今天唱得很好聽,比我平時唱得好聽多了!
承蒙夸獎了。
“你今天的打扮也很可愛!
怎么又是這句?
“……你以后……一定會變得更漂亮……”
?他在說什么?筱靈逸一頭霧水地望著他。
看著她呆呆的樣子,余宸峰突然露出一個微笑,說道:“天晚了,早點回家吧!”說完,便飛快地騎上自行車跑遠了。
筱靈逸茫然地轉(zhuǎn)過頭,才發(fā)現(xiàn)身邊原來長著一棵水杉。修長的羽葉靜靜地垂下來,碧綠的顏色在月光的照射下浮起一層清冷的銀色,仿佛穿起了一件銀白色的薄紗。
那是一株銀水杉。
宛如少女那時自負清高的心境,在用冰冷的外衣裹住了自己的同時,也裹住了初開的愛情。
早晨起來,窗外吹進的風夾帶著秋天特有的清新氣味。筱靈逸梳好了頭,要出門去;仡^一看,旎兒還趴在床上,不肯起來。
“我走了!”她打開門,聽見旎兒在身后嘟囔,“Enjoy yourself!”
那時的銀水杉應該早就掉光葉子了吧?她笑了笑,抬起頭,想起他在電話里說的話。
“出來聚一聚吧,不知道…你現(xiàn)在…有沒有變得更漂亮呢……”
啊……今天的天也顯得很高、很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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