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以茗為始,以愛為終
他說,我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你,因為,你是我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她說,十年前,從你選擇的那一刻起,我就注定了了孓然一身,何來最親之人?
決絕如斯,可嘆,世事難料......
初沸的泉水一傾而下,嫩綠的葉子綻開美麗的花朵。茶蓋,濾掉附于水上的廢渣,再傾水,
葉子于淡綠的茶水中慢卷開來,茶過三巡,淺嘗輒止,一口潤口舌,兩口潤腸胃,三口潤心肺。
于是,一壺上好的西湖龍井沁人心脾,而他卻只嘗三口,再不多沾一滴。他說,萬物有其定律,
適順者,則生矣,逆順,過順者,俱亡矣。他是整個武林的仲裁者,代表崇高的正義與公平。他
說,我要隨時保持對世間萬物的適度好奇,不多不少,于剛好弄清情況中不涉他人隱私絲毫,因
為,這是我的職責。
三光日月星,四詩風雅頌。于天下才華橫溢者中脫穎而出,她,只用一聯(lián)。昔曹植七步成
詩,她,只用五步。于是,這天下英雄豪杰,青年才俊,只為一睹她的風采。只是,她何曾以真
面目示過人?一巾面紗,遮住了她可睥睨萬物的面容,一副狡黠的眼中,透出的又豈止是單單詩
詞歌賦的靈光。乍看時如深深的漩渦,一晃眼,卻只剩高潔與聰慧,睿智與芳華。仿佛剛才所見
皆為虛幻。她是名動天下的才女,沒有人知道,她,亦是宰相多年未露面的千金。
“皎皎明月兮,清且淺;皎皎潔玉兮,纖未染!比缭轮迕,如玉之溫潤,一襲青衫,一
把折扇,三分清亮的淺笑中,他從從容容。十年了,有人嘆道,自從他接手,江湖已經(jīng)再沒出過
什么大的動亂了。只是,他們未曾看到鄰座帶著斗笠的女子嘴角那抹悲哀的笑容。
是啊,江湖得他,謂之幸也,那她呢?于她,又如何呢?罷,她嘆了口氣,早在十年前就該
習慣的,不是嗎?十年前就該不在乎的,不是嗎?“抱歉,讓各位久等了!比顼L般和煦的聲音
吹入耳中。一身墨衣的他緩緩走了進來。奇怪啊,明明是那么鬼魅的顏色,穿在他的身上,卻是
蛻去了黑夜的暗影,只剩幾分奪目的炫彩,迷人的雅致,好像當年的那個人啊,她輕輕地嘆。隔
著面紗,她清晰地看到臨旁女子姣容上一抹紅暈,好像一朵羞紅了的花兒。她嘆道,害人不淺
吶。他聽到了,扭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她卻早已不知所蹤,只剩桌上一杯未盡的香茗——上好的
西湖龍井。
西湖龍井,他笑了,是她吧。欲把西湖比西子,從來佳茗似佳人。西湖龍井,是他之最愛,
也是她的。
煙花三月的揚州,她走在布滿人群的街道,“籬袖亭”,她看著江心的亭閣,心莫名地痛了
起來!皷|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蹦莻人與娘親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她撫著亭柱上凹凸
不平的花紋,望向波光漣漪的湖面。如若娘親知道那個人的目的,還會為這樣的“巧遇”而慶幸
嗎?應該不會吧,她想。
“巧笑倩兮,美目流兮!闭驹谕ぶ械呐酉蛑曉刺幫。只見一素衣公子站在船頭,輕
輕笑著,電光流轉,四目相對,原來有這一種感覺在不經(jīng)意那么一瞥中,就這樣產(chǎn)生。只是,這
感覺究竟是好是壞,是幸運還是……魔障。她不知道那男子的感覺,卻知道那女子的心早已如那
江水蕩起了漣漪。那樣的女子,才驚四座,那樣高貴的她卻最終選擇了那個人。她想起娘親描述
與那個人初遇的情景,握緊了冰涼的手指。
十月的山茶花開滿了山坡,他走向那里。那里沉睡著一個女子,她有著山茶花的笑容,但更
多時見到的,是那女子黯然的眼神和獨自垂淚卻仍要故作堅強的背影。他也恨啊,只是從什么時
候起,他突然明白,一個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寶貴的人,本身就是一種悲哀,既然如此,他們?yōu)槭?br>
么還要去重蹈那個人的覆轍呢?于是,十年前,當師父要他接手這個武林時,他毅然放棄堅持了
多年的仇恨,轉入這個是非的江湖。從此,你便是這個江湖的眼睛,師父說。
繁星璀璨的夜晚,女子徒步走在楊柳春風的小岸,何曾想過沖撞的人流亦可讓人如此無奈,
女子畢竟氣力不足,不停息涌動的人群中,女子腳下一晃,隨即狠狠地摔了下去,卻被一只手扶
起,才免了淹沒在人流中。還未來得及道謝,便對上了一雙比群星更亮的眸子,是那個人。他想
起那女子講述與那個人幾次碰面時的表情,幸福而愉悅的。有時,他想,也許那個人對娘親也是
有情的,只是……只是什么呢?只是沒有前途重要?只是個人取舍不同?怕都只是借口吧。
月明星稀的夜晚,她獨自站在橋頭,“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她是極討厭酒的,討厭酒的
味,酒的氣,或者說酒醉后那中不真實的感覺。她的最愛,是西湖龍井。她喜歡看傾水時,浮上
的葉子。她以為,那就是她的人生,于萬劫不復中重生,習慣了生活的打磨。一個華服公子手中
捧著一壺酒,暗夜的襯影下,有說不出的不羈與散漫。她突然想起了娘親的話。
夏天的夜,靜的只有蛐蛐在叫,“吧嗒”一聲,一滴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滑落,樹上的蛐蛐停
止了鳴叫。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手里拿著一塊青花的手絹,“娘親!惫怨缘慕辛寺暎
抱起了小女孩!盀槭裁床环艞壞?那個人已經(jīng)不愛您了!毙∨⑧僦靻柕馈!盀槭裁矗渴
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娘親的話仍在耳邊,她的視線從華服
男子身上轉下,顧自搖了搖頭,又獨自走下了橋頭。道之不同者,何以謀?華服卻笑了。他是江
湖女子傾慕的公子世無雙,有女子說,誰若嫁于了他,便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他聽見了,不置
可否,從來都只是淺淺笑笑,他不需要一個只會驚于他的容貌的女子,從來都不需要。只是,緣
分,本來就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一年未歸的小姐回來了,宰相府開始忙著準備迎接,“小姐不是回來了嗎?怎么還不見
人?”有丫鬟悄悄道,“噓,你是新來的吧,小姐哪一次回來不是先去夫人的舊居看看的。
”“都不要說話了,小姐,您回來了!惫芗也粠Ц星榈恼f!暗畠喊菀姷,二娘,三娘。
”她緩緩躬下了身朝著那個人道。她從來都不愿稱那個人爹,只是這樣的面子,他若要,她又如
何給不起?上座的人雖已年過半百,卻仍風采依舊!盎貋砭秃,讓管家開飯吧。”對于這個女
兒,他是從來都看不透的,有時,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她唇角那抹諷刺的笑容,有時,他可以看見
她眼中不掩絲毫的輕蔑,但大部分時間,他看到的,只是她如迷霧般的笑容,如漩渦般的眼眸。
閑暇時,他也會想,如果他和女子的相遇不帶半點虛假,他會真的為她放棄榮華似錦的前途嗎?
不,不會。溫柔鄉(xiāng),從來都是英雄冢。即使他不是英雄,卻也不會……
十年了,是時候了。
她在那個人的窗邊偷聽到了那個人的計劃。娘親,女兒要為您報仇了。
結局,出人意料,姜還是老的辣,她成功的毀掉了那個人的基業(yè),那個人不惜傷害娘親換來
的前途,卻防不住沖她射來的箭。想躲,早已來不及了。她閉上眼,仇,報了呢。痛感沒有想見
的傳來,睜開眼,卻看到擋在前面的他,驀然,她的淚水洶涌而出。原來,還是在乎的。因為在
乎,所以不敢去依賴。因為在乎,所以做一切努力,只為讓自己變得更強。十年前,你不是已經(jīng)
抉擇這個武林,這個天下了嗎?為什么現(xiàn)在又來假好心……
傻丫頭,他笑了,依然如玉般潤澤,你是我的妹妹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他的傷雖重,卻也并非無藥可醫(yī),三個月后,他,康復了。
四月的風揚起柳絮,他看到她坐在門口,迷惑地似乎在想著什么!跋胧裁茨?丫頭!彼
開口詢問!拔以谙,為什么報了仇,我卻并沒有感到快樂呢?”他忽然笑了,她,就要明白
了!案,”她說,“我累了,我們離開吧!
十日后,她牽著馬站在約定好的路口。十日,他也已經(jīng)交接完了吧。她耐心地等著。依稀出
現(xiàn)的身影,她說,“哥,你很慢吶。”抬頭,卻撞入他身邊的一雙眼眸,“是你?”她說,暗夜
橋頭的華服男子。“這世間,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完全比擬人生,一杯茶,一壺酒,你,又如何
得知道不同?”被那笑容晃花了眼,原來,看不透的從來都是自己。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綻出最
燦爛,最清晰的笑容,“求吾之所求,不悔,不憂。”太陽才剛剛出來,朝陽拉長了他們三人的
影子......
原來,如此。恨,不是全部,愛,才是......
。ㄍ辏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