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沒資格再請求你做什么事�！碧K姚看著馥雅，那雙眼如過去一般平和，卻更加堅定。

　　馥雅擦了擦眼角。“你生在北漢，你我立場不同，我沒有什么可怪你的，何況你我姐妹一場。姐姐有什么事就說吧，我會盡力 。”

　　蘇姚笑了笑，牽動了臉上的傷口，讓她不由得又皺了皺眉。

　　“我……想見一個人�！�

　　馥雅低下頭�！拔颐靼住@并不難�！彼龔纳砩先〕鲆粋�藥瓶�！斑@種藥并不致命，但服下之后立刻就會發(fā)作，看起來像是中毒。等下你假意服毒自殺，我趁機喊外面的人進來，你如今是重要的線索，他們肯定不舍得你死，會允許我為你醫(yī)治。到時候……”

　　蘇姚苦笑：“這法子真好，不過我倒是希望能一死了之……好妹妹，你有沒有能致人死命的藥？”

　　“姚姐姐……”

　　“不必說了。我知道妹妹你心地善良，想必不會有殺人的毒藥帶在身上。我要死，也有的是法子。呵……就按你剛才說的做吧，我信你。”

　　馥雅望著她，遍體鱗傷，滿臉血跡，或許死亡才是她唯一的解脫。

　　“姚姐姐，你信我……若當(dāng)時我也能信你，該多好。”

　　一切就如馥雅所計劃的一樣，太后聽說蘇姚服毒自殺之后立刻喊太醫(yī)，馥雅卻說等太醫(yī)來只怕遲了，自己便動手施救，同時懇求太后將蘇姚轉(zhuǎn)移到天牢之外。

　　“她大概活不了多久了。一個弱女子，受了傷中了毒，又有人把守，您還怕她跑了嗎？”

　　太后終于還是拗不過她，下令將蘇姚送回秀女巷，派了兩百禁軍在她住所外嚴加看管。

　　這一旦出了天牢，想見那個人又有何難？可只怕那個人不愿見她。

　　給蘇姚服下了解毒丹，馥雅便前往長生殿。祈殞自然已經(jīng)聽說了蘇姚被抓的消息，一聽說馥雅是為此而來，當(dāng)即就甩了袖子不肯理會。

　　“她是北漢細作……她活該！”

　　馥雅嘆息：“姚姐姐一個弱女子，背井離鄉(xiāng)冒著如此大的危險來敵國當(dāng)細作，這要是在北漢，也是個令人尊敬的女子。二王爺，出生在北漢還是蜀國，這不是我們自己能選擇的。她也是身不由己……何況她并未作出對你不利之事。人之將死，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再見你一次，你難道不明白嗎？她的心意……傳達不到嗎？”

　　祈殞猶豫了，在屋里踱著步子沉默不語。

　　“二王爺，我求你，”馥雅雙膝一彎，竟給他跪下了，“去見見她，聽聽她的話……你可以不原諒她，可以厭惡她，可她就要死了……她就要死了��！從今往后這世上再沒有一個叫蘇姚的女子，再沒有人與你論詩談禪……”

　　“夠了！”祈殞猛地轉(zhuǎn)過身來，“我跟你去。這個女人騙了我那么久……她答應(yīng)會給我一個交待，那么我就去聽聽看�！�

　　祈殞走進蘇姚的屋子，馥雅在他身后關(guān)上房門。

　　蘇姚雖然解了毒，身上的傷卻極重，根本下不了床，只能臥床休養(yǎng)。祈殞走過去的時候她還沒有醒，他放輕了腳步不愿驚醒她，就這樣走到床邊，低下頭看著她。

　　原本清秀明麗的臉上如今傷痕未愈，她在夢中依然皺著眉，似乎睡得極不安穩(wěn)。

　　“爹……”蘇姚突然夢囈，“女兒不孝……再也回不去北國了……”

　　祈殞心里一顫，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

　　“別怕……別怕�！彼f不出安慰的話，所有的詞語似乎都失去了效力。如今誰也救不了她，他不行，誰都不行。

　　“玉妹妹……二皇子……二皇子！”蘇姚聲音急促，似是被夢魘住，猛然從床上坐起，驚叫著睜開眼。

　　“二皇子……對不起，對不起……”她神智尚未完全清醒，已是滿臉淚，全然沒有意識到有人就坐在她床邊。

　　“蘇姚……”祈殞覺得自己此前的氣憤和憎恨一瞬間都不重要了。北漢細作也好，這個女人也許出賣過自己，也許沒有，但此時她只是個將死的弱女子……她此生最后一件事，就是要對自己作個交代。

　　于是祈殞伸出手臂抱住她。

　　天牢里幾天的折磨讓她一下子瘦得不成樣子，單薄，微微發(fā)抖。蘇姚用了片刻才明白原來自己已不在夢中，此刻擁著自己的就是孟祈殞本人，這懷抱如此真實而溫暖，她曾經(jīng)奢望過很久。

　　根本不忍推開。

　　“二皇子，我……”

　　“不必說了……我不想聽你說。我只想這樣，再呆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F(xiàn)在你不是北漢細作，我也不是先皇皇子……你之前說要給我的交待，如今我一點也不想要了�！�

　　蘇姚倚在他肩膀，吃吃地笑了：“是嗎，你連便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嗎……也好，你怨我，不怨我，都好。可是二皇子，蘇姚只想告訴你一件事。”

　　祈殞用力收緊手臂，卻大聲說：“我不聽，我不要聽！你住口……住口��！”

　　可是蘇姚附在他耳邊，在他大喊的時候，輕聲說了幾個字。

　　祈殞一愣：自己的聲音一時壓過了她的話，那幾個字竟然沒能聽到。

　　“你……你說什么？”他不甘心地追問。

　　蘇姚又笑：“二皇子不是說不聽嗎？晚了……都晚了。但愿來生，你我不再生于亂世，能有一世太平�！�

　　她的手從祈殞肩上無力地垂了下去。祈殞只覺得懷中一輕，急忙放開她，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安祥地閉了眼，沒有了呼吸。

　　“蘇姚……蘇姚！”祈殞抱著她的尸身，有淚如傾，“我讓你住口，你為什么偏偏不聽……我不要聽你說什么臨別的話��！我想要你活下去的�。　�

　　只可惜他們誰都拗不過命運。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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