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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秋雨總是來得纏綿,淅淅瀝瀝的雨點(diǎn)打在簾外,一片潮濕寒冷之氣,屋內(nèi)卻是花香四溢,暖人心脾。
纖纖素手探出,細(xì)細(xì)捻起些許香屑,撒入那香爐中。
“果然還是在蘭妃的屋子里,才能尋得片刻寧靜啊。”
身著明黃的男子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不由得嘆道,這些日子,邊疆進(jìn)犯,百姓暴動,藩王作亂,實(shí)在是讓他傷透了腦筋,不知何故,這些問題幾乎是在同一日驟現(xiàn),讓他防不勝防。
女子朱唇輕啟:“皇上莫要煩憂,船到橋頭自然直。”
他重重嘆息一聲,惆悵無限地望著簾外:“只怕,這次是直不了!
直不了么?女子輕掩檀口,事情,竟是這般的糟糕了么。
壹章
十里紅妝,錦繡鋪路,好不風(fēng)光。
“是誰家姑娘出嫁?這般好風(fēng)光?”白衣男子似乎是初到京城,見著這么大的陣仗,不由得有些好奇。
熱心的農(nóng)夫笑著說道:“公子頭一回來京城吧?這是太子娶側(cè)妃!
清玄點(diǎn)點(diǎn)頭:“這姑娘也算得上是光宗耀祖了!
看著火紅的花轎,他心下一陣歡喜,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迎娶嬌妻入門了,此番來京城,就是見她一面,細(xì)談婚嫁事宜。
“可不是,藍(lán)姑娘當(dāng)真是好福氣呢!”一旁賣扇子的大娘也湊過來說道。
藍(lán)姑娘?
清玄的心重重往下一沉:“誰家的藍(lán)姑娘?”
大娘一臉的疑惑:“你不認(rèn)得藍(lán)姑娘?”
“這位公子初到京城,自然不知曉!鞭r(nóng)夫解釋道,旋即轉(zhuǎn)向清玄:“藍(lán)姑娘可是京城里眾口交贊的美人兒,是禁衛(wèi)軍藍(lán)統(tǒng)領(lǐng)家的小姐!
猶如晴天霹靂——
素問,她,竟要嫁給別人了么?
清玄望著火紅的花轎,方才還覺得溫暖,此刻,竟是如此的刺眼灼目。
貳章
“皇上對娘娘,真是寵愛的緊呢!
玲瓏的小宮婢捧著一只紅檀木盒,遞上前去。
“這是今日皇下早朝偶然看見的,說是娘娘喜歡,便摘來送給娘娘。”
有些疑惑,她對上男子含笑的眼眸,緩緩打開盒子。
這嬌嫩的花朵,的確是她的最愛。
抬起頭,男子眼底的笑意已漸深。
“朕就知道,你會喜歡!
“那臣妾就謝恩了!
捻了捻她額間的發(fā)絲,將它們拂去。
“朕看你,就莫要叫素問了,既然如此喜歡蘭花,賜名的也是蘭妃,不如就更名為蘭心如何?”
蘭心——
終究,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么?
她泫然而泣。
離帝忙上前:“怎么,不喜歡?不喜歡,不要便是!
“不——”她淚眼帶笑:“臣妾謝皇上賜名!
輕點(diǎn)她的鼻梁:“蕙質(zhì)蘭心,你當(dāng)?shù)闷疬@四個字!”
依偎在男子溫暖的懷抱里,她竟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
代嫁又是如何,他愛的,是她這個人,而不是素問這個名。
叁章
又是這樣的信,她緩緩展開信箋,一手蒼勁有力地字體映入眼簾。
玄又回京,未曾見你只言片語,擔(dān)憂之至,信你定有苦衷,如得閑,望修書一封,免我相思。長樂宮眉端姑娘,可信之。
嘆息,究竟是怎樣癡情的男子,每每總是要一封彩箋。
無奈,只得取出信箋一張,仔仔細(xì)細(xì)地放在香爐上熏了一番,細(xì)細(xì)研墨,
忖思片刻,提筆。
灑金小楷,一筆一劃寫道: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這樣寫,他總該是明白美人如花隔云端了吧?
蘭心手托著腮,素問當(dāng)真是好福氣,能有人這樣想著念著呢。
燭火晦暗昏黃,她揉揉酸痛的眼睛。
懶懶地舒展筋骨。
忽而又望見手邊那朵嬌蘭,不由得抿嘴一笑。
肆章
是有多久?一年,還是兩年?自從上次寄出那封信之后,許久都不曾再有信來。
蘭心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勁。
不知何故,離帝這幾天,總是心事重重。
“皇上,在煩憂些什么?”
轉(zhuǎn)身,迎上蘭心擔(dān)憂的眼眸,離帝只是淺笑,粗礪的大掌輕輕撫上她嬌嫩的臉龐。
“只怕,戰(zhàn)火就要燒起來了!
她忽然有些惆悵,金戈鐵馬,黃沙戰(zhàn)場,那才是屬于他的世界,而她,進(jìn)不去。
“蘭兒能為皇上做些什么么?”
揚(yáng)起臉,她認(rèn)真地問道,第一次她明白,風(fēng)花雪月雖好,但她,必須要做一個配得上他的女子。
離帝忽然開懷大笑,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未曾展顏,今日,竟因為這小女子一番話,忍俊不禁。
“蘭兒有這份心,朕就知足了!
這樣的女子,雖然柔弱,卻又是剛強(qiáng)的。
他就是寵愛她這樣嬌柔的眼眸里透著絲絲堅毅。
伍章
那消失很久的信又一次出現(xiàn)在她的梳妝桌上。
蘭心忙抓起信,四下張望,確定無人之后,才緩緩展開。
素問莫怕蓬山遠(yuǎn),玄已做好萬全準(zhǔn)備,離帝盡失民心,玄已投入寧王門下,舉大計指日可待,破離帝宮門之日,就是你我團(tuán)聚之時。
天——
她不由得花容失色,原來那封信,不僅沒打消他的念頭,反而是讓他誤以為素問深陷囹圄,所以,他才消失了這么久,密謀了這么久,布置了這么久,竟是要?dú)Я嘶噬匣鶚I(yè)么?
取信紙的手幾乎都有些顫抖,她提筆良久,卻終不知說什么好。
告訴皇上嗎?不可以,那她又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她不是素問,她只是藍(lán)家買來替素問出嫁的女子,這樣說,只怕是要欺君的吧?
她不怕欺君,卻怕男子憂郁的眼眸。
因為他曾極其溫柔地?fù)嶂陌l(fā)絲。
“蘭兒,永遠(yuǎn)不要騙朕!
下定了決心似的,她提筆寫道:我會設(shè)法與你見一面,莫要輕舉妄動。
陸章
偷偷穿上宮婢的服裝,她一路小跑趕到玉華門。
墨衣男子迎風(fēng)而立,背影堅韌。
似乎是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他轉(zhuǎn)身。
“玄……公子?”
他不知該如何稱呼他,信中他也只提及一個玄字。
“姑娘有何事?”
咬了咬下唇,她四下張望,將他拉到一旁。
“蘭妃娘娘派我來的!
清玄疑惑地神情忽然變得驚喜,他忙抓著她:“素問要說什么?”
“娘娘讓公子不要輕舉妄動,陛下已經(jīng)知曉你們的行動!
素問,終究是擔(dān)心他的吧?
清玄淺笑:“讓她不必?fù)?dān)心,玄自有打算!
“可是……”
“此處不宜久留,姑娘還是速速回宮,莫要招來禍端才是!
蘭心有些著急,又有些擔(dān)憂,可卻不知從何說起,不料一道明黃的身影從眼前晃過,她趕忙躲到一邊。
“皇上待她極好,她從來都沒有離開皇上的想法!
一陣香氣縈入鼻間。
有些意外,清玄的心像是被捅破了一個口子。
素問已經(jīng)……愛上他了嗎?
她,已然忘記了他們的海誓山盟了嗎?
那封信箋,有該作何解釋!
清玄不禁苦笑,方才就覺得那香氣有些熟悉,這才想起,素問寄來的信箋,就是透著這樣的香氣呢。
柒章
離帝的擔(dān)憂終究是成了現(xiàn)實(shí),寧王的大軍已全面入侵京城。
他靜靜坐在龍椅上。
宮外廝殺聲,慘叫聲,兵器相撞的轟鳴聲——
他手中,只是握著一株蘭花。
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清玄持著劍,一步步走近。
“終于來了!
離帝緩緩開口。
他愛江山,卻是如畫的江山,他愛為它吟詩作畫,不愛為它血染沙場。
他終究是不適合坐這張龍椅啊,刀光劍影,深宮重帷,不是適合他的地方,與其讓他誤了江山,不如——
“就痛快一劍,了卻這一切吧!
張開雙臂,離帝的眼里并無懼意。
劍鋒直指他的心口,清玄挑劍,問道:“你待她,可好?”
離帝的眼眸有些迷離。
“我是指,素問!
離帝只是笑笑:“從來都沒有什么素問,朕的愛人,只蘭兒一個!
終章
他緩緩?fù)m沁宮走去,每走一步,劍鋒上的血就往下滴一道。
他魂牽夢縈的人,正坐在里面等著他吧!
吱呀——
門竟然被風(fēng)吹開。
是她?
“素問在哪里?”
眼前的女子,錦衣華服,柳眉細(xì)眼,卻不是他要找的人。
她靜靜看著他,卻只是輕輕搖頭:“我不是素問。”
“我自然知道!鼻逍膭Φ种卮u,卻四下張望,尋找素問的身影。
“素問姑娘,早就已經(jīng)香消玉殞了——”
“胡說!”最怕聽到的話此刻涌入耳內(nèi),清玄忙舉起劍,直抵那女子咽喉處。
“當(dāng)年她不愿嫁給太子,只愿等著心愛的人,可那人,直至她死,也沒回來!
寶劍倏然間墜地,清玄的手有些顫抖。
“你說——”
女子點(diǎn)點(diǎn)頭,緩緩起身,扶住清玄幾欲倒下的身體。
“素問,早就死了!
猛然間,利刃直刺心房,清玄來不及反應(yīng),只得呆呆地看著胸前的匕首。
“我曾勸你,美人如花隔云端,莫要費(fèi)心思去做什么,你卻不曾聽過,如今,你殺死我夫君,我必為之報仇!
一陣芬芳入鼻,尚來不及喘息,清玄忽然間笑了。
原來一直以來,夢里縈繞的,就是這樣的蘭花香氣。
眼前的人影漸漸模糊,竟與記憶中那個少女的笑靨融成一體,他,終究是錯了嗎?
“不,我沒錯!
他靜靜地閉上眼去。
那一片芝蘭香麝,他早就沉醉其中,即便知道,那不是素問。
他亦甘心情愿。
看著清玄緩緩倒下,蘭心的唇角勾起一絲弧度。
“離,蘭兒來陪你了——”
一年后
“離,這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
男子劍眉星目,只身雖只是粗布麻衣,卻難掩一身與生俱來的貴氣。
“與蘭兒在一起,泛舟江上,聽雨入眠,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女子柳眉水瞳,滿足的笑著。
提起筆,一手灑金小楷,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抄著詩。
“長相思,在長安。
絡(luò)緯秋啼金井欄,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yuǎn)魂飛苦,夢魂不到關(guān)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愿隨春風(fēng)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
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
寫好最后一筆,勾上一個漂亮的弧度,便適時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
她終是慶幸,不用她思斷腸,便可隨他同看明鏡共白發(fā)。
素問姑娘,你是否已在輪回路上等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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