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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
“涼,你去隔壁的小鎮(zhèn)買些日用品回來吧,喏,這是錢,別去買糖吃啊,不然回來揍你!”
稍微肥胖的婦女一只手叉著腰,另一只手把前塞進(jìn)前面的男孩手中,嘴里雖然說著狠話,可臉上分明帶有笑意。
“知道了,媽,你再生氣皺紋又多幾條了啊,到時候……”
男孩話未說完,便被婦人截住了話。
“你這小子是不是皮癢啊,來!讓老娘狠狠地給你抽幾下吧!
說罷就在附近尋著竹藤子,嘴里還不停喊著“這小子”。
男孩看情況不妙,連忙把錢塞進(jìn)褲兜里,邊跑邊喊著,“啊,媽,我先走啦!”
身后還聽見婦人的罵聲,隨著距離越來越細(xì)。
通往城里的小路彎彎曲曲的,不時還看見小水洼,男孩一大步跨過,臉上盡是喜悅和自豪,夏日的陽光照射在臉上,似籠罩著一層金燦燦的光暈。
炎炎夏日,即使在被山林包圍的村子里,也不禁覺得燥熱起來。
少女抱著一個大木盆,里面全是些破舊的衣服。走到小河旁,找到一個稍微有點樹蔭的地方,放下木盆,蹲在小石子上,把雙手伸進(jìn)河水里,捧了一些水往臉上潑。
“呼,真舒服啊!
少女不禁感嘆起來。
之后又連續(xù)洗了幾把臉,當(dāng)少女把雙手從臉上拿開時,清澈的雙眸注視著雙手,上面的道道傷痕顯然可見,有深的有淺的,這些傷痕在白皙的雙手上是那么大的瑕疵。少女把手放了下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慢地呼出,櫻唇動了動道。
“這算什么!
周圍鳥啼蟲鳴,飄絮著花草的香氣,抬頭仰望蔚藍(lán)的天空,太陽強(qiáng)烈的光讓少女不禁閉起眼睛,像是感受這一切,感受這一刻的寧靜。
“啊”突然少女輕呼起來。
趕快洗衣服才行啊。
連續(xù)的幾聲喇叭聲響起,刺耳的聲音讓人不覺看向聲音的來源。
“真是的,這是什么爛鬼村子啊,看,這路這么窄的,一會刮花了我的名車該怎么辦啊,在這里住真倒霉啊!
一輛車身銀白色的轎車?yán),身穿光鮮的女士把頭伸出車窗外,不斷抱怨著,臉上盡是怒氣,雙眉皺得緊緊。
“媽媽,外婆家到了嗎?”
坐在副駕座的女孩用稚嫩的聲音問道。
“到了到了,不就是前面那間破屋子嗎,你可以下車了!
女士的回答像是有些厭煩,把車鑰匙拔出,便開門下車了。
“……哦。”
女孩低下頭,較長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睛。不一會,她便開門走下車。
夏天正午的太陽像火般燃燒著,人們額頭上的汗水滾滾而下,嘴里都抱怨著這天氣。
女孩跟在女士的身后往前方可見的舊屋子走去,途中村民們都不時看著這兩位身穿亮麗的城市人,有贊嘆的,有羨慕的,也有不屑的,厭惡的。
“有什么好看的,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像我這樣,繼續(xù)你們的苦勞工作吧!”
女士不滿的說,走路時左拐右拐的,怕踩到什么臟東西似的。
“哎呀,我的乖孫女啊,你終于來了,來來,讓外婆看看變漂亮沒!
舊屋子門口走出來一位老婆婆,身穿暗灰色的短袖衣服,花斑的頭發(fā)有些亂,臉上帶有慈祥的微笑,向女孩走來。
“外婆好!
女孩有禮貌地向老婆婆問好,臉上卻很平靜。
“呃,好好,進(jìn)來屋子坐吧。”
老婆婆輕輕拉著女孩的手,帶她回屋子。
“媽,媽媽!
女孩有些著急的回頭看向女士。
女士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自己的母親會無視她,然而聽見女孩的喊聲,她立馬回神,道。
“你就先在外婆家住著先吧,媽媽工作很忙,沒時間管你!
說罷,女士就轉(zhuǎn)身走去銀白色的轎車,在村民們的注視下開車往城里開去。
女孩一直看著這一切,臉上的著急消失了,恢復(fù)以往的平靜,跟著老婆婆回到屋子里去。
轎車慢慢加速往城里的駛?cè)ィ柟庹赵阢y白色的車上,閃閃發(fā)光。
◇◆◇◆
其實村子離城鎮(zhèn)并不遠(yuǎn),因為這個小城鎮(zhèn)當(dāng)初建起也是為了方便村子里的村民到這買賣。村子從很久前就存在了,有多久并沒有人說得清,即使是當(dāng)?shù)氐拇迕,也只能說‘只有我爺爺那一輩才清楚吧’。村子叫樹庭村,因而小城鎮(zhèn)也叫樹庭鎮(zhèn)。雖然比不上大城市的繁華,但小小的城鎮(zhèn)在白天還是挺熱鬧的。
白云在藍(lán)天中隨風(fēng)飄動,看起來廣闊無邊,像一片遼闊的海洋。
男孩身穿深藍(lán)短袖,墨色的寬身短褲,火紅的頭發(fā)特別讓人矚目。機(jī)靈的眼睛看見某樣新奇的事物瞪得大大的,似乎閃閃發(fā)光。
大步跑到一間商店的櫥窗外,看著玻璃里七彩的糖果,男孩咽了咽口水,把臉緊緊地貼在玻璃上。
夏風(fēng)輕輕吹拂著火紅的發(fā)絲,搖擺不定。男孩看了看糖果底下的標(biāo)價,雙眼又瞪得大大的。
“這、這么一顆小糖果就、就要那么貴?!”
男孩右手往褲袋里摸索一會,抽出一把零錢,低頭再仔細(xì)數(shù)了數(shù)。
“這個,買了媽要的東西,還剩這些!
男孩抬頭看向櫥窗里的糖果,又看了手里破舊的錢幣。
“好像,夠了?”
臉上的陰霾立即被笑顏所覆蓋。
湛藍(lán)的天空像無邊的大海,倒懸著如絲如綢的浮云,像撕扯開的棉絮,自由地飄蕩。
男孩堅毅的眉皺了皺,幾秒后,又松開了。
“算了,不就是糖。”
把錢不慌不忙地塞進(jìn)口袋里,瞄了一下眼前繽紛的糖果,轉(zhuǎn)身往街道中心走去。
膠質(zhì)的拖鞋摩擦著地面,“沙沙”的作響,男孩雙手插在兩邊的褲袋里,大步走進(jìn)小商店里。
商店門前的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一點也不擾人,隨風(fēng)不時的吹來,形成有節(jié)奏的旋律,像是演奏一支輕快的樂曲。
“涼!又來幫你母親買東西啊,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說話的人是一位成熟性感的女人,褐色的長卷發(fā)用紅色緞帶束起,前面的劉海被拂開一邊,長長的,遮蓋著右眼。身材豐滿撩人,穿著紫色吊帶衫,黑色的緊身長褲,右手戴著運動手表。翹著雙腿坐在柜臺后,托著腮笑著說。
“月姨,我一直都這樣的懂事啊!
男孩沒有走近她,直走到商品柜旁。
啪!
“喂喂!告訴你多少遍,是月姐!月姐!什么月姨,我有這么老嗎,呀,痛,痛痛!
月把托著腮的手猛地拍在柜臺上,向著男孩方向喊道,表示自己的不滿,卻發(fā)現(xiàn)太過用力拍打桌子,手痛得她啊啊大叫。
“是是,月姐,哇!你有皺紋耶!”
男孩并沒有被那響聲嚇到,轉(zhuǎn)過身子對著月唯唯諾諾。突然嘴角扯出一彎好看的弧度,只是短短的一秒又收回了,換成驚訝的表情,嘴巴張得大大的說道。
“什,什么!鏡、鏡子!”
聽見男孩這樣說,月不禁著急起來,連忙拉開抽屜尋找鏡子,胡亂地把無關(guān)的東西都扔到地上。
男孩把購買清單從褲袋里翻出來,看了看紙條,又看了看商品柜上的物品,很快就差不多找全了。
“鏡子,鏡子!啊,找到了,真的有皺紋?!哪里?!”
明亮光滑的鏡子映照著一張精致漂亮的瓜子臉,由于右眼被頭發(fā)遮蓋著,但從左眼那細(xì)長有神的鳳眼讓人覺得另外一只也同樣動人。明晰透白的臉上的櫻唇嬌艷欲滴,鼻如懸膽。
鏡子映照的臉頓時變色。
呯啪!
鏡子被扔到地上,無辜地碎了。
“涼。!我要打到你向我求饒!”
男孩抱著一堆商品,慌忙地看了看怒氣沖沖的月,從褲袋里掏出錢放在商品柜旁,然后逃之夭夭。
月追了到店門口,風(fēng)鈴還是那清脆的聲音。
“別讓我抓到你!”
聲音夾著憤怒。
“月姐——你都能做我媽了——”是男孩帶有稚氣的聲音。
“啊——涼!我詛咒你沒女孩子喜歡。!一輩子都沒有——”
這一聲,不知嚇跑了多少在茂盛翠綠的大樹上棲息的鳥兒。
太陽漸漸地躲到山下,白天悠閑飄蕩的云朵依然自由地飄蕩,多了一份色彩,多了一份溫暖。
夕陽灑向大地,為萬物披上金黃的衣紗。
◇◆◇◆
小路上原來的水洼早已蒸發(fā)了,走在松垮的沙土上沙沙作響。
路兩旁長滿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在風(fēng)中搖曳著。
走了一段路程,男孩感到微濕的沙土粘在腳跟上很不舒服。停止向前走的步伐,轉(zhuǎn)身往左邊走。
風(fēng)胡亂地吹著,把男孩火紅的頭發(fā)吹成像搖擺不定的火焰。
臨近走出狗尾巴草叢,一陣婉妙空靈的歌聲隨風(fēng)飄送,如清澈的泉水般美好,傳入男孩耳中。
顧不上到河邊沖洗雙腳,男孩定定的看著不遠(yuǎn)處那潔白的身影,海藍(lán)色柔順的長發(fā),身穿純白色及膝長裙,裙邊隨風(fēng)蕩漾,宛如濺起的浪花。
一切仿佛就此定格,流動的河水拍打著岸邊的石頭,風(fēng)把吹過大樹,颯颯響起,都為這清澈無瑕的歌聲伴奏。
男孩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來這要做的事情,手里還拿著一大袋日用品。直到歌聲停下,聲音還在耳邊回蕩時……
咦?
少女抱著大木盆轉(zhuǎn)過身來正準(zhǔn)備回去,卻看見一個男孩呆呆地站在不遠(yuǎn)處,不禁發(fā)出驚訝的聲音。
“誒?啊,那個,我……”
男孩支支吾吾地不知該說什么,右手緊張地扯著頭發(fā),雙眼不知該往哪里看。
“很難聽吧!
少女微笑道。唇角揚起美麗的弧度。
“不、不會啊,很好聽!”
男孩擺手示意。雙頰通紅。
哈哈,小朋友,你太可愛。
少女嫌裝滿衣服的大木盆太重,把它放在鋪滿小沙石的岸邊,大大咧咧地直接坐下來,雙腳合攏伸直。
“什么小朋友!我已經(jīng)十三歲了!”
“什么啊,才十三歲啊,姐姐我比你大咧!
幾根調(diào)皮的發(fā)絲飄到透白臉龐,少女伸出手溫柔地拂去。
“切,又一個老女人!
男孩不屑地說道。
“喂,小朋友,說話別太過耶,姐姐我比你才大那兩歲,怎么就成了老女人啊!
少女把眼睛瞪地大大的,生氣道。
“是你先說我小朋友,既然你想認(rèn)老我也沒辦法!
夕陽把那火紅的頭發(fā)映照地更火熱。
“算了算了,姐姐我沒時間跟你耗了,我叫藍(lán),你叫什么。”
流動的河水在夕陽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不時有魚兒跳起,泛起水花。
“啊,我也要趕著回去把這些東西給老媽啊,不然會給她罵死的,還有,我叫涼,別再叫小朋友了。”
男孩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的任務(wù),想起母親的吩咐,自己一臉著急。
“這樣啊,那不如一起回去吧,我住在東區(qū)那邊,你呢?”
少女神色不太自然,抱起大木盆,向男孩的方向走去。
男孩也沒有多問,一面并肩走著。
“東區(qū)。抗植坏脹]有見過你,那里不是常常鬧鬼的嗎?!好了好了,我住南區(qū),離你那邊也不是很遠(yuǎn)!
看到少女一面不滿,便停住了那個話題。
太陽已經(jīng)被高山所掩蓋了,周圍還有那么一片橙黃,照在兩人身上。
山的另一邊已經(jīng)掛著幾顆微弱的孤星,依稀照著薄云。
一路上飄來陣陣炊米香,還夾帶著青草的香氣。
不久,眼前便可看見燈火通明,聽見村民的歡聲笑語,還有蟋蟀翅膜摩擦發(fā)出蛐蛐的響聲。
走到岔路。
“藍(lán),我從這邊回去了!
男孩指指南邊的方向。
“那我……”
“那不是涼嗎?”
少女欲說自己往東邊走,卻被一束略顯沙啞的聲音打斷。
柳從家門慢慢地走出,臉上帶有微笑卻不自然。
“哦,柳婆婆好!
男孩露出微笑。
少女并沒有說話,然而柳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一絲尷尬在一個女孩的出現(xiàn)打破了。
金黃卷發(fā)及腰際,前面的劉海順直的,稍微有點長,卻遮蓋不了那雙靈氣的眼睛,雙瞳剪水,在燈光的映照下雙瞳泛起的光明明滅滅;ò臧愕拇轿。
“外婆,飯煮熟了!
女孩躲在門后伸出頭道。聲音嬌柔卻不做作,顯然很緊張。
“柳婆婆,這個女孩是誰?”
男孩看得呆呆了。
少女眼里也充滿疑惑,卻沒有作聲,也沒有離開,似乎也在等著答案。
柳狹長的雙眼笑起來更是瞇成一條直線。
“呵,這是我的乖孫女喲,來,瑤,過來過來!
“咦?!柳婆婆的孫女嗎?!好可愛。”
涼道。
少女臉色暗淡。
只見女孩不自然地走到柳身后,微微探出頭,身穿洋裙的她譬像一個洋娃娃。
“來來,害羞什么,外婆去煮菜,你們聊吧!
說著又不忘看了看藍(lán)。
柳把女孩拉到身前,說了番話邊回到屋子里。
“小妹妹你好,我叫藍(lán)。”
少女放開剛才的冷漠,露出微笑道。
“啊,我叫涼,其實你也可以叫我涼哥哥啊,哈哈!
男孩仰起頭哈哈大笑。
“別在這顯眼了,還哥哥呢,都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
少女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老女人!”
“什么。磕氵@個小屁孩!回家喝奶去!”
“老女人!”
“小屁孩!”
……
突然女孩發(fā)出嚶嚶笑聲,接著似乎忍不住了,抱著肚子笑起來。
“你們很搞笑哦!
眼眶帶有淚光。
“誒?”
“咦?”
兩人呆呆地看著。
“你好,我叫瑤,以后請多多指教!
女孩恢復(fù)平靜,微微彎腰道。
“多多指教就不需要了,那以后就做好朋友吧。”
藍(lán)微笑道,依然動人的聲音。
“啊,已經(jīng)很晚了啊,我媽絕對會打死我,藍(lán),瑤,那我先回去了!
涼著急地拿起袋子向著遠(yuǎn)處的小徑跑去,直到黑夜將之淹沒。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瑤,再見!
藍(lán)感到有點餓了。
“藍(lán)姐姐路上小心,再見!
瑤擺動著右手示意。
藍(lán)顫動了一下,但瑤卻沒發(fā)現(xiàn)。
吱聲應(yīng)好便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晚上的風(fēng)比白天的要猛,迎面吹來似乎感到有點冷,瑤也回到屋子里了。
天色慢慢暗下,閃星漸漸露出,襯托著灑下銀光的一輪彎月。
稀零的幾只螢火蟲在狗尾巴草叢中飛舞著,停在一株狗尾巴草上,像一盞微弱的燈,風(fēng)一吹來,那一點瑩光又飛起來,繞著這片草叢與同伴們嬉戲著。
◇◆◇◆
唯獨時間的流逝最令人無奈,抓不到,也留不住。
夏夜的樹庭村不像白天那般悶熱,陣陣清爽的風(fēng)夾帶著草香味撲面而來,輕柔的,令人舒心。
今夜是樹庭村一年一度的盛大節(jié)日,流朔節(jié)。據(jù)說是很久之前就有的節(jié)日,爲(wèi)了悼念因戰(zhàn)爭而死去的戰(zhàn)士,給予供品,以消去他們的仇恨,使他們的靈魂早日解脫。但久而久之,這片土地沒有了戰(zhàn)爭,自然沒有戰(zhàn)士死去,也無需安撫他們。但這節(jié)日卻沒有停止,不知何時起,流朔節(jié)的舉辦就是爲(wèi)了樹庭村的和平。所以,這一天,對樹庭村的所有村民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
天色暗了,家家戶戶門前的燈籠都陸續(xù)亮起,染紅了半邊天。
經(jīng)過數(shù)十天的聯(lián)繫,涼藍(lán)瑤三人已經(jīng)很熟絡(luò)了,今晚也約好一起去放河燈,抓螢火蟲。
約定的地點是小河邊,既能放河燈也有很多螢火蟲可以抓,這是涼建議的。
因而,他早早就抱著一大堆瓶罐還有蠟燭能工具材料在河邊等著。
不遠(yuǎn)處傳來大人們笑聲,很熱鬧。
在等待的時間,涼感受著風(fēng)的撫摸,溫柔的,腦海里閃過一雙藍(lán)色的雙眸。
頓然睜大眼睛,臉上滾熱的。
傳來腳步聲,她們來了。
瑤穿得比平時更可愛,而且從她身上隨風(fēng)飄來陣陣清香,這是涼覺得。
而藍(lán),依舊是長袖白裙,仿佛給人快要消失的感覺。
她笑著,一瞬間,涼以為那笑是對著他的。
這一幕,還有人看在眼裡。
不久,整條河都是稀零的河燈,不時飛來了幾顆瑩光,是螢火蟲。
漸漸地,夜更黑了,螢火蟲的數(shù)目也多起來。
涼把瓶子給藍(lán)和瑤,自己就連忙去抓螢火蟲了。
把幾個裝著螢火蟲的瓶子放在地上,很亮。
這時,藍(lán)唱起了歌,在瑤看來是第一次,可在涼看來第二次的感覺跟第一次的一樣,給人舒心的感覺。
迴蕩著歌聲,藍(lán)看見有一瓶螢火蟲快要死了,只發(fā)出微弱的光,便連忙叫涼和瑤把其他的放掉。
瑤不滿,他們不知道,在藍(lán)唱歌時,瑤看見涼的表情,所以他們也不知道瑤為什麼不滿。
瑤把一瓶裝著螢火蟲的瓶子抱著,往家裡的方向跑去。
藍(lán)著急著想追過去,可是卻被涼阻止了。
涼不明白為什麼要阻止,或許,要在很久很久的以後,他才知道是因為什麼。
所以,藍(lán)沒有追過去,他們一同聊天,聊著聊著卻鬥嘴起來了,一直,很久很久。
與之同時,瑤抱著瓶子,喃喃道。
是我的。
卻不知道她有沒有發(fā)現(xiàn)瓶裡的螢火蟲早已死掉了。
◇◆◇◆
霞,艷紅的,火般的紅。
風(fēng)吹來,夾帶著濕土的氣味,還有尸體的。
一瞬間,涼感到透不過起來,腦海里一片空白。
直到警察來了,他才明白這一切是真的。
他邁著不穩(wěn)的腳步走去,雙眼一刻也沒有從尸體上離開。
他聽得見村民的議論聲,卻不知道他們在再說什麼,現(xiàn)在想到的就只有一件事。
藍(lán)死了。
眼見只有幾步就接近到尸體,卻被身邊的警察攔住了。
“你認(rèn)識這女的?”
……
涼抬頭看著他,空洞的雙眼讓人感到心寒。
“……她怎么…死的。”
呃,根據(jù)初步的檢查,應(yīng)該是被虐打致死的。
“虐打……被誰虐打的。”
原本下垂的雙手突然抓住警察的衣袖,聲音有些顫抖。
“誒!啊,這個,我們會調(diào)查的,是的!我現(xiàn)在馬上過來!”
警察被同伴叫收集資料,他連忙甩開涼的雙手,似乎有點害怕。
視線再次落在藍(lán)的尸體上,原本身上潔白的長裙已經(jīng)破爛不堪,甚至已經(jīng)不能穿了。
只見,尸體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有些比較淡,似乎是舊傷。腹部的傷最嚴(yán)重,不僅淤青了,皮膚還沁出血。臉上腫了一塊,卻仍然認(rèn)得出這就是昨天還跟自己鬥嘴的人,昨晚,她還是笑著的。
夕陽似血,人群陸陸續(xù)續(xù)散開了,醫(yī)護(hù)人員把尸體用白布蓋上,臺上救護(hù)車上。
看不見藍(lán)的臉的一瞬,涼終於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藍(lán),她真的死了。
直到救護(hù)車緩緩開走,涼還是一直站在那裡,雙眼卻透露出一絲平靜。
而他身後不遠(yuǎn)處也一直站著一個女孩,她一直看著他,久久地,唇微動。
終於死了。
一陣風(fēng)吹來,依然帶有腐臭的氣味,似乎把那句話給吹散了。
◇◆◇◆
沒過幾天,殺害藍(lán)的兇手就被查出了,是藍(lán)的父親,誠。然而他卻在說出真相后自殺了。
原來,藍(lán)的媽媽,梨在生藍(lán)的時候難產(chǎn)了,一直深愛著梨的誠恨著這個孩子,在藍(lán)五歲前都是把她交給別人養(yǎng)的,而誠卻天天嗜酒,沉浸在對妻子的懷念中。
待把藍(lán)接回來后,天天虐打她,而這次,也許是藍(lán)的解脫。
過了不久,事情也真相大白了,村民們的議論也漸漸少了,直至,忘卻了。
而涼也消沉了一段時間,每天在家裡干家務(wù)活,父母看見他如此乖巧卻覺得擔(dān)心,但也做不了什麼,只能希望他能走出回憶。
那段時間,瑤每天都會來找涼,做點心給他吃,看了一夜笑話爲(wèi)了第二天給他講。但涼也只是笑了笑。
久而久之,瑤便不去涼家了,而涼也一直消沉著,兩人的聯(lián)繫好像就這樣斷了。
不過,時間是最好的治愈藥。
漸漸地,涼會去樹庭鎮(zhèn)幫家人買東西,會調(diào)皮地拿狗尾巴草來逗貓,會大字型地躺在草坡上,會跟月鬥嘴。
但誰也沒有再談?wù)撍{(lán),也許是怕涼傷心,又也許是藍(lán)已經(jīng)被別人忘記了。
可是涼一直沒忘,即便他變回開朗了,也沒有忘記,沒有忘記那空靈的歌聲,沒有忘記那調(diào)皮的笑,沒有忘記那冰冷的尸體。
有一次,他平靜地問月,藍(lán)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月愣了愣,卻沒有認(rèn)真回答他。
誰知道呢,聽說有一種心理病叫斯德哥爾摩癥候群呢。
涼不明白這病是怎么回事,月也沒有解釋,因而涼的疑問,終究沒有弄出答案。
也許,是什麼原因也不重要了吧,重要的是,不,沒有什麼可重要的了。
然而,涼有一次失眠了,客廳傳來談?wù)摰穆曇簦驗槁曇艉苄,涼便起床穿上拖鞋在房門口聽著。
“今天啊,我看見柳婆婆的女兒跟她吵起來呢。”是媽媽的聲音。
“唉,孩子他媽,她們倆關(guān)係一直不好的,吵起來也不是什麼好奇怪的!
“不對不對,來來,我告訴你,原來……”
伊的聲音小了,可涼卻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梨是柳的親生女兒,而琴,瑤的母親,是柳的養(yǎng)女。
梨和琴從小就是好姐妹,可是她們卻愛上城裡的一個男子,越。
然而,柳跟別人有約,要是有了女兒,待到了成婚年齡,便將之嫁過去。
而那個人就是誠,生性溫柔的梨便選擇嫁給誠,而琴卻不知道這回事。
其實柳暗地裡勸梨嫁給越,可是卻被梨拒絕了,而且還被要求不許給琴知道,柳對本來并沒有太深感情的養(yǎng)女有點不滿。
梨難產(chǎn)后,柳對琴加之討厭。
梨生下的孩子給了柳撫養(yǎng),而琴也因為工作原因,把自己的孩子給柳撫養(yǎng)。
梨生下的是瑤,琴生下的是藍(lán)。
命運其實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對琴的憎恨,柳將之轉(zhuǎn)到下一代身上。
但她知道誠的性情后,她把琴生下的孩子,藍(lán)交給誠,而瑤給了琴。
涼一直想著這事實,想著想著,卻睡著了。
眼角帶著晶瑩,是爲(wèi)了藍(lán)。
◇◆◇◆
第二天,涼頂著黑眼圈去找瑤,他認(rèn)為,瑤是應(yīng)該知道的。
也許,他只是爲(wèi)了藍(lán),即使藍(lán)已經(jīng)不在了。
可是,瑤已經(jīng)不在了,連柳也不在了。
聽村民說,大概是在柳和琴吵架后的那一天便離開了。
涼帶著一身疲勞走到小河旁,對他來說這裡有著快樂的回憶。
突然,眼前一樣?xùn)|西在陽光下閃亮著,好奇地走過去。
是一個瓶子。
裡面是死去的螢火蟲。
涼把它放進(jìn)口袋,看了看小河流過的水,最後還是回家了。
然而,他還是不知道瑤去了哪裡,也不知道,瓶子里裝的是誰的感情,是怎樣的感情,這份感情又有多重,他還是不知道。
過了兩個月,涼在父親明的安排下去了城市念書,於是涼便帶著對兩人僅有的回憶離開了。
與之交錯的是,柳帶著某樣?xùn)|西回到樹庭村。
瑤的骨灰。
原來,那天琴來找柳,是因為那陣子瑤不適,帶她去醫(yī)院檢查,卻發(fā)現(xiàn)患病了,需要近親的骨髓。
可是瑤的父母早已不在了。
兩重打擊,讓瑤的身體更虛弱,原本也許能活得更久的,卻在兩個月后去世了。
柳把瑤的骨灰放在梨的旁邊,所有的事情,讓她原本灰白的頭髮更白。
我究竟有多錯。
可是沒有人回答她。
有的只是水流的哭聲,風(fēng)吹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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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母:梨
梨:柳的親女
琴:柳的養(yǎng)女
月:二十幾歲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