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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色如初
荷色如初
雨下過的街道迷迷蒙蒙,風(fēng)吹過的古橋恍恍若現(xiàn)。煙雨的江南,褪去墨色,恍然兮若丹青畫
卷,只余一個(gè)女子撐著傘,立在橋頭,如水的瞳中映出來往的人群。仿佛滄桑萬年,巧笑倩兮。
頷首望向橋下,亭亭白荷,只有一個(gè)他,站在荷邊。靜靜對望,彼此牽開笑意,蕩漾了一池碧
水,都只道一句:原來,你還在這里,真好。
彼時(shí),他是錦榮銀行的二公子,人都只知他風(fēng)流瀟灑,玩世不恭,卻不曾得知他俊逸外表下,
那孤寂的靈魂,一如他的名,洛初寞。白日里,他笑的歡快,笑的俊朗,只是無人知曉他菱角偶
現(xiàn)的淡淡的凄涼。
“來來,初寞,這是蘇家三小姐!边@樣的聚會,他參加過許多次,不是不知道父兄想要做什
么,只是懶得再去改變,也改變不了。當(dāng)國家處在風(fēng)雨飄搖的動亂時(shí)節(jié),他親愛的父親,腦中想
到的還是利益,那一刻,他的心如寂水。然后,他忽然想起,許久前,被殺的那個(gè)共產(chǎn)黨員,他
記得他死時(shí),幸福的笑意,他記得他死時(shí),鏗鏘的話語:為了祖國,我們寧愿死去,可是我們是
幸運(yùn)的,是幸福的,因?yàn)槲覀冇行叛。信仰,從那一刻,他忽然羨慕起他們。
聯(lián)姻,早便知道,可真正聽到時(shí)卻還是忍不下嘲諷的笑意。婚禮的前一夜,他從幕色坐到了霞
光,然后扔掉手里早已熄滅的煙頭,笑著離開。
婚禮那天,他如約而至,牽著那個(gè)他只見過一面卻不記得名字的女子站在牧師面前,說,我愿
意。正是季夏,荷塘里挺直的玉立的是白如雪屑的荷,風(fēng)吹起,他執(zhí)起手中的戒指扣在女子的指
尾,仿佛聽見白荷葉落在水中的聲響,一如他心中的沉寂。
他們都是利益的犧牲品,他想,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他有了自己的使命,有了自己的信仰,所
以......
國共的冷戰(zhàn)打的越來越激烈,組織派下來的任務(wù)也越來也困難。他已漸漸的習(xí)慣了她的存在。
她,是他的妻子,那是一個(gè)如水的女子,一如她的眼瞳,深深淺淺,仿佛可以容納這個(gè)世界。他
一直不明白,明明是被逼迫的,她的眼眸中卻從未有過絲毫的不甘與不愿,只是堅(jiān)定的仿佛有什
么在支持著她,為了那,她可以放棄所有?粗,他覺得有種奇異的感覺慢慢滋生。
人前,他們是人人羨慕的郎才女貌。他帶她參加各式各樣的舞會,有時(shí)是為了名門貴族的身
份,有時(shí),是為了完成任務(wù),只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時(shí),只是單單為了她,僅是為了告訴別人
她是他的妻子。一個(gè)如水的女子,蘇荷。
他喜歡看她眉眼中隱藏的笑意與偶爾俏皮的神情。他開始習(xí)慣給她買禮物,原因只是為了看她
驚喜的樣子。有時(shí),他想,她是否如自己這般,開始淺淺的喜歡;有時(shí),他想,就這樣,便是一
輩子也是好的。可總有些東西比這更加高。于是,他告誡自己,一個(gè)革命者,最高貴的是他的使
命,堅(jiān)定的信念。他們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那是舍棄一切的準(zhǔn)備,比如青春,比如愛情。
當(dāng)命定的那一天來臨,他對她說,我們離婚吧,她說,好的。
為了信仰,為了信念,彼此分開。然后,他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仿佛又看見她說的江南,與江
南的荷塘,潔白的蓮好像她的影子......
后來,又結(jié)了幾次婚,都只是為了任務(wù),而對方,也是與自己有著相同信仰的人。許多東西早
已淡然,比如父親,比如兄長,比如家業(yè),只是,腦海中哪抹荷的清新卻從未淡出過,好像早已
映在腦中,深深的映入,再也拔不出。
再見她時(shí),她已是別人婦,撐著傘,與他擦肩而過,不曾回頭。而他,看著她,身影淡化在雨
色中,已是深秋,天地間只有那楓還恣意的紅著,荷卻早已不知所蹤。
心中,只有自己所知的痛,可是他卻是從未后悔的,只為了那個(gè)更高的東西——信仰。
革命與戰(zhàn)爭即將結(jié)束,他們都在更加努力地奮斗著。
最后一次任務(wù),他接到的是暗殺,只是.......
隨著槍聲的響起,那個(gè)人倒下,他慌張的收起槍,甚至忘記了組織說的接應(yīng)者,只想盡快離開
——他殺了她的丈夫。那個(gè)男人,是間諜。他離開的太匆忙,他沒有看見她看見他時(shí)驚愕卻又欣
喜的眼神。
然后,革命勝利了,天安門廣場上的宣告,舉國的歡呼,他們的內(nèi)心在沸騰后,沉淀著。
他們,原來有著共同的信仰,他們,原來一直在一起。當(dāng)他在革命者的名單中看見她的名字
時(shí),他知道他心中的白荷又綻開了。
當(dāng)煙雨迷蒙的江南,凝眸的一刻,他聽到噗噗的聲音。原來,歷盡千端,卻是荷色如
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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