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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杰西,靈魂真的存在嗎?”林恩微微低著頭,似乎只是在心無旁騖地下樓梯。
“嗯!苯芪骱退麖囊淮钡桶茽的三層小樓中走出,拐出了骯臟的巷子,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再普通不過。
幾分鐘前,就在剛才的小樓里,上級Autocrat指示,讓林恩和前輩杰西組一個行動小組。
他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Autocrat直接拍出一份卷宗,然后便把他們轟走了。
“杰西……”林恩欲言又止。
“林恩,你怕鬼嗎?”杰西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
“只是難以相信!绷侄鬟呎f邊打開了卷宗!鞍赴l(fā)地點在東城區(qū)。呃,我是說兇宅,兇宅的主人原來是有名的石油巨頭馬歇爾·道格拉斯。你知道的,他七年前死于車禍。他妻子很早就過世了。現(xiàn)在里面住的是他兒子路易斯·道格拉斯。還有,管家是他叔叔門羅·道格拉斯。”
“門羅·道格拉斯?”杰西打斷他。
“門羅是馬歇爾的父親收養(yǎng)的孩子。路易斯昨天報案說大宅里出現(xiàn)了怪事。他說他半夜會見鬼。要么是到有車對著他橫沖過來,要么是被床板下的敲擊聲驚醒,要么是有人在窗子前晃動。本來認為是幻覺,但前天夜里,路易斯睡覺時,頭頂上的吊燈突然落了下來。所幸,只是擦過他的手臂,受了點皮外傷。慎重起見,他還是報了個案!
杰西開了一瓶紅酒,問:“查出什么沒有?”
林恩聳了聳肩,“我們的同僚不太爭氣,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們以吊燈為線索調(diào)查。吊燈離床四米高,從那個地方掉落,砸在頭上的概率是100%。古銅做的倒錐型吊燈砸到頭上的話,死亡概率超過98%。奇怪的就是,吊燈下落的時候改變了軌跡,所以,連他們都懷疑見鬼了。”
“這只是初步的懷疑,具體的還要等明天看看再說!苯芪髅蛄丝诩t酒,舉杯對林恩示意:“來一杯?”
“現(xiàn)在都幾點了,睡覺吧。”林恩不滿地說。
“乖寶寶,十二點沒到,高中生都不會這么早睡的!苯芪鞑灰詾橐。
“如果現(xiàn)在睡覺的話,明天我們的精力可以99.3%地轉(zhuǎn)化成能力;如果推遲一小時的話,那么則是86.2%;如果再推遲一小時的話,那么只有63.4%了……這是一個加速的銳減過程。”林恩說。
“我現(xiàn)在知道Autocrat非要找你來搭檔了!苯芪鳠o奈。
杰西回過頭,林恩已經(jīng)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從外面來看,路易斯住的地方確實會讓人產(chǎn)生不好的聯(lián)想。一座估計百年歷史的古宅,外墻不高,透著一股古老腐舊的陰氣。
有個黑衣人沿著外墻,無聲無息地繞著宅子走了一圈,便清楚了看守和監(jiān)控的具體布控。他伶俐地在眼睛與攝相頭的夾縫中潛入了內(nèi)部。小庭里,許多樹靠墻而立,風(fēng)過時輕輕晃動,卻不帶一絲詩情畫意,反而顯得鬼氣森森。
黑衣人動作靈巧無比地攀上墻壁,小心地透過窗子往里窺探。似乎不是要找的房間,他跳下墻,又來到另一個透出微微亮光的窗前。
窗前有一棵蔥蘢如蓋的大樹,樹冠差不多有五六層樓那么高。粗壯的樹干與三層的露臺相齊,碧綠而茂密的樹葉部分,恰好正對著四樓的那個窗戶。
黑衣人爬上了樹,三下兩下躥到窗前,往里一望。床頭有一盞臺燈和一個杯子。燈光下,杯子里的水發(fā)出晶瑩剔透的光芒。有人躺在床上,睡夢之中仍是眉頭緊皺。來人悄悄打開了窗子,幾乎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地溜了進去。落地后,他環(huán)視起整個房間。
床上的人眉頭死緊,冷汗涔涔而下。突然間,他一躍而起,喘著粗氣。他搖搖腦袋,抬起頭,正對上偷偷潛入的人,“啊——”
他的尖叫沒能出聲,嘴巴便被捂住了,“別叫。我不會害你! 說完,他便松開了手。
“你是誰?要做什么?”路易斯虛驚一場,他壓低聲音,話音仍帶著戰(zhàn)栗。
“我只是來看看。你放下心,很快就能再見到我。”來人忽地又從窗子躥了出去。
路易斯急忙從床上跳了起來,往窗外望,什么都沒有。只有風(fēng)輕輕拂著樹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難道又是自己的幻覺,但為何那么清晰?以前鬼影從來都沒有和自己對話過。他太疲倦了,又爬上了床,沉沉地睡了過去……
2
第二天,林恩和杰西駕著老爺車前往東城區(qū)。
叩門后,立即有人開門。開門的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棕色頭發(fā)已經(jīng)有幾根微微發(fā)黃,顯得面目祥和。
未等搭上話,有個警員走了過來,頭也不抬:“這里已經(jīng)處在警方監(jiān)控下,閑人勿進。”
“這件案子由我們?nèi)珯?quán)接手,這是批文!绷侄魈统雠,遞了過去。
“那我立即通知其他人退出布控!笨辞辶肆侄髋赃叺娜撕,警員的臉色似乎不太妙。
林恩把臉轉(zhuǎn)向那個中年人,“道格拉斯先生,我是林恩,他是杰西。從今日起,我們?nèi)珯?quán)負責(zé)路易斯的案子。”
門羅把兩人請進了會客廳,命女傭倒上了茶。
“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得,只是路易斯總認為有東西跟著他。”門羅說。
“什么時候開始出現(xiàn)這種情況?”林恩邊問邊記,速度飛快,沒有漏過一個細節(jié)。杰斯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彎了下嘴角。
“大約是三年前吧。父親的過世對路易斯的傷害很大,他心理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到了三年前,更厲害了。后來他突然就失憶了。但那些東西卻開始出現(xiàn)在他夢里!遍T羅嘆了口氣,“我們這一家,就像遭了詛咒一樣!
“能見一下路易斯嗎?”杰西突然說道。
“可以,我上去叫他。只是他神情恍惚,說的也——”門羅欲起身。
“我們可以自己上去!辈坏乳T羅回答,林恩便拖上杰西上了樓梯。
在拐角處,杰西回過頭,望著樓下的門羅,說:“第四層左手邊第四間,對嗎?”
門羅楞了一下,很快點了點頭。
路易斯開的門。他相當(dāng)英俊,金燦燦的頭發(fā),深邃的眼窩,嬰兒藍的眼珠,只是臉色發(fā)白,毫無生氣。
“你們是?”
“我是林恩,有些情況必須找你了解一下。”
“請進。”路易斯把他們請進了房間。
在目光接觸到杰西的那一瞬間,路易斯往后退了兩步,“你是——”
“杰西,負責(zé)你的案子。”
路易斯安靜了下來,在床邊坐下。
“能問些你小時侯的事嗎?”林恩盯著路易斯,不想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對不起!甭芬姿沟拖铝祟^,摸了摸手上的表。
“怎么,不能回答嗎?”
“我在三年前失去了記憶。如果你們想問小時侯的事,只能問門羅。”
“你為什么會失去記憶?”
“門羅說,我父親的死對我的打擊很大,幾年來都不能完全忘懷,以致后來的失憶!
“很少人會在自己的頭頂掛吊燈。”林恩抬頭望了望,吊燈早已只留下斷了的懸掛銅鏈。斷面如報告中提到的參差不齊。
“門羅知道我怕黑,就買了吊燈掛著!
“那些東西對你的影響有多大?”
“有時害怕得心里發(fā)毛,但又覺得這些東西好像沒有要害我的意思。”
“也就是說,如果吊燈沒有墜落,你不會報警?”林恩問。
“嗯!甭芬姿裹c了點頭,說:“門羅也不贊同報警,他說是精神問題。他總在給我找心理醫(yī)生。而且,其實,那些東西有時給我一種,一種……很……很……親切的感覺!甭芬姿箤擂蔚孛讼滦厍暗膽驯,終于說了出來。
此話一出,林恩和杰西都稍稍楞了一下。
“你有睡前喝水的習(xí)慣嗎?”杰西指了指床頭空空的杯子。
“嗯。我要吃安定才能入睡。”
“從什么時候開始要吃安定?”
“失憶后,睡不著。醫(yī)生只好開安定給我。但我半夜還是要醒過來。”
“是吃安定前就經(jīng)常感覺到那些東西嗎?”杰西若有所思地問。
“不是,是吃安定后!
杰西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好好休息。”
“這兩把椅子很別致!绷侄骺粗芪鲝囊巫由险玖似饋恚蝗徽f道。
林恩和杰西坐的椅子幾乎一樣,是靠背椅子,做工并不精美,和房間極不相稱,似乎是第一次做木工活的人做的。
“你自己做的嗎?”林恩問路易斯。
“我不清楚,它們好像一直就在那里!甭芬姿褂謸u了搖頭。
“看!绷侄魍蝗幌裼辛酥卮蟀l(fā)現(xiàn)一樣,拉了拉杰西的衣服。
在椅子靠背的左上角,有微不可見的劃痕。林恩細細辨認后,是用很尖的東西刻上去的幾個英文——LOUIS。杰西指著另外一把的相同位置,上面刻著——MERIE。
“你認識一個叫莫爾的人嗎?”林恩問。
“不記得了。”路易斯一臉疑惑,搖了搖頭。
杰西和林恩對望一眼,無可奈何。
“等下!甭芬姿雇蝗徽f:“我有張照片,或許里面有他!甭芬姿估龀閷希〕鲆槐緯,從夾層里掏出了一張發(fā)黃的照片。
照片上,一群孩子對著鏡頭大笑。林恩一眼就認出了路易斯。有個小孩站在路易斯旁邊,酒紅的頭發(fā),墨綠的眼瞳,漂亮到匪夷所思。
“照片可以帶走嗎?”杰西問路易斯。
“可以!
杰西又貼著路易斯的耳朵說了些什么,便和林恩告辭了。
到了樓下,門羅已經(jīng)在等了!熬傧壬俸缺璋!
林恩謝絕了。門羅又問:“案子有什么進展嗎?”
杰西聳了聳肩,說:“很遺憾。一點發(fā)現(xiàn)也沒有!
“林恩!”路易斯突然從樓梯上沖了下來,有些遲疑地問:“案子結(jié)束后,照片可以還給我嗎?”
林恩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當(dāng)然。你的就是你的!
他轉(zhuǎn)身望向正在和門羅說話的杰西,喊:“喂,走吧。”
3
“杰西,查出來了!绷侄鲾傞_了厚厚的一疊資料,拿出了路易斯的照片。
“這個就是莫爾·夏代!绷侄髦噶酥刚掌暇萍t頭發(fā)的小孩。照片上的小孩笑得太過燦爛,連閃閃的酒紅頭發(fā)似乎也會發(fā)笑。
“莫爾是個孤兒。從小學(xué)到高中,他一直是路易斯的同學(xué)。三年前失蹤,由于是孤兒,只有學(xué)校和孤兒院報了警,沒引起太大關(guān)注!绷侄餮a充著。
“他失蹤的時間和路易斯失憶的時間吻合了!苯芪髡f。
“杰西,還有……”
“有什么?”杰西笑了:“我的伙計看起來是保守派的。”
林恩一臉不悅:“路易斯和莫爾是情侶關(guān)系!
“早就知道!苯芪骰貞(yīng)著。
“你又怎么知道?”林恩嘴角帶著譏誚。
杰西一手支著下巴:“伙計,要成為一個出色的警探,光靠調(diào)查和推想是不夠用的!
“那靠什么?”
“感覺!苯芪餍χ噶酥缸约旱哪X袋。
“開什么玩笑?”林恩正起神色說:“路易斯失憶的真正原因是莫爾的失蹤。”
“他不是失蹤,他一定死了!苯芪骱芸隙ǖ卣f。
“胡扯些什么?你怎么知道?死亡原因?尸體又在什么地方?”林恩黑下臉。
杰西眨了下眼:“還是感覺!
林恩翻了個白眼,說:“我認為要先查查門羅!
杰西站了起來,說:“不,晚上我們就該逮捕他了!
林恩一臉的難以置信,都忘了該怎么說話了。
“這案子簡單得無趣!苯芪魃焓衷谒难矍盎瘟嘶,“別傻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坐在破爛的上個世紀末出廠的汽車里,林恩問:“我們就這么大搖大擺地去抓人嗎?”
杰西不以為然地說:“就是該大搖大擺。我們是警丵察,又不是犯罪份子,為什么要偷偷摸摸?”
門羅打開門,杰西面帶笑容地上下晃動著他那亮澄澄的手銬。來不及反應(yīng),門羅就被銬了起來。
“這是什么意思?”門羅變了臉色。
“道格拉斯先生,我們以謀殺的罪名逮捕你。廢話不說了,我會讓我們的同事來照顧你的。有話你跟他們說去!苯芪鲹芰藗電話,很快就有警員過來把門羅帶走了。
林恩一臉驚奇,“證據(jù)呢?”
“走吧!苯芪靼蚜侄骼M了門,路易斯聽到響動早已在會客廳等候了。
進了路易斯的房間,床頭柜上還放著杯水。路易斯從壁爐后拿出了另一杯的水,那杯水在燈光的映照下發(fā)出詭異的光暈。路易斯說:“杰西,我已經(jīng)夠照你說的換過水了。”
杰西得意地笑了笑,說:“這就是證據(jù)。里面恐怕有能讓一頭大象死掉的迷幻劑。”
“你是說門羅長期在路易斯的水里投放迷幻劑?”林恩皺起了眉頭。
杰西眨了眨眼:“我告訴他,路易斯頭痛得不得了,好像要想起些什么了!
路易斯猶豫了一會,摸了下胸前的懷表,說:“杰西,你是說長期以來都是我的幻覺嗎?那吊燈是怎么一回事?”
“利刃一次性切割當(dāng)然能造成光滑的表面,如果是腐蝕性物質(zhì)呢?”杰西笑了,說:“你的叔叔可是準備了很久!
“那為什么沒有砸中我?”路易斯把玩著那塊懷表。
杰西皺了下眉,望著窗外。窗外的那棵樹枝繁葉茂,千萬片碧綠的葉如同千萬顆心,隨風(fēng)搖擺,沙沙作響。他回過頭,說:“誰知道呢?”
“門羅為什么要殺我?”路易斯似乎還十分困擾,他顯然受到了很大打擊。
“你父親留給你太多錢了!苯芪黝H為無奈地說。
林恩說:“很抱歉,路易斯,照片恐怕得遲些才還給你!
路易斯點點頭,“回得來就好!
“路易斯,借我點東西行嗎?”杰西一本正經(jīng)地說:“警局實在太對不起我們了。每個月就那么點工資!
“杰西!”林恩生氣了。
“沒事的。杰西,你想借什么?”路易斯雖然吃驚,倒也鎮(zhèn)定。
“我只想借你的懷表!苯芪鞫⒅芬姿沟男厍啊K谋硪呀(jīng)有點舊了,突然的沉默使得秒針跳動的聲音格外清晰,好像心跳的聲音。
路易斯困惑極了:“這只是一塊用了很久的表,如果你要的話,我還有很多更好的!
“不,我就喜歡這塊。”杰西堅持著:“它很像我成年時我父親送我的表?上,壞了!
路易斯褪下了懷表,遞給了杰西。杰西把它一把塞到兜里。
“時間太晚了。我們先告辭了。最近這段時間,警局都離不開你的協(xié)助!
杰西和林恩離開了宅子。
4
“你好像還有很多話沒有說!避嚿,林恩沉默了很久,又問:“你要那塊表到底要做什么?”
“林恩,人傻點比較幸福。”杰西搖了搖頭。
“我有知情權(quán)!
“那些不是幻覺!苯芪鬟t疑了一會說:“都是真的!
林恩沒有說話,等著杰西繼續(xù)說。
杰西好一會兒才說:“你注意到窗外的那棵樹了嗎?生意盎然是吧?”
林恩點了點頭。
杰西說:“下面,恐怕埋著莫爾的尸體!
林恩張大了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莫爾應(yīng)該是知道了些什么,被門羅殺了!苯芪鞯穆曇艉芷届o:“橫沖過來的車,跟馬歇爾的車禍恐怕有聯(lián)系!
“你是說門羅制造了車禍,又殺了知道了真相的莫爾?證據(jù)呢?”
“感覺而已。門羅要殺路易斯很久了,為什么一直沒有成功?吊燈為什么偏了?”杰西低下了頭,“橫沖過來的車,床板下的敲擊聲,窗外晃動的人影,應(yīng)該都是莫爾的示警。所以,門羅一直沒得逞。”
“你是說他的鬼魂?”
“人們所說的鬼,也就是靈魂,確實存在。只不過是人的一組記憶。這組記憶如果非常強烈,在人死后,它沒有消失的話,就會對周圍的事物產(chǎn)生干擾!苯芪靼淹嬷种械谋恚盅a充了一句:“與其說是見鬼,不如說是死后記憶干擾事件。”
“那你為什么要拿走這塊表?”
“過幾天會還給他的!
“只是附著在上面的記憶已經(jīng)消失了對嗎?”林恩偏過頭去看著車窗外。
“啊!苯芪鳠o意識地回應(yīng)著。
林恩不再說話,杰西也沉默了。
他還在開著車,借著昏暗的車燈,隱約可以看見他刀削般的臉龐透出一股寒光。
車輛快捷而又沉穩(wěn)地穿梭在漆黑的夜里,周圍事物似乎都在身后倒流,直到消失在最黑暗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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