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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芬之爭
精靈驚聞,人類自稱是因生死簿遭到黑客篡改才痛失永恒壽命,而幕后黑手極有可能是阿爾達頭號恐怖分子蘑菇絲。
震驚過后細細思考,精靈覺得人類語焉不詳,事情真相大約有如下三種可能:第一,這是蘑菇絲不顧可持續(xù)發(fā)展的根本原則、胡亂上馬各種變態(tài)項目,造成世界范圍環(huán)境污染的結(jié)果,不止人類,精靈也深受其害;第二,這是針對人類群體的恐怖襲擊,人類的生死簿當真遭到了篡改;第三則是前兩者的綜合。
其中第二種尤其令精靈抓狂,因為根據(jù)他們以往的認識,不管精靈人類,生死簿都保存在層層加密的數(shù)據(jù)庫中,進入及修改密碼只有創(chuàng)世主老大一人知道。倘若蘑菇絲當真有了隨心所欲篡改生死簿的能力,無異于流氓揮舞大殺器,其破壞力將超出阿爾達一切愛好和平的人們的想象。
關(guān)于這起黑客事件,號稱“人類之友”的精靈坑王芬羅德和綽號“慧心”的人類才女安德瑞絲曾在貝烈瑞安德這片遠古時代的是非之地進行過激烈辯論,精靈史稱“安史之亂”……咳,“安芬之爭”。
<辯論雙方家譜及個人簡介略,請參照各種拳王爭霸賽宣傳片想象>
芬:姑娘,我很難過,你們?nèi)祟愃赖脤嵲谔炝恕S鲆娔銈兝献孀谪悐W對我來說就像昨天的事,可是到了今天,不但他死了、他兒子死了,連他孫子都死了。
安:……您那“昨天的事”其實是一百多年前了,而您提到的那幾位個個都活了九十來歲,不短了,比我們動遷來這里以前好多了。
芬:那你們滿足現(xiàn)狀了?
安: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要說滿足,那肯定是不滿足的。誰都不樂意死,但要能死得慢點,總是不賴的,也算打打蘑菇絲的臉。
芬:此言何解?
安:你別明知故問。蘑菇絲現(xiàn)在是宅在北邊了,可他過去可是威風八面橫著走的,你們那會兒還在天堂享福呢。
芬:我不是問蘑菇絲啊,我是在問,“打打蘑菇絲的臉”是啥意思?你們死得快慢跟蘑菇絲有啥關(guān)系?我們聽創(chuàng)世主老大手下的大哥們說,你們跟我們一樣都是老大的孩兒們啊,命數(shù)都握在他老人家手里。
安:你!你們這些精靈,見過世面的跟沒見過世面的一樣,都覺得我們?nèi)祟愃赖每焓敲。什么“都是老大的孩兒們”,你們其實覺得我們差不多也是你們的孩兒們吧!因為不死就優(yōu)越感爆棚,一個個唱紅臉唱白臉的,說到底都是鼻孔朝天瞧不起人。
芬:……雖說你吐槽不是沒根據(jù),可是也別地圖炮啊。比如我,就還是很厚道的么。話說回來,你別拿豆包不當干糧,我們說你們是“老大的孩兒們”,真不是順嘴說說的,老大的名諱怎能拿來開玩笑?我們是真相信,你們跟我們哪怕不是一個種的,也是一個屬的,那親戚關(guān)系世界上旁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比不上。這世上別的東西我們也不是不愛,它們五花八門千姿百態(tài),死得也挺快,有的比你們還快,但我們覺得這挺正常,中洲這地方窮山惡水,什么都死得快。所以你們死得快,我們難受歸難受,沒覺得這有啥古怪,你們自己人不是也沒覺得古怪么。但剛才聽你的說法,不是那么回事啊。
安:確實不是那么回事。說實在的,大部分人一輩子都不會去琢磨自己為啥就一定得死,但有這么一撮人是琢磨了的,這撮人被叫做“智者”,其實是非主流。這也沒辦法,我們不比你們,我們基礎(chǔ)教育還沒普及呢,經(jīng)驗知識不是沒有,可是精華糟粕并存。就是這些非主流的智者,傳下來個說法是:我們?nèi)祟惿啦颈桓牧,本來我們是不用死的。這不是我編的,老馬家的阿丹妮爾就是這么明白告訴我的,他們家這事兒說得很清楚。
芬:啊,你要說你們?nèi)祟悺酢醣荒⒐浇z拿三聚氰胺什么的折騰了,我相信。倒霉的不止是你們啊,我們精靈也深受其害,同樣是精,中洲長大的那跟阿門洲長大的就是不一樣……估計將來后遺癥少不了。
安:我不是說那個!你總認為“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但我們那傳說可不是這么說的。我們本來也是不死命,死這個事是強安到我們身上的啊!我們怕死,因為怕死所以想找個可以不死的地方,可是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折騰了一大通,結(jié)果只回到了原點;本來是想逃離蘑菇絲這天殺的,結(jié)果弄到最后反倒自投羅網(wǎng),到了他面前!
芬:你這么夾槍帶棒的,我很委屈啊。我不是不信你們?nèi)祟愡^去遭到了慘無人道的虐待,可是冤有頭債有主,我們沒虐待你們,我們也沒幸災(zāi)樂禍。這一點,除了蘑菇絲,沒人有異議。所以姑娘啊,你得當心那些個糟粕,別有用心的人正希望你們逮著雞毛就當令箭呢。話說回來,你覺得是誰讓你們死呢?聽你的說法,你們認為是蘑菇絲吧?你們覺得能逃過他的魔爪就可以不死,那意思好像他不是黑白無常也是行為藝術(shù)的鐮刀死神?墒,我覺得死這個事本身不是蘑菇絲搞出來的,他只是把它宣傳包裝成了壞事,結(jié)果大家一聽都怕,實際上他要沒妖魔化這事,死本來是個好事。
安:你們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們不怕死,是因為你們都不了解死,無知者無畏。
芬:我們哪是無知者無畏,我們了解死的啊,我們也怕死。姑娘啊,我們不是沒人死過,流亡這一路死得還少了?中洲也沒少死,費費被燒烤,芬熊被踩扁,這都是為了誰啊?是為了對抗蘑菇絲。∧呐麓虿贿^,也不能讓他千秋萬載一統(tǒng)江湖!這可是為了老大所有的孩兒們,不是為了驕傲的精靈一個種!
安:我咋聽說你們這是為了上門討債呢?好吧,就算你家跟費家不一樣,也不管你們有多大義凜然,我還是得說:你們對死,了解個啥啊!你們死了還能復(fù)活,也就是痛苦一陣子罷了,我們死了可就沒救了,涼了硬了活不過來了。死可不是什么好事,這是對我們犯下的罪行!
芬:這區(qū)別我明白。你覺得死分兩種,一種假死,一種真死,精靈全是假死,對不對?
安:對,另外還有:你們那種假死,小心點是可以避免的;我們這種真死,別說小心了,吃腦白金蘭巴斯都沒用,個個在劫難逃。
芬:那你們這是連個指望都沒啦?
安:我們啥都不確定,只能白日夢。但說到指望,我倆可以以后再談。
芬:嗯,以后再談,但我們現(xiàn)在心里沒底啊。這么說吧,我覺得精和人的區(qū)別也就是真死這個事的早晚,沒別的了。你要覺得精靈沒啥在劫難逃的真死,那你就錯啦。要知道,除了創(chuàng)世主老大,沒啥是無限的,所以世界它也有壽命。世界壽終正寢的時候,我們肯定跟著玩完。至于玩完了之后怎樣,我們跟你們一樣茫然,而且我們也沒聽說啥希望。
安:這個我倒是不知道,可是……
芬:你要說,至少我們死得慢?這倒是沒錯,可是反正知道必有一死,鈍刀子凌遲還真未必就比痛快砍頭幸福。但我要沒搞錯,你不信人類本來就該死得快。你說人類生死簿被改了,是蘑菇絲改的,而且是蘑菇絲專門給你們改的,是不是這么回事?
安:是。
芬:那這事就嚴重了。我知道蘑菇絲,也知道他神通廣大,我相信他能干出不少策反腐蝕拉攏之類的事兒。但你要說他能改了人類一個種的生死簿、能改老大孩兒們的生死簿,那他可比我們想象得恐怖多了。要真那樣,不但諾多的勇氣是白扯,世界也要浮云了!
安:你看!我不是說你不了解死亡么?你只不過是想象一下就絕望了,我們這祖祖輩輩可是從實踐到想象都經(jīng)歷過了。你們不明白,我們卻明白的,蘑菇絲他才是這個世界的王啊,你們和我們的勇氣那確實就是白扯,不會有啥結(jié)果。
芬:咳咳,你可別什么都說。你把老大和蘑菇絲混為一談,蘑菇絲可是巴不得。這世界的王不是蘑菇絲,是創(chuàng)造了蘑菇絲的老大;老大委托來管理世界的大哥名叫曼威,這位才是世界的大王。姑娘啊,蘑菇絲他確實能干出不少事,但你說蘑菇絲改了你們的生死簿,我不信;就是因為我不信他有這本事,我前頭才說,他要真有這本事,世界也要浮云了。篡改生死簿這件事要做得如此干凈如此漂亮,非老大親自出馬不可。所以,姑娘,你要堅持你們的生死簿被改了,我就得請你們老實交代了,你們過去究竟干了什么事,令老大如此抓狂?你們要真啥也沒干,那這些“本來不用死”的傳說就都是胡扯。來,你都知道啥,說來聽聽?
安:我不說,這些我們不跟外人說——你別拿自己不當外人。不過智者們其實也有爭議的,因為我們沒掌握好選擇性遺忘這種技巧,一股腦全忘了,結(jié)果鬧得現(xiàn)在連有沒有過不死的時候都不記得了,能想起來的時候也就是活得長點,到頭來還是得死。
芬:真不記得了?一點也不記得了?
安:反正我們老貝家沒有,老馬家有沒有不清楚。
芬:敢情你覺得這事兒就你們?nèi)祟愔溃烤S拉大哥們都不知道咩?
安:我一人類小跟班怎么知道維拉大哥們的事兒。∷麄冇譀]屈尊來跟我們套近乎。
芬:姑娘,你對大哥們,了解個啥啊!他們這幫人,我可是見過了活的。沒見過就這么怨念,多沒根據(jù)啊。再說了,怨念維拉這個事,最早是蘑菇絲才干的?傊媚锇,你就沒想過他們可能不是不想跟你們收保護費,而是你們后臺太硬他們不敢來騷擾嗎?我這么說可不是安慰你的心靈啊,我真是這么想的——你們的后臺那就是老大本人啊!所以你說話真得注意,可別不分青紅皂白一棍子打翻一船人。不過呢,你既然不愛提這事,咱們就不提了,改討論一下你們生死簿的問題。你說你們生死簿上本來沒說要死,這是啥意思?是說你們以前跟精靈似的長生不死,還是別的什么神奇狀態(tài)?
安:這說法跟你們精靈沒關(guān)系,我們那會兒還不知道你們是神馬東東呢。死,還是不死,這就是問題。至于你們那種世在人在、世亡人亡的變態(tài)活法,我們以前壓根沒聽說,連我都沒想過。
芬:我說句不好聽的啊,我一開始以為你們聲稱“生死簿沒說要死”,其實是在找平衡,搬出“我祖上如何如何”來跟精靈盲目攀比,精神勝利。你肯定會說不是這么回事吧?可是你得承認,你們以前就遇見過精靈,關(guān)系還挺近乎,難道就沒討論過生死大事?就算真沒討論,他們只要不傻也能看出你們要死,你們同理也能發(fā)現(xiàn)他們不死啊。
安:我當然得說不是這么回事!我們以前遇見精靈的時候,誰說我們已經(jīng)要死了?不過也沒說我們那會兒是不死的,所以這事兒誰都沒證據(jù),說不清楚。但是經(jīng)驗知識這個東西,我們那會兒已經(jīng)有啦,不用跟你們精靈借鑒。我們知道,我們曾經(jīng)是不必死的,就是說,生來含著金湯匙,混吃到永遠,山無棱天地合也不影響我們享受人生。
芬:那你們那些受過高等教育的非主流智者們就沒想過,這種活法有多奇怪?
安:有那么奇怪么?不少智者還認為,活的壓根就不該死呢。
芬:我代表精靈告訴他們,這是大錯特錯。你們?nèi)祟愄岢龅倪@個活法,不但奇怪,而且沒法叫人接受,原因么,有兩條:第一,你們那個活法,是要求來自凡世的肉身不受凡世限制,好比成仙不用羽化,一副皮囊利用到底;第二,這個你可能沒意識到,那就是你們這是在創(chuàng)造靈魂和□□的不河蟹!老大的孩兒們可都得是河蟹的,老大創(chuàng)造的這可是個□□啊。
安:第一條我知道,我們有答案,就是不告訴你。第二條么,我倒是真沒看出來。
芬:你沒看出來?唉唉,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啊。姑娘,你要相信,我們精靈跟你們是實在親戚,是為你們好的。我們也觀察你們這么久了,別的不說,有件事我們還是很清楚的,否則這些年紀就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們?nèi)祟惖撵`魂和我們的不一樣,我們的必須困在結(jié)界里出不去,你們的呢,不但能突破力場遠走高飛,而且半點沒有“他鄉(xiāng)做故鄉(xiāng)”的主人翁精神。這事兒你還真別不承認。其實吧,我們精靈相信你們愛世界也挺深,但是那個方式不一樣。我們兩族的三觀那是有很大區(qū)別的。怎么說呢?一邊是出國深造、但要海龜?shù),瞅啥都新鮮好玩;一邊是土生土長、護照都不給發(fā)的,瞅啥都敝帚自珍。
安:你是說我們?nèi)祟惗际菦]有移民傾向的留學(xué)生。
芬:沒錯,我們就是叫你們“海龜”的啊!
安:……你們就拽吧!就算我們真是海龜、你們是土著,那你說說吧,我們都是從哪來留學(xué)的?
芬:這我怎么知道啊,明明該你告訴我么!你們都不知道自己打哪來的,我們問誰去!不過啊,精靈是這么說人類的:他們瞅啥都有說道,橫挑鼻子豎挑眼,總之心里老做匯率換算。問題是這匯率換算是跟什么換算的?應(yīng)該也不是你們動遷之前那地方,這么說吧,我眼里的世界那就是個歐共體,走哪都是歐元,哪怕跟你故地重游,我也不會有消費障礙,但你就不一樣了,照樣得換算。
安:大哥,你這話雖然還是不清不楚,但總算引起了我的共鳴啊。可是,那個換算的參照物,我們一樣也給忘了,于是就徹底暈菜了。有人說,精靈瞅啥都不膩煩。我們說“熟視無睹”,精靈就硬是不明白這是個多義詞。我們以為這是因為你們反正不死,所以精力過剩,要知道我們這些海龜給你們?nèi)∵^外號叫“老頑童”的……可是啊,如果我們注定瞅啥都遲早要膩煩,英雄末路美人遲暮是必然,那這活著還有啥奔頭啊?這難道不是蘑菇絲搗的鬼?難不成你要說,我們本性就是這個樣,蘑菇絲干的壞事只是雪上加霜?
芬:我確實得這么說啊。我腳著,你們?nèi)祟惐緛砭蛺塾蟛粷M,成天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蘑菇絲充其量讓你們變本加厲了點而已。話說回來,你們要真跟我們似的,覺得人是靈魂□□二合一,你就該看出究竟啥地方不河蟹了!——好比你們一幫外地來打工的,在本地租了個房子,那合同到期就該凈身出戶、快樂歸鄉(xiāng)了,房子難道還想帶走不成!
安:不然。你當那房子是公共廁所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那是量身定做的,一個人用過別人就不能用了,否則就是借尸還魂鬼吹燈;與其說是房子,不如說是衣服。你光討論衣服不討論人,老大設(shè)計我們的時候可說了,人和衣服務(wù)必得相配河蟹,才不是低級趣味。你要說人脫了衣服裸奔很自然,你莫非是想說,給我們衣服是壓抑我們本性?!要知道喜歡壓抑別人本性的可不是沒有啊,那不就是蘑菇絲么!但你又說,不能亂說我們這命數(shù)跟他有關(guān)系!Π,其實這話許多人還在說,只不過我們現(xiàn)在不說了。總之,我說人和衣服缺一不可,裸奔不道德,死亡就是這么個逼人裸奔的東西,怎么能是好事!
芬:我驚了,按照你的邏輯,人飛升的時候,不但不能裸奔,還得連衣服一起帶走,什么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難道說,老大當初其實是指著你們來帶著整個世界瓦普跳躍……不,成仙飛升……不,治愈傷害來著?要真這樣,蘑菇絲他造了多大的孽啊啊!可是話說回來,你們?nèi)祟惸莻換算比較的參照物,難道是仙境嗎?
安:天機不可泄露,這種事難道不是只有老大才知道么。我們身在紅塵俗世,還找個啥仙境啊。如果沒被改生死簿,沒準還有可能,現(xiàn)在被改了,就連精英們有空都不考慮俗世問題了,滿腦子都是:我們本來可以長生不死的,可是現(xiàn)在敗落到什么指望都沒了。
芬:嘖嘖,你看,你們也沒惦記我們啊,以后別挑理說我們不惦記你們了。不過,你這么一說,我突然春心萌動……不不,心情振奮了,就跟你剛才說跟我有共鳴一樣!你們?nèi)祟悤粫抢洗蟀才艁泶蜓a丁的治愈黨?當然了,俗世打了補丁也不等于就是仙境,但性質(zhì)表現(xiàn)可以相同的!維拉大哥們說他們過去被老大劇透過,我好奇他們究竟被劇透了多少?會不會……他們沒等到演職員表播完以后的彩蛋?要么,老大干脆還沒想好下一步怎么演呢,所以維拉大哥和我們兩族跟班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車到山前必有路?再就是,根據(jù)老大的一貫習(xí)性,他準備了一個大包袱要抖,這也是很有可能的!要是事先全劇透了,不就沒驚喜了?
安:那你覺得老大那包袱能是啥呢?
芬:聰明的姑娘啊,我是個精,免不了多琢磨點自家的事兒,但你們?nèi)祟愇乙膊皇菦]考慮的。我腳著,會不會你們?nèi)耸抢洗笈蓙睃c化我們精的,這樣世界末日之后我們精也不用真死得梆梆硬?飛升之后,我們就圓滿了,到時候在極樂凈土給你們唱歌,唱得地動山搖……
安:打住。你們不唱歌行不?難道就沒話說了?
芬:還可以講故事!我們有一整套Lonely Arda給你們留著呢。不過啊,到時候你們就是土著、我們就是海龜了,只不過你們那會兒應(yīng)該明白我們的參照物是什么——就是阿爾達這個Matrix里的種種啊。我們精靈別的不行,就是記性好,世界毀滅了也忘不掉各種雞毛蒜皮,這將來沒準是回憶錄的上好材料……誒?你哭什么啊?
安:/_\ 大哥,我倆在這兒說得跟真的似的,但你忘了一件事啦:我們已經(jīng)被改了生死簿了!你們?nèi)绻侵竿覀凕c化的,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不可能了啊!
芬:……你們就沒點希望嗎?
安:希望是啥?光說“面包會有的”,實際上麥子都歉收七八年了,那不是希望,是睜眼說瞎話,怎么也得風調(diào)雨順個一陣子才能這么說吧。這種希望,我們可沒有。
芬:你們?nèi)祟惞苣莻叫希望,我們精靈說那是憧憬,叫“阿姆迪爾”。還有一種更有內(nèi)涵的,我們叫它“埃斯泰爾”,這才是無敵的,因為它都用不著實踐檢驗——信老大,得永生。別看老大平時好像沒把我們這些孩兒們當回事,但誰要拐走我們,他可絕不能忍。別說是不長眼的來叫我們認賊作父了,哪怕我們自己想要過繼出去,那也絕對不行!總之你得記著:老大不管怎么折騰,終極目的還是讓我們過得好;信老大,得永生,這就是埃斯泰爾的真諦。你說你們是沒有阿姆迪爾的,那埃斯泰爾呢?
安:可能有吧?不過等等,你沒發(fā)現(xiàn)么?!“信老大得永生”,我們生死簿都給改了,永生得不著了,還怎么信老大?!我們還能算老大的孩兒們么?老大他難道沒把我們逐出家門?再說了,我們真是老大的孩兒們么?這世上難道不是蘑菇絲說了算?
芬: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安:說都說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也得想想我們的郁悶啊,我們這幫追夢無悔的人費了這么大勁來歸西,以為我們這非死不可的毛病還有救,可這真是“信老大得永生”的埃斯泰爾咩?這明明就是阿姆迪爾。≌f到底就是做白日夢,因為醒著的時候誰都知道,死這個事,在劫難逃。
芬:白日夢?根據(jù)弗洛伊德,夢可是大有內(nèi)涵的,埃斯泰爾很可能就靠這些內(nèi)涵來體現(xiàn)呢?墒枪媚铮阏f,治愈的希望是做夢,非死不可的現(xiàn)實才是清醒,你這是故意混淆視聽。人家說這“非死病”能治的時候,敢情都是夢話啊?
安:是不是夢話我看也沒啥區(qū)別,反正他們啥也沒說清。治愈,怎么個治愈法?啥時候治?治愈了會變成啥,成仙還是成精?那些沒治過就死了的咋辦?也就一幫更加非主流的人,給出過說法。
芬:還有比智者精英更非主流的?……這又是啥人?
安:他們自稱“舊望黨”,本來沒多少,自從動遷之后倒是多了。他們說,是可以打倒蘑菇絲再踏上一萬只腳的,但我看那沒啥說服力。別說踏上一萬只腳了,就算踏上十萬只,我們的生死簿也已經(jīng)被改了,改不回來了。而且你們精靈要是也敗在蘑菇絲手下,那這幫人就更絕望了,因為那個舊望沒指著凡間生物的能量。
芬:這是個啥希望啊?
安:他們說,老大會親自下場,發(fā)功施法,治愈一切。據(jù)他們說,這謠言可有年頭了,自打我們生死簿被改就有了。
芬:你口口聲聲說“他們”,那你跟他們不是一伙的了?
安:大哥,我怎么能加入這種違背常識的團伙啊?來,咱們先來確認一件事,那就是你們說的老大,究竟是個什么角色。許多人類的樸素世界觀,還停留在光明黑暗兩邊拉鋸的水平。大哥你多半要說,不對,那其實就是曼威和蘑菇絲而已,老大跟他倆不是一個層次的。那好,多數(shù)人類現(xiàn)在會說,那老大他就是周天子,這里全是諸侯王了唄?你多半又要說,不對,老大他不僅僅是個上級,他是造物主,是Architect,不但阿爾達這個Matrix是他寫的,外頭套的那個空虛之境也是他寫的,維拉和我們其實都是NPC,只不過維拉比我們權(quán)限高。對不對?
芬:是啊,不但我們這么說,維拉大哥們也都這么說,唱反調(diào)的就一個,You Know Who。不過,一邊就沒把自己當根蔥,一邊自稱英明神武天下第一,你覺得哪邊更可信?
安:……不要侮辱我的智商。既然你承認老大是這么個崇高地位,那就該明白我為啥不理解那個“舊望”了:老大他得怎么才能“進入”他的Matrix?他一個大活人,怎么能把自己徹底數(shù)字化編譯成代碼?
芬:他可以用神經(jīng)接口意識進去漫游,身體還留在外頭……不過你說得沒錯,身體進到里頭和留在外頭,不是一種方式。
安:照。∥页姓J,老大他可以動不動聯(lián)網(wǎng)load進Matrix來扮Neo,但那幫非常非主流說的是他整個人都進去,這可大大的不是一回事。別說他一個人沒法數(shù)字化,就算真數(shù)字化了,他老人家信息量也遠比系統(tǒng)大,擠進來占用所有資源都不夠,豈不要引發(fā)系統(tǒng)崩潰?
芬:別問我,這個不但我們精靈不知道,維拉大哥們可能都不知道。你當我們都是偽科學(xué)的Ph.D么……但是啊,你要注意,比方不能亂打的,因為這可能誤導(dǎo)你的思路。你說“大”,其實想的是尺寸,大個的東西塞不進小的去,俗世里這是常識?墒抢洗蟊緛砭褪菦]法衡量的,他要真想“進入”世界,我相信他肯定能,只不過方法就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想象的了。我腳著,他要真想來插一腳搞搞debug,也肯定不能放棄這個外邊的Architect身份。而且啊,姑娘,你說的那個治愈,我還真想不出別的可能。蘑菇絲是世界第一,要比他強,只有老大。老大只要不準備喪權(quán)辱國,就得御駕親征。不過,哪怕蘑菇絲給踢出去了,他的粉絲也還是無處不在的,這種問題要想治愈,我看只能靠老大引入新型正義來福靈。
安:……哥,你別告訴我這個啥啥舊望你信了!
芬:信不信我現(xiàn)在還真不敢說,因為這八卦我也是剛聽說的,從前只宣傳給你們?nèi)祟惲,我們精靈能知道,全是靠了你們的八卦……姑娘,我看這才是命!我們兩家親戚命中注定要在一起探討這個事情,互通有無、共同八卦,兩族之間天塹變通途,于是蘑菇絲坐大的時候我們也不至于缺乏想象、沒了指望。
安:……除了空口說白話,難道就沒別的天塹變通途的方法了嗎?/_\
芬:啥事都有特例,可能有吧,不過我就不知道了。我腳著,這天塹其實還是給我們的命劃清界限的,雖然你不愛聽,但“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這個事還是千真萬確,兩族若是聯(lián)姻,生出來的那說得好聽點是半仙,不好聽了就是人妖,可見命運是何等殘酷。不過姑娘,你為啥說“空口說白話”?言語不是促進溝通交流的優(yōu)秀手段嗎?咱倆這不是相談甚歡嗎?心靈距離不是更近了嗎?……不過,這可能也算不上啥安慰。
安:我要你安慰了嗎?我有啥需要你安慰的?
芬:姑娘,你也是人,是人就逃不過人命。你該不會以為我不知道吧?你和我弟弟那點糾葛,瞞得過我嗎?話說,你和他一見鐘情是不久以前的事……哦,那時候您其實還是個小姑娘呢。
安:說得好,繼續(xù)說!現(xiàn)在這個女知識分子又是誰?小姑娘如今頭發(fā)都白了!另外你別跟我套近乎,那個沒良心的當年就是這樣!
芬:唉呀,這就是你為啥一直夾槍帶棒、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了……姑娘,我說啥你都會覺得是優(yōu)越感爆棚、站著說話不腰疼,那我還能說啥?也就只能跟你說:還有那個舊望呢……
安:我哪說過我相信那個舊望?就算我信,我也還是難過。為啥我們要愛你們?為啥你們一邊說愛我們,一邊還跟我們劃清界限。窟@不是典型的雙子座精分癥狀么?!
芬:我們兩族相親相愛,因為我們天生就是近親啊。但我們這個樣子,不是自己決定的,是老大決定的,界限不是我們劃的,是老大劃的。姑娘,哥說的不是優(yōu)越,哥說的是同情。這個字眼你大概不愛聽,但同情它也是有區(qū)別的。一種是把你們當作實在親戚來痛惜,本質(zhì)上是愛;一種是腳著命比你們好于是竊喜,本質(zhì)是驕傲。我說的同情,它是前一種啊。
安:哪種都別說,我都不想聽!一朝顧,終身誤,我年輕時候為了他鬼迷心竅,鬧到老態(tài)龍鐘了還是光棍一條,可他呢?他當初就年輕,始亂終棄了之后還年輕,這是啥世道!磐石既然不管怎樣都沒變化,蒲草不是賠大發(fā)了!
芬:……永葆青春不等于就沒別的倒霉事了啊,磐石裂縫的時候蒲草大可以偷著樂么。姑娘,你要知道,我弟弟他真是愛你的,為了你他都立志終身不娶了,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倆那點美好回憶,而且,他也是秋后的螞蚱,沒幾天蹦跶頭了啊。我跟你說,我們精靈有種天賦,說得好聽了叫預(yù)見,說得不好聽了就是烏鴉嘴。憑著這個天賦,我告訴你,你按你們?nèi)祟惖臉藴蕰L命百歲,剩下的時間比他還長呢。
安:那我就不明白了,他既然都能為了我終身不娶,我還年輕美貌的時候他為啥要當落跑新郎?!好日子能過一天是一天!
芬:唉唉,姑娘啊,這是三觀的重大分歧,一兩句說不清楚的。咱們要意識到的是,大家都愛以己度人,而且還不自知,這就是各種杯具的起源。所以咱們要解放思想實事求是……不,設(shè)身處地為旁人著想,這才是理解交流的正確態(tài)度,F(xiàn)在這年代不太平啊,我弟弟不信蘑菇絲會就這么一宅到永遠,我也不信。而我們精靈比較重視下一代的教育,有蘑菇絲這個不定時炸彈,我們腳著孩子的童年幸福沒有保障,所以我們的對策是:干脆不成家。生娃它作為流水線的下一道工序,也就不用問了。我弟弟他就是太有責任感太有忠誠心了,要不他本來可以娶了你再往南跑,能跑多遠跑多遠。不過,姑娘你也沒下決心跟他跑?是不是就像你說的似的,你也知道你自己是個人,跑哪去都免不了一死的命運?
安:我確實是人,可就算你們眼中我們都是渣滓螻蟻,我也要閃耀一次!在選定的時刻,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燃盡生命也是值得的!
芬:……曾經(jīng)有一段真摯的愛情擺在他面前,可是他沒有珍惜,因為他是妖……不,是精。這種“不管怎樣干了再說”的做法,我們精靈認為是無知者無畏,可不是啥勇氣。姑娘啊,我腳著,我們兩族要真能通婚,多半也不能是倆人混一起幸福過日子,不是有政治目的,就是有神棍目的。到時候,最不殘酷的結(jié)果可能就是應(yīng)了那一句:till death us do part。
安:那有什么關(guān)系,對人類來說,有不殘酷的時候么?你以為我雞皮鶴發(fā)的時候還會跟他糾纏不休,讓人見了說我是他媽?你以為我腿腳不靈的時候還會拖他后腿?
芬:也許不會,你現(xiàn)在是這么說啊,可是你要知道,你要腿腳不靈,他能健步如飛故意刺激你嗎?可他要來攙扶你,你又肯定會心里不爽,他又怎么忍心讓你不爽呢。姑娘啊,我們精和你們?nèi)瞬煌,我們活得太長,到頭來剩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記憶,所以我們寧可要那種過程美好但最后不了了之的,而不是那種結(jié)局團滅的。就說我弟弟吧,他其實永遠都忘不了艾路因湖畔的安女郎,此情至死不渝,將來他沒了你也不愿再活,會在饅頭司混吃一輩子。
安:……好,他是記住我了,可我呢?我能記住啥?我死了上哪去,我們說了這么半天也沒個準信。我是不是要被關(guān)小黑屋?關(guān)進去是不是一抹黑,黑到連他那火焰名字都容不下?嗯,要能忘了他拋棄我這件事,那倒也不賴。
芬:唉唉,姑娘,你這么想就是在賭氣了,我也只好無語。可是啊,雖說一朝顧終身誤,你真巴不得這輩子都沒見過他嗎?你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想了一輩子,怨了一輩子……可你難道真沒覺得要感激老大,讓你有這么個“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你還腳著自己是被拋棄的?至少別這么想了吧?我倆嘮了這么久,哪怕有這點進展也好啊。
安:你要干啥去?
芬:去北方出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雖千萬人,吾往矣。
安:那他這傻東西多半也在了,總那么個拉風樣……你告訴他,都這把年紀了,就別逞能了啊!
芬:……我會告訴他,不過我最好還是告訴你,他多半是不會聽的。你也知道,我弟弟他就是那么個脾氣,何況他現(xiàn)在還滿心覺得跟蘑菇絲打仗也是給你報仇出氣。但是,你反正不是為了這個俗世生的。將來不管你去了哪里,愿你找到光明。你和我弟弟還有我,咱們就后會有期了!
。ㄍ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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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因Athrabeth Finrod ah Andreth的英文原文云里霧里嗎?你曾對《芬羅德與安德瑞絲的辯論》的中文譯文磨刀霍霍嗎?
——這些困擾,如今都將成為過去,因為現(xiàn)在你有了另一個透徹理解全文的選擇!阿爾達廣播公司(ABC,即Arda Broadcasting Company)與《阿爾達鏡報》聯(lián)手隆重推出《中洲歷史》通俗檔案系列第一部:《安芬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