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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村
葉宇找到我時,我正試圖把連接避雷針的金屬線接在地下的金屬板上,最近的天氣雷雨不斷,電器很容易燒壞。
“夢愛,你到底同不同意。柯牀畋笳f,那里有很多古老的傳說呢!”葉宇蹲在我身邊,毫不放棄地勸說,讓我和他們幾個一起去一個叫烏村的地方,那個叫楊斌的人我根本就不認識,可葉宇說是楊斌讓他來約我的。
我放下手中的活,當然,線已經(jīng)接好了。反正自己這些天也沒什么事,爸爸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出去考察一個月,有一想,能聽聽這個烏村的傳說也不為一件壞事,便對葉宇說:“好吧!什么時候出發(fā)?我也好準備一下!
葉宇開心地說:“我就知道陳大小姐會給我面子。后天早晨在你家別墅外集合,同行的人中還有小雅!
我,葉宇,小雅三個是高中同學,今年剛剛離開學校,即將步入大學殿堂,而這個楊斌我卻了解得甚少,聽葉宇說,楊斌是他的初中同學,初中畢業(yè)后上了中專,學的是導游。別的我也沒多問就答應下來,當天準備好出游所帶的物品。
我打開衣柜,一眼看到父親在我十七歲生日時送我的白色連衣裙。這群子料子極好,著身舒服,我常把他當睡裙來穿。之所以這樣,最主要的還是因為裙子的樣式太老了,像二三十年代流行的款式,長長的裙擺直至腳踝。我想了想在臨出發(fā)前還是帶上了它,這兩年穿它睡覺已經(jīng)成為習慣。
因為出發(fā)前的那晚下了一場雨,早上空氣顯得格外清新。我背著旅行包走到別墅前的小花園里,葉宇他們?nèi)苏牡瞄_心。當我的視線遇上那個陌生的男孩時,突然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他雙目寒星一般,濃眉飛揚,頭發(fā)瑣碎地垂在額前地他看人的眼神神帶著一種奇異的暖意和真誠?蛇@些背后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怨。我盡力驅(qū)散自己這種不好的感覺,笑著和三人一起上了車。
司機師傅帶著一頂李寧牌的藍色遮陽帽,遮住了半張臉。我們上車時他只是朝我們點了點頭。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右面是小雅,前面是葉宇和楊斌。一路上小雅興奮地和楊斌說著她認為有趣的那些見聞瑣事,楊斌不太愛發(fā)表意見,卻總是笑著點頭。葉宇打趣地對小雅說:“今朝小女花為誰開?”小雅因被看穿顯得慌張,也反過來間接挖苦葉宇,六小時的車程在嬉笑中度過。
烏村是個依山伴水的小村莊,風景還算秀美?磥磉@里尚未被游人殘?zhí)み^。車一停,我便第一個跳下車,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用感覺讓人覺得親切。葉宇跟在我身后說:“怎么樣?我沒讓你來錯地方吧!”
我回以他燦爛的一笑,“楊斌怎么會知道這么偏僻的地方?”
“嘿,他可是學導游的,那都得跑跑轉(zhuǎn)轉(zhuǎn)!比~宇邊說邊把背包遞給我。楊斌和小雅也跟過來,楊斌說:“現(xiàn)在我們得步行了,這段山路很難走,車開不進去。再說了,村里人見了也會不開心。”
我很贊同的點點頭,環(huán)視四周,這里山上因過度開墾放牧變得光禿禿的。我的目光停在走在最后的司機身上,他正把掐斷的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碾了碾。
剛一進村,迎面的是一顆巨大的柳樹,樹干粗的我們四個人手拉手也無法環(huán)住。我們在樹前留影。這是一個放羊的男子趕著一大群羊從我們身邊經(jīng)過,向我們投來差異的目光。我一時好奇心起,便拉住小雅,“你看,他看咱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像見鬼一樣!蔽倚睦镉蟹N奇怪的感覺,這里的人并不歡迎我們。
小雅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嗬,有什么奇怪?窮鄉(xiāng)僻壤的,哪里見過咱們這樣的俊男美女?”說完又和葉宇他們拍照去了,我環(huán)視一遍四周,無意發(fā)現(xiàn)司機帽檐下的目光正對著自己。之后他戴上一副寬邊墨鏡。
如我所想,未等我們定下今晚的住處,村長就找上我們。“年輕人,這里不是什么游玩的地方,你們還是回去吧!”
我生性倔強,別人越是阻攔我偏覺得有趣,“老伯,沒關(guān)系!我們不會打擾村民的生活,只是在這里享受幾天風土民情就回去!
滿頭銀發(fā)的村長,臉上一副為難的神色。
楊斌開口:“您就別擔心了,我們大老遠的來了。我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批人來了!”
村長抬頭看了楊斌一眼,像被什么嚇住了,神色慌張。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除了笑容酣甜的楊斌就是他身后不遠處獨自吸煙的司機,村長是被什么嚇住了呢?“老伯,老伯——”
村長回過神說:“該來的躲不掉,也罷,你們就在這里小住幾日吧,我家閑著的屋子多,你們大可住在我那兒。”
小雅笑著叫好,摟著我的胳膊跟在村長身后。周圍圍著的一圈鄉(xiāng)親依舊低聲說著什么,目光是好奇和驚恐,這些人到底是怕的是什么?
村長的妻子是個盲人,我們?nèi)サ臅r候她坐在炕上望著天空,目光空洞的很,我和小雅相互看了一眼,盲人也回尋找光明,可是光明對她來講還不一樣是黑暗。村長的家的確很大,前面是弄堂,前院住的是村長夫婦和她們的媳婦,那女人獨自帶個孩子說丈夫前些年去世了,后院卻一直閑著。我們以為村長回安排我們住在后院,誰知他卻讓我們住進了東西兩間配房。楊斌,葉宇和司機住東面的大房,我和小雅住西面的小房。
晚上,我和小雅坐在院中乘涼,那小男孩躲在樹后偷偷地看我們。我朝他招招手,他卻轉(zhuǎn)身跑進屋中。
小雅對我講楊斌的事,她說她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這個人。
我聽著她講話,抬頭看了看夜空,烏云密布的,明天也許回下雨。村里很落后,沒有用電器,連手機在這里也沒信號,自然無處去聽天氣預報了。我們正準備回屋休息時,看到一個人從東屋窗外經(jīng)過,已經(jīng)很晚了,誰還去散步?
清晨,天氣顯得格外晴朗,和昨夜的天氣不同。我這才發(fā)現(xiàn)男孩的腦后留著一條長長的辮子。于是蹲下來問他,“告訴姐姐,你一個男娃,留辮子干什么?”
小孩天真的看著我,“這樣姑姑就害不了我了!
這樣的回答讓我吃了一驚,至于留小辮為了讓小孩長命的說法我倒是聽過的,為了不讓姑姑害,這種說法倒是新鮮!澳愎霉,在哪?”
“西山腳下。”小孩一邊玩弄著手指一邊說:“你是來找我姑姑的嗎?”
我搖了搖頭還沒說話,他又開口:“媽媽說,你和姑姑很像。”
“噢?那——”
“小龍,回來!”我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小龍的母親嚴厲的呵責打斷,“死孩子,誰讓你往外跑了!”小男孩被母親拉進屋子。
正巧今天我們要去登山,興許碰上小龍的姑姑也說不定,只是忘記問他姑姑的具體住處。這世界還真小,在這里也會遇到相像的人。正在我冥思時,小雅跑過來說:“夢愛,你絕對想不到!
我看著她笑嘻嘻的樣子,問,“想不到什么?是不是那個楊斌也看上你了?”
她兩頰酡紅,“什么啊,我是說這個村中竟有女巫。”后半句她是小聲趴在我耳邊說的。
我們四個來到西山時太陽還沒出來,西山腳下的風景很美,純自然的美,山上卻是灰鴉鴉一片,盡是碎石泥土。這里根本沒有住戶,更別提什么女子了,連放羊的都沒有一個。我們四個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楊斌說今天中午在這里野餐,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泉水。葉宇說要拾柴,順便去找找楊斌,捉幾條魚回來。
我和小雅閑的無聊便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因為大家約好在巨石旁見就也不怕走散了。我把清早和小龍的對話講給小雅,小雅說:“小龍的姑姑不會就是那個巫女吧!”
“巫女?我忘了問你,這是哪聽來的?”我問小雅。
“我早上去跑步,聽村民說的,他們說什么住在西山下的巫女來懲罰他們了。我一過去,他們就不再說了,這個村子還真有故事!”
我們邊走邊說,忽然前面出現(xiàn)一片石林,我們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走去,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什么石林,而是墓地,每塊石碑都是慘白的,上面只有出生和死亡的日期,并且出生的日期除了年份,其它的一模一樣。惟有一塊上面布滿血跡,只有出生無死亡,而那日期正是我的生辰,忽然覺得背后陰冷,似乎有一雙眼睛正盯著我們,我猛的轉(zhuǎn)頭,一個人影消失在石林中,我拉起小雅,拼命的跑。
當我累的再也跑不動了才停下來,小雅邊喘著粗氣邊問,“怎么了你?”
我當時也講不清楚,只是大口喘氣,直到心跳恢復了才發(fā)現(xiàn)我們迷路了。
小雅一邊摟緊我的胳膊一邊埋怨我,“你說你瞎跑個什么,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遇上豺狼虎豹的怎么辦?”
我安慰小雅,“這些動物早成稀有品種了,哪這么輕易讓你遇上,倒是……”
“倒是什么?你是不是說……”她把手攥的更緊了。
“呵呵,騙你的!我們可是高中生了,相信科學!毙⊙劈c了點頭,天忽然陰了下來,狂風四起,烏云在天空翻卷著。
“要下雨了?”我望望天,“咱們還是找個石洞避一避吧!這里很容易發(fā)生滑坡!
小雅麻木地只會點頭,我剛剛的確發(fā)現(xiàn)了個石洞,走了不多會便找到了,這時已經(jīng)密密麻麻地下起豆大的雨點。山洞里漆黑一片,山洞外面雷電交加。小雅靠在我的肩膀上,說:“夢愛,這洞怎么這么深?”
我回頭看了一眼,“是挺深的,興許有什么寶藏!
洞外一個閃電,接著是“轟隆”一聲巨響。著實嚇了我們一跳。雷陣雨來得快去的也快。大約半個多小時,洞外就放晴了。我回頭又看了一眼深不可測的山洞,拉著小雅走出去。雨后的山更顯清秀,我聽到遠處有人喊我們的名字,小雅同樣也聽到了,便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邊走邊喊,“我們在這——”
“小龍死了?”我情急下一把抓住楊斌的手。這是我們見到葉宇他們時聽到的最不可思議的事。
楊斌看了看葉宇,他的臉色不太好看。
小雅問:“到底怎么回事,你們不是去找水、捉魚、拾柴嗎?”
葉宇說:“我和楊斌都忘記帶打火機,于是我返回住處去取,誰料到中途下起了雨,我往回跑時看到司機在雨中,就問他,‘這么大雨去干什么?’他說:‘去車上取東西。’我還沒跑多遠,又看到小龍跑了出來,是往村口的方向跑,我叫他,他也不理,我便去追他回來,誰料他跑到大柳樹下時,你們知道的,這種天氣……”葉宇嘆了口氣。
東屋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我一個人坐在屋里想了很多,人的生命真是脆弱,才不到一天的時間,就成了陰陽兩個世界的人。這些讓我聯(lián)想到自己的母親,我連她的樣子都沒有見到,爸爸連母親的照片都沒有一張,他們沒有結(jié)婚照,甚至結(jié)婚證。我們很少和親戚們來往,因為他們都不喜歡我。想到這些,我心里像堵了塊石頭一樣。
小雅和葉宇來找我,說是帶我去看這個村里的習俗。到了才知道,所謂的習俗,就是葬禮。村口的巨柳已被雷劈倒,燒焦的樹枝毫無生機地趴在幾米以外的地上。村民不知從哪找來一些奇怪的裝束,雙手手心向上跪在地上,圍成圈,圈中放著整只的死羊,死豬。小龍身上蓋著白帳,躺在祭品的前方。所有人口里不知默念著什么,我只聽清“西山”二字。
回去的時候,我特意走到柳樹下,這棵樹有幾百年歷史了,可惜就因為這一場雨奪走了自己和一個孩子的生命。我低下頭,因為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仔細一看竟是一根細長的鐵絲。遠處站著一個人,正望著死去的小龍,那人卻是司機。
村民正把牲畜的血散在小龍身上,小雅受不了這種血腥的場面,拉著我回到村長的家,我一天沒有看到司機了,院子里只有瞎眼的老婆婆,手里攥著一把深黃色的梳子。我走過去和她打招呼,她只是嘆了口氣。
“老婆婆,您是在為小龍的事難過嗎?”我坐在她身旁的石階上,小雅去找楊斌了。
婆婆搖搖頭,“這都是命,難過有什么用。眼睛都哭沒了,還是換不回我的孩子,茹家就該斷子絕孫,這個村子就該沒了。”
我被婆婆的話下了一跳,她說的波瀾不驚,仿佛就在等死一樣!捌牌,聽說村里有巫女是嗎?”
“20年前就絕了,再也沒出現(xiàn)過,山神水神不會再信我們了!彼蝗慌d奮起來,對我說:“不過我兒子回來了!”我聽她講話總覺得老人經(jīng)歷了什么大的變故。也許這會是因為失去孫子太難過,才會胡言亂語吧!可她真的是在胡言亂語嗎?我看著她因為興奮而扭曲的布滿皺紋的面龐,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晚上,小雅回來時整個人丟了魂一般,我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她一聲不吭,只是說折騰了一天太累了,倒頭便睡,我想小雅興許是被白天的事嚇到了,就沒有再說話,換了睡衣散開頭發(fā)躺下。
我閉上眼,很快就進入了夢鄉(xiāng),那個奇怪的夢,四周一片漆黑,遠處閃著無數(shù)火把,那些耀著光亮的火正朝著自己迅速移動,那些人口中喊著,“燒死她!燒死她!”一個披斗篷的女子急切地叫著:“夢愛,夢愛……”
我一急就醒了,額頭上滲出一層涼汗,剛剛夢里的環(huán)境似曾相識,是哪著?我轉(zhuǎn)頭望向窗外,窗簾被夜風吹起,突然一個白衣長發(fā)的女人從窗前一閃而過,并且在那短短的一瞬間她把臉轉(zhuǎn)向我。
我顧不得害怕,光著腳追了出去。那白衣女子走走停停似乎有意帶我去什么地方。她進了后院,我尾隨而去,院中亂七八糟的,一會我就找不到那白衣女子的身影。我一個人在院中摸索著前進,白衣人在一扇門前出現(xiàn),一閃又消失了。我小心翼翼地推開門,一個披著斗篷的人迎面朝我撲來,我失聲尖叫,“啊——”
原來只是件斗篷,我擦去額上滲出的汗水。玲起那件黑斗篷,上面滿是塵土,嗆得我連連咳嗽。不知為什么,總覺得這身影十分眼熟,這時外面?zhèn)鱽怼斑选钡囊宦,伴著一個女子的尖叫,“鬼啊——”我走到門口,看白影順著墻根,跑進了另一扇門里。
我想追去,卻被什么東西扎了腳,只好忍痛先回自己的房中。那時天已朦朦亮,一路上什么人也沒有看到,回到屋里,連小雅也不在。我看了看腳上的傷,并無大礙,清洗之后,換了衣服。這時有人來敲門。
“誰呀?”
“我是送你們來的司機,你的朋友小雅讓我告訴你,她在那個山洞等你”。說完后,門外一片寂靜。我走到門口開門,不見半個人影。想想昨夜的事,難道自己看到的是鬼?我努力讓自己停止亂想。小雅去西山做什么?憑這些年跟隨身為地質(zhì)學家的老爸東走西闖自己也學到不少知識,西山是極易發(fā)生滑坡和泥石流的地方。小雅到底有什么事要在那兒等我,而且小雅一向膽小,那么深的山洞她哪里敢去。
最后,我還是決定去找她。
我隨身只帶了把削水果的小刀,用來以防不測。剛一開門正撞上葉宇!澳阋ツ膬喊。掖颐γΦ?”
“去找小雅,她一大清早就不見了,剛才司機來告訴我說她在西山的石洞中等我呢!”我用最快的語速講完這一切后,葉宇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進屋關(guān)上門,把聲音壓得很低對我說:“我們都上當了,根本不該來這里,這個村子被詛咒過,所有人活不過明晚!
我看著神秘兮兮的葉宇,心里也閃過一絲寒意,“那楊——”
“他們是故意把我們騙到這里陪葬的!彼难壑新冻鼋^望,“也許小雅已經(jīng)死了,我昨晚看到他們帶走了小雅,他們以為我睡著了——我真沒用!”
我大喊著:“我不信——”
這時村長推門走了進來,身后圍著很多村民。他們都用驚恐的目光看著我們二人。
村長許久才開口,“年青人,你們還是回去吧,你們不該來這里的,詛咒開始靈驗了,這是村子的劫,和你們無關(guān),還是走吧!”
我看著村長眼中透露的無奈與傷痛,不得不信他肩頭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可我現(xiàn)在不能離開,“老伯,我們現(xiàn)在還不能走,我必須找到我們的朋友。”
村長一愣,“怎么,你們的朋友失蹤了?”我點了點頭。村長嘆了口氣說:“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
“這個村子叫烏村,原為巫神之巫,巫女是從祖宗那兒承傳下來的習俗,定為生辰七月初七子時出生的女子為巫,這樣的女子終身不得婚嫁,而且無名無姓,我的女兒就是上代巫的承傳者!崩喜f到這兒,眼睛已經(jīng)濕了。
“原本她只是安心的在村中引導村民安于勞作,每到祭祀時再主持大奠,可就在一次山洪中,她救回了一個年青人。再后來,兩個人日久生情,她開始懷疑祖宗,懷疑自己的身份,她說這一切是在自欺欺人,她不想再做巫了,所以脫去終年穿在身上的黑色斗篷,巫的面貌是不準被世人見到的,而她卻穿著白裙和那年青人手牽手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告訴我,要帶走巫,我不肯,問他,你們走了村子怎么辦?他們卻只說了一些混賬話!
我看到老伯眼中含著的怒色。
“終于,她不顧一切和這個年青人一起了,還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我突然打斷老伯的話,“難道昨晚的白衣女子就是巫?”
老人搖搖頭,“那是巫的靈魂,她說過她會回來的。每年她都會回來!崩先送A送,“昨天夜里,我媳婦不僅看到她的身影,連她的容貌都看得清楚,那正是她死時的年紀啊!”
“怎么,你們殺了巫?”
“是,她的所作所為是祖上規(guī)矩所不容的,我們本想連那男子一同燒死,可他卻抱著女娃逃走了!崩先死^續(xù)說:“那娃也是七月初七子時所生,留下本該是現(xiàn)任的巫女。
這時,外面烏云密布,看樣子又是一場不小的雨。
我的心里繞了一個大疙瘩,“那您說的詛咒是怎么回事?”
未等老人開口,瞎眼婆婆笑著闖了進來,“我的女兒回來了,我的兒子回來了。我的女兒回來了,我的兒子回來了——”
老伯讓村人扶她回自己的屋里,看來她真的瘋了。老伯看著漸漸走遠的人,喃喃道:“百年之柳毀于雷,未謀面人葬于洞,山神一怒血祭奠,山神再怒村消亡!
我與葉宇相對一視,這其中果然有陰謀,于是開口:“老伯,那您的兒子、還有巫留下的那個男孩呢?”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我的兒子從外面學習歸來去拜祭他姐姐巫,竟在山洞的石壁上發(fā)現(xiàn)了這四句話,回來就瘋了,后來抱著巫留下的男孩離開村子,誰想遇上了山洪,兩個人都死了,留下我媳婦和未滿月的小龍!崩喜艘话褱I,“一定是巫不甘心,要讓所有的人都去給她陪葬。連我這瞎眼的老婆子也因晚上連續(xù)夢到死去的孩兒而瘋了。”
原來是這樣,我想我知道的也差不多了,“老伯,趁現(xiàn)在大雨未至,讓所有人和我們一起去西山。我有辦法,請您相信我!”
老伯一時未反應過來,但還是猶豫地點了點頭。
村子中狂風四起,天陰沉沉的。
我們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來到洞口,有些村民因為懼怕又跑回村中,大雨已經(jīng)降臨,我根本管不了他們,只是讓剩下的人隨我們一起進入洞中。洞里漆黑一片。所有人都口里默念著什么,洞外一聲巨雷,嚇著了孩子,洞里因孩子的哭聲熱鬧起來。
我告訴村長帶著村民留在這里,想一個人到深洞中看看。葉宇從后面拽住我,“我和你一起去!”黑暗中,我看到他堅定的目光,心里也暖了,于是說:“好吧!”
我們二人走在洞里,卻不知洞中有這么多岔道口,這是什么人留下的呢?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推斷。
突然,我的腳下被什么東西絆著了,還好葉宇一直拉著我,我小心地蹲下,用手去摸,竟是一具尸體。不,身體還有溫度,也許只是昏迷了,我順著腳向上摸,難道是小雅?我對葉宇說,“快來幫我,是小雅!”
葉宇扶起小雅,我用力掐小雅人中,這時洞里亮了起來,舉火把的竟是楊斌。
“楊斌,你想干什么?”葉宇幾步走過去抓住楊斌的衣領(lǐng)。
“你那么聰明,應該什么都猜到了吧!”楊斌看著我,一把推開葉宇,葉宇的頭撞在墻上昏了過去!拔乙膊幌雮δ愕呐笥,誰讓你們?nèi)菝蚕嘞,那只有委屈你了——為我的母親陪葬!被鸢严,楊斌的面目因得意而扭曲著。
我放下小雅,走到楊斌跟前一耳光打過去,“你這個混蛋,小雅那么喜歡你,你怎么忍心傷害她?”
楊斌看了看地上的小雅,“我也不想,可她知道的太多,我不能因為她而壞了我和舅舅十年來的計劃!睏畋罄疫呎f邊把斗篷披在我身上,我掙脫不開,“現(xiàn)在該去見我那狠心外公了!
果然,司機不是別人,正是村長的兒子,我和楊斌的出現(xiàn),讓村長險些昏倒,一旁的瞎眼婆婆還在叫著:“我的兒子回來了,我的女兒回來了!睏畋笳f:“你們沒有想到吧,巫女沒有死,她還活著,這一切都是巫女的詛咒。我們都會被活埋在這個山洞中。”
村民們絕望地四處逃竄,他們想離開,可外面暴雨傾盆,山上的沙石泥土從山上滑下,沒有一個出洞的人可以躲過,洞中填滿了絕望。
我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大聲說:“我的確是巫女,可這一切并不是詛咒,而是有些人的陰謀。”我堅定地看著司機,他依舊戴著墨鏡抽著煙。
“村子夏季多雨,雷劈倒樹木是常理,但要使這萬分之幾的可能性擴大,缺少了一根鐵絲!贝迕駛儾辉袤@恐,紛紛向我投來不解的目光!皟词终怯昧私饘僖走@個常識來實現(xiàn)那句‘百年之柳毀于雷’這個道理我現(xiàn)在不能清楚地解釋給大家,但你們一定想知道為什么小龍會跑到樹下。”
村長說:“是啊,本來小龍是和他奶奶呆在屋中的!
“因為老人看到自己的兒子!蔽野咽种赶蛩緳C,村長站起來,走到司機跟前,顫抖的手伸向司機的臉,卻被司機推開,他自己摘下墨鏡,老人捂著臉失聲痛哭。
“可是老太太的眼睛已經(jīng)瞎了?”村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
我說:“老婆婆的眼睛沒有瞎!她只是不愿看到自己周圍的一切。一個眼睛失明的人又怎么會望著窗外的光?”
“你說的沒錯,是我在樹上綁了鐵絲,可我沒想到那會要了小龍的命,我不該偷偷去看他們,更不該讓他們發(fā)現(xiàn)。我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我也該死,我們都會死在這里,去見我的姐姐!
村長因傷心,后退幾步,倒在地上,他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就這么恨我?”
“恨,恨你們的封建,恨你們的執(zhí)迷不悟,恨你們因此葬送了太多人的幸福,我的姐姐成了你們的犧牲品!”司機的情緒顯得頗為激動,外面的洞口已被泥石封住。“現(xiàn)在一切都晚了,你們后悔自責都沒有用,這不是一個巫能左右的了的,因為她只是個普通的女孩。怪只怪你們的祖宗,是他們毀了你們和整個村子!只是可憐了我尚未謀面的外甥女。”
我掙開楊斌的手,一把摘掉斗篷,“如果我告訴你,你的妹妹沒有死,你會不會為了她放棄仇恨?”我看著楊斌,他的目光變的緩和,我又走到司機跟前,“你呢?會不會為了自己的姐姐留下自己的女兒放下仇恨?”他看著我,有些不可思議,“可是她死了!
“她沒死,我就是巫的女兒。”所有人把目光投向我,詫異!白蛲,你們看到的不是巫,而是我!
許久沒有開口的小龍的母親說:“可你怎么知道巫的房子?”
“我是跟著巫去的,可她不是巫,是我的父親!蔽铱隙俗约旱牟孪,當村長告訴我每年這個時候巫的靈魂都會回來時我就想到了父親,還有那天在西山,偷看我們的也是父親,他只是不想我發(fā)現(xiàn)他才躲了起來,他是去祭奠母親。
我的話音未落,洞中傳來兩個人的腳步聲,父親背著小雅,身邊跟著葉宇,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我跑過去,扎進他懷里喊著:“爸,真的是你。”我抬起頭,幫父親把小雅扶下來。父親看著楊斌,“兒子,是爸爸對不住你。”
楊斌小聲念著,“爸,爸?我爸和我媽還有妹妹都死了,你們在騙我,一定在騙我,舅舅,你說,這是真的嗎?”
司機點了點頭,“斌兒,是我騙你說你的父親死了,可我不知道你妹妹還活著。九年前,當我知道你父親用這種方式報復,折磨村民時,本想和他一起完成這個計劃,可他卻不同意,他認為這樣會傷害太多無辜的人。當我詢問你妹妹的情況時,他告訴我,那孩子已經(jīng)死了。我同樣告訴他,村民殺了他的兒子可那是為了激發(fā)他復仇,誰料他除了傷心并沒有別的表現(xiàn)!
“是啊,是我騙了你,可你也騙了我,我有必要再講一遍,我不是用這種方式報復,我只是太懷念巫了,所以才……”父親看了看村長和他的妻子,繼續(xù)說:“我告訴你巫的女兒死了,那是巫的決定。她讓我抱走女兒而不是兒子就是因為巫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和自己一樣!
村長口里念著:“造孽啊,造孽啊——”周圍的村民卻亂成一團,也許這就是人求生的本能,他們一開始還下跪懇求巫來引導,但看我毫無辦法,他們開始朝洞中四處奔跑,想找其它出口。
葉宇扶著小雅說:“陳叔叔,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我對葉宇一笑,“呵呵,我爸肯定有辦法,他可是每年都來,而且還住在這里的!蔽铱戳丝锤赣H,他笑著說:“鬼丫頭,等雨停了我再帶你們出去!备赣H走到小龍母親的身邊說:“這些年來讓你一人照顧二老,辛苦了!
小龍媽似乎一時接受不了這么多現(xiàn)實,只是茫然地看著父親,又把目光投向了舅舅。舅舅滿臉懺悔,用拳頭擊打著石壁。父親扶起年邁的二老,“等出洞以后,我接二老和我愛兒、斌兒住在一起吧!”
老人搖了搖頭,“巫村沒了,我們還活著干啥,倒不如去見我苦命的閨女!
父親嘆了口氣,回頭正遇上楊斌的目光,“你剛才是說,我們住在一起?”
“是的,兒子,我們住在一起!”父親張開懷抱,楊斌哭著跑過去,“爸——”,兩人擁抱在一起,舅舅也終于有勇氣面對舅母,他們抱頭痛哭,“我們重新過、好好過、重新過——”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外公外婆沒有熬過去,先后離開了我們,外婆臨走前把那把梳子交給我,那一刻她是清醒的,那些貿(mào)然跑出去的村民被泥石流埋沒了。小雅醒后,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竟哭了起來,她說她才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
雨停后,父親帶我們走出山洞,原來父親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烏村的一條地下密道,那正是通向村中的弄堂。烏村大半個被泥石流毀了,村子就這樣在一夜之間消失了,那些慘白的石碑也沒了去向。幸存的村民決定留下來。
坐在車上,我悄悄的告訴小雅,“世上真的有巫,那晚是母親把我叫醒的!”
小雅說:“還好意思說,要不是為了追你,我怎么會知道他們企圖把村民引進洞里,又怎么會受傷!”
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舅舅,你怎么會知道要發(fā)生泥石流、滑坡呢?”
舅舅不好意思地一笑:“我那里知道,我是在洞口埋了炸藥,碰巧你又把他們帶了去!
昏!我當時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我家里的人真是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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