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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未竟之藍(lán)
獄寺隼人在傾瀉而下的金色陽光中睜開眼。
有那么幾秒他對自己所處的境地感到完全的茫然。隨后他意識到自己正趴在窗邊的課桌上,方才還正毫不遮掩地囂張地在班主任的課上補眠。入睡之前的記憶隨著五月初的溫暖陽光緩緩浮現(xiàn)出來,于是他靠著窗臺伸了個懶腰,把最后一點睡意和起床呆一起驅(qū)逐掉,并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無意識地將睡夢中的景象忘了個干凈。
地中海的眼鏡男正兢兢業(yè)業(yè)重復(fù)著一些對他而言毫無意義的廢話,聲音中的催眠力量簡直不遜初霧的黑桃眼。他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目光本能地搜索并聚焦在教室前排棕發(fā)少年的身上。
時間已經(jīng)過去近三年,一個月之后他們就要告別并中。在這些時光流逝之下,澤田綱吉--------他發(fā)誓追隨的彭格列十代目-------如同一塊正被琢磨光滑的美玉,正一點點展露出令人難以忽視的璀璨光芒。他變得更加堅定沉著,溫和的微笑能夠安撫人心,不自知地吸引著他人,而他逐步增強的實力也使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信服。盡管偶爾仍然會顯得羞澀或天真,他的成長依舊無可置疑。每一個人都相信,他將會帶領(lǐng)彭格列走向新的輝煌。
————只要他愿意。
在獄寺隼人來得及深思下去之前,下課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考。學(xué)生們開始收拾東西或者尋找便當(dāng)盒,準(zhǔn)備加入兇殘的占位戰(zhàn)爭中去。他立刻把所有事情拋在腦后,從座位上一躍而起,第一時間沖到澤田綱吉面前。
他們的午餐地點是一棵還在開花的晚櫻樹下。中午陽光熾熱,樹蔭下除了他們就只有從枝葉間散落的一地碎金。他們在樹下席地而坐,光影碎片斑駁落在他們身上,奇妙溫暖。鳥兒飛起又落下,在他們頭頂?shù)闹θ~里跳躍歌唱,清脆婉轉(zhuǎn)的鳴聲和紛揚的花瓣一同灑落。他們一邊吃飯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笑聲清朗眉眼彎彎,微風(fēng)撩起發(fā)絲,時光安穩(wěn)靜好。
獄寺隼人側(cè)過臉去看正和他肩并肩坐著的澤田綱吉。他棕色的頭發(fā)又長了些許,軟軟垂在額前。側(cè)臉的輪廓退去了一點稚嫩,仍然留存青澀,但流暢且柔和;白皙光滑的皮膚上落了幾片陽光,如同最上等的白瓷;深棕色的眼隱隱地漾著光,唇角有小小的笑弧,溫暖美麗,比純凈的金橙色大空火焰都要干凈且溫暖人心。他怔怔的看著這樣的澤田綱吉——十五歲的澤田綱吉,干凈剔透如水晶的澤田綱吉,年少溫柔不知世事不染塵埃的澤田綱吉,配得上這世上所有贊美的澤田綱吉——覺得靈魂的最深處逐漸泛起不知緣由的悲傷來,心臟如同被人攥在手里用力擠壓,深切且絕望的疼痛鋪天蓋地涌來,濃重得讓他窒息。
………………好難過。怎么了…………好難過啊……為什么會這樣……這么的……痛苦…………快要哭出來了……好難過啊………………
“獄寺君?”也許是感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澤田綱吉轉(zhuǎn)臉過來喚他名字,帶著微微的擔(dān)憂疑問:“怎么了嗎?”
“…………啊…………”被從情緒的漩渦里喚醒,獄寺隼人反應(yīng)遲鈍地愣了片刻,長長吐出一口氣:“沒什么……沒事,十代目。沒事!
他輕聲這樣回答。聲音如同和深處的另一個聲音重疊著,從某個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
放學(xué)后他們并肩走向澤田綱吉家。
“那么今天也麻煩獄寺君了……”澤田綱吉重重嘆氣:“我大概這輩子都拿數(shù)學(xué)沒有辦法……”
“能夠幫上十代目的忙是我的榮幸!而且十代目很強的數(shù)學(xué)這種東西絕不會對您構(gòu)成障礙的。!”
“不行我好想吐槽……我真的完全不強而且你說的那個和數(shù)學(xué)也沒什么關(guān)系吧……!何況你究竟是怎樣得來這種對我的盲目信心啊我從來就沒搞懂啊……”
“因為是十代目所以一定是最棒的!。
“………………雖然很感謝你的信任但是那兩者之間其實根本就完全沒有因果聯(lián)系吧!
鳥兒展開翅膀,懶洋洋地滑過云朵。夕陽懸在地平線上方,把整個世界映照成輝煌的金。少年們身影落成細(xì)長一線,頭頂蒼穹高遠(yuǎn),潔凈明麗的藍(lán)。風(fēng)里散落歡聲笑語,眼角眉梢笑意明亮。不過是尋常一天。
————————卻這樣溫暖。
“……吶,獄寺君。”
“是!怎么了十代目?…………十代目?“
獄寺隼人抬頭去看澤田綱吉,發(fā)現(xiàn)對方像沒有出聲叫他一樣依然垂頭看著習(xí)題,疑惑地又喚了一聲
“………………Reborn說,畢業(yè)以后就要去意大利了。”澤田綱吉依舊低著頭,略長的劉海垂下來遮住了表情:“雖然這么說很奇怪……但是,我有點害怕啊!
“……我有點害怕啊!彼p聲重復(fù),更低地垂下頭去:“我不想做黑手黨的。一直以來,都希望能開心的過下去就好了……和大家在一起……媽媽,Reborn,獄寺君,山本,大哥,藍(lán)波,一平,風(fēng)太,京子醬,小春,庫洛姆醬……還有骸和云雀學(xué)長……其實我只要這樣就可以了……只要和大家在一起就可以了……”
“我害怕彭格列。雖然如果沒有彭格列就不會遇見大家,但是我很害怕它……那種東西……就算初代說過隨我喜歡……但是我能做什么呢……我能怎么做呢……真的能夠像我說過的那樣毀掉它嗎……我不知道啊……完全,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讓它繼續(xù)這樣下去,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我有點害怕啊……”
“有時候會想,如果時間能停下來就好了……說是逃避也好……什么也好……學(xué)校作業(yè)很多,考試很難,老師很嚴(yán)……但是在這里很開心…………很開心,很安全……都是日常的小事……如果能停在這里就好了……就讓時間停在這里……停在這里……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
“我很害怕啊!彼终f了一遍。一大滴透明的液體掉下來,在桌上留下暗色的洇痕。
獄寺隼人覺得自己心跳都漏掉幾拍,不及深思就慌張撲過去抱住顫抖著的澤田綱吉,對方一僵之后抱緊他把臉埋進(jìn)他頸窩放聲大哭,驚得他手忙腳亂,拍著澤田綱吉結(jié)結(jié)巴巴開始一個勁道歉:“對不起十代目,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
嗷————————
近在耳畔的獸吼聲讓他本能的一個翻滾,用整個身體覆蓋住澤田綱吉以防備不知從何而來的襲擊。停頓片刻后卻發(fā)現(xiàn)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獄寺隼人疑惑地直起身,卻只看到毫無變化的昏暗臥室。
…………幻聽嗎?他一愣,突然覺得想到了什么,電光火石般掠過腦!
“那個,獄寺君……”衣角被拽了拽,澤田綱吉吸了吸鼻子,聲音還帶著點哭腔:“可以先起來一下嗎,你壓著我了……”
獄寺隼人注意到兩人的姿勢,當(dāng)機一秒后臉唰一下紅成番茄,觸電一樣遠(yuǎn)遠(yuǎn)跳開,繼續(xù)結(jié)結(jié)巴巴道歉:“對對對對對對對不起十代目!!請允許我以死謝罪。。。!”
從這里開始BGM是這個……
澤田綱吉送獄寺隼人到門口,看看只余回光的天空,不甚放心似的皺著眉:“真的要回去嗎?”
“嗯,不麻煩奈奈夫人了。”獄寺隼人有點臉紅地笑笑:“天還亮著呢,十代目不用擔(dān)心!
“……好吧……”澤田綱吉抬頭,吸吸鼻子,眼睛還是紅的,笑容卻溫暖:“今天很開心……雖然哭得很丟臉,不過謝謝獄寺君肯聽我說。而且今天難得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事……Reborn沒有突然冒出來,藍(lán)波沒有亂丟手雷,碧洋琪沒有做有毒料理——啊對不起獄寺君——也沒有什么奇怪的人來襲擊……希望剩下一個月也能這樣平靜就好了……”
“不用擔(dān)心十代目。∥要z寺隼人——”
轟。
轟轟。
“……十代目!豹z寺隼人慢慢的眨了一下眼:“……您剛才……聽見爆炸聲了嗎。”
夕陽的最后一絲光也終于隱沒。世界忽然間就昏暗了下去。深黯的藍(lán)色浸染了天空,長庚星從淺灰的云層里閃出微弱的一點亮來。晚風(fēng)撩起發(fā)絲,比午間多帶了七分涼意————
“爆炸聲?……沒有啊……?”
獄寺隼人看著澤田綱吉。深棕色的眼隱隱地漾著光,一眼望得到底,水晶一樣干凈剔透不染塵埃。于是他微笑起來。
“……那大概,是我聽錯了吧。我走了,十代目。”
“嗯。再見(jia na),獄寺君!
“再見(sayonara),十代目!
他緊緊擁抱了澤田綱吉,隨即松手后退,在對方驚訝疑惑不安的目光里擴大了唇邊的笑弧,戴著嵐戒的右手伸向看似空無一物的腰間——
“SYSTEM C·A·I。”
巨大的屏障憑空張開,與青色火焰相撞發(fā)出轟然巨響。氣流卷起塵沙吹成凜冽狂風(fēng),二十五歲的銀發(fā)青年長身玉立,發(fā)梢和衣擺在風(fēng)里飄搖不定,翡翠色眼睛像是蒙著層冰。皮毛凌亂的嵐豹在腳邊伸展了下身軀,回頭發(fā)出一串不滿的低嗚,像是在埋怨主人在戰(zhàn)斗中的突然走神。
“抱歉,瓜!豹z寺隼人抿起唇:“那么就一口氣解決掉你吧——”
赤炎之矢的紅光瞬間貫穿空中飛舞的霧蜉蝣,青色火焰四散飄落。對面霧屬性的美人驚恐地退了一步,連逃跑都忘了,尖聲嘶吼:“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不可能醒過來的,從來沒有人能從我的幻境里醒過來的。〔豢赡苡腥俗龅玫健獜淖约鹤顟涯畹挠洃浝铩趺纯赡埽。。
“是嗎。這就說得通了!豹z寺隼人冷哼:“能力是操縱記憶,難怪幻境幾乎毫無破綻。可惜————”
對方的身影被騰起的緋紅火炎吞噬、
獄寺隼人閉上眼。
——可惜……失去了的東西,是再也回不來的啊。模仿得再真…也終歸是假的。不是嗎……
他在風(fēng)中低喃。頭頂蒼穹高遠(yuǎn),是潔凈明麗的藍(lán)。
在一切都終于結(jié)束的那個五月,獄寺隼人獨自去了澤田綱吉的墓地。
他放下懷抱里的雪白雛菊,俯身親吻石碑。
“您的愿望完成了。從今天開始,彭格列將永遠(yuǎn)消失!
“家光先生準(zhǔn)備帶奈奈夫人去環(huán)球旅行!
“Reborn先生解除了詛咒!
“棒球笨蛋回日本去打棒球了!
“藍(lán)波和一平在波維諾家族!
“京子和小春都沒事!
“庫洛姆說六道骸帶著云雀私奔了!
“……您看見了嗎。十代目!
“您聽見了嗎!
夕陽懸在地平線上方,把整個世界映照成輝煌的金。鳥兒懶洋洋地掠過云朵,飛起又落下,灑落串串清脆婉轉(zhuǎn)的鳴聲。一棵晚櫻的花瓣飄落,隨風(fēng)落在他肩頭。
“對不起,十代目……”
他覺得靈魂的最深處泛起刻骨的悲傷。心臟如同被人攥在手里用力擠壓,深切且絕望的疼痛包裹住他,濃重得讓他窒息。
“對不起!
他輕聲道。
風(fēng)撩起他的發(fā)絲。他在傾瀉而下的金色陽光中閉上眼,終于落下淚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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