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三十的陽光帶著淡淡的清新，二號教學(xué)樓的天臺上有涼涼的風(fēng)。我和平常一樣帶著書走過通向天臺的樓梯，第一眼就看到一個男生躺在天臺上，眼睛輕閉，很愜意的樣子。大早上的不好好去教室自習(xí)，跑到這么偏僻的地方補眠，還真是很特別呀！我一邊在心里默默感慨著，一邊小心地從他身邊繞過去，不經(jīng)意抬頭看到天空，ｂａｂｙｂｌｕｅ！最愛的顏色，我趴在天臺的欄桿上無聲地笑，笑容大大的。
　　“喂！你擋到我的陽光了！”一個懶懶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我并不計較，隨便應(yīng)了一聲走向天臺的另一面。
　　天臺有一個廢棄了許久的鴿舍，我習(xí)慣每天早上靠著它坐在地上看一些喜歡的書。
　　暖色的陽光漸次覆蓋上遠近高高低低的建筑物。空氣混著早晨的霧氣有點渾濁，我開始咳嗽。想拍拍胸口緩一緩，手心隔著棉布的質(zhì)感觸到一個硬硬的冰涼的東西。不用看，我很清楚，是一條銀質(zhì)的鏈子穿著一枚戒指，四葉草的造型，白色鋯石雕琢成四片葉子，邊上鑲著四顆小水鉆。初二到大二的這六年來我從來不敢看它，不敢觸碰它，就連想它都覺得是一種罪惡。但是，我堅持著把它戴在身上，形影不離。盡管一旦意識到這一點我的腦中就會充斥著鮮紅的溫熱的粘稠的液體，大灘大灘的血緩緩上升，我在其中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鮮紅的液體慢慢覆蓋過我的腳踝我的小腿我的膝蓋……而我只有靜靜地接受這滅頂之災(zāi)。
　　呼吸開始急促，腦子里轟隆隆一片嘈雜。在我快要控制不了心跳時，陽光突然冷清了下來，一個深灰色的影子投射在我捧著的書頁上，一個變形然后延伸到我身上，硬生生把我拽出深沉的夢魘。我抬起頭，瞇起眼睛努力想看清面前的這個人。
　　是他！“喂！不要擋到我的陽光呀！”我學(xué)著他的口氣不滿地抱怨，“不是只有你才需要光合作用的！”
　　“啊？”他嘿嘿笑了兩聲，抽走我手里的書，“《小王子》？還是原文的，彩圖版。好少見，先借我吧！”
　　我以左側(cè)四十五度角的角度重新仰起頭，很疑惑地問：“我認識你嗎？”
　　“當然認識�！彼谖遗赃叄槐菊�(jīng)地說，“前天，就前天，在操場跑步摔倒的就是你吧？”
　　我無語了，他竟然這么自以為是。“前天是周日，全校放假，塑膠操場關(guān)閉。更重要的是我恨透了一切體育運動！拜托你也浪費點腦細胞編個不會這么快就被戳穿的謊言好不好？”
　　他低下頭，右手撓著頭發(fā)，笑容很無辜。
　　“怎么不去教室自習(xí)？哪個班的？不好好學(xué)習(xí)！”我假意呵斥道。
　　“不逃課的大學(xué)生活不是完整的人生�！彼f，“你咧？翹課？”
　　“嗯�！蔽疑焓忠獖Z回書。
　　他先我一步站起來，拿著書在手里晃了晃，“借我了��！我叫陳顯，這樣就算認識了吧！”
　　陳顯邁著大步離開，任我在后面喂呀喂地喊就是不回頭。

　　兩個星期后，新開的大課。十幾個班級塞在一個大教室里上課，鬧哄哄，熱得讓人無法忍受。
　　我趴在桌子上睡覺。
　　除了對小狐貍尚未上演完全的馴服記耿耿于懷，發(fā)生在《小王子》上的事我已經(jīng)遺忘得差不多，如果我沒有抬頭看到前排男生那張笑得異常燦爛而熟悉的臉的話。
　　“你也在？太好了，我不用滿學(xué)校去找你了�！标愶@站起身轉(zhuǎn)過來靠著桌子笑瞇瞇地望著我。
　　“找我干嘛？”我懶洋洋地從挎包里往外掏書。
　　“還書！你忘了嗎？”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我掏筆的動作定格，轉(zhuǎn)而笑得很真誠：“那－－請問，你認識我嗎？”
　　他瞪大了眼睛，正要開口，被我搶了先。“你當然不認識我，但是，無論如何，書是一定要還我的！記住了嗎，陳顯同學(xué)？”
　　“你記得我！”他脫口喊道，接著不依不饒地問，“那你也要告訴我你是誰�！�
　　“易點點，這個你就不用記住了。”
　　“來不及了，已經(jīng)記住了�！彼Σ[瞇地回答我。

　　六點三十，我照常來到天臺，第一眼又發(fā)現(xiàn)某人也在。這里已經(jīng)不是我專屬的領(lǐng)地了。我退后兩步打算下樓。
　　“早��！”
　　陳顯還是躺在地上，眼睛還沒完全睜開就跟我打招呼。
　　“就走嗎？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他坐起來，兩只手擱在膝蓋上，喊住我。我走到他身邊停住，用眼神示意他開始講。
　　他用那種淡淡的語氣敘述：“每個人都是單翼的天使，惟有彼此擁抱才能飛翔。我走過了萬水千山找遍了海角天涯歷經(jīng)了千辛萬苦終于遇見了你，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翅膀是一順邊的。”
　　“然后呢？”我問。
　　“這是冷笑話哎！你都不覺得好笑嗎？”陳顯一邊笑一邊盯著我的臉。
　　我終于沒忍住，和他一起大笑。
　　“我在等你。喏！你的書�！彼麖牡厣鲜捌鹨槐緯饷嫖液苁煜�。
　　我接過來，不打算離開了，還是走到另一邊，靠著灰藍色的鴿舍坐下。剛翻開被迫擱置了很久的《小王子》，找到希望被馴服的小狐貍的那頁。陳顯又走過來挨著我坐下，雙手枕在腦后，很認真地看著天空。我安靜地翻過一頁頁畫有彩色圖案的書本，空氣很緩慢很安寧地流淌過我們之間的距離，開出糾纏不清的花朵。
　　“喂！又翹課，爸爸媽媽會傷心的�！蔽译S口說道。
　　“對啊�！彼腥淮笪虻臉幼樱拔揖秃芟氤蔀楦绺缒菢拥娜�，那么優(yōu)秀，而且還很勇敢�！�
　　“親哥哥？”我問。
　　“是養(yǎng)父母的孩子�！彼樕击�，“那么好的人，只是，他死了。”
　　我的瞳孔瞬間張大。
　　“要不是那樣，爸媽也不會收養(yǎng)我�！彼纸恿艘痪洹�
　　我已經(jīng)不知道話題該如何繼續(xù)了。
　　我們沉默了很久，也許是因為我的唐突。陽光一點點浮上城市的天空，慢慢溫暖了我們所在的碌碌世界以及在碌碌世界里不知所措的我們。我的手貼在《小王子》光滑的書頁上，涼涼的，溫順的，熨貼到心底的安然。
　　“你聽！”陳顯的臉突然綻放開我所見過的最干凈的笑容，輕聲宣布，“鴿哨的聲音。”
　　我站起來，靠在映有陽光色澤的金屬欄桿上，很認真很認真地捕捉每一絲細微的聲響，四周很安靜，只有我們平緩的呼吸，我聽不見其他�？墒�，在他虔誠的笑容里我找到了那種空靈清遠的天籟，輕輕地、靜靜地、暖暖地。

　　從此，天臺成了我們共有的島嶼。

　　一節(jié)寫生課，老師把我們帶到學(xué)校的北花園，我剛把畫板架好，又一群人背著畫板走過來，遠遠地看到有陳顯，他抬起頭，沖我一笑，我忽然想起那天天臺上他虔誠的笑容，微微有點出神。那群人穿插在我們中間，也架起畫板，看來他們老師選中了同一個地方帶他們寫生呢。
　　“好啊！”陳顯把畫架架在我旁邊，順便打個招呼。
　　“嗯�！蔽尹c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一向擅長框架構(gòu)圖的我怎么也找不到感覺，畫紙換了一張又一張。兩個小時的寫生課，下課時要交一張畫作為平時成績，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多小時，我的畫板上還只有幾根簡單的線條。
　　“易點點，你怎么搞的��？怎么還不畫，要下課了呀！”李婭著急得在旁邊提醒我。
　　“我?guī)湍惝嫲伞Ｄ憬裉鞝顟B(tài)不好�！焙蔚亲叩轿液竺嬲f。
　　我用手護住畫板，對他搖頭。
　　“不要逞強�！彼麆裎�。
　　“沒有，我能畫好。”我倔強地笑。
　　接下來的情形依然沒有絲毫改變，畫紙一張一張往前換，幾乎要用完。越著急就越是畫不出來，削得細長的鉛筆筆尖停在畫板上，我咬緊下嘴唇，疼痛鉆到心底，咸澀的味道蔓延進口里。突然，一只手把我推開，我退后幾步，看到陳顯拿著鉛筆站在我的畫架前，眼神專注，他握著筆飛快地勾勒出輪廓，然后拿起他放在草地上的調(diào)色盤，大塊大塊地上色，趕在上課前幫我完成了那幅畫。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東西，我把畫交到老師手里，再回來時他已經(jīng)背著畫板閑閑地看風(fēng)景了。我七手八腳把東西收好，走到他面前，低下頭小聲說謝謝。陳顯右手接過我的畫板拎著，左手伸過來牽起我的手，我猛的反應(yīng)過來甩開他的手，他又湊過來，笑瞇瞇地再次牽住我的手，拖著我離開。
　　我一直落后他四分之三步，能看到他大半個臉。其實我是喜歡他的吧？在他堅決地推開我?guī)臀易霎嬛�，甚至在他喊我聽鴿哨的聲音前，也許早在初見他把我?guī)С錾畛恋膲趑|時。

　　“你跟我這么久我都沒有送你禮物，所以……”陳顯牽著我的手走在學(xué)校的花園里。
　　“什么叫我跟你這么久？”我不滿地問。
　　“那不是重點！”他無奈地笑，“重點是我要送你禮物。”
　　我甜甜地笑，瞅著他。
　　他從口袋里拿出什么東西，伸到我面前，張開手掌。
　　四葉草的造型，黑色鋯石雕琢成四片葉子，邊上鑲著四顆小水鉆。
　　“這是我在房間里找到的，應(yīng)該是哥哥的東西�！彼忉尩�，“不是親自為你選的好象不太好，可是很漂亮，我覺得你會喜歡�！�
　　“我可以不要嗎？”我手握成拳，閉上眼睛，努力驅(qū)散拼命往我腦海里擠的東西。
　　“不喜歡？”他問。
　　“不是�！蔽艺医杩�，“只是想要你親手挑的禮物。”
　　他挑著眉毛看我。
　　“可以嗎？”我假裝自然地問。
　　應(yīng)該是巧合。一黑一白相同款式的四葉草相隔六年時間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只是巧合吧？

　　大學(xué)眼看著就要畢業(yè)了，陳顯和他家人說好要帶我回去看他們。我象征性地抱怨了一下，答應(yīng)了。

　　“我媽在家。來，我?guī)阋娝！?br>　　陳顯拉著我進到他家客廳，指著茶幾前一個背影。
　　我突然發(fā)覺了什么，開始冒汗，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看她的眼神慌亂了。“陳阿姨�！蔽倚÷暤亟械�。
　　陳阿姨明顯愣住了。
　　陳顯打過招呼，把我?guī)У揭粋�房間前，打開門，說：“這是我的房間，以前是哥哥陳頁的。剛下火車，你先睡一下，我待會喊你。”
　　“好�！蔽翼槒牡攸c頭。
　　陳顯退了出去。

　　我窩在柔軟的躺椅里。腦海里的事攪成一團，翻江倒海。

　　“易點點，陳頁說他喜歡你！”
　　在初二的時候，每天放學(xué)時似乎都有這樣的聲音在我四周亂叫�；仡^總能看到陳頁靦腆而溫和的笑。我會快速轉(zhuǎn)回頭不敢再看他。
　　那天，陳頁約我在我家附近的小巷子等我。
　　才晚上九點，我提前出門，經(jīng)過書店超市還有酒吧來到巷子口等他。心跳得很不正常，如果他親口說喜歡，我該是點頭還是說先相處一陣呢？
　　一只手從后面扳住我的肩膀，濃烈的酒味從后面的嘴里噴出來帶著惡臭，我的余光往后瞟到寒光，隱約是匕首反射的。我只能乖乖地被他逼進巷子里。我害怕接下來會發(fā)生的事情，對于未知的恐懼。誰來救我？陳頁會什么時候來？他肯定會來的，雖然我不了解他，可我當時就是那么篤定。
　　急促的腳步聲，被燈光拉長的影子。
　　陳頁沖過來擋在我面前，護住我，我被他打得靠在墻上，悶悶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我的眼角濕潤了，心里一片澄澈釋然。
　　幾聲鈍鈍的聲音，把我護在后面的陳頁突然軟了下去，倒在地上。我站在墻邊看著他，雙手捂住嘴巴極力不讓自己叫出來。他躺在地上，猩紅的血從腹部涌出染紅了天藍色的Ｔ恤，好多好多的血侵占了我的視線。匕首尖上還殘留著粘稠的血液，拿著刀的手在顫抖，他拔腿就跑。我醒過來轉(zhuǎn)身要去追。
　　陳頁的手拉著我的裙擺，費力地說：“別去……會傷害你……”
　　我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跑出小巷子找到公用電話打了１２０。趕緊回來他身邊，其實我很膽小的，我不敢看他，所以我只敢跪在他旁邊任淚水模糊了視線，手按在他的腹部，明知道不可能卻還希望能幫他止血，至少要讓他不會這么難受。他眉頭皺得很緊，努力睜開眼睛，摸索到我的手，往我手里塞了樣?xùn)|西，硬硬的。
　　救護車來了，把我和他一起帶去了醫(yī)院。我坐在急救室外面，焦急地等候，視線一直停留在兩只手變冷變深的血跡上。
　　聯(lián)絡(luò)到了陳頁的媽媽，我就起身去洗手間，我想陳阿姨一定不愿意看到我，而且我這個滿身是血的樣子會嚇到她的。
　　打開握成拳頭的手，陳頁塞到我手里的是一枚戒指，我順手把它放在一邊。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流水，我把兩只手伸到下面任水沖刷。鏡子里我的臉還真是嚇人，臉色蒼白，哭得一臉的淚痕臟臟的，而且眼睛腫得很恐怖呢。低頭看到水池里的水都是血紅的，那陳頁的血流失得更怕人吧？我的動作突然定格，一甩手，縮在角落里尖叫，水珠也有濺到我身上，和我流不完的淚水混在一起。我怕，我好害怕！
　　我走出洗手間，走在盡頭是急救室、是陳頁在的地方的走廊。
　　遠遠地看到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用手捂著臉，小聲哭泣。
　　我僵硬地走過去，問：“你是陳阿姨嗎？我是陳顯的同學(xué)易點點�！甭曇魡〉�。
　　她仰起頭，失焦的眼睛里閃過令人心悸的亮光，她站起來，高高舉起右手。我的眼睛很累，腫得嚇人，可我堅持著不肯閉上，我眼里的哀傷必定是觸動了她，要不然她的手不會僵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她重新跌回椅子里，我來不及扶。陳阿姨低聲說著含義不明的話，我聽不清，但我裝作很認真地聽，心里一片空白，我知道她需要一個人陪著她傾聽她。
　　“你知不知道再也沒人叫我媽了！”她突然看著我，聲音變大。
　　我的心揪了一下，想也沒想，脫口喊道：“媽！”
　　她像是沒有聽見，眼睛還是沒有焦距。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急救室的燈早就熄滅，陳阿姨又哭得這么恍惚，還有她的那句問話，這才意識到陳頁已經(jīng)什么了。我的手在身側(cè)緊緊地握成拳，不痛，很空，很虛。陳阿姨的哭聲放大了好多好多倍直沖進我的耳朵。我再也承受不住，轉(zhuǎn)身跑開，沉重的腳步聲打在蒼白冷清的地板上，像哭泣像懺悔。
　　我一直跑出了醫(yī)院，站在塵土浮躁的街道旁，想起陳頁放在我手心的戒指還在醫(yī)院洗手間的水池上，馬上回去找。
　　戒指上沒有沾染血跡，我的手心卻還有戒指形狀的痕跡。四葉草的造型，白色鋯石雕琢成四片葉子，邊上鑲著四顆小水鉆。

　　汗流了一身，全身都是滾燙的，手背貼在臉頰降溫，突然摸索著拿出掛在脖子上的戒指……

　　“易點點，你怎么了？做惡夢？”陳顯沖進來，把手背貼在我額頭上。然后倒了一杯水遞給我。
　　“媽媽說她很喜歡你呢！”他笑得很快樂。
　　“是我害死了她的兒子你的哥哥陳頁！”我不可抑制地大聲喊了出來。
　　他的臉色變了。
　　“陳阿姨是那么善良的人，她沒有打我沒有罵我甚至都沒有說一句她恨我！可我是那么地恨我自己，是我害死了陳頁啊！”
　　我定了定神，開始微笑，靜靜地看著陳顯，說：“就算陳阿姨不在意，我在意。我不能再傷害那么好的一個人。你知道嗎？我的存在就是對她最大的傷害��！我做不到，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失神了，默默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提著包要離開，我跟阿姨說有急事。但誰都聽得出來這只是個借口。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離。
　　“我送你�！�
　　陳顯理所當然地說，邊說邊拿起外套。
　　“我一個人走，好嗎？”我懇求地看著他，“我怕我會哭……”
　　陳阿姨眼睛紅紅的，說：“我有點事忙，你們再聊會。”
　　陳顯走到我面前，伸手撥弄我的劉海。
　　我后退一步。
　　“有緣無份�！彼质菬o奈的笑容，我看了很多遍的對我的無奈的笑。以前還摻雜著寵溺，現(xiàn)在是混合著憂傷。
　　“是該用這個形容詞嗎？”他搖著頭，輕聲問我。
　　“那就是吧�！蔽椅⑿Α�
　　“給你講個故事。不是笑話�！彼麅芍皇植暹M外套口袋里。
　　“每個人都是單翼的天使，惟有彼此擁抱才能飛翔。我走過了萬水千山找遍了海角天涯歷經(jīng)了千辛萬苦終于遇見了你，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們的翅膀是一順邊的�！�
　　找了那么久，找得那么辛苦，卻原來還是不行嗎？才理解這個故事寫的是哀傷，徹徹底底的哀傷，我應(yīng)該要流很多很多的淚才能與這么哀傷的故事相稱。
　　我仰起頭，再次微笑�！拔易吡�。不要想我。ＢＹＥＢＹＥ！”
　　我不可以在陳顯目前哭。所以出去以后，背對著他我的淚弄臟了我哀傷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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