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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這是蕭觀音一輩子演得最稱心的一出戲。
這出戲是自盡,將自己濃妝艷抹,極盡美麗地吊死在奢華富麗的戲臺中央,未見凄涼,卻滿是恨極了也絕望極了的決絕,冷冷地死在那里,面對底下一眾臉色蒼白的富貴看客,嘴角仿佛還掛著冰冷嘲諷的微笑。
看到這里都已經無法再說心疼。有時候甚至覺得,素節(jié)死了,蕭觀音死了,甚至他們的孩子也沒了,也未見得是壞事。這樣明澈如水晶般的人物活在一個污穢橫流的世間,本就是場冤孽。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活著的人比死了的辛苦。
素節(jié)的光明善良,赤子之心,觀音的溫柔甜美、歷盡多苦多慘也不肯絕望的心,在那個時代都不是時候,于是上天干脆收回——以這樣慘烈的形式,狠狠地甩那世道一巴掌。
好人不長命,禍害總是在害了好人之后站在高處得意獰笑,這樣的世道往往令人絕望。
想起那時候看到黃秋生的微博:想到中國百年來的國運,從鴉片戰(zhàn)爭開始,歷經開關、戰(zhàn)敗、割地賠款、屠殺、二戰(zhàn)、大屠殺,內戰(zhàn)、□□,突然從夢中驚醒,摸摸胸口,還好還好,慶幸中華民族還在。
那時候就忍不住眼圈發(fā)紅。
中華民族還能在,全賴民族中總有如素節(jié)定睿他們這樣的熱忱赤子,總有如蕭觀音這樣歷盡艱難亦不肯放棄希望堅持活下去的堅韌,所以這么艱難的百年,總能活下來。但好笑的是,往往人性的光明面在逆境中創(chuàng)造了奇跡,黑暗面就在可以稍有喘息間獰笑著將奇跡殘忍毀去。
可是人類數(shù)萬年都是這樣過來,一步步艱辛走過,踏過無數(shù)赤子忠魂的骸骨。
這文我看了幾回,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悟,心疼光明在黑暗中的掙扎,也敬佩他們竭盡全力拼死無悔的正義。每每看得我淚流滿面。
那個小牌子,每一面小牌子的背后都曾是一個陽光鮮活的生命,曾燦爛笑過,斗過嘴打過架,喝過酒罵過娘,然后死在了向心中的目標前進的路上?粗麄,再回頭看那些身居高位貪得無厭心安理得的蛀蟲,就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捏死。
可每次無力感頓生,因為我只能憤慨。恨孔二,更恨孔二身后這毫無限制的極端權力。孔二若沒有這些,她人品就是再壞,也不敢如此囂張跋扈,無所不為。極端利益帶來極端權力,極端權力導致道德極端敗壞,孔二就是這一系列極端下最集中也最極端的產物。囂張跋扈睚眥必報草菅人命毫無人性,這個號稱民國第一混世魔女的女人極端得不可思議,扎眼得人渾身難受,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權與錢的集中澆灌養(yǎng)出了這個害人的怪胎。素節(jié)和觀音這樣的人才,又是這樣的際遇,死于這樣的怪胎手上幾乎是命中注定。說實話,我都不知道該有什么樣的報應才能解人心頭之恨,才能讓兩人泉下含笑。但是再一想,又覺得苦笑。素節(jié)走了,觀音走了,若有天堂,既能相聚死也快活,再不用管人間是非,又哪管孔二遭不遭報應?若無天堂,死了就是煙消云散,還會在乎這個孔二是如何遭報應?不過是身為讀者想要一解心恨的意淫。
“是這些懦夫氣恨不過,把那弱女子挫骨揚灰”,然而當看到這一句,我卻突然笑了,那群高高在上自認當真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在那等時候也只剩下了這樣的精神,也知道害怕激起民憤,只剩下了將個尸體挫骨揚灰。而他們自己內心深處何曾相信有鬼神?做了這么多壞事也不見鬼神來索命,只由著他們肆無忌憚,所以怎么會有鬼神報應?“能怎么貪就怎么貪才是這世道正理”。然而到了這上頭,又突然個個心虛了起來,再高的位子再大的架子再驕傲的額頭,此時也感覺到了某些顫顫巍巍的松動,由此戰(zhàn)戰(zhàn)兢兢,縱使心頭再氣再恨,也只剩下對具尸體宣泄憤怒的勇氣。只是我笑過之后又不免傷心,何至于非要逼到這一步,才會令他們感到害怕心虛?才會令平日蠻橫貪婪只手遮天的他們軟弱到只敢對一個死人進行無謂的折磨解恨?
這篇文沒有幾個輕松快活,但有快活燦爛的時刻,也是為了襯托悲劇來臨時的大痛。華童陷入愛情時的美好時光和眼見愛人死于轟炸之痛、俊美優(yōu)雅燦爛幽默如章素節(jié)沒有死于日本鬼子的追殺卻死于自己人的陰謀,美麗柔情細膩善良如蕭觀音在度過了三年甜蜜如膏糖的幸福之后喪夫喪子,最后帶著絕望的恨意決然離去,甚至還有董小魚和日本女孩來往時的純真爛漫時光映襯著日本戰(zhàn)敗后那浮在水面上帶著玉鐲的尸體……
蹄兒,你真狠。但我沒辦法了,雖然恨得牙癢,但就是這樣一頭栽進去了,一次次看,看得眼圈發(fā)紅心疼顫抖,但還是舍不下,拋不開。哎!就這樣認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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