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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錦回來的時候,面對的仍是臥房一片空蕩的場景。
連續(xù)第幾天了呢?
隔著被微風撩起的窗簾,錦的雙眼失神地望向已沉下來的天幕,濃重的黑色,仿佛銘刻著一種抑郁的恐慌,沒有盡頭的黑色,充斥著錦的眼眶。
自從一個星期前見了一個神秘的男人之后,閻五每天都是披著這樣的夜色回來,有好幾次,錦想問問原因,卻總是因為閻五那疲倦的神情而戛然而止。
很久,沒有見他這么拼命了呢,以往的他,總是輕松而悠閑的,究竟是什么事,能讓向來閑逸的閻五疲于奔命?
洗過澡,指針早已劃過十二點,錦輕伏在閻五寬闊的床上,他小心翼翼的蜷起身體,微閉雙眼,靜靜地等待那個睡姿不整手腳大開的人歸來。
原來,沒有他的床,竟是這么空曠的啊。
“錦先生,錦先生!币魂嚰贝俚那瞄T聲把錦從床上催了起來,他皺了皺眉,拉開門有些埋怨地瞪著那個攪了他美好時光的人。
常年受訓的錦并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只是他非常享受閻五不在時難得的清閑罷了。
“什么事?”
刻意忽略錦有些不爽的語氣,那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小伙子快速地說道:“錦先生,老師出事了!
什么,出事?!
這兩個字像一枚炸彈,在錦的腦袋中狠狠地漫起了硝煙,他下意識地扶著門框,臉上的表情紋絲不動,聲音低沉得可怕:“他出什么事了,現(xiàn)在,又在哪里?”
似是被錦周身那強大的氣壓所迫,小伙子顫抖著遞給錦一張紙條,錦掃了一眼,只說了句“幫我準備直升機”便消失在了小伙子的視線中。
在那張被他狠狠撕碎的紙條上,依稀能看出幾個字:閻五在我手上,到波士頓來找我。
坐上直升機,錦捏著操控盤的手抑制不住的顫抖,盡管他的那張臉上仍然找不出任何表情,可是,從額前不斷滴落的汗珠卻出賣了他的一切。
他不想承認,就在剛剛接到那張紙條的時候,他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穩(wěn)了穩(wěn)情緒,錦不再猶豫,死命的拉起升降桿,直升機便頓時消失在云霄間,從這里飛到波士頓并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但錦還是把一次又一次的提速,他的直覺告訴他,閻五現(xiàn)在很危險,非常危險,他在等著自己。
波士頓,市郊。
“你還真是悠閑啊,閻五,不,還是我該稱你為,白、色、殺、手?”
黑暗的平房里,一個看不清身形的男子坐在角落,謔笑著說著,而在他對面坐著的,則是整個人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閻五。
“呵,真不知道閣下尊姓大名?這個世界上知道活著的知道我是白色殺手的人,應該已經沒有了呢!
閻五故意加重了“活著”兩個字,隨后用勾住亡靈似的目光盯著這個神秘的男人。
“告訴你也無妨……”男人終于從黑暗中走出來,他的臉在陽光下顯得那么不真切,以致于,閻五看著他的目光,已經變成像看到了真正的亡靈一般……
是,這里嗎?
此刻錦穿著寬松的休閑服,仿佛和波士頓街頭來來往往的異國青年沒什么兩樣,唯一不同的,只有藏在他褲管里的兩把消音手槍以及暗藏在指縫間的銀針而已。
眼前這座獨立在市郊的小屋也太詭異了些,而且里面透露出的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氣,簡直就是對方實實在在拋給他的挑釁。
輕蔑的挑釁。
推開陳舊的木門,一股腐敗的霉味立刻撲了上來,錦小心翼翼的掃視屋內,除了幾張椅子和一眼便知是剛剛剪短的繩子意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這是在搞什么把戲?錦可以肯定,就在前不久,閻五還是在這屋里的,而他之前已經在這屋外蹲守了二十分鐘,難道敵人真有什么偷天換日之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把人弄走?
“小心——”頭頂上傳來錦熟悉的聲音,他剛想抬頭,便已有數(shù)十支槍穿過四周的窗戶,直直的對準了錦,此刻,腐朽的天花板被人粗暴的一腳踹開,出現(xiàn)在錦面前的是一個左臉覆著一塊傷疤的紅發(fā)男人以及……
渾身傷痕累累狼狽不堪的閻五。
“老師……”錦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僅僅是這幾個字,就準確無誤地讓閻五知道,錦,起殺心了。
還沒來得及反應,對準錦的槍支,已經瞬間消失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面面相覷,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行動弄得有些發(fā)愣,沒有人看到錦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他就那樣站在原地,然后,他們的同伴就倒下了。
“漂亮,竟能用針這么精準的殺人,真不愧是白色殺手的學生!奔t發(fā)男人翹著二郎腿,夸張的拍了拍手,原來,那些倒下的尸體眉心上,都深深沒入了一根銀針,針尾在陽光下閃爍的光輝,令人不寒而栗。
聽到紅發(fā)男人的話,剩下的槍支像是瞬時發(fā)動起來,朝著錦瘋狂掃射,在這逼仄的空間內,錦只能不停地翻騰以躲避不間斷的子彈,他抖了抖自己的褲管,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槍,不緊不慢,一幀一幀的扣動扳機,一個,兩個……五個。
當聽到最后一個端著槍的人倒地的悶響,錦略略松了一口氣,他緊實的背被釘上了兩枚子彈,血液源源不斷的涌出,然而,錦卻并不在意,他的表情如一,這一次,他舉起手槍,對準了那個紅發(fā)男人。
“放了他!痹捯怀隹,周圍的溫度像是一下降到了冰點,在這緊張的氣氛中,紅發(fā)男人卻并不在乎的笑了笑,他推了推閻五,直接把他從天花板上推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在閻五快要墜地的時候,一雙并不寬厚的雙臂接住了他,錦抱著懷中那個喘息的男子,卻突然驚訝的發(fā)現(xiàn),原來他高大的身體,其實真得很輕……
放下懷中的男人,錦再次舉槍:“再告訴我,白色殺手,是怎么回事?”
倒在一旁的閻五抽了抽嘴角,用一種類似苦笑的表情看著錦,剛剛看錦一直沒什么反應,還以為他已經忘了這事呢。
“喂,年輕人,如果有興趣的話,聽我講個故事吧!奔t發(fā)男人的眼神,忽然變得悠遠,他的雙瞳漸漸聚焦,最終凝聚在某一點。
“這個世界上,曾經有一個集團,專門搜集身體指標優(yōu)于常人的兒童,把他們培養(yǎng)成殺手,在這個集團里,沒有感情,只有殺戮,不斷的殺戮,每年一次比賽,每年一次比賽,沒比賽一次,人就會少掉一半……如此以往,到了最后,只有兩個人活了下來
“他們兩人其實并沒有什么交情,只是,對于在長久的殺戮生活中陪著自己活下來的對方,他們竟都有了些不忍下手的感覺,也許是上天開眼,最終集團的高層覺得兩個人都很優(yōu)秀,都有留下來的價值,因此免去了最后一年的比賽,兩個人,都得以存活!
錦的表情有一剎那的停滯,紅發(fā)男人所說的事,令他想起了那個殘酷的訓練營,不,那個男人過往,也許,比訓練營還要殘酷。
“從那以后,這兩個人就莫名的成了朋友,也許是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能信任的,只有對方。每次執(zhí)行任務,都由兩人一起合作,他們做得天衣無縫,有驚無險,他們的名號,漸漸震動了世界,沒人知道這個神秘的二人組是從哪里來的,于是那兩人,各有了一個代號,總是身穿白衣的那個,被人叫做白色殺手,而另一個有著紅發(fā)的,則被叫做紅色死神。
“本來他們可以就這樣繼續(xù)著嗜血殘酷的生活,知道有一天,其中一個人的命運被一個女孩改變,那個紅發(fā)男孩,在和一個任務目標接觸的過程中,漸漸愛上了目標的女兒,那是個盲女,也是個天真無邪的女孩,紅發(fā)男孩動了惻隱之心,他懇求他的伙伴,不要殺掉女孩,他覺得,這個以命相搏才得來的伙伴,不會那么絕情,果然,他的伙伴答應了,紅發(fā)男孩很高興,他當時想著,女孩的父親,是他的最后一單,做完這單,他就金盆洗手,帶著女孩遠走高飛,他是女孩的殺父仇人,可那又如何呢?女孩看不見。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樣卑鄙的想法起了報應,就在行動那天晚上,女孩家里起了大火,那場火,起在紅發(fā)男孩快要得手的時候,而此刻他的伙伴,負責放風的白色殺手,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他告訴紅發(fā)男孩,他是個殺手,對組織忠誠是他的責任,背叛組織的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做。
“那一瞬間,紅發(fā)男孩明白,自己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機會,但他再起懇求伙伴,給女孩留一個活命的機會,然而,不等他話說完,一聲槍響,女孩已經歸西,紅發(fā)男孩這才知道,什么叫做深深的絕望,他沖上去,想殺了他曾經把生命交付于對方的人,卻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打倒,紅發(fā)男孩忽然明白,原來當年在集團里,他的伙伴一直沒有顯現(xiàn)出真正的實力,否則,根本就沒有他活下來的余地。
“最終,紅發(fā)男孩的伙伴還是沒有殺他,他把他留在了大火中,他說,這么大的火,你不可能活下來,紅發(fā)男孩那個時候,對他的伙伴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你一定會后悔!
錦一言不發(fā)的聽完,他看了看那個男子火紅的發(fā),以及他左臉上的疤,頓時了然于心,這,又是一場爛俗的為情復仇的戲碼。
只是他不懂,為什么,他會被扯進這場戲,若是報仇的話,直接殺了閻五便可。當然,殺不殺得了,還要另說。
“你看,現(xiàn)在我的確讓他后悔了。”紅發(fā)男人笑得越發(fā)燦爛,隨著他的笑聲,他的手里,出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遙控器。
“700磅炸藥是多少,知道么?當年本拉登炸毀美國使館只用了680磅!
他的指尖漸漸觸及那個紅色按鈕,眼睛卻不再遙望遠方。他在看錦。
“本來,是想讓那個人也體驗一下至愛之人死在面前的痛苦,不過,現(xiàn)在想來,讓你們同歸于盡,也不錯啊!
“混蛋,還愣著干什么,快跑!”不知什么時候,已掙脫繩子的閻五使勁撲上仍舉著槍卻明顯僵硬的錦,留下的,便是紅發(fā)男人按下按鈕時那奸佞的表情。
無視于席卷而來的滾滾熱浪,錦的腦袋里,此刻只反復著一句話:
“本來,是想讓他也體驗一下至愛之人死在面前的痛苦……”
至愛之人……么……
錦忽然綻出了一個好看的微笑,他的微笑,讓仍處在炮火中艱難爬行的閻五一愣,錦望著此刻壓在他身上灰頭土臉的男人,只覺得,看到的最后一個影像是他,真是太好了……
十天后。
“醒了?!”錦一抬眼,便是閻五那張冰山般的臉,他強撐著雙臂想坐起身來,卻發(fā)現(xiàn)身體根本連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你犯了三條錯誤,第一,不應該沒有確定消息的虛實就盲目行動,第二,不應該在被人圍攻的情況下盲目反攻,第三,不應該在發(fā)生危險的時候不及時逃跑!
“是,錦知錯!甭犞愇逡粭l條的羅列自己的錯誤,錦的心臟微微一緊,他知道閻五是不會那么輕易的饒過他的。
“具體的懲罰,等你的傷好了之后再說,不過……”說著,閻五突然可愛得壞笑了一下,“有些懲罰,現(xiàn)在也是可以做的……”
望著閻五越來越近的唇,錦的心里,竟有了那么一點點的期待,懲罰又有什么,我,都已經逃不開你了,何必,再去逃開那些懲罰呢?
反正……我是你的至愛之人不是嘛……你總不會那么狠心的。
相互擁抱著,錦的臉上,微笑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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