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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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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把那只鐲從市場上帶回來之后,果然張起靈還是覺得奇怪極了。
鐲子是翡翠制,事實上普通之極,并不名貴。只是在被胖子拎去古玩市場的時候張起靈在某個鋪子看到其中一只后,就鬼使神差般的把走了過去拿起端詳。胖子說小哥你對這東西感興趣?又不好看又不好貴的。胖子說的是事實,然而張起靈卻執(zhí)意要把它買下。雖然店主說沒有第二只,他想也許并非一對,也就不再多尋。
雖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好物,不過那雙鐲子的質地卻是上乘的翡翠,雕工也極為精細,圖案華美而不失清雅,重點不是什么贗品,而且被保存得非常完好;蛟S是有攝人心魂的能力,總之,除了看上它第一眼就不想放開它這樣之外,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鐲子的原因,從那以后張起靈的睡眠質量開始變得好了起來——假如那能被稱之為“好”的話。
一覺睡得昏天黑地,這是前所未有過的事情。甚至有好幾次吳邪和胖子來找他,大中午在他門口敲了半天門也沒把他鬧醒。以前的張起靈無論在斗里還是斗外,只要身旁稍微有一點動靜就能迅速醒來并且隨時應變的。那鐲子好像讓他喪失了這樣的功能,使睡覺——而且還是昏睡——變成了他的頭等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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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張起靈開始做夢。夢里凈是一些他一點也不熟悉的場景。
年代大概是非常久遠的古代,夢里出現(xiàn)的那個喜歡坐在一面銅鏡前發(fā)呆的女人身著非常華美的服飾。張起靈雖然腦子里印象模糊,但也能看到那是一位非常美麗的女子。常常都是深藍色的服裝,一個人坐在窗邊梳妝臺前面對著鏡子。窗外總下著小雨,空氣清冷,顯得非常寂寞。
張起靈睡覺的時間變得更長了,一天至少要超過十個小時。并且張起靈發(fā)現(xiàn),睡的這覺仿佛就是為了做夢。夢的內容變得豐富起來,女子有了喜歡的男人,男人帶著女子出門,帶她游玩。那女子坐在窗邊清清冷冷的寂寥感再也見不到了。笑容開始常常浮現(xiàn)在女子的臉上,那一笑就連張起靈有時也會覺得驚艷無比。
很多發(fā)生在他們身上具體的事情張起靈記不清,唯獨記得一件。那是有一天,男人送給了女子一雙手鐲。張起靈直覺覺得那就是他從市場上帶回來的讓他嗜睡的手鐲。只不過是一雙,他的只有一只。然后女子把手鐲戴上,依舊笑得如同那手鐲上被反射的太陽光般燦爛。
醒來之后,張起靈發(fā)現(xiàn),那只手鐲不知為何竟被戴到了自己的右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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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夢境開始了硝煙彌漫的戰(zhàn)爭。男人告別女子,踏上無止盡的戰(zhàn)火征途。那時女子看著男人離去的身影,默默把一雙手鐲從手腕上取下來放進衣內收好。張起靈仿佛還能聽到她在說,請平安回來,無論怎樣,我要與你成親。
再后來,男人戰(zhàn)死了。
男人的尸體被運回家鄉(xiāng),喪禮上一直也沒有看到女子的身影出現(xiàn)。那時張起靈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在夢境里面,他試著跟著以往夢境里的場景尋回女子家中。他到了那扇窗前,見到女子坐在窗邊。身著大紅的婚服,眼神空洞,原來是早已哭瞎了。
男子的葬禮之日是女子的婚嫁之日。
窗外細雨依舊,場景寂寥無比。
女子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畢竟還是那么突兀的。
接著他看到女子動了動口,發(fā)出來的是幾乎絕望般的沙啞的聲音:
“幫我,找到他,把這雙玉鐲子,送回去。”
然后女子便割腕,死在一片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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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破天荒地接到了小哥的電話,說要去下斗。那是半個月以來的頭一次小哥主動打來,吳邪為此興奮了半天,拿起話筒時還緊張得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不過這些都隨著接下來談話而變得云淡風輕。
“什么?要去山西?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嗯。”
“還有事?”見對方難得沒有說完就直接把電話摔了,吳邪便問道。
“……”沉默了一下,對方才緩緩開口“吳邪,其實……”
“怎么了?”
“算了!粘潭ê,我再聯(lián)系你。”
“欸?小哥?”
“嘟……嘟……嘟……”
聽著話筒里的盲音,吳邪愣了好一陣子。
小哥結果最后還是匆忙地把電話摔了。吳邪感覺到小哥似乎正發(fā)生著什么事,不過剛才在電話里他一點也沒有多問——反正問了也不會說的,可是現(xiàn)下卻后悔起來了。看這樣子說不定小哥就愿意說了呢不問問怎么知道?!卻還是打消了撥回去的念頭。這樣,一點也不像戀人會做的事情吧。
跟那悶油瓶子交往好像是很久以前就開始的事情了,平日從不聯(lián)系這是小哥一貫的風格,因為如果吳邪多打一個電話多說一句問候他也會很不耐煩吳邪索性不打,一點也感覺不到戀人的氣氛吳邪只有在小哥像這樣主動對自己說要去哪里下墓的時候才知道小哥還是承認他們的關系的。久而久之維持著這樣的往來,吳邪已經(jīng)習慣不去關心那悶油瓶的事情,反正也會被無視。
只是今天的小哥好像稍微有些不同,不過總之——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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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見到小哥本人之后,著實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他知道他想這個人想得太緊,以至于一見到他的面就有種想要撲過去的沖動,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人在他心目中所占的位置到底有多重。不過他還是忍住了那股沖動——畢竟會被小哥踹死也說不定。然后當他看到小哥右手腕上那只玉鐲時,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就那么笑了出來。
“不是吧小哥,你這是在鬧哪樣?”
“取不下來…”
“你到底是怎么戴進去的啊還取不下來?我看小哥你手腕挺細的怎么就取不下來了呢?果然還是女人的尺寸你戴不了吧。話說你不會就是為了取這手鐲才叫我出來的吧?戴著手鐲行動不方便?”
吳邪的問題就跟連珠炮似的從他口里蹦了出來。
“……”
“好啦,來吧我?guī)湍闳∠聛砭秃昧!?br> 張起靈一如吳邪預料的一樣果然什么也沒說,吳邪便不再多問徑自上前抓起他的手。
“其實這樣戴著——也挺好看的嘛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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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進入那墓穴深處,見到那口棺材之后。
吳邪眼睜睜看著小哥把取下來的手鐲放入棺材里面,目瞪口呆的原因是不對小哥你用這么虔誠的方式放進去又是在鬧哪樣?難道棺材里躺著的是你前世喜歡的女生或者干脆是你母親?不對母親應該不可能不然小哥就不是這樣了,可是只是女生也不用這么恭敬。難道是前世喜歡的女生的母親的棺材?那不就是情敵不對第三者出現(xiàn)了?!
——吳邪發(fā)現(xiàn)自己的思緒似乎發(fā)展到了可怕的地步急忙剎車,然后把一切都怪罪到小哥那悶勁上去。還不都是因為小哥什么也不說,自己的想象力才能發(fā)揮到這種極致的地步?所以說好想知道啊……前因后果什么的,小哥拜托你告訴我一下吧。
“是夢。”
“欸?”
見小哥開口,吳邪趕忙應道。心想小哥一定是聽到了自己的心聲,要說了么?
“半個月一直在做夢,夢里的女人的手鐲被戴到了手上。”
“哈?”
“……”
小哥放完手鐲,便轉身欲走。吳邪趕忙跟上。
“噢噢我知道了,話說小哥你該不會是被夢魘纏身了吧?”
“……”
“讓我猜猜看吧,夢的內容是你說的那個女人要你把她的手鐲送回來?”
“……嗯!
“小哥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無聊了?那種鐲子實在擺脫不掉的話,砸碎不就好了。”
“因為很可憐!
“欸,那個女人么?為啥?戀情不果?”
“……可以這么說。”
“哇塞小哥所以這趟你是來做月老的么?”
“……不是的!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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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從那斗里出來,吳邪才明白過來小哥其實根本不是來倒斗的,只是來還一個鐲子。是非常普通的大戶人家的墳,不是什么擁有復雜機關的墓穴,至于里面有沒有值錢的明器吳邪也不得而知,因為小哥一樣似乎也沒有要摸的欲望,而且在那樣的氛圍之下他自己也不好動手。就這么空手出來了,總體而言可以說成是白跑一趟。
他們站在山崗之上,遠遠看著那片墓地。吳邪等待小哥的再次開口。
“他們再也不會見面了,所以死得很可惜。”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反正,倘若那個男的在天之靈還知道女的是愛著他的,這不就行了。如果他不知道的話,起碼現(xiàn)在也該知道了吧,畢竟小哥把鐲子送回去了,那鐲子里面也埋著那女孩深深的思念吧。小哥你就別擔心啦!
“萬一哪天我死了……”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吳邪當時的心聲。他無奈嘆了口氣,心想平時看不出這悶油瓶子,思緒還真的挺多。只不過偶爾這樣的悶油瓶也很可愛就是了!澳俏乙哺钔笞詺ⅰ!
“不,你要活下去!”小哥難得激動得聲線都上揚起來,吳邪轉頭看向他。
見他也在看著自己,那深邃眼里眼神直勾勾得仿佛要攝人心魂。
“我們還是分開吧,反正是不會有結果的。”
丟下這句話,張起靈徑自朝下山的路走了過去。
吳邪就心想了,如果是來跟我談分手的那早談不就得了,用得著這么大費周章把我從杭州弄來山西么?所以說小哥該不會只是在不安吧?嗯這么想想對,畢竟——像他們這樣的人,別說是男人與男人的戀情,就連換成是女人說不定都不會好,更別提他們這場戀愛能有什么好結果了。
想到這,吳邪恍然大悟。原來小哥叫自己來倒這么個莫名其妙的斗,都是這么個原因啊。雖然平時不說話,內心好像很豐富的樣子,而且悶油瓶也很好猜嘛。這么聯(lián)想起來他就釋然了。小哥獨獨叫自己來,不就因為他們是戀人么?
“可是我們擁有彼此不就好了!我才不要和小哥你分手!
這么說著他快步走向小哥的方向,跟上他的步伐之后抓住他的手。
“因為小哥你其實也很喜歡我的吧?既然這樣,我就不會放手!
“……”
“小哥你愿意告訴我這些,是在把我當成戀人吧?”
“……”
“我確實感覺到很幸!怨芩袥]有結果。小哥你呢?”
“……”看到小哥臉頰開始變得微紅,吳邪不由自主笑得燦爛。
“所以小哥以后也像這樣多依賴我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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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像這樣在一起就好,所以——
夕陽灑在他們身上,結束的路還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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