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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正文
救贖
二零一一年十月五日晚八點二十分完稿
題注:目前為止成為我信仰的人不多,但老妖和晃兒確實是這段鴨梨極大的日子和以前給我的心理上的安慰,題目靈感來自于前幾天聽老妖歌會時偶爾產(chǎn)生的想法,似曾相識的句子——“誰是誰的上帝”。除此之外便是2CH中的人和西皮。相識盜墓和瓶邪已經(jīng)伴我走過了兩三年的日子,借以此文來紀(jì)念我悲催的學(xué)習(xí)生涯以及成為我畢生信仰的你們。
*
八月流火或許早已黯入星空,但初秋的天氣總是像是流星劃過天際那一剎的忽明忽暗,變化不定。特別是在這個秋雨連綿的夜晚,寒風(fēng)徹骨的感覺猶似面前空白屏幕上沉寂的灰色頭像那般的刺眼無助。
我是吳邪,在這個還能聽得見樓下寒蛩鳴叫的秋夜,不免想起了那般地沉淀在蒼涼中的舊回憶。
像是回憶逝去夏日的舊倒帶,毫無征兆的,我的手指像是不受指揮地,單擊點開了面前一大串好友中的,永遠(yuǎn)黯淡著的頭像。分組是“高中同學(xué)”的注釋在一片彩色中顯得低調(diào)而不起眼,那個永遠(yuǎn)標(biāo)示著“悶油瓶”的頭像在一片絢爛中顯得孤立而格格不入。
我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小花偶爾看到我的企鵝分組列表時,那雙帶著絲絲嫵媚的眼分明閃過一絲詫異:“我原以為,你會把他列入一個不同的位置,而不是……”而不是,而不是魚目混珠地混為一談。小花的語氣中帶了絲看盡世態(tài)炎涼的出塵,似乎還有一道理解的安慰。我好奇地瞟了他一眼之后,嘴角只是揚起一個漫不經(jīng)心的弧度。
是的,他是不同,不同到只要一提出來就會讓我想起過去的回憶。這些回憶像是已成了根深蒂固的信仰,一點一滴地占據(jù)著我生活的全部。
誰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它只是讓過去變得鮮明而便于深深地烙入腦海。
*
我盯著發(fā)出慘淡光芒的電腦屏幕,被這些光芒籠罩的我在一片黑暗中看起來也許像是一個鬼——白光將我整個人襯得很猙獰,這是能夠預(yù)見到的。但我只是躊躇著,手指漫無目的地指揮著鼠標(biāo)在屏幕上亂晃,我知道他對我設(shè)置了“隱身對其可見”。
踟躕了片刻,還是雙擊點開了像是永遠(yuǎn)沉淀在黑白中的頭像,很單純的,系統(tǒng)默認(rèn)的一小片風(fēng)景。只是后面加上的后綴“悶油瓶”的字樣還是讓我想起了那般的時候。第一次加好友的時候,惡趣味的我私下里把備注姓名毫不猶豫地改成了它。其實,那個“370”已經(jīng)逐漸逐漸地被遺忘在系統(tǒng)的后面。
我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輸入,認(rèn)真到每一個動作都可以拍成紀(jì)錄片拿到美國Discovery頻道去播放,按下“enter”后發(fā)送的只不過是簡單的“小爺?shù)饶慊貋怼睅讉字。
每天我都堅持發(fā)一條信息給張起靈,日日如此,年年亦不變。
我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高考結(jié)束,張起靈在自己的企鵝簽名“氧化鈣小爺掛掉了T T”下面,清晰地回復(fù)了評論。我記得,這是他唯一的一次回評,寫的是“鈾化碘「①」”。雖然我一直沒有理解過這個像公式但是我又清晰地知道沒有這個公式的短語,但是與我上同座大學(xué),算是學(xué)長的黑瞎子還是向我道了歉,當(dāng)時他只是偶爾看到了張起靈的企鵝,便惡作劇心大發(fā),打出了這句句子。
我問他那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指向小花和張起靈,說你要么去問他們,要么等待一個能讓你明白的人。我望向小花和張起靈,一個談笑風(fēng)生,另一個照例與天花板交流感情,懵懂的我似乎隱隱約約地明白了個中道理。
我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
*
十七歲時候的吳邪,就像是那首歌唱的一樣“十七歲那年的雨季,我們有共同的期許”,當(dāng)時吳邪的期許也很簡單,就是考上一座大學(xué)簡簡單單地找個工作開著小金杯成天在西湖邊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等到一定年齡了找著個女孩子一起結(jié)婚生子,最后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晚年。
人生的基本公式就是這樣子,每個人都會被固定的程式所套住。這個時候往往有兩種選擇,一種是順其自然地過完這個公式,當(dāng)?shù)扔趧澤系哪且粍x那,只能在醫(yī)院的太平間中找到你唯一留在世上,哪怕即將消失的寄托。第二種是有人會來救贖你,像是你的上帝。
每個人都會有上帝,不是大眾所信仰的那位,是獨特于你的存在。
*
當(dāng)時吳邪的位置是在張起靈的后面,老師是隨意安排位置的,只要身高視力差不多相等就可以。這樣,吳邪一抬頭,就能看到像是永遠(yuǎn)挺直的脊背和被陽光暗暗鍍上一層金邊的發(fā)沿。
張起靈是轉(zhuǎn)來吳邪所在的這所所謂的重點中學(xué)的。當(dāng)默默跟在老師后邊的人走進(jìn)的那一剎那,吳邪清晰地聽到了旁邊的秀秀發(fā)出的輕微的尖叫。像是可以傳染的感冒一樣,迅速地在這群大眼瞪小眼的女生群中蔓延開來,最后匯聚成一個焦點,不偏不移地落在剛走進(jìn)來的新生身上。
吳邪從試卷堆中抬起頭,瞇了瞇眼睛看向站在講臺旁的人。不屑的碎碎念著:小爺也是男人啊,這差別待遇倒真的是天涯海角了。抬頭望去,倒也真是俊的一張臉,特別是那雙眸子,感覺像是不屬于人世間的黑色。視線在他身上轉(zhuǎn)了幾圈,又復(fù)而集中到面前的書本上,只是那雙深邃得黑曜石的眼睛倒是留在了腦海中。
“坐那里吧,對,吳邪前面!彼氖鄽q的禿頂班主任指了指吳邪前面一直空著的位置,陽光不偏不倚地照在那里,每天都是如此,從日上三竿到夕陽漸沉,那股陽光始終粘著木頭椅子,不行不離。這也是很多人不選擇這個位置的原因——誰愿意在大熱天還被太陽曬著。
新生皺了皺眉頭,但還是順從地走向了吳邪前面的位置,單肩背的書包一搖一晃地甩著,看上去似乎沒有裝任何東西!皬埰痨`。”張起靈盯著從試卷堆中抬起頭來看他的吳邪,眼神中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薄薄卻又棱角分明的嘴唇一下一上地蠕動,蹦出了幾個音節(jié)。
什么?他好像是說了他的名字吧……張起靈,起靈,麒麟,倒也是個好名字。只是這個人,看起來怎么那么像是一個悶油瓶。吳邪比劃了一下前幾天在母親烹飪臺上看到的那個橙黃剔透的,裝滿菜油的瓶子,不由自主地吃吃笑了笑。
張起靈瞟了吳邪一眼,吳邪的眼睛與那兩道視線對上的時候,吳邪心中產(chǎn)生了好像摸到千年寒冰的感覺。吳邪看著張起靈的眸子,那里暗沉暗沉的,不知在想什么。視線在前面的位置和張起靈之間來回循轉(zhuǎn),暗自誹謗著不過是一個剛轉(zhuǎn)學(xué)過來的新生,莫非還指望小爺給你拉開椅子……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桌子上的試卷已有四分之三超出了桌沿,搖搖欲墜,并侵占著前面座位的空間。
“試卷!睆埰痨`字簡意骸地提醒著吳邪。
“什么?”吳邪抬起頭,象征性地推了推度數(shù)并不深的眼鏡。吳邪盯著張起靈的那雙眸子,覺得似乎被那兩個黑色繁復(fù)著的漩渦攝去了心神。吳邪與張起靈對視了幾秒,吳邪覺得自己連張起靈睫毛的數(shù)量都數(shù)的清,正覺尷尬的時候,張起靈率先移開了視線。吳邪這才訕訕地笑笑,看著桌子上的試卷都快堆得比山還高了,驀然意識到什么的吳邪“砰”的站了起來,伸出手正想把試卷堆攏進(jìn)來的那一剎,膝蓋卻撞到了木頭桌子。吳邪痛的“嘶”得吸了口氣,一個踉蹌就跌了出去,勉力穩(wěn)住平衡才半瘸著腿站住。試卷卻因為剛才收到的劇烈運動全散在了地上。粗糙的水泥地上全是層層疊疊的白花花的紙張,像是丑陋的皮膚上綻出了雪白的花。
吳邪想自己的頭上一定出現(xiàn)了幾條黑線,無語地站在那里組成了尷尬的氣氛。吳邪連吐槽張起靈的到來給自己帶來諸多不順的心情都懶得產(chǎn)生。正當(dāng)兩下對峙之時,張起靈卻率先蹲下了身子,開始幫吳邪撿起那些掉落在地的卷子。吳邪挑挑眉毛,暗自吐出一口氣,也蹲下收拾殘局。
吳邪偷偷地看向張起靈,卻發(fā)現(xiàn)張起靈略長的劉海遮住了那雙頗為好看的眼眸,暗沉沉的一片陰影遮住了鼻梁以上的位置,只能看到薄薄抿成一線的嘴唇是淡淡的粉,與白皙的皮膚倒是極為相稱。眼神的余光不經(jīng)意掃到略微敞開的領(lǐng)口,卻看到了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誘惑得媚人。吳邪紅了臉,低著頭撿著地上寫滿解題思路的卷子。
接過張起靈手中厚厚的一疊試卷的時候,吳邪的手指卻不偏不倚地接觸到了張起靈的手,微涼得有些過分,像是秋天紅葉上積聚的涼露,沁入了人的心脾,足以看透任何人的思想。吳邪的手常年是偏熱的,當(dāng)下就覺得溫度舒適的可以。吳邪接過試卷的那一剎,回味著張起靈的溫度。
此時也是秋天,但是沒有了蛩鳴,有的只是落葉歸根的寂寥與慘淡。但是卻沒有人意識到,那一樹開得火紅燦爛的楓樹,正在用屬于自己的顏色涂開秋日蒼薄的天空,蔓延了蟬翼的浮云,染紅了像是不受世俗感染的靛色。
*
之后的吳邪便是坐在張起靈的后面,位置近到一抬頭看到的不是在講臺上循循善誘的禿頭班主任,而是張起靈被陽光鍍上金輝的漆黑的發(fā),還有被陽光照得幾近透明的襯衫。
吳邪開始是不怎么為然的,但卻出乎意料的發(fā)現(xiàn)面前的那一位的成績很好,幾何代數(shù)語法公式文言文,無一不通。問他問題時,基本還算是有問必答。幾番問下來,吳邪著實覺得“張起靈”三個字叫起來不順,偶爾脫口而出的“小哥”張起靈聽了也沒有反應(yīng),吳邪權(quán)當(dāng)這反應(yīng)為默認(rèn)。一來二去吳邪便成天將這稱呼掛在嘴上。張起靈是不怎么喜歡說話的,吳邪知道,每次老師和那幫女生前來問問題或是搭訕的時候,總是能簡則簡,能不回答便不回答;但惟獨對自己的時候還算是例外,除了問題的答案之外偶爾還會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插上幾句。
“小哥,你家有幾口人?”
“小哥,你是哪里人啊?”
“小哥,你為什么要來這里學(xué)習(xí)呢?”
……諸如此類的問題吳邪總是會在問完書本上的問題之后隨意地接了幾句,但張起靈每次都是頓了頓,便再度轉(zhuǎn)回頭。吳邪倒也不覺得厭煩,就當(dāng)是自己對空氣說話好了,但自己卻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覺得張起靈是在聽的——張起靈總是會在課余時間微微側(cè)過臉,吳邪的角度看來便是逆光,整個人都籠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長長的睫毛還看得出一些影子。
這個時候,吳邪就會對張起靈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諸如哪個老師布置的作業(yè)竟然這么多,校園哪個地方的景色比較好,哪個男生又對哪個女生表白了等等。張起靈聽了也沒有反應(yīng),一如既往地聽著吳邪說這些事,課余時間就像是風(fēng)一樣的過去,吳邪從不會覺得這有什么突兀,因為吳邪始終認(rèn)為,張起靈是在聽的。
“你為什么認(rèn)為我在聽?”張起靈在上課前的幾秒,望著窗外那一棵目測有四五層樓高的松樹說道。
吳邪震了震,下意識地數(shù)著張起靈的回答的字?jǐn)?shù),九個字,這個悶油瓶竟然說了有史以來對我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吳邪懷疑這句話甚至可以進(jìn)入吉尼斯記錄。吳邪從驚訝中回過神來,卻看到了面前的小哥還是認(rèn)真地注視著自己。
“因為……因為直覺吧!眳切巴崃送犷^,想了想回答道,“總是覺得小哥你是在聽的,我也說不上為什么!蔽惨舭殡S著上課鈴響而湮滅在靜寂中。
英語完形填空做多了會有感覺,文言文解析的多了也會產(chǎn)生語感。但這種不知道從哪里出現(xiàn)的直覺,確乎是準(zhǔn)確的可以。
張起靈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回了頭,嘴角在陽光的照射下微微上揚。
自己,確乎是在聽的。
*
高一上學(xué)期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試卷和練習(xí)接踵而來地覆蓋了原本就不大的木頭桌面。下課的時候每個人都在奮筆疾書,往往是在下一節(jié)預(yù)備鈴響之前匆匆寫上作文的最后一個句號或是數(shù)學(xué)的最后的答案。然后老師收上試卷,伴隨著下一節(jié)扛著重重一疊試卷的老師的到來而離開,再開始又一次的旋轉(zhuǎn)與輪回。
吳邪嘆了口氣,望著名字后面的標(biāo)準(zhǔn)瘦金體,視線有些渙散。這一節(jié)是自習(xí)課,桌上的試卷堆得連那棵四五層樓高的樹都有些看不到。吳邪將視線從試卷轉(zhuǎn)移到窗外,正是冬天的時候,雖然是杭州這樣的江南,卻頗為難得的,外面飄起了細(xì)細(xì)小雪。旋轉(zhuǎn)著來到這個世界,卻在接觸到物體的那一刻完全融化成又一種形態(tài)。永遠(yuǎn)不變的零攝氏度的悲哀。
出了神地望著窗外,已經(jīng)不知道這是自己在生命中看到的第幾次雪了。記得以前在長沙的時候,常常是與穿的活像一個臃腫圓球的秀秀和穿的與春秋二季無異的小花一起在雪地中打著雪仗,雪花沾染了毛衣,整個人似乎也被這超脫世間的生物凈化了一般。每次,穿著紅色的秀秀就會將小花丟給她的雪球再次丟向自己,自己總是會變成那個“雪人”。回家的時候,會挨爸爸一頓揍,抬起頭的時候總是會看見二叔三叔那戲謔的臉,還有奶奶每次和藹的摸頭與安慰。
吳邪逼迫自己將視線轉(zhuǎn)回到面前的英語試卷上,各種字母飛舞著,似乎已經(jīng)成了窗外那些從天而降的無暇精靈,在吳邪的世界中不停地飛舞著,如同兒時的記憶一起誘惑著自己。
吳邪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跟張起靈說的,只是看見他那挺直的脊背便是用手中的筆戳了戳。
“喂,小哥,我們逃課吧!
*
吳邪也不知道張起靈為什么會跟自己一起出來,吳邪依稀記得張起靈聽見自己的那句話時候眼神依舊是那般的波瀾不驚,像是以前自己問他問題時的鎮(zhèn)定自若。也對,或許小哥以前也逃過課?偸怯X得,他那雙眸子不應(yīng)該屬于這禁錮人的牢籠,因為學(xué)習(xí)機(jī)器不會有那么一雙猶如化不開的濃墨的眼睛。
吳邪和張起靈并肩而行,吳邪微微地側(cè)過頭就能夠看到張起靈挺直的鼻梁和被劉海遮住部分的眼睛。吳邪悄悄在心中比劃了一下兩者的身高,感覺……感覺小爺自己還是比悶油瓶子高一點的。吳邪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了聲,看到張起靈詢問的視線后卻又強(qiáng)忍住笑意。
悶油瓶子……小爺總算有一方面是超過你的了。
“你不問我為什么找你逃課嗎?”吳邪忽然反應(yīng)過來,選擇逃課只是自己的一廂情愿,連小哥的意愿問都沒有問就拉上他一起逃了課,似乎是有些太唐突了。
“你做事有你自己的理由!
吳邪呆了一呆,又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竟不知道怎么接話。
“吶,小哥,你的家鄉(xiāng)有雪么?”吳邪歪了歪頭,看向旁邊的張起靈。
“那里沒有雪!
“那么看見過么?”
“看是看過,但都是一個人!
吳邪側(cè)頭看向張起靈,心想難不成這些年小哥都是一個人,倒也確實像是個悶油瓶子,封閉了自己的……瓶蓋。吳邪為自己的想法感到莞爾不已。此時的雪越下越大,鵝毛紛揚著席卷著西風(fēng),吹得不遠(yuǎn)處的教學(xué)樓的玻璃“嘩嘩”地響著,一不留神仿佛都會碎成齏粉,和這些形態(tài)相似的雪一起消逝。吳邪方才覺得冷了,因為出來得急沒有帶圍巾,又是低領(lǐng)的校服讓吳邪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藏在衣袋中的雙手卻是發(fā)熱的。
“披上!边未等吳邪反應(yīng)過來,那條原本系在張起靈脖子上的黑色毛絨圍巾就已經(jīng)象征性地在吳邪脖子上繞了幾圈,圍巾上還存留著張起靈的溫度。
“那小哥,你不冷么?”吳邪總算是反應(yīng)過來了,摸摸脖子上的圍巾,頓時覺得冬日的寒冷驅(qū)走不少,但是小哥看上去,似乎也不像是身強(qiáng)體壯的那一類人!澳蔷鸵黄鸫靼伞!眳切暗嗔苛艘幌聡淼拈L度,將另一半迅速地,不容張起靈反駁地,繞在他的脖子上。兩人的距離拉近了,但是溫暖卻是牢牢占據(jù)著這狹小的空間。
*
吳邪開始覺得張起靈對待自己和別人是不同的。每次那些眼冒桃心的少女們會尖叫著看向前面的那位,諸如問問題一類的招數(shù)層出不窮,但張起靈總是會略微抬起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輕輕一掃之后再度低下頭。但是張起靈對待自己,卻像是一個真正的朋友和兄弟,但凡是感興趣的內(nèi)容都會聊上一兩句。
大概,小哥是把我當(dāng)做朋友的。吳邪曾經(jīng)這樣想。
“只是朋友嗎?”張起靈的眸子暗沉暗沉的,像是星耀夜空,石沉大海。
“難道不是嗎?”吳邪有些疑惑地看著張起靈,眼神卻閃躲著張起靈的眼眸,“那么就是兄弟吧!”吳邪的眼睛忽然地一亮,卻沒有發(fā)現(xiàn)對面人的眼眸像是陳年積在墨硯中的墨,再也化不開分毫。
吳邪始終沒有聽到張起靈的那句回答。
*
日子就像是流水一樣的過去,窗外的那棵松樹似乎已比剛?cè)雽W(xué)的時候高了好許,卻在低沉得不像話的天空中顯得更加的蒼翠虬勁。那些幾乎觸手可及的云朵虛渺地飄在天際,總是有種隔閡擱在天地之間。
好像就是一轉(zhuǎn)眼的時間,紫檀木筑成的窗戶外已經(jīng)貼上了大紅色底金色邊的“喜”字,門外的鞭炮早已放了沖擊耳膜而不知道的多少遍。抬眼望去天空,看得見的,是黑色的幕布中笨拙隨意繡上的禮花,像是不會做女工的少婦隨意折出的褶皺。
吳邪聽著自家廚房中傳來的砰砰啪啪的聲音,沒一會兒自家的老媽端著熱騰騰的餃子就出來了。餃子是很簡單的做法——皮子中間的餡料倒是分量十足,只是褶皺略微粗糙了一點。因為忙亂的吳一窮在新聞聯(lián)播開始的前一秒才匆匆忙忙響起自家老婆給自己的吩咐,迅速地沖到樓下早已關(guān)門的菜場,愣是踹開了門買了皮子和肉,因為之前,吳一窮完全是跟根本不會下廚的二叔三叔一起瞎侃的。
因此媽將爸好一頓臭罵,其實原原本本可以買速凍餃子的……吳邪這樣想著,但卻轉(zhuǎn)念想到老媽義正言辭的說法:“大過年的,吃什么別人家包的餃子喲。這年頭要自己做才有意義,這才蘊含著過年的喜慶嘛!要不是你爸去的晚了,今天晚上保準(zhǔn)讓你們吃的連回家的路都找不著!”
吳邪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一邊咬著餃子,一邊迅速地瞟了眼墻上的鐘,指針不偏不倚地指向了九點半許。喧囂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獨自在電視機(jī)上放著,另一邊的二叔三叔連同爸早已將一鍋餃子吃了個底朝天,老媽也去煮下一鍋餃子了……那略顯煩躁的春晚獨自釋放著屬于自己的不滿。
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手機(jī),想了想還是給不知道在何處的張起靈發(fā)了個短信,內(nèi)容倒是一如既往的——“吃飯了嗎?”
據(jù)說中國人每次見到陌生人的時候,搭訕的第一句都是“你吃飯了嗎?”。
吳邪已經(jīng)聽得見自家廚房中傳來的餃子出鍋的聲音,以及餃子獨特的香味傳遍了整個客廳。抬眼望去,正看見自家老媽將一碗餃子用飯盒盛放在自己面前。白瑩瑩的皮子,似乎都能看見其中晶瑩剔透的肉餡,還夾雜著黑木耳,筍,胡蘿卜,豌豆的顏色,倒也算得上是五彩繽紛,煞是誘人。
短信倒是很快地傳來了,前一陣子放假之前,吳邪還向張起靈要過他的電話,理由卻是“新年的時候我要向你說聲快樂”。張起靈的眼神中竟難得地出現(xiàn)了猶豫,但又很快的轉(zhuǎn)變成波瀾不驚的平常!暗葧o你。”吳邪還記得張起靈清晰地說出的這句話。當(dāng)時自己倒也沒有多想,放了假回到了家之后才收到一串號碼,當(dāng)時的自己還瞪了號碼半響,一串稀松平常的數(shù)字組成唯一的組合的最后,那三個數(shù)字“570”看上去,倒是有些刺眼了。
自己絕對是多想了,怎么會想到那些地方去。吳邪當(dāng)時撇了撇嘴角,投入到DOTA的懷抱中。
大拇指熟練地在小小的鍵盤上按動,短信打開,也是字簡意骸的兩個字“沒有”。
這么晚了還沒有吃飯?難不成也像自己家的情況一樣,而且家附近還沒有菜場一類的設(shè)施?即使沒有,總是會叫外賣的吧……真是一個悶油瓶子。
吳邪用食指將用細(xì)繩包扎好的飯盒提起,向著吵鬧個不停的三叔那一群甩下一句“有點事出去一下!北阍谟沂帜粗赴磩渔I盤的無聲中出了門,手機(jī)僅存的熒光照出的——“在哪里?我也沒吃,請你吃餃子!
*
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吳邪依靠著張起靈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他所說的地方。是西湖邊的一處小小的木椅,到的時候張起靈已經(jīng)在椅子上等著他了。聽到腳步聲緩緩地接近,張起靈略微地側(cè)過了頭,全黑的他在吳邪看來,與對面的萬家燈火就像是兩個極端。柔軟的黑發(fā)似乎今天格外的溫順,甩到了一邊露出了那雙深邃的眸子,更加的攝人心魄,仿佛能夠直直望到人的心中一般。白皙的皮膚竟不像是少年所擁有的一樣,卻不顯得突兀,反而是協(xié)調(diào)。倒不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了,高速地超越了這個年齡所擁有的青澀。
“小哥?”吳邪試探性地叫道。有時候吳邪覺得,張起靈這個人像是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樣,每次問他家里有什么人他總是不回答,放假后第一天上學(xué)總是能看到張起靈早早地坐在教室里;蛟S這些并不能代表什么,但是吳邪就是堅信自己的第六感——張起靈像是虛幻的。吳邪每次都會叫聲小哥來確認(rèn)張起靈的存在,久而久之似乎成了根深蒂固的習(xí)慣。
“恩。”張起靈簡短地迎著,按照視線注視的方向,應(yīng)是西湖對面的一大片大廈的通明燈火,卻蓋不住天上繁星由內(nèi)而發(fā)的瑩瑩光亮。
吳邪在張起靈身邊坐下來,甚至能夠感覺到張起靈整個低溫的氣場。與張起靈一起注視著對面的那些燈火,總是覺得時間在這一刻會停止下來,盡管它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著——對面的燈火開開滅滅,雖然因為今天是除夕的緣故燈火多半是通明整個晚上的,但還是能從那些細(xì)微的變化中看出時間的流逝。運動帶動時間,時間在流逝。
對面的燈火不停地開開滅滅,在一片黑暗的彼岸看來,竟有種不言而喻的凄涼。萬家繁華燈火中誰人注意到那些被隱藏的黑暗。
“小哥,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像是這片黑暗,被光明所遺棄了!
“但是我又覺得你好像又不是這樣,黑暗中好像照進(jìn)了曙光。”
吳邪側(cè)過頭去,發(fā)現(xiàn)另一邊的張起靈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這么涼的風(fēng),這么深的夜,會感冒的啊。吳邪正打算把張起靈推搡醒,卻又不免被安詳?shù)乃佀。長長的睫毛安靜地把那雙原本相似可以看清人心的眼瞳遮住,歪倒一邊的劉海露出了原本就白皙的皮膚。吳邪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是將張起靈給拍醒:“別睡了,在睡眠中度過年份的跨度,醒來會后悔沒有看到自己老了一歲的!
“一年,只不過是一秒,就涵蓋了所有的一切。”
吳邪沒有回答。
有時候,好像兩個人都不說話,才能真正了解到對方的意思。
對面巨大的倒計時牌,從23:59:59跳到0:00:00,接著又開始不知疲倦的再次旅途。
“吶,小哥,祝你老了一歲。”
“我們已經(jīng)走過了一年!
“那么就接著走下去吧!
*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時間,兩個人都已上了大學(xué)。分隔兩所學(xué)校卻又同在杭州的吳邪和張起靈,還能在一定范圍內(nèi)保持著頻繁的聯(lián)系。一邊的吳邪會寫信給張起靈,而不產(chǎn)用當(dāng)下流行的E-mail或是直接視頻通話,吳邪認(rèn)為這樣比較能更好地表達(dá)感情;另一邊的張起靈也會回信給吳邪,張起靈的字不同于吳邪的瘦金體,是行云流水般的流暢,粗粗看去確實是沒有任何其余的風(fēng)格,但是就是有種渾然天成的感覺在其中,吳邪覺得,那種感覺,是期望。
大一的那段日子,吳邪的信箱中的信收集起來之后,竟有厚厚的一疊都是來自不遠(yuǎn)方的張起靈。張起靈那里也是如此吧……厚厚的一疊自己的瘦金體,飽含著對方的感情。
漸漸地,吳邪覺得兩個人之間像是產(chǎn)生了不同于兄弟或是朋友的情愫。但吳邪也不知道,張起靈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么。當(dāng)時光的沙漏漸漸的傾斜,屬于流逝的細(xì)沙在積聚好久的沙堆上四散,吳邪開始覺得,張起靈這個人,對自己來說也是不同的。
每次,只要張起靈發(fā)短信過來說自己還沒有吃飯,吳邪就會急匆匆地放下手中的活,抓起便當(dāng)或是飯盒三步兩步?jīng)_到張起靈所約定的地點。
“你這樣胃會壞掉的!
“你來,就不會。”
*
張起靈甚至還帶吳邪回了一次在巴乃的家。吳邪對張起靈的身世一直很好奇,但當(dāng)踏上那里青翠綠茵的土地時,迎面而來的悶熱依舊不會阻礙吳邪對整個苗寨的好奇心。
“這里算是小哥你的家么?”
“以前可以勉強(qiáng)算,現(xiàn)在不是了!睆埰痨`搖搖頭,走到一座高腳樓前,推開了整扇大門。塵埃漫卷著陽光照進(jìn)來的些微光線,倒顯得張起靈如同神祗般。
“為什么?”
“因為,過去被掩埋了!皡切翱匆姀埰痨`的瞳孔縮了一縮。
“為什么?“吳邪覺得自己很蠢,總是問一個句式相同的問題。
“重要的是現(xiàn)在!睆埰痨`一把握住吳邪的手,吳邪頓時感到手上傳來一陣微涼的溫度,卻沒有反抗,因為吳邪知道,那確實是屬于張起靈的溫度。只要一直有這份溫度在,自己就永遠(yuǎn)不會放手。
*
“你認(rèn)為……我們是怎樣的關(guān)系?”張起靈曾經(jīng)對吳邪問出這樣的關(guān)系,當(dāng)時的吳邪歪著頭望著張起靈,那雙萬年不變的眸子像是定格住一般的無悲無喜。吳邪呆了一呆,似乎這個問題以前張起靈也跟自己提過,當(dāng)時自己怎么回答的來著……兄弟,還是朋友?但是吳邪始終覺得這種感覺已經(jīng)超出了朋友或是兄弟的界限,張起靈他……不知道的是怎樣想的。甜蜜中夾雜著絲絲幸福,似乎已經(jīng)超出了朋友或是兄弟這兩個詞的范圍?如果一定要硬來比喻的話,那么就像是……戀愛?
吳邪為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兩個大男人可以戀愛?那不是傳說中的同性戀者么?別人會怎樣看待自己?吳家還要不要傳宗接代了?但是小哥這個人的話,在他身邊總是會讓人感到安心。
吳邪再次抬頭看向張起靈的那雙眸子的時候,眼神中已經(jīng)多出了點點的復(fù)雜!笆紫,我覺得我們已經(jīng)超出了一般的朋友的關(guān)系,”吳邪想了想,終于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為好,“兄弟的范疇的話,或許可以形容!眳切翱匆姀埰痨`的眸子劃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吳邪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么。其實自己心中也不是那樣想的,自己和張起靈的關(guān)系……其實也沒覺得那么重要。
“我覺得,小哥。”吳邪還是接口說道,“關(guān)系似乎沒有那么重要了。我覺得……光是這樣就挺好!
張起靈抬起頭來,看向吳邪,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你這樣想的話……我要離開杭州一段日子!
吳邪來不及指出張起靈句子中的前言不搭后語,吃驚大大地壓過了所有的情緒,心中的某個地方像是空掉了一樣!笆裁磿r候決定的事?什么時候走?去哪里?”吳邪“砰”地一聲站了起來,顯然忽略了此時的動作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意大利!睆埰痨`生硬地回答著,“張啟山找我!
吳邪想起張起靈提過張啟山是他的父親,但是為什么張啟山會在與中國足足有那么遠(yuǎn)的意大利,這就不得而知了。吳邪本想問張起靈的身世,但又想到張起靈那欲蓋彌彰的樣子就三緘其口。
“那么……小哥,早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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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終究還是走了,就是前天的機(jī)票。吳邪呆呆地望著窗外不停起飛下降的飛機(jī),機(jī)翼的流線在天空中劃出一道華麗的弧線。吳邪低下頭,望著機(jī)場中不停來回穿梭的人們,像是一座被遺忘的孤島。
吳邪看著手掌中的那一條銀項鏈上掛著的鈦鋼戒指,材料并不是名貴的,但做工倒是很精致,戒指的內(nèi)壁上鐫刻著幾個字母,吳邪看了半天卻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Diletto.「②」
張起靈在登機(jī)前的一分鐘將這個甩給他,拋下一句:“等我回來!氨闶翘ぶ叽俚菣C(jī)的廣播聲上了玻璃的特制登機(jī)口。留給吳邪的,只有一個略顯寂寥和單薄的背影和手中的那個戒指。
“這個殺千刀的悶油瓶……”吳邪呆呆地看著手中似乎還存留著張起靈體溫的戒指,遲疑了許久,還是將它戴上了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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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坐在西泠印社的門前,看著面前的車輛和人群不停地來來回回,不遠(yuǎn)處的路燈成了被速度晃過的背影與襯墊,花花綠綠的車輛和衣服成為了眼瞳中的過客。吳邪勉力控制住自己有些散漫的眼神,將焦距控制在馬路對面那個方約三四歲正在吹泡泡的小孩身上。扎著兩根羊角辮的女孩子看上去倒是極為的俊俏,嘟起鮮紅的小嘴向著豎在嘴前的管子奮力地吹去——“撲撲撲”的幾下,那些易碎的美好事物便是在已經(jīng)可以開始生命倒數(shù)的時間里拉開了即將結(jié)束的帷幕。像是一條條在陽光下吐出蛇信的眼鏡蛇,那些原本美好的事物卻被吳邪想象成如此形象,恐怕就是因為吳邪的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像是那些張牙舞爪的東西吧。
泡泡又“啪嗒”地一下湮滅在陽光的塵埃中,成為了那足足有幾千攝氏度火球的殉葬。
吳邪的思緒卻又隨著那些飛舞在空中的塵埃,想到了那個有些暗黑的小巷。
還是高三的那個時候。下了晚自修的自己順道回家,想要抄近路便必須經(jīng)過那條暗無天日的窄巷,青荇確乎是蔓延到了石板路上,昏暗的路燈在遙遠(yuǎn)的前方成了指路的燈塔,卻適得其反地將這條巷子遮蓋得愈發(fā)的陰黑嚇人。
光是想著數(shù)學(xué)題的解題思路就使吳邪完全忽視了前方的景物,竟已沖出的七八個小混混都沒有看到。待到那閃亮亮的匕首刀尖快要抵上自己鼻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成為了電視劇八點檔中常常出現(xiàn)的勒索一事中的主角。吳邪心中確實是驀然一驚,但又聯(lián)想到自己的身上除了二三十元的飯錢并無其他,心又恢復(fù)到像是和張起靈聊天時的平靜。
“交出錢!”“不然老子讓你好看!”“這么一張臉刮花了倒也挺可惜的!啊?”
吳邪任憑著那幾個居心不良的混混圍繞著自己走來走去,經(jīng)由不遠(yuǎn)處路燈反射的刀尖不偏不倚地照出了自己的身影。吳邪也挺驚訝自己這么一個性子竟會不大喊大叫的,莫非真是被張起靈那種萬事運籌帷幄之中的淡定所影響了么?莞爾的同時卻又在盤算能沖到光線充足的地方大喊大嚷的機(jī)會是有多少的幾率。
吳邪攥緊了背包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中早已是薄薄的一層冷汗。吳邪發(fā)現(xiàn)自己沖到前方路燈的機(jī)會漸漸從百分之二十降到零,那些不停圍繞自己晃動的混混正逐漸的縮小包圍圈,足以刺瞎眼睛的閃亮光線正逐漸地侵蝕著自己的視覺。這個時候,如果是八點檔的肥皂劇,那么就應(yīng)該出現(xiàn)個英雄救美……可惜,自己不是那一笑傾城再笑傾國的美人,也沒有那英姿颯爽所向披靡的英雄。
吳邪勉力地擠出一個笑,眼角的余光卻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路燈所灑下的昏暗光線正逐漸地勾勒出一個熟悉的身影,飛舞的飛蛾似乎已被那人強(qiáng)大的氣場給震懾地向溫度比自身高好幾倍的燈泡上撞去,“茲”的一聲化為須有。
吳邪笑了笑,果然還是會有英雄的。
*
他是不同與別人的存在。
恩。
他對你來說,就像是平凡的格式的人生中撞進(jìn)了從天而降的幸運。
恩。
他很孤獨,是天山上被繁華喧鬧所遺忘的寒冰。
他很深沉,是透明度為零的黑曜石,但卻不含任何雜質(zhì)。
他很淡漠,是永遠(yuǎn)化不開的濃墨,在生宣上凝成重重的一筆。
恩。
但是我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阻止不了我對他的感情。
我們是不能長長遠(yuǎn)遠(yuǎn)的在一起度過我們的余生,但是我卻可以用這輩子剩下的時間都匯聚在一個對我來說重千鈞的詞語上,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名字。
跟他在一起,必須忍受世俗的眼光。
我不怕。
跟他在一起,必須將父母親戚一切繁文縟節(jié)祖訓(xùn)家規(guī)拋之腦后。
我愿意。
因為是你,你的到來,就是我的上帝,唯獨對我來說的存在,我為你什么都愿意。
聽見了么,張起靈。
小爺說要與你一起度過剩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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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博會上很熱鬧,就像是女媧造人時沒有控制好各個大陸的比例一樣,像是全中國的人都匯集到這里來了,買個小吃排個隊都要等上半天。吳邪愣愣地看著前面人的后腦勺,是硬挺挺的板寸頭,感覺如果摸上去的話絕對是刺手的感受。吳邪不知怎的,想起了與張起靈一起跨年的那天晚上,安詳?shù)乃仯H長的羽睫,以及柔軟的黑發(fā)。
吳邪知道自己已經(jīng)陷入一個泥潭中無法自拔,就想是張起靈那兩只深邃的眼眸,自己像是溺入其中的幼稚孩童一樣無法動彈。
前方以及傳來了蔥油餅的香味,但卻不知道茫茫的人海中還有多少的隊伍。就像是每個人,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是擦肩而過還是牢牢抓在手心。一旦一次錯過,或許就不會再次見面。也許可以用一大串的“有緣就會見面”“有緣千里來相會”等一大串無用的白字來搪塞,但機(jī)會總是是有幾率的,不可能指望勝利在自己身上發(fā)生,只有去祈禱那無謂的失?看清并抓住才是本錢。
去年的這個時候,張起靈也在自己的慫恿之下看似不情不愿地與自己一道來了休博會,人群的推推搡搡都快將兩個一米八十的大男人互相找不著對方。吳邪正在著急的時候,右手卻不知何時盤上了一只白皙的手,吳邪心中一驚,卻又安然地放下心來,任由那只手的主人帶著自己走來闖去。
因為那種微涼的溫度和略長的二指,只屬于張起靈。
*
已經(jīng)有兩年了,張起靈那個瓶子已經(jīng)了無音訊兩年了。
回憶還有很多的很多,多到可以每天想一件事默默數(shù)著張起靈離開的天數(shù)。只當(dāng)每次想起來就像是原本就歷歷在目的記憶成了更加鮮明地升華。
中止回憶,我還是那個默默守候著西泠印社的小老板,吳邪。守著祖上的基業(yè)和那方像是被塵封的記憶。但是不管別人會怎樣看待,父母會怎樣嘆息,我還是會在母親問我為什么不找個女朋友時,堅定地回答已經(jīng)有喜愛的人了;也會在二叔三叔夾雜了什么的眼光中安然承受父親恨鐵不成鋼的訓(xùn)斥。因為我知道,我會一直等著他,不論他出現(xiàn)還是真正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因為他值得我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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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的液體開始逐漸地模糊了我的雙眼,面前發(fā)白發(fā)亮的電腦屏幕顯得有些模糊而不清。但我還是清晰地看清楚了一直沒有關(guān)掉的對話窗口上跳出了一句話。
帶我回家。
*
是,悶油瓶子,我們回家。
我無聲地囁嚅著這句話,淚水啪啪地掉在鍵盤上,洗去了一直積著的灰塵。
我慢慢地轉(zhuǎn)過頭,已經(jīng)是黑暗籠罩著的門口看上去像是毫無一人,但是我知道,那里一定有個穿著藍(lán)色連帽衫的,有著深邃黑眸的男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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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①「氧化鈣」是個有愛的詞喲,按照化學(xué)公式拼寫原則應(yīng)是:CaO,你們懂得。
「鈾化碘」這是我另外一篇的詞語,搬了過來,按照如上規(guī)則應(yīng)是IU,愛你。
②「Diletto」意大利文,意為「我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