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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卻說這天正是七月仲夏,烈日炎炎,把個南蠻城曬的好似火爐一般。俺手底下的那班兄弟不是跑去河里洗澡,就是縮到山洞里睡大頭覺,俺這做大王的落得清閑,就一個人躺在芭蕉樹下納涼。半睡半醒之間,只聽見樹上蟬鳴鳥叫,遠(yuǎn)處隱約傳來男女在河水里嬉戲之聲,俺心里一陣發(fā)熱,一段山歌脫口而出:
吱呱叫的水鳥呀
飛來飛去在河灘上
好身?xiàng)l的妹子喲
哥哥我想得好心焦。
這山歌本是北邊兒中原流傳過來的,作者叫什么“獅驚”。久聞中原的人一個個都性子呆滯,講話羅嗦,但這山歌卻大膽率直,大有俺南蠻的灑脫之風(fēng),所以俺們這邊也是人人會唱的。唱罷山歌,不免對北邊兒中原有些憧憬,卻不知那邊“好身?xiàng)l的妹子”是否有俺們南蠻女子這般好看。
俺正這么胡思亂想著,忽然一個小廝跑過來,晃晃我身子,連叫“大王,大王,有客到了!卑骋宦,先皺了皺眉頭,這大熱的天,誰沒事跑來打擾俺的清夢?沒奈何,俺隨手撕下張芭蕉葉,把下身裹起來權(quán)當(dāng)遮掩,搖搖晃晃朝著南蠻宮殿走去。
說是宮殿,其實(shí)也不過是間茅草大屋。俺走到宮殿跟前,看到一匹披掛鮮亮的馬匹栓在屋子前面。俺一看這馬的打扮,心里就知道不好,知道此番來的必是北邊的中原人士,那些家伙規(guī)矩多,說話又夾纏不清,甭管冬夏都穿的特別嚴(yán)實(shí),弄的俺跟他們說話都好生不自在。
進(jìn)了宮殿,果然兩個中原打扮的使者站在里面,他們一見我,表情大是尷尬,大概是被俺這身“一葉遮體”的裝束嚇到了。俺也不在意,叫旁邊小廝去拿點(diǎn)水果土酒來。其中一個使者站起來,沖俺一作揖,開始唧唧咕咕地說話,俺聽不懂。好不容易他說完了,旁邊一個——大概是通譯——站起來,拿南蠻話跟俺翻譯道:
“我乃東吳都尉虞翻,我主孫權(quán)久聞南蠻大王盛名遠(yuǎn)播南方,為西南夷個中翹楚,素為南蠻子民所敬仰……”
俺不耐煩地?fù)]揮手,叫那通譯長話短說。那通譯倒也明白,又說:“這位是東吳來的虞翻虞二爺,今天是代表吳主孫權(quán)來,請求大王出兵幫他們攻打劉備的建寧城。
“劉備?”我聽過這個人的名字,前幾天才占了我們南蠻附近的建寧,老叫嚷著要光復(fù)漢室啥的。于是俺好奇地問這位虞翻:“出兵不出兵,俺再考慮考慮,你先告訴俺這漢室……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虞翻微微一笑,回答說:“漢本是我中原正統(tǒng),只是天子暗弱奸臣當(dāng)?shù),故而天下大亂,神器南漸,我東吳奮三代之勇,又擁長江天險(xiǎn),敗曹賊于赤壁,挫劉備于彝陵……”
俺一邊掀開芭蕉葉悠閑地搔著癢癢,一邊慢條斯理地問:“如此說來,那漢天子,就是中原大王嘍?”
“……呃……這……”虞翻一臉為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倒是旁邊通譯機(jī)靈,連忙說道:“回大王,那漢天子,就是好比大王您,那吳主孫權(quán)、蜀主劉備、魏公曹操,就好比是您手底下的洞主酋長,F(xiàn)在這中原做大王的,是個十七八歲小孩子,所以各洞的洞主誰都不服,大家互相打來打去,都想做大王。”
“這有啥奇怪,俺們南蠻一向都是誰力氣大誰做大王,俺這位子難道不是前年摔交才贏來的?中原人忒可笑,居然找個娃娃做大王,難怪你們孫家酋長要打那個“光復(fù)漢室”的劉備,他也想做個大王吧?哇哈哈哈!”
俺說的都是常理,虞翻聽了卻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知是被說中了心事,還是誤解了那句“大王吧”,半天才囁嚅道:“爾等彈丸之地的小小蠻夷,豈知我中原上國王道……”俺一聽他這么說,立刻二目圓睜,大聲喝道:“漢與俺孰大?!”
也怪不得我怒,想當(dāng)年我南蠻的祖上乃是夜郎之國,也是遠(yuǎn)近聞名的富庶之鄉(xiāng),后來北邊中原過來個使者,俺家祖上一時好奇,問了句“漢與我孰大”,結(jié)果吃了那使者好一通嘲笑,聽說這事還被寫進(jìn)中原史書,丟了南蠻的臉面。所以我們南蠻人一提這事就怒上心頭,最聽不得別人喊俺們“小”。虞翻一見交涉不成反把俺給惹惱了,也不敢多說,又敷衍了兩句就匆忙離開,聯(lián)合出兵的事不了了之。
虞翻走了半天,俺一個人坐在宮里氣呼呼的躺著,不期然又哼起那首中原小調(diào),忽然一絲念頭閃過,俺一拍大腿,轉(zhuǎn)怒為喜,大叫“是了!是了!” 當(dāng)下喊來小廝,叫他把俺手底下的武將們都叫了過來。
等南蠻武將全部到齊后,俺披掛整齊,沖他們道:“今天來了一個中原的人,竟然說咱們南蠻是彈丸之地的小小蠻夷,侮辱咱們太甚,是可忍,熟不可忍!”底下的武將們也跟著大喊“熟不可忍!熟不可忍!”,因?yàn)橐呀?jīng)是夏天了,大家的臉都曬的好象煮熟了的雞蛋
“俺聽說現(xiàn)在中原大王是個娃娃,結(jié)果手底下的那些洞主、寨主們不服氣,都乒乒乓乓地?fù)屖裁炊ψナ裁绰,搶著要做大王……對,就和咱們選酋長差不多,誰力氣大誰贏。那些中原人老說咱們是小國,咱們這次也去當(dāng)回中原的酋長來做做如何?中原人做得,咱們就做不得?”
“做不得!做不得!”
武將們哄哄地重復(fù)著俺的尾音,這不能怪他們,他們五個人之中最聰明的,也不過三十幾的智力,叫他們理解這個是比較困難。所以俺這做大王的,不僅是南蠻里武藝最好的,也是最聰明的人,足有五十三點(diǎn)之多,放眼南蠻都找不出第二個。
說到俺手下這五個,乃是一母所生,相貌一摸一樣,名字也一模一樣,都叫南蠻武將。這是因?yàn)榘硞儜械脑谶@上面動心思,所以干什么的就叫什么,打獵的就叫南蠻獵人,打鐵的就叫南蠻鐵匠,打仗的自然就叫南蠻武將,我這做酋長的,名字便是南蠻大王啦。
既然計(jì)議已定,于是俺點(diǎn)齊人馬(其實(shí)就那么五個人),浩浩蕩蕩開出了南蠻城,不知道中原的那個娃娃大王,今天晚上睡的可會好。
出兵之日,恰是九月下旬,秋高氣爽。出了南蠻,北行不過十幾日,便是中原人的建寧城,這城如今是被劉備占據(jù),駐扎了十余員將領(lǐng),三萬余精兵。聽幾個中原人說,這劉備本是中原大王的親戚,被一個叫曹操的洞主趕來了西蜀這邊,號稱要興復(fù)漢室,自稱是漢中王。俺琢磨著,他自己既然是漢中王,那不就是興復(fù)漢室做了大王了么?怎么那小孩子大王還留著?中原人做事卻希奇古怪的緊。
古怪歸古怪,那兵將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須得認(rèn)真去打。中原兵法深奧,俺也不指望俺那幾個手下學(xué)的會,那五個南蠻武將其中兄弟三個會“奮迅”——也就“打架”,四個會豢養(yǎng)野象,只有一個早年亂吃野果吃壞了腦子的家伙時不時總抽風(fēng),外人眼里好似在使“妖法”一般,總之都是些靠蠻力的東西,所以打仗之前,俺就叮囑他們一點(diǎn):啥也別管,朝前沖就是!备鼜(fù)雜的戰(zhàn)法估計(jì)他們的智力也理解不了。
守城的將軍叫高定,中原人,大概只顧著防備東吳的進(jìn)攻,卻怎么也沒料到俺的南蠻大軍突然兵臨城下。只見城下一片喊殺,恍惚間無數(shù)怪物沖著城墻撞來。中原人沒見識,不知道這是南蠻的野象,都呼做“長鼻子怪物”,城里登時亂做一團(tuán)。建寧城墻本就不結(jié)實(shí),加上大象們敲的起勁,直砸的建寧濃煙滾滾破爛不堪;那幾個南蠻武將倒也聽話,不管城頭箭如雨下,只悶著頭朝前拱啊拱。只一旬不到,城墻便轟然倒塌,兩萬多殘兵外加三個沒來得及逃走的將領(lǐng)被俺捉了去,建寧城升起來南蠻的大旗。
俺坐在建寧城的廢墟中間,叫人把那三個將軍叫來過,讓他們一一報(bào)上姓名。他們?nèi)齻一個叫張翼、一個叫向?qū),還有一個叫秦宓。俺看那秦宓相貌比其他兩個人看著和善,就問他。
“你們中原,現(xiàn)如今有幾個洞主?幾個酋長?都叫什么?住在哪里?”
秦宓一五一十慢慢道來,原來這中原也頗復(fù)雜,北邊中原是一個叫曹操的丞相占著,那個中原娃娃大王就在他手里頭;一個叫孫權(quán)的吳主在中原的南邊,跟俺們住的挺近;還有一個,就是俺如今正在打的劉備,是在中原的西邊。前些年還有好些其他酋長,但都先后被殺掉了,只剩這么三個。
問完了話,俺和顏悅色地問他:
“投降俺們南蠻軍吧?”
“士可殺,不可辱!”
“為啥?”
“爾政治不夠!”
“政治”是啥?俺聽了一楞,就問他。秦宓冷笑一聲,卻說的答非所問:“爾不過是化外蠻人,也敢瀆污中原?我主有知,必會遣天兵征討,中國之士,安能容爾!”
俺也沒辦法,就把他和另外兩個人關(guān)起來,每旬都跑過去看看,他們幾個不是破口大罵就是笑話俺的政治低,死活不肯降。時間長了俺也沒了耐性,何況軍情緊急,省出功夫來協(xié)助那南蠻武將練兵才是正經(jīng)事。新俘虜?shù)哪切┲性勘欢夷闲U戰(zhàn)法,還得從頭教起。
果然如秦宓所說,這建寧城一占,仿佛捅了芭蕉樹上的野蜂窩,整個中原大為震動。無論是曹操、劉備還是孫權(quán),每個月少則七八人,多則數(shù)十人偷偷潛入俺的建寧城,有放火的,有搶劫的,還有跟俺手下武將套近乎的,煩不勝煩。放火的沒關(guān)系,建寧城自從被俺的象兵敲過后,一直就是城防200不到的廢墟,不差他這點(diǎn)兒火;搶劫的也無妨,一次不過弄走幾十金,不及俺們南蠻一頓飯量;至于拉攏武將,那班中原人說客恁地辛苦,不遠(yuǎn)千里跑過來鼓弄唇舌拼命離間,可惜無濟(jì)于事——沒辦法,俺手底下那幾個家伙智力太低,聽不懂漢話,任他是一個人“誘間”還是幾個人“輪間”,都不為所動。果然智力低也有智力低的好處。
還沒等俺考慮好下一仗去哪里打,忽然探子來報(bào),說是遠(yuǎn)處居然有一哨人馬正向建寧逼近。俺一看,卻是一個叫孫尚香的小妹子帶著其他四員大將兩萬五千名士兵,自江州向建寧殺來。聽說那孫尚香是孫權(quán)的妹妹,孫權(quán)和劉備老打仗,那么這個孫尚香一定就是在打仗時候被劉備抓去的女俘虜。這不奇怪,俺的老婆里也有好幾個是打仗抓來的……不過那小妹子相貌實(shí)在水靈,中原人唱的“好身?xiàng)l的妹子”,就是說她吧?
從江州到建寧路上要走上二十多天,等她靠近的時候,士氣已經(jīng)很低靡了,俺以逸待勞一陣沖殺,野戰(zhàn)“奮迅”稀里嘩啦輕松殲敵于建寧城下,五員大將一個也沒逃掉。回到建寧城,俺親自把孫尚香請到殿前,滿臉堆笑給她送了綁。這孫小姐果然漂亮,明目皓齒,桃臉杏腮,比起南蠻女子別有一番風(fēng)味。
只是這孫小……呃……劉夫人自從被抓了后,就一直繃著臉一言不發(fā),任俺硬話軟話怎么說,她壓根理都不理,更別說拿正眼看看俺了。俺望著籠子里她的背影,郁悶不已,心里一陣落寞。她不理俺,莫非也是因?yàn)榘场罢巍辈粔颍窟@“政治”到底是個啥東西,中原人怎地都抱著好似個寶一樣。
到了下個月,劉備派了個叫孫乾的使者過來,希望俺把他老婆放回去。看來這老劉還挺講情意的,俺于是決定網(wǎng)開一面。叫孫乾拿按南蠻的價(jià)碼,拿一千五百金來贖人。誰料這家伙面露難色,居然說嫌貴!人也不要,自顧走了。沒想到這劉備竟然這么薄情,他手里起碼攥著三十來萬金,為他老婆連一千五百也不肯出。俺把這事告訴孫尚香,她聽了以后啥也沒說。劉備那小子吸引她的地方,難道就是這種“政治”不成?
建寧再向北,過了烏江就是江州,俺派人在朱提修了一個砦子,打算據(jù)此為跳板進(jìn)攻。那俘虜?shù)钠邆蜀將
偶爾我還去探望一下,他們?nèi)耘f帶搭不理,尤其是孫尚香,完全當(dāng)俺是空氣。劉備那鳥人卻有什么可留戀的,這委實(shí)可惱。俺在建寧呆的氣悶,就帶著三萬人去朱提駐扎,免得傷心。
在這期間,中原局勢起了變化,那孫尚香原本是劉備留著來鎮(zhèn)守南方的,如今卻被俺滅了。于是這吝嗇鬼慌忙當(dāng)從荊襄一帶抽調(diào)部隊(duì)往江州一帶集結(jié)。卻不料孫權(quán)和曹操兩個洞主同時發(fā)難,孫權(quán)大舉進(jìn)攻江陵,曹操也不遠(yuǎn)萬里,從西城饒過長江奔襲梓潼。結(jié)果幾仗打下來,劉備的勢力被切割成漢中、益州、襄陽、荊南四塊彼此孤立的地段。俺趁著這個當(dāng)口,大舉北上,連續(xù)攻占了江州、成都和附近的幾個城寨,全用象兵硬攻,只見蜀中被俺打的是瓦礫遍地一片狼籍,盡插了南蠻的大旗。劉備那窩囊廢只能帶著三十來名臣子躲到了零陵,拿錢贖他老婆的事,再也沒見他提過。
只是有兩件事讓俺特別郁悶,第一樁:“政治”是啥?如今蜀將俺俘虜了無數(shù),卻沒有一個肯投降俺的,個個都臭著臉說俺“無信之人豈能信乎?”隔三差五的還溜走幾個。結(jié)果俺空有南蠻、建寧、江州、成都、永安、幾個關(guān)卡城寨外加十幾萬大軍,能征善戰(zhàn)的卻始終就俺和俺手底下那五個活寶,這仗越大越大,將領(lǐng)卻捉襟見肘,叫俺好生郁悶,越來越搞不懂,難道那群中原人真是非“政治”不降?
這第二樁嘛,就是那中原大王劉協(xié)。本來俺來中原,就是想直接找那娃娃放對單挑,贏了的便當(dāng)中原大王。結(jié)果仗打了好幾場,人也捉了不少,那劉協(xié)卻始終沒見著。后來碰到一個叫左慈的,告訴我說朝東北方向一直望去,見到黃河邊上有個叫洛陽的城市,劉協(xié)就住在那兒。但俺仔細(xì)看了又看,那旗號明明寫的是“曹”,左慈又給俺解釋,又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又是“漢祚不亡”什么的,都難懂的緊。俺就不明白既然拿住了大王,殺掉就是了,干嘛還留著?劉備可比曹操那洞主聰明多了,他自己就做了漢中王,那不就是大王嗎。左慈也不多言,寫了兩個字:“政治”然后飄然而去,剩下我一人張著大嘴看他寫的字發(fā)呆。
既然那大王在洛陽,俺便打到洛陽去找他便是。擺在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是從永安走襄陽、渡過長江,自新野、宛、繞進(jìn)關(guān)中;還有一條路是從梓潼北上漢中、陽平關(guān),接著進(jìn)長安、潼關(guān)。手底下的五個武將只知每日帶著小兵嬉戲,不指望他們有什么好建議。俺一個人權(quán)衡再三,決定走漢中這條路,理由嘛,因?yàn)榘硨?shí)在懶得費(fèi)腦筋了。
正當(dāng)俺拔營起兵的時候,忽然外面來報(bào)說有人來求官。俺一陣大喜,奪門而出,只見門外一個黑臉漢子站在那里,見到俺就一抱拳,說:久聞明公愛才,小的愿奉陪末座”。俺怎么會不答應(yīng),連忙把他請進(jìn)屋子里來。原來這人叫魏延,起初是劉備手下的永安大將,后來起兵叛亂被鎮(zhèn)壓,結(jié)果他一個人就在四川來回游蕩。見俺取了四川,便高高興興來投奔。
我自然是大喜,心想收得此人,那些俘虜們總該應(yīng)聲而降了吧,好歹是同鄉(xiāng)吶,于是就立刻委派他去說降孫尚香,一旬不到,他灰頭土臉的回來,兩手空空,說這事挺難辦的,他政治不夠。俺沖他大怒道:你不是中原的人嗎,政治咋就不夠?魏延低著頭委屈地嘟囔說若他政治夠,也不至于被劉備滅掉了。
又是“政治”!
這事只能再擱置。俺叫一個南蠻武將守永安。自己帶著魏延幾個人,先攻破了梓潼,拿住了幾個曹軍的將領(lǐng)。我知道他們也不降,索性不管,循劍閣而上,直撲漢中。那時候漢中的張飛正跟占了陽平關(guān)的徐晃打的不亦樂乎,俺一次偷襲,就取了他性命。
接下來,俺正琢磨著是選取天水叫側(cè)翼無虞,還是直接攻擊長安。忽然來了一個使者,自稱是皇帝派來的。說咱的名聲夠了,可以封州牧了。
“州牧,那是什么?好吃嗎?”
那使者想來是當(dāng)過教書先生的,倒也有耐心,說這個“州”,就是益州這么一塊兒,然后在地圖上一比畫;然后說這個牧,就是“放牧”,象牧羊呀牧牛呀什么的,在這引申為管理,就是讓你當(dāng)一州之長。俺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就是說讓俺在這地方放牧是吧!
“那是原意,引申過來就是讓大王你治理這片地區(qū)。”
“啥叫治理?”
“……這個……就是統(tǒng)治……”
“那統(tǒng)治又是啥?”
“……就,就是大王您做了州牧以后,在這片兒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現(xiàn)在不是想干啥就能干啥嗎?”
那使者好象吐了口血,然后拿袖子擦了擦,再不說話了。俺看他也怪可憐的,就好酒好肉地招待了一頓,送出城去了。俺在城里坐著,越琢磨越不對勁兒。你說說,俺現(xiàn)在“州牧”了益州,為啥非得是那個中原大王小娃娃巴巴地要派人來告訴俺呢?合著俺自己就不能知道,非得他過來提醒一句才算數(shù)?
俺把魏延過來,把這心中疑問說給他聽,那魏延聽了先是說恭喜,然后卻不回答,只沖俺使眼色。俺叫他有什么話直說,他這才支支吾吾地說原來當(dāng)了“州牧”之后,甭管是自己還是手下,都能帶更多的兵了。
俺一拍桌子,這才恍然大悟,難怪前一陣子我最多只能拉上兩萬人,再拉多了他們就哼哼嘰嘰的不愿走,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還有呀,就是大王您的兵力上限是自動長了,這手底下人想帶更多的兵嘛……就得……”
“有啥話你就說吧!
“嘿嘿,先說好了我可不是圖自己多帶點(diǎn)兵才說的……大王你只要把手底下人封個高點(diǎn)的官職,就能多帶兵了!
那還不簡單,俺立刻把手底下武將叫過來,一人發(fā)了個校尉,有的叫“破賊”,有的叫“武尉”,那個會妖術(shù)的半癲子南蠻武將,俺想了半天,給了他個“儒林”。再叫他們出去列隊(duì),還真是變成一萬五千人了!真神奇。
發(fā)到后來,覺得總是叫校尉未免太乏味,一斜眼看到旁邊魏延搓著手紅著臉等了半天了,就笑咪咪地叫他上來。
“我說文長啊,這中原人都瞧不起咱,說咱不懂政治,還是你最明白俺。咱也不能虧待了你不是?”
“是啊是啊。”魏延激動的臉都紅了。
“那俺就封你做個中郎吧!
我這話一出口,就看魏延本來漲紅的臉變成了茄子顏色,然后又轉(zhuǎn)成綠色。
當(dāng)天晚上,那小子就跑了,留下張紙條,上面寫著九個字,或許是十個,反正俺數(shù)不過來:南蠻的豬頭都不懂政治。”字寫的很悲憤,又提到了“政治”二字。這群中原人吶,把個“政治”當(dāng)個寶,到底是什么意思卻沒人告訴我。
結(jié)果現(xiàn)在又只剩下俺和俺手下那四個活寶,俺沒奈何,就把所有的將領(lǐng)都調(diào)集到了陽平關(guān)。關(guān)押著的武將還是月復(fù)一月地跑,也罷,關(guān)到監(jiān)獄里也只是徒費(fèi)糧食,跑了也好。
這邊天水駐扎了曹軍的三萬人,守將名叫郝昭。從陽平關(guān)走到天水路途可不近,俺帶著三個南蠻武將和三萬大軍一路游山玩水,花了二十多天才蹭到城下。這郝昭不知道是嚇糊涂了還是怎地,一看俺大軍靠近,城門索性大開,親領(lǐng)著一萬來人興高采烈地殺奔出來。本來俺還怕天水城堅(jiān)墻厚攻不下來,現(xiàn)在他自己主動出來,正中了俺下懷。
咱南蠻將領(lǐng)雖然智力不夠,但就是講義氣,夠哥們兒,四個人隔不多時就能來上一個“奮迅”聯(lián)動,郝昭那一萬多人沒幾天就云淡風(fēng)清,只剩郝昭一個人連滾帶爬地逃回了天水。
俺打算一鼓作氣,就勢把天水拿下來。就在這時候,忽然就聽西邊傳來一陣呼哨,轉(zhuǎn)瞬傳來無數(shù)馬蹄聲。俺連忙朝那邊一望,乖乖,這可真不得了,就見足足兩萬的騎兵隊(duì)正朝著陽平關(guān)撲去,那些騎士造型頗怪,和中原人士大為不同,造型粗獷,行動豪放,倒似是我南蠻的兄弟。
若是被他們拿下了陽平關(guān),那便等于把俺晾到了涼州大地?zé)o家可歸,這可絕不能行。于是沒奈何,俺瞅瞅縮在城頭冒出半個腦袋的郝昭,恨恨傳令下去,全軍回轉(zhuǎn)。
只是現(xiàn)在趕回去,已然遲了,陽平關(guān)守軍不多,那班怪騎士攻的又狠,還沒等俺趕到家,就見城頭“南”字大旗轟然倒地。俺一看,實(shí)在是著了慌,這卻怎生是好,正沒奈何,手下一個小兵卻喊道:“大王快看!”
我再一看,嘿嘿,樂了。這一班怪騎士打下陽平關(guān)卻不駐留,劫掠一番就揚(yáng)長而去,剩下了空白的關(guān)卡坦坦蕩蕩擺在那里,全無設(shè)防。
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這陽平關(guān)總算是失而復(fù)得了。俺僥幸回到營中,心中頗有余悸,又對他們的舉動大惑不解。于是把幾個當(dāng)?shù)氐慕当羞^來細(xì)細(xì)詢問,才知道這伙強(qiáng)人名叫羌,為首的叫做羌大王,住在天水上面,經(jīng)常是一有興致就跑下來劫掠一番附近城池。
“痛快痛快,倒是對俺的脾氣,俺當(dāng)年若是缺錢缺糧草,不也是去建寧拿的嗎”
俺聽了一喜,覺得頗有知音。想俺到了中原也有些時日了,那些中原人整日不是講什么“政治”,就是說什么“正統(tǒng)”、“仁義”,煩不勝煩,猛然發(fā)現(xiàn)在天南地北還有這么一位豪爽的知音,哪里有不歡喜的道理。
于是俺便立刻派個南蠻武將去問好,順便捎帶了好些禮品。羌大王最初不收,說俺是有企圖。俺想人家可能是受夠了中原人的蒙騙,才有了戒心,于是就親自去了一趟,脫下中原布衣,換上我南蠻最好的百羽蓬草服,這次羌大王一見,大生知己之感,把他那頂插著羽毛的氈帽頭戴到俺頭上,兩個人抱臂哈哈大笑,就算是兄弟了。
羌大王聽了俺要去找中原大王比武,一拍大腿,連聲說好,說他還有兩個兄弟大王,都是豪爽的人,這次應(yīng)該把他們都湊合過來,一起配合俺,也不枉大家都是異族一場。
原來除了俺這南蠻大王、羌大王以外,西南邊還有個山越大王,北邊還有個烏丸大王,雖然各自樣貌不同,但都是很講義氣。聽了召喚,沒幾日他們都紛紛來到陽平關(guān),一時間四個大王都聚到一起,煞是壯觀。俺一看有了這許多盟友,樂的也不用發(fā)愁如何收降那班中原武將了。政治?咱現(xiàn)在用他不著了。
這四位大王聯(lián)席會議開的十分熱鬧,這邊羌大王先起身嚷了:
“幾位大王,俺們一起去中原分蛋糕,你們說中不中呀!
烏丸大王一聽樂了:
“好說好說,羌爺您一句話,咱哥兒幾個候著呢!
山越大王也道:“嘸中原銀都弄勿清爽哉,阿有啥事體?打了就靈光撒!
這幾位大王義薄云天,聽得俺心頭一陣溫暖,大家胡吃海喝了一頓,不談“政治”,只敬朋友,邊商量著中原進(jìn)取之策。喝到興頭,那烏丸大王明擺著是喝高了,站起身來,舉著酒杯開始指點(diǎn)江山,激揚(yáng)文字,只聽的俺是瞠目驚舌如醉入癡。
那烏丸大王道:咱們這回四大王進(jìn)中原吶,一定得打錢糧最多的州郡,雇西涼的將領(lǐng),建就得建銅雀臺那種檔次的寢宮,車馬直接入殿。那大殿少說也得四百丈寬,什么地動儀呀,承露盤呀,長信宮燈呀,能建的全給建起來。寢宮旁邊有阿房宮,阿房宮邊擱個鹿臺。鹿臺里站一個東漢造型的執(zhí)金吾,拿金錘,特有派的那種;实垡贿M(jìn)門兒,甭管有事兒沒事兒都得跟人家說: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一口地道的洛陽腔兒,倍兒有面子。阿房宮里再建一所太學(xué),教材都用馬融注過的,一年束修就得幾十萬錢。再建一個太醫(yī)館,十二個時辰開著,就是一個字——貴,隨便做個刮骨療傷、開腦取涎就十幾萬錢打不住。周圍的鄰居,不是騎著赤兔,就是跨著的盧,你要是騎一爪黃飛電,都不好意思跟人家問禮。您說這怎么也得二十萬騎兵才打的下來吧?二十萬?那是傷亡,四十萬大軍起!你別嫌多,你得研究這各地諸侯的心理,打算統(tǒng)一中原的諸侯,根本不在乎再多死這幾個兵。什么叫中原霸主你知道嗎?中原霸主就是,打什么城池都挑個兒最大的,不是挑最容易攻的。所以咱們想當(dāng)霸主的,就得打出旗號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俺聽了,連忙問說真要打到這份兒上,怎么也得二十幾萬兵吧?那烏丸大王露出不屑神情:“二十萬兵?那是光算傷亡,四十萬大軍起!你別嫌多,你得研究這各地諸侯的心理,打算統(tǒng)一中原的諸侯,根本不在乎再多死這幾個兵。什么叫中原霸主你知道嗎?中原霸主就是,打什么城池都挑個兒最大的,不是挑最容易攻的。所以咱們想當(dāng)霸主的,就得打出旗號來: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這番話博得滿堂喝彩,聽了我是醍醐灌頂。又吃喝了一陣,四個大王東倚西靠,都沉沉睡去,鼾聲如雷。次日起來,各自都散去回家籌備了。
又過了幾日,四邊同時起兵,羌大王沖著天水浩蕩而去,烏丸大王直撲北平,山越大王則軍指會稽。這三家反正人多,四十幾萬口子輪流上陣,累也把能守軍累死。我一看三家都忙活起來了,也連忙點(diǎn)齊了兵將,看著長安跑去。
要說這幾個大王吶,人品是沒話說,就是蠻族的老脾氣難改,前后兩個多月,天水、北平、會稽全被打下來了,但那幾位打下來之后,習(xí)慣性地抄掠一番后,仍舊回到本家,扔了個燒成白地的城扔在那里。
俺這邊倒也順利,長安沒見過大象,守城的郭淮急的哇哇叫,城頭箭如雨下不假,但俺的大象隊(duì)皮糙肉厚也不在乎。武關(guān)和潼關(guān)慌忙調(diào)了曹仁和于禁兩支部隊(duì)來救援,正在這時候,有個打扮的好似文明人的中原老頭,叫什么司馬懿,跑到我營里來說大王后面陽平關(guān)有事您快跑吧我在后面給您頂著,我一時看他面善,就信了,拉著大軍就朝回開去,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天水那邊被羌大王打的七葷八醋,哪有工夫來偷襲陽平關(guān),明擺著這是騙我呀!
這氣的俺吹胡子瞪眼睛,大罵中原人狡詐,回頭接著打,卻正趕上武關(guān)和潼關(guān)的援軍趕到,兩邊在野地里一場好殺,俺手底下那個活寶一見人多,又開始犯了顛癥,曹仁以為是“妖術(shù)”,軍心立馬潰散;倒是于禁乖巧,先跑進(jìn)長安城里,再不出來。俺一看長安暫時是打不下來了,就扭頭一轉(zhuǎn),朝著武關(guān)而去,那邊兒就剩下三千多人,還探頭探腦地拿弓箭招呼俺。俺正愁沒個歇腳的地方,這可逮著機(jī)會,一腳踹開城門,把武關(guān)打了下來。
在武關(guān)休息了將近兩個月,傷兵也恢復(fù)的差不多了,于是俺就籌劃著再攻長安。這期間郭淮那家伙居然不修理城墻,只是悶著頭叫人從關(guān)中一帶不停運(yùn)兵,眼見長安里就攢了十萬多人,而城防還是200出頭。結(jié)果一仗下來,坐擁大軍的長安城墻轟然倒塌,十幾萬人全成了俺的俘虜。
這天夜里,俺爬到長安的城頭,朝著東北方向望去,只見月朗星明,風(fēng)清云澹,洛陽那邊黑壓壓的一片,看不清楚,那便是那小皇帝住的地方了。自俺從南蠻起兵以來到現(xiàn)在,手下還是一樣的傻,武將還是一樣的少,那班中原俘虜還是一樣地笑話俺政治太低。當(dāng)初起兵的時候是一時興致,想當(dāng)回中原大王,現(xiàn)在看來這些人臭著臉只認(rèn)政治不認(rèn)人,卻也無聊,不禁動了回南蠻的心。只是還沒見過那中原大王小孩子,未免有點(diǎn)心不甘,俺長嘆一聲,從城頭爬了下來。
潼關(guān)沒多少人,隨便踹上一腳城門就開了。俺點(diǎn)齊了手底下這四個將領(lǐng),告訴他們:“咱們這就要去洛陽去見中原大王了,大家都精神點(diǎn),別叫他們以為咱南蠻沒人!
“沒人!沒人!”
習(xí)慣跟著俺尾音喊口號的幾個南蠻武將都吼吼大叫。
開始俺以為長安尚且有那么多守軍,這洛陽少說也得上十萬的部隊(duì)吧,沒成想開到城下一看,里面才二千人不到。
再往遠(yuǎn)處看去,發(fā)現(xiàn)曹軍的主力部隊(duì),都撒到南皮去了,跟烏丸兄弟打的正歡實(shí)呢;而南線也屯積著大軍,和孫權(quán)隔著長江兩兩相望;加上西線那邊的主力都在長安被俺包了餃子,這洛陽其實(shí)是無兵可用了。
洛陽的守軍倒不含糊,劉曄居然還有閑情發(fā)幾個“連射”給俺,讓俺手下的武將還傷了一位。不過就算如此,也拖不過一旬,洛陽便陷落了。
俺一進(jìn)城,左右誰都不管,大步流星走進(jìn)皇宮,攥著拳頭叫嚷:中原大王在哪里,與俺來打一場呀。
只聽宮里回聲陣陣,卻沒人回答,那些宮女侍臣一個個都瑟瑟發(fā)抖,不敢言語。俺轉(zhuǎn)了一圈,沒一個見著象的。俺又走出宮,正撞見一個青衣人從身邊走過,仔細(xì)看他的長相,正是那日封俺做什么“州牧”的使臣。于是一把將他抓住,大聲問道:
“那中原大王娃娃,叫劉協(xié)的跑去哪里了!
“大……大王……”那使臣見了我表情便不自然,“我主……我主現(xiàn)在不在宮里了。”
“那在哪里,快帶我去見他!
使臣見拗不過我,便縮著頭帶著俺朝東邊走,這越走越偏僻,逐漸出了皇宮范圍,進(jìn)了平民區(qū)。左轉(zhuǎn)又轉(zhuǎn)來到一處寒酸小屋。這屋子卻破落,好似俺象兵大隊(duì)踩過的城池,門口一塊暗淡無光的匾,上面寫著三個字:山陽公。
進(jìn)了屋子,就見到一個孩子蜷縮在床上,雙目露出驚恐神色。使臣道:這便是我家主公山陽公劉協(xié)了。
俺大起疑心,問道:山陽公?他不是中原大王嗎?”
使臣嘆息一聲,道:大王你有所不知,您來晚了一步,漢帝剛被廢掉,如今被曹魏封做山陽公了!
俺這才注意到,就在俺攻打洛陽的時候,曹軍旗號全換了,原本是“曹”字,現(xiàn)在卻變成了“魏”。
“那……這么說來,這中原大王,現(xiàn)在是曹家的洞主?”
“正是,如今皇帝曹丕在南皮,大王若想找中原大王就快快去吧,不要來騷擾我家主公了。”說完那使臣把劉協(xié)摟到懷里,不住安慰,那小娃娃卻好似只南蠻的兔子,只是紅著眼睛瑟瑟發(fā)抖。
俺看了那娃娃模樣,倒也不忍相逼。只覺得這些中原人做事古里古怪。叫小孩子做大王,這大王又不管事,還被人欺負(fù),說廢就廢了。
一這么想,俺想做中原大王的心登時涼了一半,心道在南蠻做大王可比這皇帝自在多了。俺回到營地里,拿起地圖來仔細(xì)端詳,發(fā)現(xiàn)那南皮距離洛陽十分遙遠(yuǎn),如果按部就班打過去,少說也得花上兩、三年工夫,損失那么十幾二十萬人;俺手底下就四個人,征兵練兵捉襟見肘,整備好一支幾萬人的部隊(duì)就得花上兩到三個月;再說俺后方如今是完全空虛,從建寧到洛陽這一路上的城池,是一員大將也沒有。俺想到這里,另外一半爭的心也涼了。
俺叫人把劉曄押過來,親自松了綁,抱著最后的僥幸心理問道:“先生歸順俺不?”
“你政治不夠!
雖然這句話俺聽過無數(shù)次了,但這一次終于叫俺積蓄的怒氣全爆了出來。俺跳起來,把酒杯摔的粉碎,煩躁地指著劉曄的鼻子大叫:
“你們這些中原人,整天政治長政治短的。說俺政治低,那你說說看誰的政治高?”
“我主曹丕。”
劉曄傲然答道。
“曹丕?他欺負(fù)小孩子,這也算政治高?”
“還有蜀主劉備。”
“劉備?為了一千多金,他連他老婆都不要,這也算政治高?”
劉曄從鼻子里冷冷哼出一聲,不再答話。
俺揮手叫人把他押下去,一個人氣哼哼地在大帳里坐了半夜,聽著四個南蠻武將東倒西歪鼾聲如雷,忽然霍地站起身來,大叫道:
“奶奶的,老子不干了。
中原這地方,天氣又冷,吃的又不習(xí)慣,一班家伙整天圍著我要“政治”,就算當(dāng)了中原大王,還得一樣受氣,哪里有在南蠻的日子爽利。
計(jì)議已定,咱說走就走。俺叫醒那四個南蠻武將,說咱們收拾東西,準(zhǔn)備回南方了。他們倒個個面露喜色,分頭去打點(diǎn)行李了。俺忽然想到那原來的中原大王娃娃劉協(xié);當(dāng)初人家曾經(jīng)好心地提醒俺是州牧,算是中原人士里唯一一個理睬俺的,咱得知恩圖報(bào)。今天看他的樣貌,在洛陽是受了曹丕無數(shù)折辱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如把他也接到南蠻去,那里過日子豈不快活。
要知道,俺們南蠻是文明地區(qū),對待上一代大王都有禮數(shù);只有大山里的猴子,當(dāng)權(quán)的新猴王才會把老猴王朝死里整。
俺到了山陽公館,把那使臣嚇了一跳,顫聲問:“你……你又來做什么?”俺把來意一說,那孩子面露出歡喜神色,而使臣卻怒道:我家主公已非天子,你不用來挾天子以令諸侯了!卑陈犠蟠戎v過這句話,但到現(xiàn)在也沒弄懂意思,索性不去理他,蹲下身子對那娃娃說:
“娃娃,這中原打打殺殺的有什么好,那個曹丕皇帝不是老欺負(fù)你嗎?俺帶你回南蠻,就沒人欺負(fù)你了,而且又好玩!
劉協(xié)看著我,半天才問道:“那……南蠻真那么好玩嗎?”
“那是當(dāng)然,樹上到處都是果子,隨便摘著吃;還能下河里去撈魚呀,捉螃蟹什么的,累了就找棵大樹,拿芭蕉葉子一裹美美睡上一覺;捉個蛐蛐兒逗個鳥,養(yǎng)只兔子放只鷹啥的,好玩的很!
俺說的這娃娃心動了,眼睛閃亮,劉協(xié)用手拉拉使臣,抬頭望著他。使臣先開始皺著眉頭,后來長嘆一聲,道:大王,那我等就且信你一回……不夠若是在下發(fā)現(xiàn)你對我家主公有什么惡意,拼上這顆頭顱也要阻止你。
“那自然,那自然,俺南蠻咋會對客人不尊敬哩。”
于是俺的大軍連夜打點(diǎn)行裝,次日太陽一出來,就帶著山陽公劉協(xié)上路了。自洛陽開拔,沿途過潼關(guān)、長安,從陽平關(guān)進(jìn)了漢中。在漢中,俺順便接待了羌大王,那時候他已經(jīng)把天水燒的七七八八,興高采烈地給俺講,還順便教劉協(xié)騎了一陣子羌馬。
劉協(xié)小娃娃本來一路上愁眉不展的,等一出長安,神色就活潑多了,說他以前只住過長安,各地風(fēng)物都不曾領(lǐng)略,這次可算開了眼界,沿途不停問這問那,把俺問的張口結(jié)舌。
漢中稍微呆了幾日,告別了羌大王,順著劍閣、梓潼、成都,江州,最后回到了建寧。
建寧城還是老樣子,因?yàn)闆]人修繕,到處都是斷壁殘?jiān)。俺忽然想到,孫尚香還關(guān)押在這里呢,就去監(jiān)獄里轉(zhuǎn)了一圈。她已經(jīng)消瘦了不少,面色蒼白,雙目無神,不知是對俺的抗議,還是對她那龜縮在零陵的老公不滿。俺看著可憐,動了憐香惜玉的念頭,叫人來把她的鎖鏈取掉,揮揮手道:
“俺放了你了,去零陵找你老公吧!
孫尚香大感意外,但還是一句話都沒說,把頭發(fā)稍微攏了一下,走出牢房,連頭都沒回一下。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不禁一陣落寞;這時身后傳來劉協(xié)的呼喊,叫俺快快上路,他都迫不及待了……
…………轉(zhuǎn)眼已經(jīng)是來年的夏季,烈日炎炎,把個南蠻城曬的好似火爐一般。俺手底下的那班兄弟不是跑去河里洗澡,就是縮到山洞里睡大頭覺,俺這做大王的落得清閑,就一個人躺在芭蕉樹下納涼。半睡半醒之間,只聽見樹上蟬鳴鳥叫,遠(yuǎn)處隱約傳來男女在河水里嬉戲之聲,俺心里一陣發(fā)熱,一段山歌脫口而出:
吱呱叫的水鳥呀
飛來飛去在河灘上
好身?xiàng)l的妹子喲
哥哥我想得好心焦。
正自得意的時候,忽然劉協(xié)半裸著身子從樹上跳下來,笑嘻嘻地捧出一捧野果遞給我,說道:大王,你錯了,這歌不是這么唱的,應(yīng)該是: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真難聽,一點(diǎn)也不好懂,你們中原人就好繞著嘴說話!
“其實(shí)我也是這么想的!
“拿來吧!
“什么東西?”
“果子,別裝傻了,俺餓了!
“剛才有個東吳的使臣來找大王你來著!
“管他哪國的,俺要睡覺了,我是南蠻大王他是南蠻大王?”
“說的也是呀!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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