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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終身
清晨,濃重的霧靄籠罩著站臺,涂抹著黑暗陰郁的色彩。
汽笛拉長了刺耳的聲音,刺破霧色,伴隨著尖銳的剎車聲停在濃重的晨霧里。黑色的龐然大物被霧色籠罩,竟是看不真切它的形態(tài)。
靠近了才看得清,那赫然是一輛老式的黑色鐵皮火車,帶著濃重的煞氣停在站臺邊上。
車廂里昏黃的燈光灑在寥寥無幾的乘客身上,清冷毫無生命的色彩在空氣中暈染開來。
列車員引導(dǎo)著新上車的乘客走過車廂的過道。車廂里回響著鞋底踏在鐵皮上的沉悶聲音,空氣也似乎壓抑著凝固。
一個靠在窗邊的坐著的藍(lán)發(fā)男人吸引了一位乘客的注意。他安靜地坐在那里,沒有看向任何人。湛藍(lán)色的眸子在窗上映照出寂寞的色彩。唯一能證明他不是雕像的只有映在窗上的,時不時眨動的眼睛。
“啊,那是我的朋友,我坐在這里就好!绷熊噯T沉滯的腳步聲停下,他機(jī)械地轉(zhuǎn)過身看著窗邊藍(lán)發(fā)的男子。
靜止的時間讓男人以為自己會被拒絕。列車員又在此時機(jī)械的點點頭,取出一張黑色的卡片遞給乘客。乘客低頭將卡片揣在了兜里。列車員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希望你可以到站就下車。我也希望你能勸你的朋友一起下車!
列車員帶著其他乘客向更里面的車廂走去。
放心好了,我一定會下車的,我怎么會讓拉達(dá)等我太久。這樣想著,乘客坐到了藍(lán)發(fā)男人的身邊。
“米羅,好久不見!
藍(lán)發(fā)男子終于將目光從窗外移開,唇角扯出一個微弱的弧度;蛟S是因為孤獨(dú)了太久,那陽光一樣的笑容早已消磨的黯淡。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
“前些日子碰到撒加的時候他也是這樣說的。加隆,你們兄弟真是沒創(chuàng)意啊!泵琢_清冷蒼白的面容映照在列車的窗上,薄如紙的皮膚下青色的血管若隱若現(xiàn),竟顯得很是觸目驚心。
“怎么,那個連眉毛的把你拋棄了?”惡質(zhì)的笑容在米羅的臉上漾起,讓人很想毫不留情的揍他一拳。只是,那臉上的笑容似乎缺乏了生命力。
“瞎說什么。拉達(dá)會在終點等我!奔勇〉靡獾匦α似饋,卻又在看到好友眼里落寞的神色時退去了全部的笑意。他定定的盯著米羅湛藍(lán)色的眼睛,問道,“你還是不下車么!
靜默的沒有回答。加隆將目光移開,陪著米羅一起看向窗外。
車窗外是一成不變的霧氣朦朧,長久煩悶壓抑的氣息讓加隆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什么時候才能到站啊!鄙炝藗懶腰,不出意料的對方?jīng)]有回答!笆裁磿r候太陽才能出來啊!
“太陽一直都在。只不過列車一直行駛在霧中!鼻謇涞幕卮。加隆略微驚訝地看著好友。依然是淡淡的笑容,沒有一絲疲憊。
加隆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
一個喜歡冒險和變數(shù)的人,是從哪里得到的勇氣,去面對一成不變的風(fēng)景,還能笑的那樣淡然。
“你為何一直不下車?”總算鼓起了勇氣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加隆有些緊張的等待著米羅的回答。
“我只是在等人。”米羅回答的云淡風(fēng)輕,加隆突然明白了一直在支撐著對方的是什么。
一直在等。從未間斷,從未放棄。
“一等就是五十年。”依然淡漠的聲音,卻引得加隆一陣嘆息。
掏出列車員給他的黑色卡片,撫摸著卡片上暗色的彼岸花的紋路。
這是這列通往彼生的列車唯一的車票。
死去的生命搭乘這趟列車,在終點站進(jìn)入新的生命的輪回。
加隆的戀人早已在下一個輪回中等待著他。所以他只想讓列車快一點到站,然后在新的輪回中找到拉達(dá),然后重新相愛。
他無法理解,也無法想像,竟然會有人在列車上等待了半個世紀(jì)之久。
“已經(jīng)五十年了啊。”自言自語里含著略微的自嘲!翱顟(yīng)該連孫子也不小了吧!
這節(jié)車廂里大多是些不愿轉(zhuǎn)生的亡靈,羈絆牽扯著人們等待著仍留在人間的另一個靈魂。
車廂里的人們來了又走,然后又是一批接一批的亡靈在車上等候。
有人等到了自己等待的人,但更多的是在枯燥的等待中放棄了。
怎樣的刻骨銘心都抵不過一個人孤獨(dú)的平淡流年。
米羅一直在冷眼旁觀,悲傷與歡樂,等待與放棄。所有的曲終人散,只剩下他一人的獨(dú)角戲。
不是沒有想過放棄,也曾經(jīng)想過,如果自己等待的人也在等待另一個人,又或者他并非獨(dú)自一人,那么他也會陪著他一起,然后裝作不經(jīng)意間陪他一起下車。
已經(jīng)等了這么久,無論什么樣的干擾他也都會等下去。
就像當(dāng)初,為了讓卡妙記住自己而不擇手段的傷害他,讓他恨自己,讓他永遠(yuǎn)忘不掉自己。
“卡妙啊!奔勇≥p輕笑起來,列車即將進(jìn)站。“自從他知道你是為了保住他的性命才中的槍,他就……”站起身,加隆對米羅露出一個意味復(fù)雜的笑容,“別說孫子了……他為你守墓守了五十年!奔勇〉穆曇魸u漸遠(yuǎn)去,在徹底消失之前,米羅聽到加隆微不可聞的嘆息!捌鋵嵞銈儍扇讼嗷ブg才最了解。雖然他是在你死后才知道了你的心意。”
火車再次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尖叫。
他在車外找他。
他在車上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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