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會不會在某個時刻突然干出瘋狂的事情來呢，他不知道。他的人生就像沒有任何特別風(fēng)景出現(xiàn)一樣的道路，倘若比喻，那只不過是非常細(xì)小，而微不足道的平凡水泥路，不坎坷卻也不夠稱得上是平坦。經(jīng)歷過的也不過都是當(dāng)下每個人都視若普通的煩惱。

　　也許今夜算是他人生首次光怪陸離的部分吧，他只是在凌晨一點告別床榻一邊睡的安穩(wěn)的妻子，悄悄走出了家門。

　　他們把家安置在距離城市有相當(dāng)距離的郊外，再拓展出去，就是鱗次櫛比的高山。雖然伴侶頻頻抱怨這深及荒山的住宅區(qū)，可他卻暗暗竊喜這處沉穩(wěn)安寧的環(huán)境。這所鑄建在峽谷的城市，毫無繁華的氣節(jié)，充滿了一種與外界隔絕的氛圍。其間充滿了亞熱帶的氣候，令整個冬天，前半奏是秋末，后半奏則是春初，永遠(yuǎn)享受不到真正安穩(wěn)的冬日。

　　走至地下停車場，緩慢發(fā)動了車子，這輛二手兩廂車，也不過是為了工作便利而購買的必需品。每次車門都需要用力的揮舞手臂，才會合攏鎖扣，車內(nèi)的音響半破沙啞，凌晨時分，已經(jīng)沒有任一電臺陪伴。

　　他對今晚的行動規(guī)劃已久，暗自購買物品，佯裝不在意的與車?yán)锏碾s貨一并放在后備箱。隱瞞著妻子，甚至與友人也未曾說過。出了停車場，左轉(zhuǎn)彎就是上山的道路，那里設(shè)著這個城市唯一的機場，高踞山頂，只有省內(nèi)來往的航班，一日兩次，就能滿足整個城市的交通需求。
　　忘記喧囂，忘記責(zé)任，這樣灑脫出行，是人生第一次。

　　心中懷揣著一個人，也許算是背叛，他的道德觀明確的如同白紙黑字。人們的婚姻，也許其間確實包含幸福的升華，但更多的只是委曲求全，對待世事，低下長久高昂的頭顱，折服在現(xiàn)實的前面。

　　如果不是某個特別人的手，那么牽誰的都是一樣，在“囍”字的漆金紅字下，他隨便牽起了某個人的手，在世人歌頌的幸福歡歌下，登記結(jié)婚。有一陣子他恍惚著，這段婚姻就猶如那總也合不攏的車鎖，終有壽終正寢的一日。

　　車燈泛白打在道路的隔離帶上，漸漸的他能夠看到山下的燈火輝煌，隱約可見峽谷中央，那條婉約的江水，車燈比照的道路全是光帶，整個世界像是開在黑暗中的花朵，他第一次站在這樣邊緣地帶觀看這個生養(yǎng)他的地方。

　　曾經(jīng)，他是那樣的抗拒、叛逆的想要離開這里，這個自有一套規(guī)律的小城，就像矗立在沙漠中的仙人掌，不驚不動不慌不亂的存活著。少時夢想，可以踏步離開，年歲與日增長，漸漸也就懂得了世事不由人的道理。他感到自己把妥協(xié)埋在深暗的地底，陽光和雨水都觸及不了。

　　盤轉(zhuǎn)的公路，每一個轉(zhuǎn)彎都預(yù)示目的地快要到來，平日即可一望到頭的山頂，此刻攀登起來竟顯得十分困難，車子顯出對這種惡劣道路的妥協(xié)無力，顯得意興闌珊。此刻這條路是屬于他的路，無人爭搶超越，無人攜手，只單屬于他。

　　那種人聲交際的地點，不屬于他，埋處在山腳下的住所也不是他的歸處，眼前，一望無盡的星野才是他的理想，沒有別他建筑的遮掩，冷峻的寒溫，他一直想獻給自己的就是這樣一片處在冬日的星空，靜謐、不被人打擾、隨手可以擁抱。他被條條框框牽絆住的生活宛如一場夢境，吸進的空氣好似要把肺都凍住，像似混合了冰的顆粒，還有草木與土壤結(jié)合的香氣。

　　他看到路的盡頭，前面是豎起的警示牌，把車停下。從后備箱里拿出密封在紙箱里的東西，那里面裝的不過是簡單的一支大型禮花，腳下城市安安靜靜的睡著，透著車燈他小心的找到火藥芯，再點燃。

　　天空綻放出規(guī)則的煙花，第一支是綠色的，整個山際都為之撼動，第二支是金色的，還有伴隨而來的第三支，第四支……他的身后是過去，眼前的則是現(xiàn)在。歸根結(jié)底這個男人也不過是想在假期送給自己這樣一份貧瘠的禮物

　　——孤獨而落寞的只有一人可見的煙火。

　　END
　　疏琉於2010/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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