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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孩子不是很需要嗎?”
輪椅上的少年說著,并顫抖用力地抬起自己的右手,慢慢地移向自己的胸口。站在少年對面的中年男人靜靜地看著他右手的移動,他那張隱沒于黑暗中的臉完全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卻隱約看到男人的喉核動了動,咽下了一口不知是因緊張還是因為貪婪的口水。
就在少年的指尖快要碰到衣衫的時候,少年卻猛地抓緊自己的衣襟,緊緊地,仿佛那五指已深深陷入那肌膚里似的。
“你的孩子需要我的心臟吧,那么你先把30萬元存進我的帳戶里,待我死了你拿到心臟之后再把剩下的20萬元全部存進去。50萬就能幫你的孩子找得生機,保障他往后的將來,這都不貴,對吧?尤其是對于大企業(yè)家的你來說!
少年淡淡地說,這么淡的語氣,卻說出這番近乎瘋狂的話來。
“哼~像你這種快死的人要那么多錢用來干嘛!給唯一的媽媽養(yǎng)老嗎?還真孝順!”
男人諷刺地說,50萬對于他來說雖說不大,卻也是筆不少的數(shù)目。
“這你不用管,只要填妥這份協(xié)議書然后乖乖滾蛋便是了!
少年吃力地推動著輪椅,慢慢地消失在另一頭的黑暗里。
“哧!”男人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水,忿忿不平地簽下了那份協(xié)議書,交給了那個一直默默不發(fā)言的婦女,不悅的斥述著:
“沒家教的人就算臨死前還是那副死面子!也難怪,有娘生沒爹教嘛!”
男人諷刺地用眼角上下掃視著眼前的婦女,轉(zhuǎn)身走向不遠處的高級房車,揚長而去……
在那黑暗的一隅,默不作聲的婦女微微顫抖著肩膀,留下了誰也不能體會的辛酸悲哀的淚水……
“漓,你真的要這么做嗎?”剛才的婦女輕聲問眼前的少年,聲音輕得猶如煙幕緲紗,一吹便散……
“是的,對不起媽媽。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夠了,所以以后一切靠你了,請你把我葬在那個地方,讓我的思念永遠藏于櫻花樹之下。然后,媽媽你就答應鎮(zhèn)長的求婚吧,你將來一定會幸福的!鄙倌曷冻雒利惖男θ荩瑓s有種淡淡的悲哀。
只要沒有我這個負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
但少年沒有看到,他身后的人早已變成淚人……
…… ……
“哎~~~~~~~~~~~”
潔凈晴朗的藍空里卻參雜著某一情感少女深深的哀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天。!”少女把手中緊捏著的紙幣來來回回無比認真地數(shù)了不下30次?墒敲看斡嬎阃甑慕Y(jié)果卻總是……
“還差500元!整整500元啊!我上哪里找?!這趟日本之旅是去不成的了,我整整盼了10年。!而且剛剛和心愛的學長表白又再次失敗了,難道是天要亡我?!”
少女悲憤地發(fā)出幾句接近于哀悼的嘆聲之后,便搖搖頭地離開了這個令其傷感的地方了。
“我回來了!鄙倥袣鉄o力地吐著話。
“芷鈴,干嘛這么頹廢?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從廚房里走出的嫻雅溫柔的少婦正是少女許芷鈴的母親。
芷鈴看著眼前那盡管已經(jīng)三十多歲然而卻越發(fā)美麗的母親再次為自己那平凡不過的容貌感到悲哀,引起了她那不下白次的疑惑——自己真的是她的孩子嗎?可能是哪里弄錯了吧?
“沒什么!避柒彅[擺手,轉(zhuǎn)身正欲上樓回房的時候,卻聽到母親的一絲感慨——
“不知不覺之間,我們已經(jīng)離開老家很久了呢,將近十年了吧?”
說起這個,芷鈴才想起自己是鄉(xiāng)間長大的孩子,十年前從鄉(xiāng)下出來到城市生活的。不知不覺間,自己也遺忘了這事,由于在城里生活太久了吧,甚至對自己從小就在那生活的地方也存在絲絲的排斥——因為那是貧窮,受人蔑視的農(nóng)村地方。
芷鈴不自覺地冷眼看著眼前的母親,心想,這個女人該不會是產(chǎn)生了什么思想的無聊情緒了吧?千萬別說什么回鄉(xiāng)看一看,那種窮地方我是死也不會回去一趟的了;叵肫鹦r候的生活環(huán)境,跟現(xiàn)在比起來,那地方根本就不是人住的——永遠都是青菜豆腐拌飯,粗糙得刺肉的衣服,臟兮兮的屋子……想起來就覺得恐怖,一股惡寒爬上了背脊,芷鈴不禁打了個寒顫。
“吶,芷鈴,我們回家鄉(xiāng)看看吧?”
溫柔的聲音無情地證實了芷鈴的預感是正確的。
“不,不要!
芷鈴別扭地轉(zhuǎn)過頭去。不是她做作,而是看似溫柔無害的母親那微笑著的生氣,不容拒絕的氣勢讓她覺得恐懼。
“真的不去?聽說那里有你最喜歡的櫻花哦?”
聽到“櫻花”這個詞,芷鈴的眼睛霎時亮了起來,不到一刻卻又黯淡下去。那種鬼地方哪會有櫻花這高貴的東西啊,媽媽真是的,哄我也別說的這么假嘛。芷鈴喃喃地說。
“而且以前的你不是很喜歡粘著鄰居家的小漓哥哥嗎?不想念他嗎?不想回去看看他嗎?而且呢,你不是很喜歡漓媽媽的嗎?他們都很想你哦,不回去看看?”
“小漓哥哥”?誰啊?名字是挺熟悉的,可是腦中那模糊的身影就是無法看清……
“好好,我去!卑,要是不答應這女人的話,恐怕她會一直糾纏下去的吧,這女人,除了容貌還有她的耐力也是非人般的。反正自己是斗不過她的了,還不如乖乖地答應,順便看看她口中的“櫻花”是怎個樣子的。
“芷鈴真是乖孩子,那么我們明天就起程吧!鄙賸D寵溺般摸摸少女的頭發(fā),轉(zhuǎn)身離開。
芷鈴愣在那里,忽然意識到什么——
“哎?明天?!”
大大的驚叫聲回蕩在空空的大屋子里。
夜色漸深,芷鈴舒服地躺在大大又柔軟的床上,透過窗戶看著那暗藍的夜空,緩緩地伸手仿佛想要觸碰那夜空般,喃喃地說,“那里雖然貧困的很,可是夜空確實出奇地漂亮呢,有很多很亮的星星……”嘴角鉤起難以察覺的微笑,看著自己伸出的手指,像似察覺到什么般,愣了一下!昂苁煜ぃ磉吅盟七有誰在,漓哥哥……”
芷鈴停頓了一下,對剛從嘴里自然流出的詞感到詫異,“漓?是誰?”她收起自己的手,愣愣地看了看,依然沒能想起什么。視線再次投向那夜空,眼神變得迷離起來!袄,漓,漓,……”芷鈴喃喃的說著,眼神越漸模糊迷離,隨后,眼簾沉沉的閉上了……
在一個灰蒙蒙的地方,芷鈴看到了幼時的自己。小芷鈴粘在一個少年的身邊,不斷地做著各種各樣古怪滑稽的動作,無論是誰看到了都捧腹大笑,笑個不停,然而那少年卻只是淡淡的微笑著,笑得若風般溫和,眼中是裝不下的溫柔,是那么的寵溺……
女孩是那么的純潔天真,沒有純潔的百合花那么高貴,卻遠比百合花要純潔。像個懵懂的孩子,一味地傻笑,一心只要逗眼前的少年開心。
少年如若竹子般逸遠清雅,然而蒼白的臉色卻悄聲道出少年的病。盡管如此,他還是那么無所謂地笑著,風般的微笑絲毫沒有如若憂愁的沉重,讓人舒心。
不遠處,二人的母親看著,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那段日子,盡管生活得不理想,卻是芷鈴過得最開心的。因為有一個人總對頑皮的自己微笑,總帶著寵溺的眼神看著懵懂的自己,總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頭發(fā)……
…… ……
“吶,芷鈴,看那里,那里就是我們的故鄉(xiāng)了哦~!”
私家房車里坐著的少婦微笑的用手指著遠方,而那手指指向了滿是桃紅色的地方。
那是……櫻花么?芷鈴心想,不會吧,明明就是個貧窮的地方,怎么會……
少婦看著身旁滿臉震驚的芷鈴,臉上染上復雜的色彩。孩子啊,你一定要接受那少年的禮物,他僅僅只能給你這份禮物了……
…… ……
櫻花,從小就喜歡的櫻花,從來就只能在書本插圖、日本動畫的上才能看到,然而這次卻展現(xiàn)在眼前,很多很多……就像是花海般,不僅樹上,還有地上,甚至空中都有櫻花、花瓣。甚至,連前方看上去也是粉紅色的。
“好,好漂亮……”芷鈴愣愣的,只能機械般說著這感嘆的話。時間仿佛靜止了,一切都有如夢境般美好,芷鈴甚至屏住氣,眼前的景象就如夢般脆弱,輕微的呼吸也會使夢破裂。
前方吹起了一陣風,吹起了,全都吹起來了,無論是樹上的、地上的,還是在空中飄舞的花瓣都吹起來了。芷鈴深深吸了一口氣,確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卻又是那么虛幻。她伸出手,接住了那些迎向她的花瓣,如童話中的公主般。芷鈴閉上眼,她感覺到,花瓣在向她打招呼,風,在撫摸著她,帶著那少年的熟悉感覺。她知道,漓在歡迎她,歡迎她回來,歡迎她來到這個二人的世界……
嘴角鉤起,芷鈴笑了,她微笑著,隨著微笑的角度不斷加大,她猶如小孩子般露出純潔的笑容,小孩子在收到禮物之時的笑容,滿足的笑容。
然后,芷鈴孩子般大聲地對少婦說:
“媽媽,你看!是櫻花,真的有櫻花呢!”
少婦只笑不語。
芷鈴高興地飛快跑著,前方,仿佛有更大的驚喜等待著她。
此時的她,像是回到以前一樣,是小時候的芷鈴,也是真正的芷鈴,那般純潔天真的她……
終于,到終點了。
芷鈴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眼前坐落著的不是印象中那臟兮兮的小屋子,而是她一直渴求的,盡管自家富有起來卻還沒能得到的,日式的園林!
芷鈴睜得大大的眼睛變得模糊起來,那是一對盛著淚水的眼睛。這次,她相信了,相信眼前的這一切都是真的,然后,自己卻要確認這份驚喜。
她緩緩地走著,緩慢卻堅定,邁到門前。因激動而遲疑的雙手,慢慢的卻沒有一絲遲疑地打開了那日式建筑的大門。
漸漸顯現(xiàn)于眼前的景物再次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芷鈴哆嗦著,看著眼前的景物,幼時曾說過的話語漸漸浮現(xiàn)于心頭。
他一直都記得嗎,記得自己說過的話,記得自己的構思——眼前的這一切就像是自己一直幻想著的設計。那一草一木,那每座分設的房子,那小橋流水,都被放置在自己想象的位置。而這些構思,自己都曾經(jīng)跟他說過……
漓,這個悉心照顧自己的人,這個自幼患有肺疾的人,這個總是無所謂地說“只要芷鈴開心那么自己多痛苦也沒所謂”的人,……
“漓!”
芷鈴再也沒去注意這園林的景色,因為漓一定會把這里建得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樣。那么,現(xiàn)在就只要找漓就好了。
“漓!漓!漓!”
像是聽到芷鈴的呼喚似的,最大的房子里走出了一個人。
那個很是熟悉的身影……
卻不是漓。
那人微笑著說,
“芷鈴,你來了啊!
那是漓的母親。與芷鈴的媽媽有著很大的差別,在歲月的摧殘之下,已變得滄桑憔悴起來。
芷鈴沖了上去,緊張地問著:
“伯母好!漓呢?”
婦女瘦弱的身軀震了震,強作歡快地說,
“芷鈴,這園林你喜歡嗎?一定會喜歡吧,那孩子就是這么說的!
芷鈴點了點頭,又緊張地問:“漓呢?”
“這里的一切都是屬于你的了,很開心吧,這是漓給你的禮物哦!”
“騙人的吧,漓不可能的,他往哪里找這么多錢去建?”
“你也覺得難以置信吧?墒悄呛⒆泳褪沁@么說的,他說就算把自己賣了也要實現(xiàn)芷鈴的夢想。結(jié)果,他就真的把自己給賣了!
婦女還是微笑著,然而眼神卻是那么的悲哀。
“怎么會?他把自己賣到那里去了?!不,不可能的,他那么的瘦弱,一個患病的人有誰會要呢?!”
“你錯了,他做到了。他賣掉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臟,自己的腎臟……只要能賣的他都賣掉了,剩下的就只有一副空空的軀殼。無辦法,誰叫自家沒錢呢,F(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他賣出的東西到哪里去了……”
原本微笑著的婦女終究是忍不住了,悲傷的淚水早已溢出滿臉。
“騙人,騙人的吧,怎么會……”
芷鈴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她雙手握緊,握成拳頭,牙齒就那么緊緊地咬緊下唇,緊緊地,硬是把滿眼眶的淚水忍住沒流下。
“那……那么,他,在,哪里?”
芷鈴硬是從嘴里擠出幾個已不成話的字來。
婦女用衣袖擦擦淚水,又微笑地說,
“漓在院子里的櫻花樹下,你來了他一定會高興的,請你也要高興起來。”
“是!”芷鈴微笑著,笑得很好看。不同于之前的笑,此時的笑仍是純潔卻帶著堅強,猶如繭化的蝴蝶,已是成熟起來。
盡管眼角還掛著淚光。
芷鈴走到櫻花樹下,輕輕地抱著那樹干,額頭也抵在樹干上。
自己已是在漓的懷抱里吧。
嘴唇輕動,芷鈴輕語:
漓,謝謝你,我愛你……
芷鈴一直微笑著,沒有悲傷難過。
因為她知道,自己快樂便是漓的快樂。
所以,不需要悲哀難過……
而漓,一定會在這里陪伴著自己。
這樣就夠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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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凝某天忽然想到“櫻花樹下埋葬著死尸”這說法,靈感初啟而寫下的。
本來打算寫得更悲點,想到最近寫的都是悲文就算了,然后就寫成這個樣子了,有什么不足的地方還請見諒啊,寫得比較匆忙。= =||
希望得到你們的意見啦~ 嘻嘻~
謝謝你們讀文,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