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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
內(nèi)容標(biāo)簽: 情有獨(dú)鐘 正劇
 


一句話簡介:“……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

立意:

  總點(diǎn)擊數(shù): 4033   總書評(píng)數(shù):35 當(dāng)前被收藏?cái)?shù):6 文章積分:508,605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古色古香-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平安古董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9241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pí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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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古董店之鴛鴦扣

作者:譚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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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鴛鴦扣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

      一
      那日,倘若不是那日;倘若,她不曾揭開簾子張望,不曾隔著夢樣的煙雨,望見,他擎著傘,蹙著眉峰,在迷離空蒙中行來。
      倘若只有那日。
      那么,她的人生,會(huì)否是另一番顏色?

      他漸漸行遠(yuǎn)、模糊,冷風(fēng)細(xì)細(xì)地吹進(jìn)來,伴著雨絲,她卻渾然未覺。
      “小姐。”青瓶留意到她的失常,趕忙過來把簾子放下。
      “他是誰?”她幽幽地仿若嘆息地問。
      一邊的棠兒早緋紅著小臉,還是青瓶伶俐些,說:“那是何府的二公子!彼f話時(shí)皺起眉,暗暗生起擔(dān)憂。
      “呵——”他便是何府的二公子。即便她不常出門,也聽過何二公子的聲名:人說洛陽牡丹好,不知何家有玉郎。別人都說洛陽的牡丹最好,其實(shí),是因?yàn)椴恢篮渭矣形幻烙裆倌昀伞?br>  果然!怪不得洛陽城無數(shù)女子要為他芳心苦系,怪不得——
      馬車?yán)^續(xù)前行,停在薛府。她這次出門,是去探望薛表妹,聽母親說,她病了。
      薛表妹一見著她,便撲在她懷里,嚶嚶地哭泣,兩只眼睛早就哭腫了,分明是擱了心事。
      “這是何苦來?”她疼惜地拭去表妹臉上的淚珠。
      “意映表姐……”薛表妹含愁帶怨,咬著唇角說,“我要?dú)⒘撕潍!?br>  何珣?蘇意映蹙起眉。何府的二公子,何珣。她不久前才見過的。她眼前又揚(yáng)起那片連綿不絕的煙雨。
      “……我要?dú)⒘怂?br>  以往提起何珣,薛表妹總是一臉不屑,可每回她們見面,她還是會(huì)提,照舊不屑,女孩子的心事哪——
      “傻孩子!”蘇意映端著茶杯,送到她嘴邊,“哭得口也干了吧?先喝點(diǎn)水!
      薛表妹乖乖地喝水,水喝下去,卻化成了淚,如珍珠般滾落。意映一邊替她拭淚,一邊聽她數(shù)落何珣的不是,末了,她只是落淚,怔怔地瞅著蘇意映。
      意映也只靜靜地回望她,等她開口。
      “表姐……請(qǐng)你幫我一個(gè)忙……”表妹殷殷地訴求。父母親管束甚緊,出不得閨房半步,這病也是這樣慪出來的,如今只能指望表姐。
      “你說。”意映約莫猜到幾分。
      “后天請(qǐng)表姐陪我去郊外踏青……”仿佛看出意映的猶豫,她哀哀地嘆口氣,“此時(shí)只有表姐幫我了,表姐若是不允,我這病怕是一生都不能好!
      “我答應(yīng)你!背舜饝(yīng),她又能怎么樣呢?
      蘇意映一向文靜乖巧,她帶表妹出門,姑母姑丈都很放心,馬車行至郊外,兩人下車,吩咐家仆候著,只帶了貼身的婢女。一路上薛表妹有說有笑,快活得像只小鳥,襯得郊外無邊的春色,分外生機(jī)勃勃。
      兩人行了很長一段路,才走到薛表妹要去的莊園,那莊園,是何家在郊外的別業(yè)。這段路真的很長,蘇意映連歇了好幾回,她身體弱,易乏,小表妹很心疼抱歉,要親自扶她,她微笑著搖頭。
      兩人在偏廳侯了不久,何珣便笑著走了進(jìn)來。薛表妹一見他,面上一喜,不由自主立起身,蘇意映也隨之望過去,恍然間,似望出一片煙雨。誰知何珣卻不看薛表妹,反而直直地朝她走過來,笑意更濃,語調(diào)柔軟深切:“可巧我正想著你,你就來了,當(dāng)真是心有靈犀!
      怎么?表姐妹俱是一楞。
      “怎么?見到我太歡喜,說不出話了?”何珣深情款款地執(zhí)起她的手。這雙手真涼,他想。
      蘇意映心上一凜,醒悟過來:他是在利用自己,拒絕薛表妹。纖手一抽,收到袖子里,指尖隱隱地,卻在貪戀方才的溫度。
      “何珣?!”薛表妹的聲音微微發(fā)顫,“你在干什么?”
      “你看不見嗎?”何珣不帶一絲表情地回應(yīng)。不止薛表妹如墜寒冰,連蘇意映的心,也一層一層冷下去。他好狠!
      薛表妹瞪著他,半晌,突然走過來,“啪——”一聲,掌摑在蘇意映臉上,清清脆脆地,一如她撒在路上的笑聲。她恨極怨極地掃了何珣一眼,筆直地走了出去,眼中含緊了淚,不肯輕易在他們面前哭出來。
      “小姐——”青瓶又急又怒。
      “我沒事!遍L怎么大,第一次給人打,想不到打她的人,是自小親密的表妹。
      “蘇小姐,對(duì)不!”看著她白皙細(xì)致的臉上,因他平白多出五道指印,何珣心生愧疚,長長一揖到底。
      “何公子,”蘇意映暗自吸口氣,沉聲問,“公子與表妹,可有……如何?”
      何珣自然明白她問的是什么,待要嬉笑一番,見她神情嚴(yán)肅鄭重,隨即斂了胡言亂語,正色道:“絕無蘇小姐所擔(dān)憂之事!彼切袨闊o矩,但對(duì)待未出閣的女孩子,仍是嚴(yán)守大防,不擅越雷池一步。
      蘇意映松口氣,轉(zhuǎn)身走向門外。剛走了幾步,何珣叫住她:“蘇小姐,你難道要這樣回去?”
      青瓶回頭瞪他一眼。她家小姐這樣,還不都是他害的,卻來做好心。
      “蘇小姐若不嫌棄,在敝處歇一歇再走!
      蘇意映輕輕嘆口氣。也只能這樣,這副樣子,不論誰撞見,都瞞不過。
      何府這莊園里,還辟有冰室,何王旬命人取了來,敲碎了,讓青瓶給蘇小姐敷臉用。
      以往小姐發(fā)熱都是用涼水,怕冰太過寒涼,不敢用,因此敷冰青瓶不里手。何珣見了,就自作主張要給她敷。青瓶拉住不許,意映淡淡地說:“有勞何公子!”現(xiàn)下最要緊的,是先把臉上的淤痕除掉。
      何珣用細(xì)棉布包好碎冰塊,細(xì)心周至地給她敷臉,蘇意映只是垂了眼瞼,不多看他一下。因?yàn)楣⒐⒂谒墓亚闆霰,任他再溫柔殷勤,卻是半點(diǎn)也不曾心動(dòng)。
      敷過冰后,略顯紅紫的指痕消退不少,但仍有少許殘印。
      “我去叫他們送些胭脂來!焙潍懶χ鋈。不一時(shí),就有人送來上好脂粉,皆是全新,香味十分雅凈。青瓶侍侯蘇意映潔面施妝,為了遮住指痕,胭脂抹得教艷,對(duì)鏡一照,蘇意映都有些不認(rèn)識(shí)自己。
      這樣收拾完畢,已過午時(shí),何珣一直等她用膳,蘇意映推遲不受,執(zhí)意要走。薛表妹走時(shí),定將馬車家仆帶走了,何珣于是派車送她們回府,還特意送她們上馬車,看馬車走遠(yuǎn)了,眉間一鎖,問身邊的何壽:“你看她如何?”
      “氣質(zhì)出眾,品貌非凡!焙螇刍氐。
      “誰問你氣質(zhì)品貌,我是說,你覺得她對(duì)我如何,有沒有意思?”
      “這個(gè)……”何壽想了想,搖頭,“小的看不出來!
      “你也看不出來?”何珣摸摸自己臉頰,若有所思。
      馬車到了蘇府,下了車,蘇意映沖青瓶歉然一笑:“連累你餓肚子了。”
      “小姐哪里話?最可惡就是那個(gè)何珣。”平時(shí)青瓶絕不會(huì)這樣不顧身份,這次是氣極了,才連名帶姓地罵人,“小姐,我們要不要向表小姐解釋?”
      “她還在氣頭上,縱然把你和棠兒的嘴都借給我,也解釋不清,”蘇意映笑笑,“由她恨我吧,總好過恨她自己!
      回到府里,少不得母親來詢問可游玩愉快,意映不知表妹那邊是如何說辭,怕穿了幫,只淺淺一笑帶過。
      是夜,棠兒與青瓶鋪紙研磨,給小姐抄經(jīng)。蘇意映自小身虛氣弱,父親教她每日抄經(jīng),以舒心靜氣。這日提起筆來,卻一個(gè)字也寫不出,只是怔怔地,不覺筆尖上墨汁落下來,染在紙上,似一滴孤淚。
      蘇意映凝視著那滴淚,不知怎地,又憶起那滿目的煙雨,煙雨后他眉間朦朧地愁惻,還有郊外莊園里他帶笑的眼眸,胭脂清淡的花香……日間種種,如同這滴墨跡,這樣醒目昭然地,撥動(dòng)她的心弦。
      她終究,是淪陷了么?
      蘇意映默然半晌,腕轉(zhuǎn)運(yùn)筆,寫的從容堅(jiān)決,卻不是佛經(jīng),而是韋莊的詞句:陌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

      二
      “二爺,夫人要給您提親了。”
      “提親?是誰?”何珣?zhàn)堄信d致。母親對(duì)他的婚事,左挑右選,總是不合心意,是誰家的千金,能入了她的眼?
      “二爺認(rèn)識(shí)的,”何壽回道,“上次到過莊園的蘇小姐。”
      “蘇意映?”何珣頓在原地,“怎會(huì)是她?”
      “夫人進(jìn)香的時(shí)候,遇著蘇小姐,很是喜歡,”何壽停了停,“在莊子里,二爺不是對(duì)蘇小姐……”
      “蘇小姐到過莊子的事,不許再對(duì)人提起,特別是夫人,”何珣沉下臉,“去告訴他們知道!
      “是!焙螇弁讼氯,心里犯嘀咕:二爺這是為什么?夫人要他娶蘇小姐,他好象不大樂意。
      “母親,您有事找兒子?”何珣恭恭敬敬行禮。母親跟前,他一向是很規(guī)矩的。
      “你也聽說了吧,我與你父親都相中蘇大人的愛女意映。那孩子不僅模樣好,更難得知書達(dá)理,賢惠體貼……”何夫人贊不絕口,“這門婚事,你可愿意?”
      “全憑母親做主!
      親事就這樣訂了下來,成了洛陽城一大佳話,也碎了無數(shù)閨閣女子的芳心。
      蘇意映更加緊繡她的嫁衣,一針一線,密密起伏,如她待嫁的心情。
      “蘇小姐好針線!”輕滑地聲音飄入,蘇意映倏然一驚。她專心刺繡,全然沒有留意到有人進(jìn)入,更料不到,來的竟是何珣。這里是男子禁足的女兒閨房,他怎么進(jìn)來的?
      “我想來,自然有法子,”他看出她的疑惑,“許久未見,蘇小姐仍是這樣處變不驚,讓人好生佩服!”
      “不知何公子來訪,所為何事?”她慢慢地收拾針線,慢慢地平復(fù)因見到他而泛起的喜悅。
      “你為什么不拒絕婚事?”何珣直視著她的眼睛,問。
      “拒婚?”蘇意映失笑。為了那場寺院的偶遇,為了在何夫人面前掩飾她的瘦弱,她幾番思量,將一生的心機(jī)都用盡了,他卻來問她,為什么不拒婚?
      “你若不愿嫁,何家無法逼你!彼麑(duì)她眼底笑起的嘲諷,很不滿意。
      “的確,”她微微頷首,“沒有人逼我嫁給你!
      “所以呢?”他挑起眉。
      “所以,”她的語氣無比平靜,“是我自己想要嫁給你!
      “你想嫁給我?”他大笑出聲,仿佛聽到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他們才見過一次面而已,難道她和那些女子一樣,迷戀上他這張臉?這個(gè)蘇意映,就只是如此?
      他當(dāng)真笑的毫無節(jié)制,聲音將外頭的青瓶引了進(jìn)來。
      “何公子?”青瓶鐵青著臉,“你怎么會(huì)在這里?這里不是何公子該來的地方。”
      “哦?”何珣還在笑,“我是你家小姐的未婚夫,難道見她一面都不行?”
      “何公子要見小姐,大可不必這樣……”偷偷摸摸。顧著小姐的顏面,青瓶沒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青瓶,你先下去!碧K意映一面說話,一面將收好的針線再一件一件拿出來。
      “小姐——”青瓶站住不動(dòng)。
      “你先下去,有事我叫你。”蘇意映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青瓶這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走前,憤憤地盯了何珣一眼。
      “她倒是護(hù)主心切,”何珣笑著說,“好象我會(huì)把你吃了!
      蘇意映沒有接他的話,只顧著手上的針線。何珣也不再說話,看著她,一針一針繡到嫁衣上的鴛鴦,交頸廝磨,恩愛無間……他猛地立起身,走向室外。
      “你一定會(huì)后悔嫁給我。”
      “不會(huì)!彼穆曇艉茌p,但一個(gè)字一個(gè)字清清楚楚傳到他腦海里,“我嫁的,是我所愛的人,我不后悔。”
      愛?他心上一震,一聲冷笑,大步走出去。

      三
      何蘇兩家的喜事,辦得很鋪張熱鬧,鼓樂喧天,響徹整個(gè)洛陽城。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duì)拜,送入洞房。
      洞房里。紅燭高燒,新人如玉。
      蘇意映坐在床沿,對(duì)著醉得深沉的丈夫,不由的一陣心酸。這就是她費(fèi)盡思量要嫁的那個(gè)人,這就是她牽腸掛肚日思夜想的那個(gè)人……他們這么近,近到她可以撫摸到他的臉,卻又那么遠(yuǎn),遠(yuǎn)到滿堂喜慶,都只是虛設(shè)。
      她走到桌前,將整壺的酒,傾在喉嚨里,酒入愁腸,浸冷了她的四肢百骸,只是不醉。可他那么輕易便醉了,她怎么不醉?她坐下來,放下酒壺,把桌上的兩只酒杯,緊緊并在一起,又分開,又合并……眼中起了水霧,看不清幾案上的,她的洞房花燭。
      她就這么坐著,這一坐,竟坐了一夜。
      何珣宿醉醒來,天色\欲曙。
      窗外薄薄地晨光,室內(nèi)殘余的燭火,光影深處,伊人獨(dú)坐。那樣寂寞幽深的眼神,讓他鐵硬的心腸,也起了憐惜之情。
      他握住她的手,冰涼的,比他第一次觸碰時(shí)要涼得多。她身上仍穿著喜服,鮮艷若花,襯得她的手,白如霜雪。
      “夫人——”
      紅燭還沒有燒盡,他溫柔款語,解落她身上的鴛鴦。
      “嬌鬟堆枕釵橫鳳,溶溶春水楊花夢。紅燭淚闌干,翠屏煙浪寒……”
      春宵短,歡愛短,好夢易醒,愁思無限。
      “小姐,夜深了!鼻嗥壳浦〗銌伪〉纳碛埃低祰@氣:她最初的擔(dān)心,終究成真。
      “是!夜深了!碧K意映婉轉(zhuǎn)一笑,“你看棠兒都在釣魚了!碧膬褐е^有一下沒一下地打盹,頭都快碰到桌上。
      她還會(huì)說笑。只是不知道,這笑,能延續(xù)到幾時(shí)。有好幾次,她聽到他的聲音,隔著院墻花樹傳來,未聽真切,又遠(yuǎn)了。她分不清是真聽到,還是恍惚中的幻覺。
      思之人欲狂!
      蘇意映小心收起畫紙,紙上,是未完成的他的畫像,這是第二幅。畫第一幅的時(shí)候,他看到了,說了一句:“夫人好丹青!崩淅涞卣{(diào)子,隱隱含著不屑。因?yàn)槭廊硕紣鬯娜菝,所以他不稀罕么?她只是眾多癡慕他的女子中的一個(gè)。
      見不到人,見到畫像,也是好的。
      夜深露重,錦被微寒。這樣的孤寂,她不怕,她相信,他總會(huì)看懂她的真心,怕只怕,她等不到那個(gè)時(shí)候。
      過幾天是父親的大壽,他必定會(huì)陪她回去拜壽,那時(shí),又見著他了。想到此,她便睡得香甜。
      父親的壽筵賓客云集,高朋滿座。她細(xì)施胭脂,將憔悴之色掩得極好,人前,他也給足面子,人人贊他們伉儷情深,琴瑟和鳴,先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也笑散了。
      母親留他們住幾日,他笑著應(yīng)\承。酒筵過后,母女倆拉著手談心,他偶然望見,她從容自若詳作幸福,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在娘家的幾天,她以為會(huì)是轉(zhuǎn)機(jī),誰知,竟是那樣不堪的折磨。白天都盡力扮演恩愛,夜里,房門一關(guān),他再不說半句話,一個(gè)人睡到榻上。成婚以來,盡管他時(shí)常夜不歸宿,但從來沒有這樣排拒這樣撇清的舉動(dòng)。那一刻,她幾乎要沖開房門,撲到母親懷里大哭一場?墒撬荒。她只有默默地蜷縮在黑暗里,聽自己的心,一片片碎裂開來,碎得面目全非。
      他似乎還嫌傷她的心不夠,回程時(shí)馬車行在路上,他突然叫停,頭也不回地跳了下去。隔一條街,就是洛陽城最著名的煙花之地,她知道,他不在府里的日子,大多在此流連。他這是要做什么,他是在提醒她,她是一個(gè)多么失敗的妻子么?
      “青瓶——”蘇意映無力地將頭靠上青瓶的肩,她覺得好痛,心口好痛,她的心,是不是碎得太厲害了?
      “小姐,你怎么了?”青瓶看著她臉色轉(zhuǎn)白,急出了汗,“我們?nèi)タ创蠓,車夫——?br>  “不用!碧K意映制止她,“休息一下就好,你叫他靠邊停下來。”
      “小姐,還是去看大夫吧?”小姐打小身體就不好,看現(xiàn)在的情形……可怎么是好?
      “放心!”蘇意映強(qiáng)自一笑,“我還舍不得走。”她怎么舍得,就此放棄?想到這里,她仿佛覺得骨子里生出一股力量,把椎心的痛楚,漸漸壓了下去。
      愛他的心,竟如此頑強(qiáng)?
      再稍稍養(yǎng)息,她開口,欲喚車夫起程,忽地一轉(zhuǎn)念,對(duì)青瓶說:“你陪我下車走走,我想透透氣。”
      青瓶扶著蘇意映下車,車外,是一條平常的街道,行人稀少,商鋪零星。在繁華的洛陽城里,這樣一條街道,是太寂靜了。
      蘇意映長長吁口氣。一陣風(fēng)過,細(xì)細(xì)悠悠地什么聲音傳到她耳內(nèi),她循聲望去,望見不遠(yuǎn)處一間店鋪,門扉半掩,門前一只金鈴,鈴下,系了塊小木牌,木牌上寫了兩個(gè)字:平安。風(fēng)一吹,平安兩個(gè)字便輕輕搖動(dòng),伴著清脆悅耳的鈴聲,鈴聲,似招喚。
      她慢慢地走過去,走進(jìn)去,青瓶相隨左右,莫名地緊張。
      那里原來是一間賣古玩的鋪?zhàn)樱善,字畫,首飾,透著沉甸甸地厚重的味道。她正四下打量,門輕輕一響,似乎有人進(jìn)來,她聞聲回望,來人正從門外走入,背著光,看不真切,但身行婷婷裊裊,應(yīng)是女子。
      “小店可有二位看得中眼的么?”女子盈盈含笑,對(duì)她們說。
      蘇意映此時(shí)才看晴她的樣貌。這是一名極美的女子,不止美,而且美得清淡無爭,不沾半點(diǎn)塵俗,此等悠遠(yuǎn)超脫的氣質(zhì),在這昏暗陰沉的店鋪里,反倒顯出一絲詭異。
      “姑娘是此間的店主?”蘇意映有禮詢問。
      “我就是了,”女子點(diǎn)頭微笑,“二位若不介意,可以叫我姽婳。”
      姽婳姑娘不是很熱情的店主,些些招呼兩句,就去做她自己的事情,任她們隨意瀏覽。
      這里的貨品,與別處的不一樣,蘇意映說不準(zhǔn)哪里不一樣,只是看著看著,某種不可捉摸的情緒悄然涌動(dòng),窒在胸口。
      她決定離開。她決定離開的時(shí)候,余光一撇,被一只手鐲吸引住。那只手鐲并不十分耀眼,剔透幽靜地色澤,似玉,又似水晶,拿在手里,冷沁肌膚,比她的手還寒涼。
      “這個(gè),是鴛鴦扣!眾箣O不知何時(shí)立在她身側(cè)。
      “鴛鴦扣?是一對(duì)的么?”這只鐲子外邊光素?zé)o紋,內(nèi)里卻刻了一圈奇特的圖案,怎么看,也不像是鴛鴦,想來是一對(duì)的,才有這名字。
      “不是,鴛鴦扣只有一只,” 姽婳意味深長地抿著笑,“它可以讓你愛的人,同樣愛你。只要親手給心愛之人戴上,那人的心,從此就只系在你身上,永不離棄,鴛鴦白頭。”
      蘇意映手一顫。眼前浮起他決然的背影,凄涼地永夜的更漏。她的心,怕是經(jīng)不起再一次次碎裂,一場場煎熬了吧!
      她買下那只鴛鴦扣,剔透幽靜,錦緞重重包裹,壓在枕下。
      然后是等待。
      她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是等待,無盡地,彌漫了凄迷煙雨的等待。等得相思一寸寸成了灰,又死灰復(fù)燃。
      “小姐,姑爺回來了!鼻嗥啃老驳嘏軄恚樕瞎獠仕囊。姑爺回來,小姐買的鴛鴦扣就能派上用場了,只要那個(gè)姽婳沒有騙人,小姐就再也不用等了。
      他來了!蘇意映喜上眉梢,忽地一陣暈眩。近來,她的身體,是越發(fā)弱了。
      她整理裙衫,細(xì)聽何珣的步伐,由遠(yuǎn)及近,一顆心失了規(guī)律,砰砰地亂跳。
      他進(jìn)來了,身后跟著何壽。何壽向蘇意映躬身請(qǐng)安,稟道,二爺要去趟京城,請(qǐng)夫人收拾些衣物細(xì)軟。
      京城!蘇意映聞言黯然:他回來,是為了離得更遠(yuǎn)。
      收拾好物什,她由枕下取出包了鴛鴦扣的錦緞,看了半晌。莫非,真要憑借這只鴛鴦扣的力量,才能獲得他的愛情?她幽幽地嘆息——這樣得來的愛情,還要來做什么?
      “那是什么?”何珣走過來,看一眼她手上的錦緞。
      “沒什么。”她將錦緞放在一旁,示意棠兒青瓶把收拾好的包袱交給何壽,青瓶頻頻暗示,她全然不理會(huì)。
      “小姐——”眼巴巴看著姑爺就怎么走了,青瓶急得跺腳。
      “留不得,留得也應(yīng)無益!
      長夜漫漫,不知哪里的更鼓在敲,一聲聲,敲得她發(fā)疼。更聲遠(yuǎn)了,疼痛卻越來越劇烈,如切如絞,似要將她身體的一部分割離。
      “青瓶……棠兒……”她咬著牙輕喚,連起身都不能夠,痛到最后,竟昏了過去。再睜眼時(shí),只覺得渾身麻木無力,棠兒侍在一旁,哭腫了眼,見她悠悠醒轉(zhuǎn),忙喚青瓶。青瓶端了藥進(jìn)來,腳步匆促,手上的湯藥端得平穩(wěn)。
      蘇意映緩緩喝了藥,問道:“我這是怎么了?”聲音細(xì)如游絲,連她自己聽了,都覺陌生。
      棠兒眼睛一紅,眼淚又流出來,青瓶放好空碗,跪坐在床前,說得哽咽艱難:“小姐……小姐腹中的胎兒,沒了!
      胎兒?沒了?她不可置信地勾起一抹笑:“不可能!痹趺纯赡?怎么可能?
      “小姐……是奴婢們的錯(cuò),是奴婢沒有照顧好小姐……”
      “沒有了……”就這么沒有了,她還來不及知道,就沒有了,那孩子,是在惱她吧?做娘親的,連孩兒來了都不知道……淚水無聲滑落,浸透了悲傷絕望。
      青瓶與棠兒看她的情形,另一句話,誰也沒敢再說。
      “還有什么,一并告訴我,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
      “大夫說,”青瓶把心一橫,“小姐此后,不易再孕!
      “是么……”這算是更壞的消息吧?可為什么,她都沒有感覺。她漠然地注視帳上垂下的流蘇,在她看來,一絲絲,似在滲血……

      四
      “意映啊……是珣兒待薄了你……”何夫人心疼地握著兒媳的手,望著她面上好不容易養(yǎng)出的血色,備好的話,無從啟齒。
      “母親哪里話,是兒媳沒有福氣。”她病倒以來,婆婆時(shí)常親自探望,關(guān)懷備致,可今日,有些不同。
      “母親與話交代兒媳,只管吩咐,兒媳莫不從命!
      “意映……你知道,珣兒他大哥,只得兩個(gè)女兒……”何夫人停下來,沒有說下去。
      “母親是想讓相公納妾?”婆婆已經(jīng)說到這份上,她再愚鈍,也懂了。
      何夫人嘆口氣,拍拍她的手,“只是委屈你——”得知他們夫妻不睦時(shí),她依稀起了這個(gè)心思,一直擱在那里,誰知后來生了變故,讓她不得不做決定。
      “母親言重了!碧K意映笑得雍容得體,“為何家延續(xù)香火,是兒媳的本份,如今兒媳擔(dān)不了這個(gè)重任,反教母親煩心了!币詾樾牟粫(huì)再痛,但一刀一刀,仍如凌遲。
      何府二公子要納妾的消息,隱約傳了出去,不幾日,便來了不速之客。
      薛小姐登門,就是來看笑話來落井下石的,可一面對(duì)蘇意映,面對(duì)她空洞慘白的笑容,長久以來的埋怨憤怒,滿腔的冷嘲熱諷,就猛地沉了下去。
      “表……姐?”這是她那個(gè)美麗嫻靜鎮(zhèn)定從容的表姐嗎?這個(gè)被哀愁蝕盡了神采虛弱伶仃的女子,是她的表姐嗎?
      “我看來很糟糕是么?”在自小親愛的表妹面前,蘇意映無意掩飾。
      “表姐——”
      兩姐妹相顧無言。良久,蘇意映抬起頭,薄薄地笑了笑:“你不是來罵我的么?怎么不說話,現(xiàn)在不罵,將來,怕沒有機(jī)會(huì)。”
      “你這個(gè)壞女人!”薛表妹鼻頭一酸,幾乎哭出來,“你既然把他搶到手,為什么不讓自己幸福?”
      真是搶到的,倒好了。蘇意映苦笑:“幸福怎么搶得到?”她還想說,你千萬別學(xué)我,又想說,搶到了,要抓緊不放手,又一想,怎么說好象都不對(duì),于是幽幽地嘆了口氣。

      何珣一回到府里,就聽到下人的議論,不及梳洗,徑直尋到母親房間。
      “母親,聽說您要給兒子納妾?”
      “你媳婦滑了胎,落下病根,再無法生育,我不給你納妾還能怎么著?”她看兒子的臉漸漸繃緊,“怎么,你還不知道?”
      是,他還不知道。他不知道他離開的這段日子,竟出了這么大的事。
      “母親,我決不納妾!
      他說完,不等母親反對(duì),就走了出去。
      路不遠(yuǎn),卻走得十分沉重。
      青瓶看見他,冷目而視,棠兒也深低下頭。她們?cè)谠顾。而最該怨他的那個(gè)人,此刻坐在桌前,抄寫佛經(jīng),知道他來了,擱下筆,客客氣氣地行禮。仍是那樣溫婉和順的態(tài)度,只是眼中切切地期冀湮滅了,只剩下無涯的寂靜。
      “意映,”他第一次喚得如此親近,“我回來了。再也不走。”
      “好!彼⑿,笑得仿如起了一層薄霧,飄忽不定,連青瓶也看不懂。小姐的心思,是越來越難明白了。
      何府里人都說,二爺收了心,浪子回頭。蘇意映人緣好,大家都為她高興,全府上下,只有她一個(gè)人,不曾喜悅。無論憐惜,亦或愧疚,都不是她要的。
      青瓶送來藥,她說先涼一涼,青瓶一離開,就被她倒在花盆里。久了,青瓶察覺不對(duì)勁。
      “小姐——”青瓶奪過藥碗,“小姐你瘋了?”
      瘋了?是啊,她早就瘋了。
      她從枕下摸出錦緞,奮力一砸,喘著氣,鴛鴦扣撞在墻上,撞成好幾段,叮咚碎落。少傾,竟有一縷縷灰白的影子漸次飄起,扭曲詭桀。
      那是,被囚禁的靈魂么?這鴛鴦扣,原來是愛的鐐銬。她嫣然一笑:幸好,沒有給他戴上。
      蘇意映的病一日重過一日,藥石罔顧。大夫一個(gè)個(gè)瞧過,都只搖頭。何珣守在床畔,不許人準(zhǔn)備后事。一天里,她幾乎都在昏睡,醒時(shí),也閉著眼,不忍看他憔悴的面容。她怕她會(huì)舍不得,她怕她又起妄念,愛一個(gè)人,太苦、太累了!
      “意映!焙潍懸恢蔽罩氖郑盏镁昧,他的手也跟著冰涼。
      “我要走了。”她輕弱地笑靨,恍惚欲散。
      他不語。眼神變得如她一般,蒼;覕。
      還是舍不得啊!她冰涼的指尖,撫上他的面頰,“好舍不得……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愛了……”
      她愛他,那么地愛他,她早就告訴過他了,是他一直不信,不愿信,不敢信?尚λ尤徊恍。
      “意映——”
      四周一下子暗下來。沒有她,整個(gè)世界,見不到一絲光。

      五
      他終于,也心如死灰。
      他靜靜地看著白色的粉末,融在酒里。意映生前最大的心愿,是他能夠好好愛她,陪伴她。這個(gè)愿望,在陽世是無法實(shí)現(xiàn)了,他只有去陰間為她完成。
      “姑爺是要下去陪小姐嗎?”青瓶極冷極鄙夷地一笑,拿起酒杯,緩緩傾倒,“姑爺,你不配。”
      他不配?他仰天大笑,笑聲蒼白慘淡。她說得對(duì),他不配。
      青亮的刀鋒銳利,他不覺得,慢慢地,深深地,從左額割至右邊耳下。鮮血沿著刀刃滴落,流不盡他的傷心。
      洛陽城里小姑娘都嚇壞了:那傷口,猙獰丑陋,真嚇人!
      不一時(shí),人人都知道:何家二公子絕世傾城的俊臉,毀啦!
      毀了。又有什么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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