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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錯。
>>序。
“田島,我準(zhǔn)備結(jié)婚了。”電話那端的人似乎有些猶豫,話語短暫性的停頓了片刻後,才輕輕接了下去,“婚禮,你來參加嗎?”
因為這樣一通電話,田島悠一郎徹底清醒過來,隨後整個人從床上彈起。
房間裏相當(dāng)安靜,只有空調(diào)發(fā)出機器運作時有序的聲音。
理論上應(yīng)該很是涼爽,卻因為心情的煩躁而覺得悶熱異常,伴隨著胸腔內(nèi)直沉到底的心緒,體溫開始驟降,冰冷傳至指尖。
洛杉磯的天空此時一片昏暗朦朧,似極了田島刻下的心境。
>>壹。
田島悠一郎自高二的夏天開始討厭花井梓。
因為自己的身高,無論怎麼努力去喝牛奶,都是遲遲突破不了一米七的界限。
體檢結(jié)果的表單上,排在169後面的小數(shù)點很不配合,始終頑固的停留在臨界點,死活不肯進位。
這一點讓田島覺得很不高興,他孩子氣地決定要做點什麼讓花井討厭的事情。比如說——
「梓——」他大聲叫出花井一直排斥的名字,「監(jiān)督說接下來我們一組進行投捕練習(xí)!」
花井從外野跑回休息區(qū),紅著一張臉氣憤難平地向田島表示抗議——
「喂,田島,不要叫我的名字!」
田島穿防具的動作因此而稍稍一滯,花井的反應(yīng)實在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在旁人看來,花井臉紅的原因,不是生氣就是窘迫,畢竟被人如此清晰地叫出跟時下當(dāng)紅AV女優(yōu)相同的名字總是十分尷尬的一回事。
但田島卻從雙眼所觀察到的細(xì)節(jié)裏瞭解到,這個身高讓人妒忌的對手是在害羞,夾雜著喜悅的感情。
另外,隱隱的,似乎還有些害怕。
為什麼?
雖然一直都不認(rèn)為花井是個行事乾脆果決的男人,但是如此複雜的情緒發(fā)生在電光石火的瞬間,讓人無法不去在意。
花井梓為什麼會產(chǎn)生如此程度的動搖?
但田島最後還是沒有想通原因,只是從此變得常跟花井一起行動,同時養(yǎng)成了直呼花井名字的習(xí)慣。
每每看著花井紅著臉直跳腳的模樣就覺得有趣,明明長得那麼高大,性格卻如此害羞,有那麼點可愛。
只是一點而已,因為短髮的女孩子看起來更加可愛。
然後同年的冬季田島交了女朋友。
清水花咲是個留著齊肩短髮的女生,身材雖然嬌小,卻是空手道社的主將。性格直來直去,很喜歡笑,跟田島站在一起看著十分登對。
從此花井開始有意無意的迴避起友人及其女友。跟這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的存在是違和的,同時他也不喜歡那個「女朋友」。
田島本能地不樂意花井跟自己之間產(chǎn)生距離,但每次卻只是皺了皺眉就作罷。
他沒有理由去限制朋友的人身自由,也沒有權(quán)利要求朋友像家人一樣容忍自己的任性。
雖是如此,他終於還是在某一天訓(xùn)練結(jié)束後,當(dāng)花井又一次委婉的表示自己有事而拒絕跟他們一起回家,將長久積壓的不滿情緒傳達了出來。
「梓!龟P(guān)上鐵製衣櫃的門,田島轉(zhuǎn)頭凝視站在旁邊的花井,「你最近為什麼總在逃?」
花井下意識就別開了視線,但是田島卻不允許他這麼做,雙手捧住他的臉,堅持將他的頭掰得面向自己。
「別人在跟你說話的時候眼睛要看著對方!固飴u的聲音有著不容置疑的魄力,「梓,為什麼這段時間你一直找藉口避開我跟花咲?」
田島的眸子有著很漂亮的顏色,看起來就像未經(jīng)雕琢的紅寶石,那直接而坦率的目光仿佛能夠洞察人的內(nèi)心。
花井淺淺的笑了起來,借機迴避了田島懾人的視線。
那稱不上是好看的笑容,因為眉梢處有一些曲折,本就平淡如水的笑看起來又染上了那麼點苦澀,不太自然。
「你想得太多了,我只是要去圖書館學(xué)習(xí)而已,你這傢伙忘記現(xiàn)在又快期末考試了吧!
這個消息對田島無疑是一個重量級的打擊,於是他暫時忘記了叫住花井的初衷,在狹窄的更衣室裏悲鳴一聲,改而雙掌合十懇請花井教他學(xué)習(xí)。
「梓,教我們啦!拜託!」
「想都別想,誰會教你們兩個笨蛋!你們倆的腦袋裏根本只有稻草,更過分的是你們根本都不認(rèn)真學(xué)!」
花井沒好氣的甩上櫃門,他還記得有一次好心教這兩個人學(xué)習(xí),結(jié)果學(xué)到一半兩人居然開始在練習(xí)冊上畫起畫來。
「花·井·梓——你說誰的腦袋裏只有稻草!」
部室的木門毫不客氣地被一腳踹開,清水一個書包扔了過來,正巧砸中花井的面門。
「野蠻的女人。」
花井揉著刺痛的額頭和鼻樑,跟清水爭執(zhí)起來。
田島說不準(zhǔn)花井和清水的關(guān)係究竟是好還是不好,雖然兩人經(jīng)常是碰了面就開始吵架,但是喜歡的東西卻總是驚人的相似。
或許這種情況就像磁鐵,相同的磁極在相遇時必然互相排斥。
>>貳。
田島能夠很簡單就明白眾人理解不能的三橋所表達的肢體語言,卻不是很懂花井梓這個人具體在思考什麼。
他一直認(rèn)為花井是很歡喜自己的,卻不明白為什麼喜歡著卻又試圖逃離。
現(xiàn)在的田島,開始異常懷念起以前跟花井兩個人相處的時光。
那時候他伏在課桌上,對著一堆練習(xí)題直犯困,而花井則戴著眼鏡坐在前方的椅子上,一臉認(rèn)真的分析解題方法。
偶爾,當(dāng)自己正確解出一道題目的答案後,還會得到嘉獎的笑容。
——「哦,正解,可見你想做還是做得到的嘛!
因為解出來你似乎會很高興,所以我嚴(yán)密的去做了。
雖然覺得你害羞的樣子也很可愛,但或許我更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
咦?
原本趴在桌面上的田島猛然直起身,這個動作將坐在對面的清水嚇了一跳。
「有什麼問題?」清水咬著紙盒飲料的吸管詢問。
田島撓撓頭,意識到自己走神了,「啊,抱歉,你剛才說什麼了?」
「我說,下個月初我有比賽,你要來看,我一定會贏!骨逅孕诺男α诵,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田島欣賞她的這一點,所以回以燦然的笑容說,好,我去。叫上花井一起去。
清水放下手中已經(jīng)喝空的盒子,轉(zhuǎn)著原子筆沉默了半晌,然後幽幽開口——
「悠一郎,你好像真的很喜歡花井?」
「對啊,喜歡啊。不過要除開那個身高!
「那我呢?」
「咦?當(dāng)然也喜歡花咲啊。」
「那更喜歡哪個一些?」
田島遲疑了。
確實很喜歡清水這個女朋友,她性格活潑大方,聊天時也很投契,身高比自己矮那麼一些,朋友普遍覺得兩人很是相襯。
同時也中意花井這個好朋友,他為人溫和寬厚,相處起來很輕鬆,比自己高這點雖然不爽,卻還是安於那保父式的照顧。
無法抉擇。
「你們不一樣!购觳磺宓某橄蠡卮鹬。
「哪裡不一樣?」卻遭到清水不撓的追問。
「朋友和戀人的喜歡是不一樣的吧。」擺出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
「是這樣哦……那麼,就當(dāng)作這麼一回事好了,比賽要記得去哦!
清水單手托腮一笑,另一隻手中輪轉(zhuǎn)著的筆失手飛了出去,落到地板上,於是她彎腰去撿。
只是,在低下頭的那一瞬間,臉上蓄積的笑容煙消雲(yún)散。
——吶,悠一郎,在你心中,究竟哪一個是朋友,哪一個才是戀人呢?
清水的比賽田島有依照約定去替她加油,這女生的個子雖然很小,出手卻是又快又準(zhǔn),沒花多少功夫就擊敗了對手。
賽後田島送清水回家,途經(jīng)商店街的時候,他買了蘋果糖遞給她,說是獲勝的獎勵。
清水用空著的那隻手接過糖,淡淡一笑說他小氣。田島知道她並不是真的抱怨,所以毫不在意地繼續(xù)牽著她的手不疾不徐地走過熟悉的大街小巷。
路過公園的時候,清水停住了腳步,指了指並排的兩架無人的秋千對田島說,我想玩。
黃昏時的景觀有種悲壯的美,天空一片橙紅,夕陽緩緩西下,直至沒入地平線,讓喧囂的大地歸於沉寂。
「悠一郎,我們分手吧!骨逅穆曇粲行╋h忽,她握著秋千的鐵鏈,指節(jié)處有些泛白。
田島直直注視著她,那張臉很平靜很坦然,並不是在開玩笑。
「原因?」
清水從秋千上站起來,走到田島的面前,雙手抓著鐵索,低頭沖田島一笑。
「因為我喜歡上別人了。」
清水趁田島發(fā)愣的時候俯身親吻了他的唇,這是他們之間的初吻,也是最後一個吻。
她在這麼做的時候閉上了眼睛,藏住了洶湧的悲傷,再度睜眼的時候,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素的清澈,帶上了慣有的笑容。
「悠一郎,即使分手了我們也是朋友哦。拜拜!
清水拍拍田島的肩,然後樂呵呵的離開了公園,留下田島仍然呆坐在秋千上消化信息。
很久之後他才歎了一口氣,抬起頭仰望那片已由艷紅轉(zhuǎn)為暗藍(lán)的天幕。
「啊啊,被甩了呢!
田島自言自語地感慨了一句,出乎意料的,並沒有為這個事實受到很大的打擊,反而有種釋然的感覺。
分手的話跟花井的關(guān)係又會回到從前那樣了吧。
雖然之前清水提問的時候覺得那個選擇題真的很難,但是仔細(xì)想了想,如果必須選擇一個的話,他大概是會選擇花井的。
女朋友或許還可以找到相似的,但是像花井那樣投契的友人恐怕很難再有第二個。
>>叁。
田島開始相信「小說源於生活」這個理論,是因為女友被好友搶走這種青春小說劇情就真實地發(fā)生在他的身上。
站在鞋櫃前的兩個身影無比熟悉,清水拽著花井的領(lǐng)帶使他彎下腰,同時自己踮起腳尖,笑著親吻花井的面頰。
不同清水?dāng)偱频哪莻傍晚,此時田島只覺得惱火,原本確實可以如清水所說的,分手之後還是朋友,因為當(dāng)初本就是喜歡才會在一起。
但那是除了「現(xiàn)男友」是花井梓的情況。
無論是好友搶走了女友,抑或是女友勾引了好友,兩種情況都是血淋淋的背叛。
「為什麼?」
問出口的同時忽然覺得有些熟悉,最近似乎這個詞語不斷在腦中重複出現(xiàn),種種疑問全數(shù)集中在這個時間段內(nèi)產(chǎn)生。
清水的眸子依然很清澈,這不是一個心中有愧的人所能擁有的,所以田島將目光投向了花井。
花井的面容有些僵硬,田島隱隱覺得他在痛苦著,卻不知道是因為他對自己的女友出手感到內(nèi)疚,還是其他更隱晦的原因。
「悠一郎,只是我們都不夠坦率而已!
清水的目光淡然而直接,田島覺得自己無法去苛責(zé)她什麼;蛟S真的如她所說,他們之所以總在吵架,只是不願意坦白內(nèi)心的感情。
空氣很沉重。
「啊咧,你們都站在這裡在幹嘛?」
水谷有些傻氣的聲音打破了剛才的寂靜,看了看對峙的雙方,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被一旁的泉揪著耳朵拖走。
「你說有新的CD要介紹給我的吧,別在這裡礙事!
這樣的小插曲略微緩和了先前死寂的氛圍,但是花井仍然一言不發(fā),而清水則在嘆氣。
「悠一郎,不要幼稚地覺得我們背叛了你,這樣一個詞並不適用於感情世界,我們誰都沒有錯。」
清水的話語擲地有聲,所以即使她的觀點顛覆了長久以來大眾的普遍觀念,仍然帶給人足夠的信服感。
田島覺得心情一下子變得很糟,他想要發(fā)脾氣,卻又被清水的歪理攪得無法順利發(fā)洩情緒。
「如果你能夠釋然,我們?nèi)匀皇且郧暗呐笥选!?br> 花井似乎想說點什麼去解釋清水的話,卻被強硬的拉走,田島又一次被單獨留在一個空間。
當(dāng)日,田島蹺了課,坐在天臺的地板上靠著牆仰望天空,反復(fù)不斷的思考三個人的事情。
可笑的是,得出的結(jié)論竟然是清水說的沒錯。
他忽然明白了花井之前為什麼總在迴避,那種相處時不舒服的感覺,應(yīng)該跟自己現(xiàn)在這種心情是一樣的吧。
其實世界上真沒什麼是一層不變的,以前自己究竟是憑藉著什麼去相信會跟花井當(dāng)一輩子的死黨呢?
晴空。萬里無雲(yún)。
冬季湛藍(lán)一片的顏色美得讓人窒息,卻終是因為缺了浮雲(yún)而顯得生機不足。
漸漸起了風(fēng),有那麼點寒冷。
然而,即使發(fā)生了這種對自己來說打擊很大的事,時間也仍然在流逝,地球依舊在轉(zhuǎn)動,生活跟以前相比並沒有多大變化。
「泉,我實在搞不懂為什麼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誒!
午休的時候,田島趴在桌子上,一臉的困惑。
「那是因為你是笨蛋!谷幕卮鹨回灥南
田島坐直了身子,有點不滿,「我可是很認(rèn)真的在煩惱。
「你啊!谷O率种姓诜喌墓P記,抬起了頭,「根本完全不瞭解他們倆,也不瞭解你自己!
「哈!?」
但是泉卻沒有作更詳細(xì)的說明,一句「廁所」離開了座位,於是田島將視線轉(zhuǎn)移到三橋身上。
「你也覺得泉是對的?」
三橋左顧右盼地想了半晌,嘴巴一張一合了半天,最後才點了點頭。
「什麼啊,連你也這麼說!
田島完全洩氣,整個人又軟綿綿的趴在桌子上。
或許他的確不很瞭解花井,最近發(fā)生的一些事也讓他覺得清水跟印象中不一樣,但是為什麼會被說不瞭解自己?
這樣的感覺很不舒服,仿佛正身陷一個無形的泥潭,周圍的人明明知道這個情況,卻對他的困境視而不見。
自己究竟錯漏了什麼關(guān)鍵?
>>肆。
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時候迎來了春假,這些擾人的問題就這麼被擱淺了一個月,同時全員都順利升上了高三。
田島一直期待的生長期在這個時候終於來臨,身高猛然躥升到177cm之後,卻又停了下來,仿佛跟他作對似的,就是要比花井矮那麼些。
即使如此,也已經(jīng)足夠他完成任何打擊,甩脫「打不出全壘打的四棒」這種不尷不尬的頭銜。
田島就如同寶石的原石,在經(jīng)過了長時間的打磨之後,逐漸展現(xiàn)其耀目的光華,成為足以吸引任何人目光的存在。
一些原本就密切注意田島的球探,在他因長高而變得完美之後,絡(luò)繹不絕的邀請他加入自己的隊伍。
而田島則以要跟隊友一起在甲子園稱霸全國為由,一一拒絕了那些大好的機會。
高二那年,他們通過努力順利敲開了甲子園的大門,並且過五關(guān)斬六將,最終卻功虧一簣,輸給了決賽的對手。
那時的場景田島始終不曾忘記,為自己的體格所限制,最終沒能擊出逆轉(zhuǎn)性質(zhì)的決勝打,落寞的結(jié)束了最後的打席。
雖然沒有一個隊友責(zé)怪他,但他本人卻無法釋懷。
因而在每個人都哭得慘烈異常時,只有他很平靜的看著記分板正視失敗。
他流不出一滴眼淚,並不是有多堅強,只是覺得沒資格去哭。
所有比賽的性質(zhì)都是一樣的,只有最後獲勝的一方才是真正的贏家,無論過程中勝利了多少回,只要最後輸了,還是等於零。
唯有最後的勝利者才擁有榮耀,失敗者只能懷著悔恨的心情來年再次挑戰(zhàn)。
這就是現(xiàn)實。就這麼嚴(yán)苛。
田島在棒球方面是個很好勝的人,自學(xué)會打棒球開始,甲子園優(yōu)勝就是唯一的目標(biāo)。
連續(xù)失敗了兩次之後,今年是最後的機會,他將所有的一切都賭在這一年。
不容有失。
縣大賽在即,時間不允許田島過多的去顧慮花井和清水,他也不會將平時的情緒帶到棒球場。
這是他的原則,也是對棒球純粹的信仰。
在百枝高強度的魔鬼訓(xùn)練下,田島漸漸淡忘了跟花井和清水之間的不愉快,恢復(fù)了普通的友誼。
只是,曾經(jīng)的那份悸動,卻是永遠(yuǎn)不會回來。
埼玉縣立西浦高中在平成十七年獲得了甲子園優(yōu)勝。
作為西浦四棒的田島理所當(dāng)然受到更廣泛的關(guān)注,邀請他加入的機構(gòu),除了本國的棒球隊伍之外,甚至還有美國的小聯(lián)盟。
作為一個把棒球運動當(dāng)作第二生命的人來說,得以加入小聯(lián)盟是夢寐以求的大機會,那意味著大聯(lián)盟也不再只是夢想。
但是田島卻說,請給我一點時間考慮。
對方似乎頗為中意田島這棵好苗子,點點頭表示可以給他兩個禮拜的時間,希望他能夠好生考量,不要錯過機會。
田島其實挺納悶,如此天賜良機自己究竟還在猶豫什麼,但就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那樣一句話。
大家族裏不怕缺他一個么子,所以如果說他在日本還有什麼留戀,必然是這些一起奮戰(zhàn)了三年的隊友。
「泉,有小聯(lián)盟的球探邀請我加入呢,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忘了曾幾何時,每每有事情的時候田島都習(xí)慣於跟泉商量,這個冷靜理性的同班隊友總是能夠給出中肯的建議。
「這不是很好嘛。」泉由衷的笑了笑,為隊友感到開心,「畢竟你跟我們不同,將來必然會成為職業(yè)選手!
「果然,是應(yīng)該去的吧!固飴u這樣說著,眉眼間卻有化不開的迷茫。
泉看在眼裏,想了想之後發(fā)問,「你有沒有思考過你之所以猶豫是為了什麼?」
「咦?我——」田島剛想說點什麼的時候頭上就挨了一拳,施暴者是戴著眼鏡的花井,「田島,你打算把我的英和字典扣押多久,下午的課我要用!
泉對於花井故意截斷話題這點有些無奈,微一聳肩,攤手表示自己不管了,然後拖著完全沉浸在新專輯中不知事態(tài)發(fā)展的水谷離開了教室。
「梓,也許接下來我們會有很多年不見面,你會不會捨不得我?」
田島毫不做作地說出一般人都會害羞的臺詞,然後直直的盯著花井看,希望從細(xì)微的表情變化中得到一個留下的理由。然而這次花井卻像是面癱了似的,沒有絲毫動搖的信號。
「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決心是要靠自己下的!蛊届o無波的語調(diào)。
田島聽了之後就笑了,「嗯,也對呢!诡D了頓,趴在桌上表情認(rèn)真的補充,「但是我啊,沒有梓這麼冷靜,會很捨不得呢!
「沒什麼捨不得的,我跟清水都會很快忘記你!
「嗚哇,梓好薄情!」
……
不知不覺間,曖昧的氛圍再度瓦解於無形。
>>伍。
最終的最終,田島下了離開日本的決心。
推動他作出這個決定的,是透過玻璃所看到的,花井和清水在部室接吻的場景。
雖然他沒有正面目擊事件發(fā)生,但是從交疊的背影他作出如此的判斷。
田島在臨走之前去了一趟花井家,開門的花井讓他進屋時他搖了搖頭說,我只是來道別而已。
「梓,我坐下午四點的飛機出發(fā),去鳳凰城!
「一路平安!
「好!
離開之際,田島伸手撈過花井的頭,霸道地覆上他的唇,肆意侵略著他的口腔,仿佛要將自己的感情全數(shù)傾注在這一個吻裏。
「梓,我可能確實像花咲所說的那樣,對自己的感情太過遲鈍,就當(dāng)這是我最後一次任性!固飴u直直地盯著花井看,「我不會祝福你們!
「沒關(guān)係,不用勉強,感情本就不是靠他人祝福得來的!
田島眉毛微挑,再次感到自己真的不瞭解花井,眼前那張紅透的臉明明就在說明他喜歡自己,但當(dāng)事人偏偏就是不肯承認(rèn)這點。
互相對視著沉默了許久之後,田島決定放棄。
之前的吻是他最後的任性,所以現(xiàn)在他尊重花井的選擇,留下一個逆光的笑容之後離開。
花井梓剛才放過了最後一個將田島悠一郎留在身邊的機會。
田島出國之後花井換了號碼,改了郵箱,上大學(xué)的時候搬到外面一個人住,斷絕了任何田島可能聯(lián)繫到他的路。
然而,每天卻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美國職棒大聯(lián)盟的官網(wǎng),以獲取田島的最新動態(tài)。
這樣的生活持續(xù)了四年,花井大學(xué)畢業(yè),田島由鳳凰城輾轉(zhuǎn)到洛杉磯。
第五年的時候,花井依照父母的意思跟同縣的一個女孩相親,彼此都覺得還算投緣,於是這門親事很快就敲定下來。
花井想了想,或許是時候該給心中這份感情劃上一個句號,便拿起電話嘗試著撥了田島在高中時期的手機號碼。
而出乎意料的是,田島居然仍舊用著那張電話卡沒有變更。
“田島,我準(zhǔn)備結(jié)婚了。”電話接通之後,花井小心的斟酌著措辭和語氣,“婚禮,你來參加嗎?”
“……”電話的那端仿佛沉寂了一個世紀(jì)那麼久,才傳來了田島有些暗啞的嗓音,“跟花咲?”
花井想了很久「花咲」這種普通的名字屬於哪個女生,最後終於憶起了高中時期的往事。
花井梓和清水花咲無疑是最蠢最諷刺的一對情侶,兩個互為情敵的人打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為戀人。
他們從不直呼對方的名字,只在田島一個人面前表現(xiàn)親昵,所做的一切都只為了那唯一一個人,可笑的要命。
清水是真的愛著田島,所以不折手段也要把可能奪走田島的對手剷除;但她終是生性善良,所以才三番兩次隱晦的提示田島。
花井也是真的愛田島,所以他才要放田島離開去追尋自己的夢想,避免被不倫的感情拖累,所以才答應(yīng)跟清水合演一出鬧劇。
他們的感情都來得太過深沉太過隱晦,完全超出了田島的理解範(fàn)圍。
就那麼錯過了。
或者該說,是花井刻意讓這份感情錯過了。
“並不是!被ňα耍詭c惆悵,“你出國之後沒多久我們就分手了,現(xiàn)在我準(zhǔn)備結(jié)婚的對象是個跟清水相反的類型,性格溫柔,端莊賢淑,母親很喜歡她!
“那麼你呢?梓,你喜歡她嗎?”
“嗯,喜歡!
“是嗎,那就行了。如果是梓喜歡的,一定是個好女人。”
“優(yōu)紀(jì)確實是個好女人。”
“那麼祝你們幸福!
“謝謝。會的。”
……
兩個人都很有默契地沒有談及深埋於自己內(nèi)心的感情,只是隨意聊了聊現(xiàn)在的情況,直至通話結(jié)束。
因為彼此都明悟,人生中有那麼段時光,一旦消逝就只能追憶;生命裏有那麼些情衷,一旦錯過就無法彌補。
我們都曾愛過對方。
然而終究還是錯過了彼此。
彼年完整的愛情在歲月的衝擊下逐漸碎裂。
錯落交墮。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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