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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明月當(dāng)空,一壺酒,兩盞杯。
展昭月下獨酌,今日晚上特意向大人稟明告假,包大人笑嘻嘻答他:“晚上本就是休息時間,何來要假?”可是誰人不知,展大人是一呼則來的,哪分白天晚上?這么說了,就是真的打算休息去了。
展昭答謝而去,包大人嘆氣,公孫先生不語,四大門柱憂心。今個兒又是那個重要日子。
確也是個重要的日子,因為那個人如是說。
白衣翩翩的華美少年,他不管不顧給他把事情全推托掉還告了假,晚上拉拉扯扯把他推到房頂上,然后喝酒。沒錯,只是喝酒。那時展昭有些怒了,明知他是忙得很,剛想發(fā)作白玉堂卻笑起來,頓時如遇三月繽紛,他道:“貓大人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呢?展昭想了又想,不是什么抓到江洋大盜,也不是哪個罪犯問斬的日子,更不是包大人要他出去公干的日子,他越沉默就看到老鼠的眉頭越來越緊,想著再不回答老鼠可要炸毛了吧,他得使勁想。
想著突然聽到街角熙熙嚷嚷的輕聲媚笑,開封的年輕姑娘們成群結(jié)隊的,人手提一只花燈,向一個方向走去?茨敲髅鳒鐪绲臒舻姆较,似乎是城西。展昭這時不禁笑起來,原來是七夕了啊。
白玉堂又給自己添了一杯,“沒錯,是七夕。所以爺把今天定為最重要的日子了,以后這天你就要陪爺過!
對于白老鼠的獨斷獨行展昭不是第一次領(lǐng)教了,先不管這對話哪里有因果關(guān)系可以得出他話里的結(jié)論,就七夕而言,也不能算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吧,何況之最?
展昭好奇,“一般最重要的日子,不是應(yīng)該選更重要的節(jié)日么?比如除夕,中秋之類!
那人又飲下一杯,白玉堂海量,但是偏偏喜歡用杯子飲酒,一杯一杯的添,徐慶曾說他飲酒的方式婆婆媽媽,但是展昭卻很喜歡他這樣的習(xí)慣,他一杯杯的喝,他一杯杯給他添,笑而不語,心照不宣。
然后白玉堂抬起桃花眼對他笑 :“笨貓,除夕,中秋那是要在陷空島陪哥哥嫂嫂們過的,而七夕,是能只有我們兩個人過的,只有兩個人的節(jié)日!
展昭從不想去和白玉堂的哥哥們比較些什么,他有他的家國天下,他有他的快意江湖,誰也不曾為誰停留過,他們是不能制約對方的存在。只是聽到了還是,不免有些神傷。
可隨后白玉堂又補(bǔ)了一句低聲抱怨,就算我不陪哥哥嫂嫂來找你,你有空搭理我么。
展昭微笑,再給他滿上。其實展昭也不是會去在意什么日子的人,不過看白玉堂高興,也就隨了他去了。
從那次起,每到七夕晚上,開封府的房頂上都會有一貓一鼠對月暢飲。
展昭無奈一笑,飲下杯中酒。任性的白玉堂私自定下了這么個日子,怎奈現(xiàn)在卻只剩自己獨枕舊時衣?
街上開始熱鬧,鶯鶯燕燕的談話聲打破展昭的思緒,似乎越來越多的人向城西而去,展昭看看對面空杯,微微一笑躍下屋檐,慢慢向城西踱步而去。
至前朝以來,都一直流行在年輕人之中的,在七夕這天晚上把愛情愿望寫在花燈之上,順河流飄下,愿望就是能實現(xiàn)的。所以每到這天,城西的小河邊便擠滿了對愛充滿希望的年輕人。
只有一次七夕,白玉堂好奇的拉著他到城西河邊,河邊聚集的幾乎都是妙齡女子,他們一個美英雄一個帥官爺,當(dāng)然是受到了全部人的注目,開封不知有多少女子的花燈上,寫著他們的名字。
展昭有些受不了了,要他對付強(qiáng)盜還行,對付女孩子投來的熱烈目光,他是實在是外行,再看身邊的白玉堂,一臉也是要炸毛的表情,直到賣花燈的俏女子給他們送上一盞燈,才解了他們的圍。
他們畢竟離她們太遠(yuǎn),只能遠(yuǎn)觀不是么。一旦有誰出現(xiàn),他們便會自行想象,這也是至今沒有女子敢向他們前進(jìn)一步的原因。
展昭突然又想確認(rèn)些什么,便問他:“玉堂,如果我和你哥哥們都落入水里,你先救誰?”
白玉堂想都沒想,直接答他:“當(dāng)然是救哥哥們!
果然是他想的答案,白玉堂果然如公孫先生說的那般,“白玉堂是個好家伙,就是有些沒心沒肺!
看這貓好像有些失落,白玉堂執(zhí)起筆在花燈上洋洋灑灑寫了一會,便用功將燈推入水中,放燈的人很多,一下便與其他的混在一起,難于分辨了。他便又是那樣沒心沒肺的眨著眼睛對他笑,說:“不過最后的決定,我寫在花燈上了,貓兒在意的話,自己去找來看便是!
那個答案,白玉堂有意讓他一直心念著,他便總是這樣,囂張任性,展昭這般溫潤的人,都每每被他激得和他鬧起脾氣來。而如今想起,他的一切卻也是顯得可愛的。
為何人在失去重要的人之后,想起的,卻也總是他的好?
“請問是展大人么?”
嬌滴滴的一聲叫喚,展昭轉(zhuǎn)過身,只見一位粉色輕紗的俏女子,媚眼含羞望著他。
展昭抱拳:“在下正是展昭,請問姑娘是?”
“小女子住在城西,每年七夕都陪家父到這河邊賣花燈。有一年,我還給展大人和白五爺送過花燈。”
展昭這才想起,雖然年長了不少,不過確是當(dāng)時那位姑娘。
俏姑娘又道:“先前見了五爺,五爺托小女子轉(zhuǎn)交一樣?xùn)|西!
說到白玉堂,俏姑娘的媚眼不禁黯然幾分。展昭心道:白玉堂啊白玉堂,真不愧是你白玉堂,不過托人轉(zhuǎn)交個東西都要能長這模樣的。
“五爺說,如果他沒回來拿……今年七夕我能在這見著展大人的話,便幫他把東西交給你!闭f著便將東西遞于展昭。
那是一個白絹手帕包著的東西,展昭打開一看,是一串白色劍穗,上面還吊著個白玉制的小老鼠。
那是展昭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白玉堂曾經(jīng)很得意的告訴他,這是他大哥在他們剛結(jié)拜的時候特地找人做給他的,五個兄弟中只有他有,所以他特別喜歡這個玉墜,便串在了他最愛的兵器上。他常常掛在嘴邊的,這個就是白玉堂,它在,就等于白玉堂在。然后他竟然不經(jīng)本人同意,將它掛到了展昭的巨闕上,而展昭原來的小貓吊墜,自然便掛在了白玉堂的刀上。他才不管你合不合適,反正他喜歡他便干了,而展昭也一如既往的隨他去了。
一掛很多年,直到襄陽之前。
他們爭吵起來,展昭知道他很在乎他的兄弟,他講江湖義氣,但是他是不可能看著白玉堂去冒險的,所以爭吵,所以破裂。
那人扯下原來屬于他的白色劍穗,說了從此決絕……然后展昭再也沒有見過曾經(jīng)也屬于他的白色劍穗……
明知他是要去的,為何自己沒有拼了命去阻止?
“展大人?”女子的百般呼喚,才將展昭的思緒喚回來,展昭向她施禮答謝,緊緊握住手中劍穗,問道:“玉堂,可還曾說些什么?”
俏女子搖搖頭,想了一會,說:“五爺并沒有留話,不過那日,五爺很高興似的說,如果我能在這里遇到展大人的話,那他白玉堂也值了!
單單只是想,便似乎能看到那人飛揚跋扈的神情,不可一世的笑容。手中劍穗握得有些發(fā)熱,值了?為何?
白玉堂死了,展昭任仍然要活下去,生活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那問題的答案,展昭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了。
夜深了的開封街上,鮮少有人走動,絕對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街角的陰霾之中,有人埋頭坐在其中。
也許每個人都需要這種時候,遠(yuǎn)離人群,在黑暗里撫摸自己的傷口。展昭是大俠,持強(qiáng)扶弱,為國為民,然而大俠也是人,所以他也不例外。每當(dāng)朝陽升起,他便還是他,不過在天亮之前,他收收衣角,隱藏在黑夜的街角。
他將那劍穗一起掛上,月亮偶爾穿過云層,星星點點閃耀在那人劍穗的吊墜之上,一貓一鼠,看似很是幸福。
展昭看著,沒有了念想,只能一次次輕喚那人的名字:“玉堂……”
玉堂……
玉堂……
展昭睜開眼,兩頰很痛。
坐起來仔細(xì)的看,還是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床,還有身旁自己養(yǎng)的白老鼠睡衣隨意一批也坐了起來。
“你做什么夢哪?招魂似的叫爺?shù)拿!卑桌鲜竺碱^緊皺,顯然對展昭吵醒他很不高興。
展昭心道,你想叫醒我就不會用普通的方法啊,對我這張臉你還真下得去手。
那人微笑:“如果你長爺這樣,爺下手就輕些!比缓蟛[起桃花眼問他:“說,做什么夢了?”
得,這白老鼠成精了的,都會讀心術(shù)了。展昭投降,道:“夢到七夕了,你卻不見了!
鼠爪抓過貓臉,白玉堂直視他道:“展貓兒聽好了,我白玉堂白五爺,七夕這天白天陪你巡了街,抓了些大盜小偷,順帶教訓(xùn)了一下地痞流氓,晚上陪你到一品居吃晚飯,再來陪你到屋頂喝酒,累了一天一回房便被你這饞貓吃干抹盡了。爺在這,真真實實的在這,明白了么?”
展昭點點頭,回握他的手,“或許是白天提到之前襄陽之事,讓我煩心了罷!
白玉堂望天,展昭平時絕不是個多話的人,但是每次提到襄陽就變得嘮嘮叨叨的,所以現(xiàn)在他一聽到襄陽兩字就頭疼,立刻舉手認(rèn)輸:“行行,我的貓大人,我錯了還不行么,我以后再也不會那么干了!
不管錯得多離譜,只要他道歉了,他知道展昭就會原諒他的。
本也不是想說這個話題,展昭也不管他了,想想便問他:“白玉堂,現(xiàn)在能告訴我答案了么?”看白玉堂一臉云霧,展昭又道:“我和你哥哥們都掉進(jìn)水里,你先救哪一個?”
一聽這問題,原來笨貓還在糾結(jié),他便使壞的笑起來,桃花眼里神采飛揚,那是展昭最愛的顏色,他道:“貓兒你猜猜呢?猜中有獎。”
“你肯定先救你哥哥們!
白玉堂點頭,“這是當(dāng)然!
“不過……”展昭也笑起來,每當(dāng)他這么一笑,白玉堂就好像看到只偷腥的貓,不禁哆嗦起來,“你誰也救不上來,因為五爺可不會游泳啊。”
“死貓!”看來這貓是決定調(diào)侃他了,他可不會示弱!澳愫靡馑夹ξ遥磕悴皇且膊粫,所以我四個哥哥自己游上岸了,就剩你這落水的貓兒陪我。”
“只有我陪你豈不更好?”說罷展昭便拉著他一起倒下,順勢壓在他的身上,“不知五爺對這個答案是否滿意?”
白玉堂推推他,無果,放棄,想想便輕笑出聲:“不愧是爺養(yǎng)的狡猾貓!
“那么,獎勵呢?”
掌風(fēng)襲來,展昭起身一躲,白玉堂已經(jīng)迅速向里邊滾去,順帶用被子裹好自己,對他眨眨得意的桃花眼:“那就獎勵貓大人今夜好眠,爺就不折騰你了!
敢情你還知道自己每天都折騰我啊?展昭心道。
伸手輕輕推一推他,卻被白玉堂一把拍掉他的貓爪,“爺累了,不奉陪了。睡覺!”聲音微有些怒意。
展昭無奈道:“玉堂,展某……只是想分些被子……”
遠(yuǎn)處打更聲傳來,原來已到四更天,再過些時候,包大人就要去早朝了啊。展昭微笑入眠,累的是誰呢?
只有我一人陪你豈不更好?
只有兩個人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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