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實在太熱。
　　所謂夏至，應(yīng)該是指夏天到了吧，為什么事實上是夏天過了一半呢？ “夏天過了一半，因此叫半夏，那要是閏四月呢？就是多半夏了。”是老相聲大師侯寶林說的。
　　嗯，也有這種說法的。所以。
　　不是夏至。
　　是半夏。
　　不喜歡半夏。

　　一、夏，是夏天的夏
　　徐半夏認為自己善良和藹又可親，但是大家的評論是冷漠孤僻。
　　在十五歲那年失去了父親，十五歲，是青黃不接的年紀，不懂事，卻剛剛成長，很好。
　　那個時候覺得，啊，是這種感覺？在這一天到來之前無數(shù)次想過這種場景，悲傷、憤怒、憎恨、解脫……？可是，直到這一天到來她才發(fā)現(xiàn)，啊，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原來，我只是缺少一個父親，我不恨他，我只是，想要一個真正的父親。但是，他給不了。
　　哥哥把她攬在懷里，狠狠揉她的頭。“回去，還是跟我在一起？”徐半夏哭不出來，她選擇了跟哥哥在一起。她不想回到那個曾經(jīng)的家，畢竟，那里也已經(jīng)不再是她的家。

　　二、半夏遇到半夏
　　6月13日。
　　連半夏看著，嗯，眼睛很漂亮，微狹上揚的眼型像是由仕女畫中拓下。雙眼的虹膜在淺棕的基礎(chǔ)上不甚明顯地微微帶了灰色，如果將這種灰色的程度放大，一定仿佛長時間不用導(dǎo)致的退化。皮膚白得有些病態(tài)了，但并不難看。嘴巴不驚艷，卻像是會說出很溫柔的話的樣子。
　　教室里很吵，沒有老師的介紹，沒有家長陪同，她走進來在鄰桌坐下，動作細膩優(yōu)雅，寧靜，帶了微微的涼。

　　6月19日
　　西瓜皮和西瓜籽扔進放了一點點水的洗碗盆里，臟臟的，粘膩的感覺。
　　他看到她怏怏著一手端起盆，明明因為重力而有些支撐不住盆沿卻因為覺得臟而堅持一手抓著。
　　“普、嘩啦——”。垃圾堆，有著各種物體堆積發(fā)酵的特殊臭味，隔著老遠就揚起盆，手腕有些吃不住力氣，險些連盆扔掉。 “要西！”自我肯定地點頭。連半夏看著看著笑了。
　　“普拉——”另外一盆同樣帶著水的瓜皮瓜籽用干脆得多的聲音一聲倒掉，手腕穩(wěn)健，絲毫沒有她似乎要把盆扔掉的吃力。有風吹來，帶著西瓜汁的水灑到她臉上，她低頭看看自己可憐的小黃鴨睡衣上一點點紅色的印記。
　　“不好意思啊，水飛到你身上啦？”恰好同一時間去倒西瓜皮的連半夏，口氣中滿是開心，并沒有語句內(nèi)容中的歉意�！鞍�？……怎么走了？等等啊！”
　　她的臉上寫著討厭。讓連半夏十分受挫。

　　回到相識的6月13日。
　　傍晚時分有晚霞，紅彤彤的天空。有人說，一天之中白天和夜晚交替的時刻，模糊了晝夜的邊界，會有奇怪的東西出現(xiàn)。
　　周六的課屬于加課，不上晚自習，剛剛轉(zhuǎn)學早早回來的徐半夏趴在欄桿上，啃著一支堅硬的紅豆沙。
　　“嘿！徐半夏？你是叫徐半夏吧？”來自視線之下的清澈的聲音，很陽光的感覺。她低下頭去，樓下是今天剛剛認識的同桌的男孩，有汗順鬢角流淌，陽光得很，一點也不寧靜。不過，漂亮。他抱著籃球笑：“你……”停頓的目的是讓徐半夏停下紅豆沙認真地看他，然后理所當然的說，“走光了�！�
　　感覺到自己面部耳朵頸部明顯的溫度變化的同時徐半夏短路。
　　“你比較適合白色啦�！标柟獾谋砬橄裨谡f：“今天的作業(yè)終于寫完啦�！�
　　徐半夏的身體先于頭腦產(chǎn)生反應(yīng)，還剩一半的堅硬到可以考驗牙齒耐受極限的紅豆沙飛了出去。
　　“啊！——”慘叫的同時，“我沒有騙你��！”
　　抓緊了裙邊的徐半夏像一團熟透的西紅柿，轉(zhuǎn)身準備走。
　　“喂，等等��！你叫半夏是吧，夏天的夏？”
　　于是回頭，汗水在夏日仍舊燦爛的夕陽中將他折射出金色，他真的很好看，真的很好看。能照的到陽光的那種明亮的好看。
　　你長得這么好看，她對自己說，你的陽光是來刺傷我的眼睛的吧。

　　三、夏雨
　　騎車到校因此沒有跟平時每天一起上學的徐半夏同行，到了學�；杌栌�，昨天作業(yè)自己寫，所以今天很困。徐半夏走進來，沒有看他，連半夏注意到有男孩子的目光尾隨她，是啊，總有男孩子看她，微涼的氣質(zhì)拒人千里又引人入勝，何況她今天穿的這么招搖。
　　寬吊帶碎花長裙，蕾絲腰帶帶著層疊的味道。書包換成手拎包，長發(fā)沒有高高束起，只在肩后扎起與腰帶同色系的發(fā)帶。連半夏微微吹出口哨，于是哄聲此起彼伏。呃，好吧，他本來不想造成這個效果。
　　她走到她身邊坐下，“好看嗎？”她笑，靦腆而溫婉。
　　“約會啊今天�！�
　　她還是笑，卻低下頭去，看起來有些落寞。哎，是我太敏感了嗎。連半夏想。

　　濃厚氣味的咖啡，略顯昏黃的燈光，是媽媽喜歡的，媽媽非常喜歡的東西。
　　“這是這個月的生活費�！�
　　“哦�！蹦眠^桌上的信封。
　　“呵，”衣著舉止優(yōu)雅得體的女人笑笑，“我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孩子，你連句謝謝都沒有嗎？”
　　“……謝謝�！卑胂娜匀坏椭^。
　　“你……唉�！蹦闷鹗执鹕恚皠e給許寧添麻煩。”起身，“我走了。”
　　過了很久很久，徐半夏終于可以說，“嗯。”只有最后的那一點，即使她不吩咐，她也可以做好。哥哥，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墒菋寢�，我的爸爸從來不曾對我好過，為什么我也不能擁有一個媽媽呢，對弟弟，你明明可以那么溫柔的，他甚至不是從你肚子里生出來。我呢，我對媽媽是什么呢。

　　很難得優(yōu)哉游哉的騎車上學，放學時仍舊沒有跟徐半夏一起。
　　快到家，路邊的臭豆腐極大程度地刺激他的嗅覺，停車拐了個彎猥瑣地蹲到巷子里吃起來，這是個跟他蹲坐的姿勢一樣猥瑣的小巷，騎車走路面太差，平時步行回家倒是常經(jīng)過。低矮的老房，青灰色磚墻，路面大塊大塊不知是什么石頭鋪成，上有暗色苔蘚，抬頭能看到略略狹窄的天空，灰藍，窄而蜿蜒，卻在那個家伙凝視的時候在房頂上四下漫延，豁然，其實仍然廣闊——也許徐半夏喜歡這里，因為總是常常長時間的不說話，安靜的看，路面，房屋，天空。這么想，好像也不那么猥瑣了。
　　噗，一滴水在持著牙簽戳著臭豆腐的手的虎口處輕輕破碎。然后，啪嗒、啪嗒……嘩然連成一片，傾盆。
　　夏天的雨，倏忽而至。
　　臭豆腐在淋雨前一次性倒進帥哥口中，帥哥拎起自行車乖乖找了個背風的屋檐。
　　雨停時會有彩虹吧。不知道徐半夏會不會看到。
　　等等，徐……半夏？！
　　在回憶中，那個場景總是慢動作回放。原本纖弱的女孩在雨中裹著單薄的衣裳，緩緩橫過他的視界，雨水沖刷像細碎的簾，看不清臉。
　　“半夏？”他試著叫，聲音不大，卻是雨中最易區(qū)分的單詞，她的名字。女孩回頭分辨聲音來源，視線沒辦法集中。多可憐，像被拋棄的小狗。
　　她歪了歪腳摔向他，放聲嚎啕的樣子仿若虔誠。
　　漫天的雨忽然收住腳步，像被她驚擾。
　　有彩虹，可是有著仕女畫中拓下的眼睛的女孩沒有空閑看。
　　她的頭磕在他的膝蓋上，疼嗎？他想。
　　正是下班放學的時間，隨著雨停，因為雨而失蹤的人們像筍子一樣陸陸續(xù)續(xù)冒出腦袋，徐半夏慢慢抬起頭，視線一點點聚焦，然后愣了很久。
　　她笑了。
　　她笑。
　　嗯，就是這一瞬間吧。有輕微的聲響，“嗞——�！�。連半夏那顆不甚細膩的心，生生擠出一顆瘦小的蘑菇，柔軟膽怯，卻將堅韌的心肌撕開一個小口，用給予他持續(xù)微弱的酸疼表示自己的存在。酸而尖銳的痛覺。
　　一起回家。在看清楚自己的頭所粘著的膝蓋的主人后，徐半夏瞬間囧了，因為劇烈的哭號本來就滿臉潮熱，這個經(jīng)歷之后臉再次著火，呃，怎么會這樣……杯具啊。她看看他，他很鎮(zhèn)靜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
　　“我把你當成了我哥哥�！彼f，想了想又說，“不過你們并不像啊，”再想了想，“你比他好看得多�！痹僭偻ｎD下，“呵呵�！焙蒙怠�
　　這是怎樣一種強大的氣場啊，連半夏笑，“出什么事了��？”他想想，哦對了，“約會不成功？”
　　“……差不多�！�
　　“沒事沒事，過兩天就好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嗯，羨慕啊。她看看他，真的就是那么陽光的男孩子，可是，她很認真的想了想，拿起書包狠狠摔他“笨蛋。”她說，“是我媽�！�
　　挺疼啊，干嘛打我，每次與她意外相遇總被襲擊。感覺到徐半夏一直在看他，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你又沒說，誰見自己媽還說約會啊，你別老盯著我，該不會……”然后，聽到自己的本來玩笑的聲音變成了戲謔的女聲。
　　“你喜歡我吧？”正是自己想說的話。
　　不對啊，我還沒張嘴。
　　肩膀一沉，女孩子的面部被發(fā)頂代替，淡淡的護發(fā)素香氣，是果香，青檸，青澀的果香。
　　“半夏，你是不是喜歡我？”徐半夏重復(fù)。
　　半夏，你是不是喜歡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如果是的話呢？連半夏想。
　　“那，我們在一起吧�！毙彀胂牡穆曇魩Я擞赀^的潮濕，卻不能晴朗。

　　四、不想要
　　第二天的她面色內(nèi)斂，氣場安靜，坐下來的時候微狹的眼掠過他讓他有些退意。徐半夏低下頭，劉海垂過就能遮著眼睛，可是同桌的距離這么這么近，讓連半夏看到她浮腫的眼睛，不是我的錯吧？他想。
　　自己本來不是那個意思。

　　“你失戀啊？找墊背的？”看著女孩頭頂在發(fā)旋處露出的頭皮，連半夏有些含糊的思考后故作鎮(zhèn)定。
　　于是女孩子定定的看他，許久。呵呵，她說，對不起。沒有否認。連半夏覺得心有一點不爭氣的“啪~”地響了一下，一顆泡泡破碎的聲音。本來是令人高興的告白，夭折。

　　“哎你們知道嗎，”是八卦開始的標志，男生們常常一邊唾棄女孩子的大嘴巴一邊偷偷摸摸專心致志的聽，連半夏不一樣，他都是正大光明的聽，但今天他卻緊張又擔心，徐半夏，主角是徐半夏。哎你們知道嗎，那個新轉(zhuǎn)來的徐半夏的爸爸去世了，媽媽改嫁。好像，嫁給了很有錢很有錢的人家。真可憐啊，老爸死了，老媽又傍大款。那她一個人生活嗎？不知道，好像有親戚在這里吧。
　　“約會失敗了。”
　　“是跟媽媽。”
　　啊，原來是這樣。有東西砸下，正中心口，壓在那頂小蘑菇上，酸酸的流出些湯湯水水，連半夏覺得自己文藝了。
　　所以才哭得那么傷心嗎。
　　當天去上廁所的徐半夏沒有回來，老師解釋說是生病早退，可為什么連半夏就是很心虛并狗血地認為這個早退其實是跟徐同學被人八卦的時候，她本人正好從教室外回來路過旁邊有關(guān)呢。因此，很主動地承擔起了幫小徐同□□送書包的任務(wù)。本來只是想去打探下虛實的他不知道，自己的過于熱情，不久之后還引來了小徐的另一樁煩惱。
　　徐半夏開門后陪小連坐在沙發(fā)上，抱著一個芒果聞，未入七月，芒果略有生澀，氣味很淡，用力地吸氣，也只能聞到淺淺的香。
　　“正好路上看到，據(jù)說芒果可以增加抵抗力�！�
　　“喂，你真的不喜歡我��？”
　　“要是讓我當墊背的，就是喜歡也不愿意啊�！彼f，不過，不是的，對吧，你那天只是想著媽媽。所以他想說但是……
　　但是，沒有說成。
　　“我昨天見了媽媽，”她說，“她不要我�！彼_始奮斗芒果皮，“可我想要她，我想要媽媽，�！蹦馨蜒蹨I也烤干的夏天。連半夏突然覺得不對勁，貌似不是裝病，她的臉燒得通紅。
　　“你發(fā)燒了？吃藥沒？”
　　她愣了一下，“連你都能發(fā)現(xiàn)，為什么他不會發(fā)現(xiàn)呢�！�
　　“哎？”
　　“你真的不喜歡我嗎，”轉(zhuǎn)過頭的時候他看到她的眼淚了，不是雨水，是真正的眼淚，淌個不停的眼淚，像壞了閥門。
　　“這跟那有什么關(guān)系啊我說�！边B半夏廢了很大勁把她安頓下來。女孩子哭個不停，讓人手足無措。但是在亂七八糟的敘述中他有些明白了小徐的故事。
　　簡單又復(fù)雜，像是舊時的電視劇，老套，但是讓人傷心。女生們的八卦準確直白，正如她們說的，徐半夏失去了爸爸，媽媽再婚。她跟被稱作“哥哥”的人在一起。
　　連半夏看著她的臉，托起腮來，思考著什么東西。
　　門被打開，胡子拉碴的人進門。連半夏見過，就是小徐的那個收養(yǎng)她的哥哥。

　　五、壞水果
　　夢有些亂七八糟。
　　很漂亮的姐姐說，“別胡鬧了，你算什么呢，憑什么你想離開家，他就有義務(wù)接受？”
　　媽媽說：“寶貝，我?guī)慊丶液貌缓��！?br>　　“好。”她說。然后睜開眼，原來是夢。唔，頭還有點疼，一個人坐在身邊看書，不用看過去半夏也知道是誰�！案�，回來啦？”

　　徐半夏的記憶中，爸爸和媽媽是有過相敬如賓，偶爾還會開玩笑的快樂歲月的，當然，后來一切都變了。自始至終沒有變的就是，爸爸不喜歡徐半夏，一直不喜歡，打罵，或者冷嘲熱諷，讓徐半夏心里總是充滿憤怒。于是終于，媽媽也不喜歡她了�？偸切愿窆詮埖淖约海偸潜蝗苏f又霸道又任性的自己，當然會被爸爸媽媽討厭吧。所以變乖好不好？我變乖好不好？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總是認為一切都是她的錯。非常非常乖的半夏，還是被拋棄了，死前都在罵她的爸爸，和原來早已離婚，只是為了她才不離家的媽媽。
　　還是我的錯吧。
　　媽媽改嫁了，終于。
　　這下，媽媽會幸福了吧。她會原諒我了吧。徐半夏覺得自己很卑鄙，這種時候，卻只是想到，如果媽媽過得快樂，就不會再在乎自己曾經(jīng)的錯誤，于是會原諒她。我還是只想到自己，對不起媽媽。
　　“先住在原來的家里吧，等我跟你新爸爸商量一下再接你�！�
　　“嗯�！�
　　“就知道嗯嗎？”媽媽恨恨地皺了眉，轉(zhuǎn)身走了。
　　“回去？還是跟我一起？”許寧問。
　　“不想一個人住……”于是搬到了許寧哥哥家。對不起，媽媽，我只是，想讓自己快樂一些。這么想的半夏，立刻又擔心起來：我有這個資格嗎？
　　就像一顆內(nèi)部壞掉的水果，外表干凈，而內(nèi)心通通腐爛了�？偸侵幌氲阶约旱奈遥莻�壞孩子，是個沒人要的壞孩子。
　　“如果你都不要我了，我該怎么辦呢。”她低聲說。
　　“那個，我我，我可沒說要你啊……”清涼而陽光的聲音從書后發(fā)出，連半夏露出略顯窘迫的一雙囧囧有神的眼睛。于是，他再次點燃了小徐同學的番茄小宇宙，幾乎能看到她頭頂冒煙了，但是好在這次，她沒有力氣打他。
　　她大概是燒糊涂了，熱量把心事一起帶到了體外。
　　“我說，要不，咱們出去玩吧�！边B半夏認真地看著她。

　　六、我是半夏
　　茂盛的荒草及膝，固著的兩點一線的生活，讓徐半夏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景。
　　“我可真沒有不要你�！闭掖虻谋康坝终f，“只是也沒有要你而已哈�！�
　　“你安靜一會不行啊？”女孩腳尖踢了踢小草。
　　“別往里走了，說不定會有蛇�！弊チ俗ヮ^，“唉，你想不想去踩鐵軌？”
　　徐半夏的眼睛亮了。
　　不見盡頭的廢棄軌道蜿蜒向前，電視小說漫畫中的情節(jié)無一不重合在一處，俗□□血的徐半夏萌了。以及——
　　“以前，我爸帶我踩過廢鐵軌�！�
　　“哦……”他說，想了想，糾結(jié)片刻，“你家好像挺復(fù)雜哈�！�
　　“……復(fù)雜啊，誰家不復(fù)雜，就是我想得多罷了�！�
　　“要不要跟我說說？”
　　“其實，也真沒什么可說的�！�
　　女孩子的聲音沉靜寧謐，仿佛只是在陳述別人的故事，與之前的傷心難過全然不同。“其實，真沒什么的。對吧�！闭Z畢，徐半夏嘆了口氣，看向同樣名字的男孩，“我只是，總被人拋棄�！�

　　“不好意思啊，水飛到你身上啦？”時，女孩子一臉鄙視。
　　紅豆沙飛來時，女孩子羞憤的神色。
　　以及，一襲長裙的“好看嗎？”時，有點害羞又期待的表情。
　　全部，全部都那么生動，女孩子，還是那些樣子可愛，比起現(xiàn)在沉默的悲傷，讓人難受的悲傷，要可愛得多。
　　“那，我也跟你說個秘密吧�！边B半夏拽了拽在走鐵軌的女孩，女孩子重心不穩(wěn)，歪了一下，男生穩(wěn)穩(wěn)扶住，親了她的嘴角。
　　“你……”瞪大眼睛的小徐還沒來得及時生氣，突然感覺嘴巴麻木，呼吸變得緩慢而不規(guī)律，幾乎喘不上氣。
　　“有趣吧？”男孩笑彎了眼睛，“你說的對，誰家不復(fù)雜，比起沒人疼的你，我啊，連父母都沒有，只是一個，長在如這里一般荒涼野草中的，一棵小草而已。我叫半夏，是一棵真正的半夏草�！�
　　麻木和呼吸都恢復(fù)了正常，“咦？”她說。

　　七、再見是開始
　　很多很多年之后，徐半夏仍舊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暗戀照顧自己的大哥哥，被一個跟自己一樣名字的男孩親吻，然后男孩說“我是一棵半夏草”。
　　與連半夏在一起（早戀哦~）的半年后，徐半夏拎著東西走出許寧的屋子，許寧的漂亮女朋友根本沒有半夏夢里的尖酸刻薄，淡然寧靜的女子，不僅幫她收東西還送了一個她一直想要的限量版SD。站在門外，徐半夏很日劇地鞠了個躬，“謝謝一直以來的照顧�！�
　　“嗯，別總是愁眉苦臉了，凡事往好的地方想�！�
　　徐半夏笑笑，轉(zhuǎn)身，走上了媽媽的車。
　　“可算是想通了，早讓你來跟著我死活不干。你叔叔人比你死了的老爸好多了，不然你媽我能嫁給他？好歹家里就剩咱倆了，你再不喜歡我，你媽我也不能不管你是不是！”非常難得的，一向說話簡練的老媽嘮叨起來，是緊張嗎？徐半夏突然這么想。
　　“媽。”她打斷。
　　“干什么？”
　　“你有白頭發(fā)了。”
　　不期然地，媽媽踩了剎車，捂著嘴的手和微微顫抖的肩膀，她哭了。在徐半夏眼中，永遠是女強人的媽媽，竟然哭了。只是因為女兒的一句“你有白頭發(fā)了”。“媽，其實，我一直想跟你在一起�！�
　　擦了擦眼睛，抽了張紙擤了個鼻子， “那你不早說！” 老媽恨恨地說，“我還以為，我姑娘一直不想理我呢。”重新啟動了車子。
　　“我還當是你不想理我呢，”徐半夏笑，“不過，反正以后咱倆在一起了�！�
　　“嗯。咱們娘倆一起�！�
　　終點處，一個個子高高的男孩笑得陽光燦爛，“阿姨到啦？”
　　“什么阿姨到啦，來拎東西！”
　　“你是覺得我忽視你所以不爽嗎？”
　　“去死�！�
　　媽媽捂著嘴笑。

　　徐半夏抬頭看了看天，盛夏過半，陽光毫不吝嗇地揮灑一地。

　　所謂夏至，應(yīng)該是指夏天到了吧，為什么事實上是夏天過了一半呢？ “夏天過了一半，因此叫半夏�！笔抢舷嗦暣髱熀顚毩终f的。夏天過半，是徐半夏名字的由來。
　　半夏，漿果卵狀橢圓形，綠色，長4～5毫米。花期5～7月。果期8～9月。野生于山坡、溪邊陰濕的草叢中或林下。鎮(zhèn)咳，以及，抑制腺體分泌，是連半夏名字的由來。
　　半夏遇到半夏。
　　謝謝，半夏。

　　八、小科普
　　后來很久有一天，徐半夏終于忍不住問：“你說你是半夏草是什么意思？妖怪？”
　　“��？什么半夏草？”剛打球回來正在灌水的連半夏一臉不解。
　　“唉？你不是說……”
　　“哦，那個啊，我說是檳榔汁你信不信？”
　　“……到底哪個是真的？”
　　“你猜。”

　　半夏，該物種為中國植物圖譜數(shù)據(jù)庫收錄的有毒植物，其毒性為全株有毒，塊莖毒性較大，對口腔、喉頭、消化道粘膜均可引起強烈刺激；服少量可使口舌麻木，多量則燒痛腫脹、不能發(fā)聲、流涎、嘔吐、全身麻木、呼吸遲緩而不整、痙攣、呼吸困難，最后麻痹而死。
　　檳榔：對膽堿受體的最用：收縮支氣管，減慢心率，并可引起血管擴張，血壓下降，給兔側(cè)腦室注射檳榔堿出現(xiàn)抽搐、流涎、咀嚼，心率減慢，呼吸興奮，但維持時間短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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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
揮舞巨鐮收割生命，黑色眼眸無星無月，這樣的文案，你還不萌嗎，愛死飯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