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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Side A :
記憶里的十六歲。
對于當時,也僅僅記得是一個微冷的Rainy day.
——
放學的時候綱吉從教學樓的門口微微探出身子撐開傘。淫雨霏霏沾濕了他的襯衫,襯著布料浸潤在肌膚上,帶著些許早春的涼意。
那些活兵器守護者難得地不在身邊,大哥和山本要去參加拳擊社和棒球社的部活,至于獄寺則是在中午的時候誤吃了綱吉的便當——那是碧洋琪做的——所以提前回家了,那個家庭教師魔王也沒有到學校來。綱吉不知為什么居然有心安的感覺——這不能怪他,只能怪他的部下是一群堅信【暴力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活兵器。
——
走到小區(qū)附近時看到一個男人沒有帶傘低著頭坐在在公園的花圃邊淋雨。銀白色發(fā)絲沾了水因而很有垂墜感,黏在臉上所以看不清他的五官。只能看到頗具棱角的臉孔形狀。
綱吉捏著冰涼涼的金屬傘柄遲疑了一會,天生的好人性格讓他走過去用傘遮住男人已經(jīng)濕淋淋的頭和大半個身體。
男人抬起頭來。
細長的眼睛流銳如鳳,高挺的鼻梁白皙的膚色,形狀優(yōu)美的嘴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表露出來的淡漠神色仿佛凝結(jié)在面容上的薄薄冰霜,那那也絲毫無損他吸引人的外表和氣質(zhì)。
……只是眼神鋒利了點。綱吉覺得他那眼神鋒利得都能削蘋果了。
于是面對著這樣的目光宰割下,綱吉的聲音多少有些怯生生地底氣不足:“你再這么淋雨會感冒的……”實在是好人過頭的回答。
男子愣了愣,盯著綱吉,慢慢地瞇起眼睛。
……我們年輕的十代目覺得背后冷汗都要出來了。且不管那到底是雨還是汗——可是哪有人在沒帶雨具淋雨的時候被好心人借傘還用這種危險眼神看他的啊?!綱吉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大概是上帝聽到了他內(nèi)心散發(fā)出的強大怨念——男子牽起嘴角笑了起來。
——
后來綱吉想起這個笑容仍覺得懷念。像是深夜的晚風里襯著星空的一束百合花,溫柔得有些刺眼。
不知為什么,就算白蘭后來一直對他這樣笑,綱吉也總是覺得很危險。
像是薔薇鮮妍明媚卻渾身帶刺的感覺。這種感覺在時間的延續(xù)當中愈演愈烈,最后綱吉看到白蘭都像是見到了食人花——就算表面看起來多么美麗,但在美麗的花瓣之下都是濕淋淋的毒液和尖銳的獠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超直覺越來越精準所以會這樣呢。
——
不過十六歲的彭格列十代目可還沒有意識到那種危險。
交換名字后綱吉知道白蘭要去小區(qū)的一戶人家但是迷了路,于是便自告奮勇說要帶路。
由于兩人的身高差,換由白蘭撐傘。綱吉去路邊的便利店買了熱飲分給白蘭,因為白蘭渾身冰涼而且身上沒有日元現(xiàn)金。
白蘭抱歉地笑笑,接過綱吉遞給他的熱咖啡。綱吉擺擺手說沒關(guān)系的啦,低頭喝了一口他的熱可可卻不小心咬到舌頭。
“唔……”一臉衰相的綱吉抿著嘴巴。兩手捂住熱可可的杯子權(quán)當發(fā)揮余熱,身邊的白蘭笑得瞇起眼睛。
濕潤的空氣里漫溢著若有似無的花香。
——
轉(zhuǎn)過街道的拐角白蘭在一棟小民居前停下。“就是這里啦。”他還是瞇著眼睛微笑,稍稍仰起頭,淡紫色的瞳孔里反射出千家萬戶的燈火,暖金色的光芒溢在眼角。
綱吉略略低頭,帶著羞澀溫和地對白蘭說:“再見!
——
Side B :
然而,就算記憶重復(fù)往返反映多少遍,現(xiàn)實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美好的東西總是新鮮而誘人地在昏黃的記憶世界里閃閃發(fā)亮,不斷地混淆著人們的觀念、思想。
——
二十五歲的綱吉面對著辦公桌上堆成山的文件無來由地渾身無力。
公文上或英文或意大利文總之全是些眼花繚亂的字母,彭格列偉大英明的十代目對著它們大眼瞪小眼。也許年少時的廢柴本質(zhì)在這種時候才能完全地具現(xiàn)出來。
“是啊,是個十四歲時全部功課平均分17.5的廢柴。不過,其實過了將近十年也還是個廢柴!卑殡S著開關(guān)門的聲音。
“……里包恩!”
還是那樣的抱怨語氣。綱吉說著這樣的話仍然沒有抬頭,眼神在文件上來回轉(zhuǎn)悠了幾圈就底部簽下自己的名字。根本不用大腦思考就已經(jīng)明白,那位魔王的家庭教師八成又是開了讀心術(shù)。
這是超直覺嗎。綱吉倒認為這是一種慣性思維……就如同,如果樓下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就應(yīng)該是那群活兵器守護者又打起來了,然后他就從桌上的電腦里打開廣播的程序,對著話筒叫他們要打出去打損壞了東西維護費用六人平攤扭頭繼續(xù)改他的公文。
連這種事情都成了慣性思維……綱吉搖搖頭覺得自己真是……到底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啊囧!
里包恩也很習慣性地坐在為他專門定制的超小號的意大利真皮沙發(fā)里,一口一口地啜飲杯中的黑咖啡。
“喂,阿綱!泵遍茉斐傻年幱白尦^去的綱吉看不清里包恩的表情。
綱吉用很無辜的純良眼神瞅了里包恩一眼。“到底怎么了?”
——
棕黑牛皮,燙金花紋,家族徽章雖然美麗卻讓人覺得充滿了鋒芒。眼睛里充斥著細小的尖銳刺感。
綱吉無聊地把鼻子湊到紙張前,連墨水都浸潤了花香。那個人到底是有多愛花啊。
花體的意大利文,漂亮繁復(fù)而優(yōu)雅。這個國家的歷史浸潤了燦爛文化美麗風光,也有悲傷壯烈的故事,風中獵獵作響的戰(zhàn)旗,炮火與詩意并存。
以及在美麗外表下,潛藏的陰影。
——黑手黨。
——
作為意大利現(xiàn)今最強大的黑手黨的首領(lǐng),綱吉自覺經(jīng)歷的事情已經(jīng)不少。
被暗殺,下令暗殺別人,權(quán)術(shù),骯臟交易。他見得不算少。他在這個位置上勇敢地擔當一切已經(jīng)數(shù)年。
美麗的花朵下,尖銳的刺妖嬈地展開。他的直覺仿佛在咆哮——危險的氣息。
生生地讓他禁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要去嗎。八成是鴻門宴——還不準帶守護者!泵遍芪⑽⑻羝,里包恩的嘴角充滿了戲謔。
綱吉無謂地攤手,軟軟地笑了笑。
“若是為我擔心大可不必!
他這樣說著,拎起邀請函隨手丟到了成堆的文件上。
里包恩靜靜看著綱吉頭痛地揉著額角回到皮椅上,繼續(xù)批改文件。
已經(jīng)將近十年。他來到他的身邊已近十年。
他看著他一點點蛻變成蝶。
這種感情很難說清楚。美玉不一定無暇。他的學生曾經(jīng)無比地抵觸成為一個黑手黨的首領(lǐng),出乎尋常地有自知之明。但過度地具有自知之明,已經(jīng)可以稱為是自卑。
里包恩撇起嘴角微微笑了笑。
——當時的他不明白自己有多么強大。當然現(xiàn)在也許仍然不明白。
但是他已經(jīng)接受了,在他肩上的責任。學會了站在所有人身后,成為下屬們崇拜尊敬的對象,給予他們勇氣和力量。
——
孩子,我將賜予你光輝和榮耀。
在指環(huán)上,銘刻我們的光陰。
Side:A
綱吉記得那是他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酒會。
一切都已經(jīng)準備就緒,他被推上前臺,接受所有人的目光洗禮。
帶著些微的恐懼和茫然,他開口為酒會致辭。
里包恩根本就沒打算綱吉能說出什么東西——只要別說到一半就嚇趴下就行。
簡短的幾句話已經(jīng)耗盡了綱吉所有的力氣,他躲在擁擠的人群后,快速地離開大廳。
——那群見鬼的黑手黨首領(lǐng)個個都盯著他看,他被那些尖銳刻薄的目光壓得喘不過氣來。
——
月光輕巧而寡涼;▓@里的樹木在月光下泛出星星點點的銀色光澤。地中海植物強烈的香氣將這夏夜里的一切都熏染上羅曼蒂克的氣息。
浪漫的意大利。美麗的意大利。在亞歐大陸上閃爍的優(yōu)雅的金色珍珠。
綱吉扯了扯領(lǐng)帶。白眼已經(jīng)無法表達他內(nèi)心中的無奈和窘迫了。他急切地想找到他的守護者們——里包恩和九代首領(lǐng)在一起,再說了,就算是里包恩在也不能為他的那群活兵器充當保姆的角色。
綱吉衰著一張臉思索著。他簡直是個超級奶爸。
——
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有人循著月光踏著青草香氣而至。
濕潤的花香尋著他面龐的輪廓攀爬而上,綱吉微微偏過頭。
仍然是笑瞇瞇的樣子,黑色的衣服顯得身材更加的修長,薄唇微啟,帶著禁欲而又挑逗的誘惑。
他仿佛是地獄里俊美的阿修羅,踏著遍地的紅蓮和戰(zhàn)火,就那樣輕佻地朝他微笑。朝著年輕的他微笑。
“啊呀,小綱吉才是今天晚上的主角呢,到處亂跑讓人找可不好!
白蘭豎起食指,修長潔白的手指沖著綱吉輕輕搖了搖。
綱吉瞬間便臉紅,怯懦著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低下頭小聲回答:“大廳里……人太多了,我出來透透氣……”
白蘭并不追究下去,只是又笑了笑,轉(zhuǎn)身朝著不遠處燈火明亮的處所走去。
——
小家伙似乎不記得我了呢……
白蘭側(cè)著腦袋,眼簾微微合起,紫羅蘭的瞳孔中帶著深深的渦旋。深邃無垠。
“嘛嘛。也沒什么。那也是很久之前了,記不得也是正常的。”
無謂地想著,孩子氣地尋了個理由便拋諸腦后。
其實他可以不去在意。
可是他在意了。
——
綱吉,你看。
我擁有這樣無與倫比的能力。我擁有強大的力量。我有世界上最強的守護。
這世界紛雜萬象,光影繚亂。
為什么你的眼神仍然那么干凈呢。為什么在這樣骯臟的地方——
在這樣骯臟的地方,你像是一塊晶瑩透亮的純白,一剎那刺痛了我的眼睛——
這樣的我。
沾滿了鮮血的雙手。
布滿了灰塵的外衣。
背叛。算計。城府。
就算洗凈了身體都無法去掉的腥氣。
這個世界真是骯臟。但是我想要它。我真的很想要它。
那么我要拿這樣純白的你,怎么辦呢。
——
Side:B
在那一刻里包恩覺得仿佛他的手槍走火——然后“砰”得一聲射進了他的腦門。
眼前金花亂轉(zhuǎn)。
他承認他茫然。他的殺手生涯一直完美。他像是一塊黑色的布料,防水防污抗擊打。
所有想要在他的領(lǐng)域里留下痕跡的人都被他一一剔除。百毒不侵。
可為什么——
里包恩無法自控地想起綱吉在他的辦公室里,嘟囔著事情太多做不完。
他的皮膚是少年般的凈白,讓人恍惚時間在他身上流淌的痕跡。
這一切都無法確定——里包恩有著這樣的感覺。恍惚中仿佛進入了幻境。
——
緊急事件接踵而至,里包恩和守護者們都以一種洪水沖垮了彭格列本部的狀態(tài)在忙碌著。
事實上洪水不可能把它擊垮——雖然這是古老建筑但是它比外表看上去的要堅強的多。很多次守護者們的暴走(或者說自爆?)也沒有在它身上弄出什么大問題。
但這次不一樣。
——
白蘭低垂著睫毛,早晨新鮮的霧氣在他身側(cè)徘徊,若有若無的勾引。
其實他并不想搞得太復(fù)雜,而他也的確這樣做了。綱吉死后直接將軍隊開過來——政府,那是什么東西?
恢弘的戰(zhàn)火映照天際。美麗然而分外殘忍。他可以聽見不遠處的慘叫聲。
空氣中焦灼的氣味在不斷蔓延。
鮮血讓人興奮讓人狂躁讓人沉淪。
淪落成美。
他知道綱吉一定動用了什么小花招。但是他不在意。
如果有什么東西可以撼動他——這種東西一定不存在于宇宙中。任何一個宇宙都不可能。
白蘭咧開嘴微笑。
這樣強大的自信使他在收到部下的報告時——戰(zhàn)況不容樂觀——仍然保持著良好的風度以及微笑。不緩不急。
遲早要拿到手的東西沒必要急躁。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擦著戒指,假作愉快地這樣想著。
他們都為自己所需要的東西付出了代價。
無論是冷血或者是冷漠,于他們而言都是褒義詞。
殺手不需要感情。將軍在面對一場征戰(zhàn)的時候還要同情對方的士兵?
白蘭簡直不能明白那個又懦弱又廢柴的孩子是怎么在這個世界活下來的。
在這個浸潤了鮮血和硝煙而更加鮮妍的世界。
——
里包恩領(lǐng)著渾身火藥氣味兒的獄寺在細雨中前進,以及他們攜帶的綱吉的尸體。
云雀和了平都已經(jīng)奔赴他國戰(zhàn)場。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孩子,平常的打打鬧鬧并沒有對他們的神經(jīng)和大腦回路產(chǎn)生傷害。
這樣的時候比起哭哭啼啼他們要做的有更多。
獄寺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場戰(zhàn)役以至于水和肥皂已經(jīng)不能遮擋他身上的硝煙氣息。
他微微弓起背,拖拽著黑色的棺材。盡管他到現(xiàn)在潛意識里都不愿承認“這是棺材”的事實。
簡直太不可思議。
那個人……那個人會死。
你是否遇到過這樣一個人。
在你孤獨的時候給你溫暖。在你失意的時候給你鼓勵。
這樣還不算。他對大部分人都這樣并且有著強勁的實力和謙卑的心靈。
他是廣渺無垠的天空。
獄寺恍神地想著。里包恩并不打算做太多的儀式。他們沒有時間。
他們要一邊哭泣一邊憤怒一邊拖著戰(zhàn)友的尸體。
——
他們會趁著空暇時間來看他。
給他帶來芬芳的花朵。也許是在森林邊緣的隨意采摘。
獄寺滿眼疲憊地走到這里,系統(tǒng)的設(shè)計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他已經(jīng)基本做出了模型。
而日本戰(zhàn)場的敵方主將也終于有了情報,奇妙的是他們居然曾經(jīng)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只是從未有過交集。
——
然而這時前方傳來輕微的響動——
那個年輕的臉孔滿是疑惑地望向他,帶著許久不曾見到的天真。
“……獄寺?”
尾聲
白蘭的一生都分外優(yōu)雅和淡定,他無限地堅信這一點。
也許這只是他后半生強大的實力所引導(dǎo)給他的錯覺,但他從不懷疑。
他只是在玩游戲。Choice是游戲。戰(zhàn)爭也是游戲。包括殺人。
那個男孩是那樣的青澀。他還記得他十六歲時喝熱飲時咬住了舌頭的困窘摸樣。
一切都遙遠得恍如隔世……
白蘭甚至覺得那會不會……那不會是自己的一個夢境?
——他冷淡著表情伸出手。
綱吉顯然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在火焰中慢慢燃盡了生命的敵人。
瘋狂并且極端自信——或者說是病態(tài)的敵人?
如果他不是自己的敵人,并且有幸在路上遇到他,那么自己一定覺得他是精神病醫(yī)院跑出來的吧……
這想法頗有些不著邊際。綱吉把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堵回去之后只是認為自己應(yīng)該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畢竟那火焰已經(jīng)快把他的敵人燃盡。
接下來的生活就像所有英雄那樣——劫后余生的英雄接受歡呼和祝福雖然實際上并沒有人這么做。大家只是狂喜著擁抱甚至流下激動的淚水。
沒有人愿意去想起那個該死的人。
——
“是這樣嗎……”
站在棺材邊看完了日記的綱吉彎著嘴角笑得很溫和。
“吶……白蘭,你看。我贏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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