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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聽那山谷里依稀傳來風(fēng)的呼吸仿佛你會在我身邊低語』
山寺小廟,夜闌更深。
方蘭生著一件單衣,站立窗前。
風(fēng)有聲,方蘭生呆呆的望著窗外的一片黑茫茫。
『聆聽夜風(fēng)輕輕啼 多么想與你在轉(zhuǎn)身交錯蕩滌心的拘泥』
多年前的安陸縣,在一個同樣有著夜風(fēng)的晚上。
還是少年的書生也是這么呆呆的站著,他的身后是玄衣少年的背影。
是背道而行。
『你的身影在云端佇立 我卻難親歷青山已望遠去終須話別離』
百里屠蘇解封,方蘭生不能阻止。
百里屠蘇欲與歐陽少恭蓬萊決戰(zhàn),方蘭生只能相陪。
蓬萊大火,百里屠蘇送走襄鈴,紅玉——
最后,沒說什么。留下風(fēng)晴雪,送走方蘭生
于是黑龍慳臾載著百里屠蘇與風(fēng)晴雪于云端離去。
并非不知百里屠蘇即將逝去,只是方蘭生又有什么辦法。
只能這么仰著頭,望盡千山。
千山冥冥,玄衫渺渺,人已去也。
『凡塵幾度榮華成追憶逢雨化成泥埋首煙波里落去無痕逝如迷』
方蘭生不是不喜歡孫月言,只是心底住著一人,已經(jīng)難以揮去。
年年歲歲,世事變遷,唯一不變的是方家的書生會在每年春天,自己走過琴川的大街小巷,走過
虞山的滿山桃花。
甚至?xí)ソ,去花滿樓,看看那只“肥雞”。
有一年孫月言執(zhí)意要和他一起,而在去江都的船上,方蘭生卻始終發(fā)著呆。
孫月言知道丈夫在沉湎于往事,她本不該打擾,卻仍不忍見他這般難過的模樣。
“夫君……”她握了握丈夫的手。
方蘭生回過神,對她搖了搖頭。
江水奔流,甚至船還是當年的船,只是身邊站的人不是他。
煙波浩渺,逝者難尋。
『何時踏上路途已無期沒有異議何處都沒你在身邊相依
踢踏嘶聲載著雨都難相遇你漠然塵封那些幻想和淚滴』
一開始方蘭生隨風(fēng)晴雪一起尋過復(fù)生之法,那是夏末,風(fēng)晴雪來找他。
他自然是答應(yīng)了。
那段日子方蘭生時常會夢到百里屠蘇。
南柯夢醒之時,看著風(fēng)晴雪緊揣的玉衡,方蘭生不知怎么竟然覺得冷。
有時候風(fēng)晴雪也會問起過往一些她沒有參與的事,方蘭生避重就輕,也不談到他與百里屠蘇。
他想,風(fēng)晴雪大約是世上最為少有的女子,她寬容大度,她溫柔美好,她可以為了心中的感情犧
牲一切,她可以為了百里屠蘇,年年歲歲不停歇地尋找。
方蘭生辦不到。
方蘭生可以年年歲歲走過他們曾經(jīng)一起走過的地方,但是方蘭生做不到拋家棄子,為了那人的復(fù)
活而四處奔波。
他辦不到。
『宛如云端潔白的云翼相望不相及』
走過偏北的地方,那時候已約是秋季,大雁開始南飛。
“蘭生?”
風(fēng)晴雪喚了發(fā)呆的方蘭生,“我有時候,想變成鳥兒呢!
“為什么?”方蘭生這么問她。
“以前有時候覺得,蘇蘇就像是翱翔天際的鷹,我覺得自己和他的距離好近好近,卻又好遠好
遠……那時候我在想,我不做靈女了,我要做鳥兒,誰知道最后蘇蘇他卻……蘭生,你說我是不
是很傻?從前能和他在一起,我卻總是胡思亂想,現(xiàn)在……”
風(fēng)晴雪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淡淡的笑容,方蘭生在她的笑容里看到了很多無奈和哀傷。
他搖了搖頭。
晴雪,你不傻,甚至,你是那么的幸運。
傻的是我。你說得對,他如蒼鷹,那是個可遇不可求,可望不能及的人。
他翱翔的時候,我只能仰望。
他消散的時候,我不能陪在身邊。
而現(xiàn)在,我不能和你一樣,一直一直為了他尋找下去……
傻的是我,不是你。
你這么一個善良的姑娘,老天會讓你有一天能夠和復(fù)生的他在一起;而我不同。
『挑燈夜彈曲已凌亂的凄厲聲聲仿若哽咽的無力』
風(fēng)又大了,方蘭生終于回過了神。他掩好窗子。
對著昏暗的燭光撫摸著房里的古琴。
方蘭生不大通音律,彈琴是隨性而為。
以前寺里有個年輕和尚聽過他彈琴,他只對他說:“施主心不定!
是的,方蘭生縱使誠心禮佛,以求心靈安寧。
可是每每回溯往昔,總還是不免心緒煩雜。
但后來那個年輕和尚又說了,“若是有的排解,也是好事。”
于是每次來寺廟借居,方蘭生白天禮佛,晚上得空就在自己偏遠一些的小禪房彈琴。
寺廟里住的偏一些的小和尚們偶爾會說到晚上會聽到如泣如訴的琴聲。
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風(fēng)雨也淅瀝離魂影若泣飄向風(fēng)中隱歸去』
外面開始有淅淅瀝瀝的雨,方蘭生便不再彈琴了。
他坐著攏了攏單薄的衣裳,山谷里的風(fēng)或許太大,掩好的窗子又這么被吹了開來。
連門也如此,大敞著被風(fēng)吹的吱呀吱呀。
深深的夜里看上去有些駭人了,方蘭生嘆了口氣,站起身準備去關(guān)好它們。
卻見門口似乎有一個人影,這一下把近些年修身養(yǎng)性淡然不少的方蘭生也給駭住了。
“蘭生。”
是風(fēng)聲太大嗎?他似乎聽到有人換他的名字。
“蘭生!
這下大聲了些。
他有些猶豫的小步走向門口,卻見黑影也是這么一步一步走過來。
借著屋內(nèi)昏暗的光線,方蘭生看清了黑影的模樣……
……是……?!
“蘭生。”又被喚了一聲。
他終于看清楚了
——玄衫玄發(fā),目若星辰,眉間一點美人砂
“……”方蘭生突然覺得自己站不穩(wěn)了,他扶住桌子勉強穩(wěn)住身子。
“蘭生……”那像嘆息一般的聲音,讓方蘭生一瞬間滾下眼淚。
『宛如云端潔白的云翼相望不相及』
蘭生,蘭生,蘭生,蘭生……
聲聲呼喚,深入骨血。
方蘭生全身卻如灌鉛一般無法動彈,他就這么愣愣地睜大眼睛看著他,眼淚順著眼眶一串串滑
下。
良久良久,對面的玄衫少年似是嘆了口氣,“蘭生,再彈一曲好嗎?……我……想聽!
『挑燈夜彈曲已凌亂的凄厲聲聲仿若哽咽的無力風(fēng)雨也淅瀝』
方蘭生近乎執(zhí)拗地一遍遍撥著琴弦,音律破碎,未成曲調(diào),而站在不遠的玄衫少年卻似毫不在
意——
他聽著琴,看著彈琴的方蘭生,又像是透過方蘭生在看更遠更遠的什么。
『離魂影若泣飄向風(fēng)中隱歸去』
“施主,您昨夜怎么不關(guān)好門窗便睡了?”
挑水過來給方蘭生的和尚如此問道。
方蘭生抬頭看著他,喃喃問道,“他呢?”
“……什么他?”和尚舀了一盆清水給他放好,反問。
“他……百里、屠蘇?他在哪呢?”方蘭生還似在問,又似乎不在乎回答,一直重復(fù)著這么一句。
“師兄,方施主這是怎么了?”跟著挑水和尚一起來的一個小和尚忍不住插了句嘴。
挑水和尚搖頭,“許是昨天的儀式太累了吧,我們不要打擾他了。”說著便帶著小和尚闔門離
開。
今天是七月十六。
而七月十五,祭孤魂。
廟門外貼著告示紙——“若然誠心祭禮,必得見逝去故人”。
一個念完早課的小和尚撐傘跑出來,輕輕將它撕了下來。
小禪房里的方蘭生還是喃喃獨語,眼睛一直空洞的望著窗外。
還在下著雨,風(fēng)雨中方蘭生似乎看到玄衫的少年沒有撐傘,一步一步向那青墨色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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