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丈夫，的確是出軌了�！�
　　填得鼓鼓囊囊的信封被推到了白月光的眼皮子底下。她輕輕放下茶杯，將信封妥帖地收到包里，又從里面掏出另一個同樣塞得鼓鼓囊囊的信封：
　　“你的報酬�！彼Y貌性地微笑，化了淡妝的臉上卻總有掩蓋不去的疲倦：“這段時間謝謝你了。再見。”
　　男人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纖瘦，可憐，蒼白，舉止之間卻仍是令人心醉的優(yōu)雅——這般理智聰慧，柔美動人的女子，怎會有那么傻的男人舍得拋棄？他搖了搖頭，又想起這幾天一直跟蹤著的那抹艷紅，心下也理解了不少。
　　想起來，那位叫華歆的男人，還真真是艷福不淺吶。

　　“人家要吃嘛~~好不好啦？嗯。那我等等就過去~等著我喲~MUMA~”紅玫瑰掛了手機，眼角眉梢都掛著明媚。她將手機隨便扔到床上，繼續(xù)赤著腳丫子在滿地亂攤的衣物里尋找：“唔……要穿成熟知性一點的……哪一件好呢？”
　　似乎哪一件都不好。
　　她伸出染著精致蔻丹的長長指甲，撓了撓自己披散的大卷發(fā)，畫得彎彎細細的眉也苦惱地皺到了一起。
　　“小笨蛋，又怎么了？”
　　低沉悅耳的男聲因為帶了笑意與寵溺，聽起來比那些嬌嗲的聲音還讓人酥麻。紅玫瑰咬著下唇，眼波流轉(zhuǎn)嗔了他一眼：“什么小笨蛋？肉麻死了。華歆你不會叫我的名字嗎？”
　　華歆笑而不語，看著她走到哪里亂到哪里。
　　“在找衣服嗎？”華歆忍不住下了床，把像是無頭蒼蠅一樣亂轉(zhuǎn)的紅玫瑰收到懷里：“這件就很好看了�！�
　　紅玫瑰此時正穿著他的襯衫，露出白玉一般的小腿和精致的鎖骨，說不出的風流漂亮：
　　“好看什么啊……”她本就嬌美十分的臉蛋因著飛上腮邊的紅霞而更顯嫵媚，更別說她刻意半含在嘴里道出的軟糯尾音了。華歆臉上笑意一深，也顧不上什么會議的事情了，一邊含住紅玫瑰的唇細細舔舐，一邊帶著她往床邊靠攏。

　　華歆回來已經(jīng)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今天工作本就多，他又在紅玫瑰那里耽擱了不少時間，自然就拖到這么晚了。開門前他扯起衣領以及袖口聞了聞——仍是清新淡雅的香氣，沒有沾上一絲異味。
　　他這才放心地進了門。
　　客廳里亮著一盞小小的臺燈，白月光倚在沙發(fā)上闔著眼，她的膝蓋上攤著一本書，雙手柔柔地搭在書頁上。感覺到熟悉的腳步聲，她掙扎地張開了眼，要起身去幫華歆脫下西裝的外套。
　　華歆握住她的手，順勢在她旁邊坐了下來：“我自己來就好了……這么晚了，怎么還在沒睡？小楓睡著了么？”
　　“嗯�！卑自鹿馊崛岬匚⑿�，把頭擱在他的肩上，又閉上了眼：“小楓早就睡著了。對了，你餓不餓？我去熱點吃的給你�！�
　　華歆將她鬢角的碎發(fā)別到耳后跟去，笑道：“嗯，正好餓了。我老婆真好�！�
　　白月光又給了他一個清淡的微笑，轉(zhuǎn)身到廚房去了。華歆有些疲倦地癱在沙發(fā)上，目光不經(jīng)意間停駐在了剛剛置于妻子膝蓋上的書，他好奇地看向書的封面——淡灰色的背景下，只有幾個清清冷冷的日文，他翻了翻，看是一篇純?nèi)照Z小說便不再感興趣。

　　白月光很快便把熱好的東西端了上來。華歆湊到餐桌前一看，發(fā)現(xiàn)都是一些炸雞腿漢堡之類的東西，有些驚訝：“嗯？月光你不是最不喜歡吃這些東西了么？”
　　白月光從里面挑出一根玉米來，遞給華歆：“哦，今天小楓一直吵著要吃，就買給他吃了�！�
　　華歆啃了口玉米，眼中不自覺地帶上幾分笑意：“嗯……小孩子就是喜歡吃這東西。我……我單位一女同事也特別愛吃這東西，還專門收集了麥當勞一整套玩具呢�！�
　　白月光也跟著他微笑：“是嗎？”

　　紅玫瑰是被她歡快的手機鈴聲吵醒的。她轉(zhuǎn)了個身，不耐煩地發(fā)出毫無意義的咕噥聲。。
　　昨晚華歆沒在這里，她通宵玩了一晚上的連連看，現(xiàn)在正和周公愛得難舍難分，誰知那打電話給她的人頑固至極，非要吵到她醒為止。
　　“喂！”
　　紅玫瑰把手機放在嘴邊，放大音量給吼了一聲。
　　“啊……是親愛的呀？”那頭輕柔悅耳的聲音波瀾不驚，紅玫瑰卻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隨著她的語氣急速改變：“怎么啦？我剛剛起床？才不是呢~人家六點多就起床了還去鍛煉了喲~我不是把親愛的當成了可惡的推銷人員才這么粗魯嘛~親愛的別生氣啦~MUMA一下~~要和小不點去玩嗎？好啊好啊~反正花心去出差啦。我很快很快就好哦，A NUA~”
　　紅玫瑰迅速從衣柜里最偏僻的角落掏出一件T恤和牛仔褲，哼著歌歡樂地套了上去。

　　華歆出差一天半，紅玫瑰便跟著一大一小兩個人瘋玩了一天半。

　　直到華歆回來的那個晚上。
　　紅玫瑰上了□□，她的□□名叫做“濯清漣而不妖”。
　　——
　　濯清漣而不妖 21:31:05
　　可以了嗎？
　　九尾狐 21:31:06
　　嗯.
　　——
　　紅玫瑰關了□□，一邊托著下巴發(fā)起短信，一邊微微笑了起來。

　　白月光手上拿著一套男式睡衣從臥室里走了出來，空出來的左手輕輕敲了敲浴室的門：“老公，睡衣給你拿過來了�！�
　　華歆開了門，白月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忘記給你放里頭去了�！�
　　華歆正要說話，卻聽見自己放在客廳茶幾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身子一僵，剛想要出去拿，卻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赤裸。白月光嗔了他一眼：“我去幫你接�！�
　　華歆心跳得很快，看著白月光小步快跑到茶幾旁，拿起自己的手機放到耳邊。
　　“怎么了？”華歆仍站在浴室門前，渾身僵直。身上的水都已經(jīng)變涼，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看著白月光臉上的表情：“有什么急事嗎？”
　　白月光搖了搖頭，說：“沒事。是個打錯電話的。正好，老公你手機借我一下，我的沒電了�！�
　　華歆微微放了心，只想著自己已經(jīng)把所有可疑的短信和來電記錄都刪除了，紅玫瑰應該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打來自己，剛剛是自己太大驚小怪自己嚇自己了。
　　“嗯，拿去用吧。”
　　即使這樣，做賊心虛的華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澡，沖回了房間。
　　白月光正靠在枕頭上發(fā)著短信，見他進來便朝他笑了笑，表情平靜。他吁了口氣，轉(zhuǎn)頭看見已經(jīng)打開了的電腦：
　　“嗯？在下載電影嗎？”
　　他笑著道，正準備打開新聞網(wǎng)頁看看今天的熱點新聞，卻聽見白月光輕柔悅耳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本來是打算和你一起看的。”
　　華歆回過頭：“本來？——”
　　“老公，這個女孩是誰？”
　　華歆只覺得燈光實在太暗了，暗得他都看不清楚白月光臉上的表情。他的心越跳越快，帥氣的臉上卻呈現(xiàn)出茫然的表情：“月光？你在說什么？”
　　白月光待他走近，唇角才有些顫抖地揚起，蒼白而疲憊的微笑反而比落淚更讓人心疼。華歆皺起了眉，伸出手去撫摸白月光的臉頰：
　　“月光……你，……”
　　“只要告訴我，是真的嗎？你，喜歡她嗎？”華歆已經(jīng)可以看見素來堅強的白月光眼圈都紅了，但她始終忍著眼眶中搖搖欲墜的淚水，沙啞地問他。
　　華歆腦海中浮現(xiàn)著紅玫瑰斜睨他的模樣，嘟嘴的模樣，收集麥當勞玩具時孩子氣的模樣，手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對不起……月光，我不想騙你�！�
　　白月光微微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華歆。透明的淚水從她不著脂粉的臉上緩緩地滑落，楚楚可憐到了極致。
　　華歆心疼極了，腦袋里亂成一團漿糊，正不知說些什么安慰才好，白月光卻伸手，拭去了臉頰上濕漉漉的痕跡：“我知道了。”她微微揚起唇角，依舊是蒼白而疲憊的，卻多了幾分堅強——像是雨后的白蓮，清雅美麗卻也堅韌頑強。
　　她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個填得鼓鼓囊囊的信封，從里面抽出一沓的照片。
　　照片上地點各異，卻總有相同的兩個人。一個高大帥氣，一個艷若春桃，兩人或親密地依在一起或牽著手微笑，宛若一對金童玉女。
　　一切再清楚不過。
　　華歆的表情震驚，同樣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月光：“月光你……”
　　“我還有小楓。我得為他打算�！卑自鹿獾难廴θ允羌t紅的，聲音卻恢復了波瀾不驚。華歆立刻感到羞愧了起來，他囁嚅著，吃力地道：“月光……我知道是我不對……小楓是我的兒子……我不會……”
　　“我不相信你�！卑自鹿獍颜掌樟嘶厝ィ骸拔铱梢允芪�，但我不會讓小楓受委屈。你和我離婚，和那個女孩在一起都可以，但我不會把小楓留在這里任你們欺負！”
　　華歆畢竟理虧，此時只好低了頭。白月光沒再說什么，下了床便要離開。
　　“月光？這么晚了你去哪里？”
　　白月光沒有回頭：“去小楓屋里睡�！�
　　“那……那你也至少帶床被子枕頭去吧�！�
　　白月光回了頭，臉上帶著涼薄的笑意：“你碰過的，太臟了�！闭f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華歆呆在原地，又是懊悔又是難堪。

　　白月光從臥室里出來，這才從睡衣口袋里掏出切得細細的辣椒絲。她皺眉揉了揉還有些疼的眼睛，隨手將辣椒絲扔進了垃圾桶里。

　　次日，華歆下了班便去了紅玫瑰那里。心里只想著自己既然已經(jīng)對不起了月光，就更要好好對待玫瑰才是。紅玫瑰正叼著棒棒糖玩零用錢大作戰(zhàn)，聽到開門聲便下意識回頭看了看，沒想到就這瞬間自己的小人兒就被金幣給壓死了。
　　她滿臉黑線地叉掉了游戲。
　　“玫瑰�！比A歆走近，將紅玫瑰緊緊地擁進懷里。
　　“華歆？怎么了？”紅玫瑰在他懷里揚起腦袋，嬌美綺麗的臉上滿是擔憂不解的神色：“工作太累了嗎？”她說著卻又撅起了嘴：“工作累了也好，省得你一心只知道工作都忘記我了�，F(xiàn)在知道紅玫瑰多好了吧？”
　　華歆被她逗得笑了起來，一沖臉上的陰霾：“胡說什么呢。來，坐我腿上。我跟你說個事兒�！�
　　“什么？”玫瑰七扭八扭地尋找舒服的位置。
　　華歆看著她一副不知憂愁的爛漫天真模樣，心里軟了又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玫瑰……我的妻子，發(fā)現(xiàn)我們了……她想要，離婚�！�
　　“什么？”紅玫瑰顯然是驚訝萬分，但卻沒有出現(xiàn)華歆想象的慌張，反而是揪著他的袖子，急急地問：“那你妻子是不是很難過？”
　　華歆沉沉地點了下頭。紅玫瑰伸手揉了揉眼睛，精致的貓眼中便蒙上了濃濃的霧氣：“華歆……對不起……我，我只是很喜歡很喜歡你……嗚……我也是單親家庭的孩子，我知道那種難受……華歆，我是不是太壞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嗚嗚……”紅玫瑰哽咽到最后，干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玫瑰……別哭別哭。不怪你，都是我不好……啊，乖，別哭�！比A歆也想掉淚了，但他還是忍著，道：“我會把名下所有的財產(chǎn)都給她，我只能給她這些了……玫瑰，你不會怪我吧？”
　　紅玫瑰含著一泡淚死命地搖頭：“怎么會？我有你已經(jīng)是太過幸福了……”
　　兩人抱頭痛哭。（為毛寫到這突然覺得好喜感……）
　　當紅玫瑰把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華歆送出門時，已經(jīng)是晚上七點多了。她正揉著哭疼的肚子，一邊的手機便歡快地響了起來。紅玫瑰撲到床上，一邊滾來滾去一邊說話：
　　“親愛的……嗚嗚……那個辣椒太傷眼了，我都不敢戴美瞳了……誒，你到底是從哪里找出來的臺詞�。凯偓巹。空O，我哭得很想笑啊……親愛的人家想吃全家桶啦帶人家去吃嘛吃嘛……好啦好啦我不吵了，只要聽著親愛的呼吸聲就好幸福喲~”

　　幾天后，白月光便準備好了離婚的所有事宜。
　　華歆把孩子的撫養(yǎng)權，名下存折的全部金額以及房子都給了白月光，只剩下自己公司的股份。白月光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所有的東西，當天便聯(lián)系好了房子的買家。
　　離開的時候，華歆悲傷地抱著小楓不放。
　　“對不起……小楓，是爸爸的錯。爸爸以后會常常去看你的。”
　　“不必。”白月光皺了皺眉，從他懷里結果不斷扭動表現(xiàn)出不舒適狀的小楓：“小楓小時候你就說工作忙，沒怎么關心過他�，F(xiàn)在你又要有新的家庭了，再來打擾小楓只能傷害他……等他長大，足夠堅強了再說吧�！�
　　華歆太過年輕就當了爸爸，對孩子一直缺少責任感與愛，此時聽到這話也只是遺憾，并未十分難過——甚至在心底深處他幻想著自己和玫瑰也能生個可愛的孩子，并不是非小楓不可。
　　于是華歆悲傷地點了點頭。
　　白月光最后給了他一個清淡的微笑，一手牽著小楓一手提著行李箱離開了。
　　直到白月光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了，華歆才收回視線，環(huán)視了這棟房子一眼，只覺得物是人非——不過才過了幾天，一切就都變了。很快買家就要過來了，他的人生，也將徹底地發(fā)生轉(zhuǎn)折了。
　　他正因想起紅玫瑰而微笑，手機短信卻響了起來——是紅玫瑰發(fā)的，只有三個字，我走了。
　　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再三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便連忙回撥過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
　　華歆的心涼了半顆。
　　他又重新?lián)芰艘槐樘柎a，仔仔細細地，一個一個數(shù)字鍵地按下去，卻只能得到相同的回答。
　　待得華歆反應過來想要開車去找紅玫瑰那里，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也給了白月光，他只好跑到了山下，好容易才搭到一輛出租車：
　　“司機，去新桓小區(qū)�！�
　　華歆在那里給紅玫瑰買了套房子，兩人一直偷偷地在那里幽會。但當華歆再次打開那扇熟悉的門，卻再也沒有那個容貌嬌美卻總是帶著稚氣的人赤著腳出來迎接自己了。
　　房間里一切的擺飾依舊。華歆甚至發(fā)現(xiàn)了自己買給紅玫瑰的一切東西，包括手表、衣服、香水、包包、項鏈，全都整整齊齊地擺在了桌子上。一張紙條正壓在一個趴趴熊存錢罐下——這是華歆送給紅玫瑰的第一件禮物。
　　“對不起，華歆。我只是太喜歡你了，卻做出了這樣的錯事，傷害了無辜的人。我無法原諒自己。別再來找我了，我這樣的女人配不上你。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到哪里去，但請你記�。�
　　我一直愛你。最后，真的對不起，無論是對你，還是對你的家庭�！�
　　華歆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手掩住眼睛，失聲痛哭。
　　于是，在華歆的生命里，一直有兩抹鮮明的色彩。一抹是清透皎潔的白月光，一抹是火紅純稚的紅玫瑰。

　　“親愛的~~小不點~~有沒有想我呀？”紅玫瑰下了出租車，目光鎖定了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便歡呼著跑了過去。
　　“玫瑰姨姨~小楓好想你~”男孩雙手緊緊抱住紅玫瑰的脖子：“你什么時候再帶小楓去玩？”
　　“很快啦~下了飛機我就帶小楓去吃全家桶好不好？~嘻嘻~~”紅玫瑰輕輕地捏了捏小楓的臉蛋，眉眼笑得彎彎的。
　　“可是媽媽……”小楓裝模作樣地切切地用余光瞅著白月光。
　　紅玫瑰愣了一下，也轉(zhuǎn)過了頭，楚楚可憐地注視著白月光：“親愛的……”
　　“不行，上次那是例外。”白月光涼涼地瞥了紅玫瑰一眼：“更何況你們兩個上次一共吃了三個全家桶，還不夠嗎？”
　　她說罷，便提起行李，裊裊婷婷地朝登機口走去。
　　紅玫瑰只好一邊吃力地抱著黏在她身上不肯下來做委屈狀的小楓，一邊小跑著趕上白月光：“親愛的……就再吃一回蔑~好不好嘛……親愛的~人家很乖的呀，不會再吃那么多了……親愛的~~好了好了，我不說話了……人家只要看著親愛的臉蛋就很幸福了啦~全家桶算什么？小楓你不要咬我的手啦好痛啊啊啊……”
　　白月光走在前面，唇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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