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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橫顏》
今年的寒假,百里屠蘇并沒有在方家過。
將近年末的時候,方蘭生拖著棕皮行李箱冷著一張臉回了家,外套上的水汽還沒擦干凈就關(guān)了房門往自己床上一倒再也沒說話。
晉磊看著緊閉的房門好像明白什么。
***
過年少了一個人并不會因此而不熱鬧,該吃的還是要吃該玩的還是得玩。方家大姐曬出年糕給叫方蘭生拿去給隔壁家的小孩子分一點,小孩子圍著方蘭生轉(zhuǎn)圈大叫矮哥哥矮哥哥。只是大姐無意中提到置辦年貨沒人提東西的時候方蘭生鐵青著臉說我一個人也行,一句簡單的話偏要把“一個人”說的咬牙切齒。當他提著大包小包的臘肉餃子皮煙花爆竹回來時臉色青得更厲害的,顯然是累的,晉磊分明發(fā)現(xiàn)他放下年貨時皺著眉揉了揉酸痛的手臂。這個笨弟弟,吃了虧受了累也死撐著面子不肯說。
隔天琴川竟然開始下起小雨,灰蒙蒙的天空飄下密密麻麻的雨絲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青色網(wǎng)讓人透不過氣。方家老太太念著還好昨天買了年貨不然今天出去就麻煩了,過了一會兒又驚呼敬神用的紅燭還沒有買回來。往常出現(xiàn)這種事兒都是蘭生趾高氣昂地指使百里屠蘇去買,現(xiàn)在方蘭生二話不說提了傘就沖了出去。晉磊看他逞強看得明明白白,就是笑著什么都不說。
買了紅燭點了給懸在墻上的二姐遺像磕了個頭,吃了中飯后方蘭生又把自己關(guān)到房間里不出來了。方大姐沒辦法只能招呼晉磊洗碗,晉大爺皺了眉抱了肩最后還是屈服于方大姐的淫威之下,無奈地挽了袖子動輒了不沾陽春水的十指乖乖刷碗。一邊刷一邊嚴肅地考慮要教育一下笨弟弟關(guān)于不能讓情緒影響了對做家務(wù)的熱情。擦干手指推開房門,發(fā)現(xiàn)笨弟弟正抱著一件外套半張臉埋在枕頭里睡的正香。
那外套晉磊認得,黑底紅紋是百里屠蘇的。有一年冬天上午晴朗下午就驟冷得讓人猝不及防,本擔心坐下午扯回家的方蘭生會受凍,結(jié)果他套著件不符合個人風(fēng)格的黑外套活蹦亂跳地回來了,后來見到喜穿深色的百里屠蘇和從來都是淺色系的方蘭生站在一起才算明了。而現(xiàn)在那外套被方蘭生死死抱在懷里,眼角隱隱還有哭完的痕跡,晉磊突然的就心疼了。他的寶貝弟弟從小笨到大,卻也是被家人捧在手里寵在心里的角色,從小都是自己幫他擋掉破碎世界掉下來的玻璃殘渣,小心翼翼地保護著這份純真不受傷害,雖然父母不在身邊但姐姐們的教育不會讓他誤入歧途。受的委屈自然是少之又少,哪里見他為一個人幾次降格至此。
第一次是蘭生升高二前的暑假,某天看見蘭生一身瘀傷手腳無力明顯是剛剛打過架地回了家,一瞬間氣血上涌,還算勉強冷靜地帶了弟弟去醫(yī)院打石膏上藥,邊給他往臉上擦藥邊問是怎么回事,平時溫和善良的弟弟把頭一撇死皺著眉:“那家伙、那家伙說木頭臉的壞話!木頭臉不是沒娘的孩子,他只是……只是……我、我不許有人說他壞話!”
那是晉磊第一次從方蘭生的口中聽到木頭臉這個名字,他也沒想過日后這個名字會在方蘭生的生命里刻得深深的。做哥哥的總是只為弟弟好,那時也只是摸著他的頭說小蘭也會為朋友打架了很勇敢。
現(xiàn)在這個躺在床上眼角紅紅的弟弟少了很多幼稚勁,卻還是無法改掉根深蒂固的執(zhí)拗。晉磊知道他一定會困在自己的死胡同里撞得頭破血流都不肯出來,可幾個姐姐對他的事兒一直持放養(yǎng)態(tài)度,老太太雖然心疼小兒子但知道事情源頭是百里家小子也就不多過問了,現(xiàn)下這個心理輔導(dǎo)的重任勢必只能由自己來擔當。
晉磊走上前坐到床沿,拍拍方蘭生的面頰,“小蘭,起床了。”手放在他的頭上輕輕揉著。方蘭生竟順著他的手掌蹭了蹭,迷迷糊糊半坐起來抱住晉磊的腰,頭靠在他的肩上囈語:“木頭臉……再睡一會兒……”晉磊只覺得好笑,這個小兒這么依賴那人還要裝的滿不在乎,邊感受他下巴好像又尖了有點硌人。不忍地把蘭生環(huán)入懷中,不禁酸溜溜地想百里家那小子何德何能才能讓方家上下的掌上寶對他死心塌地,反而完全沒意識到這種心理有點像嫉妒女婿的爸爸。
蘭生趴在晉磊肩上睡了十幾分鐘才醒來,眼睛用力眨了眨才算明白狀況,不好意思地想從晉磊懷里起來卻被抱住了腰。晉磊在他耳邊調(diào)笑:“怎么,你的小愛人可以抱,我這個哥哥就不能抱了?”
蘭生環(huán)住晉磊的脖子埋在他的肩里悶悶地說:“才不是我愛人……”
“那剛剛是誰一個勁兒叫著木頭臉木頭臉往我懷里鉆,現(xiàn)在又知道害羞了?怕你的木頭愛人吃醋?”不用看也知道弟弟肯定又在臉紅,細弱蚊聲地說了一句“他哪敢”之后更往懷里鉆了。
這樣維持了好幾分鐘,晉磊才沉下輕佻的聲音說:“跟我說說怎么回事吧!庇喙馄骋娨驈臎]關(guān)緊的窗戶中飄來的風(fēng)而不斷吹氣回旋的窗簾,他想這場雨并不會很快停下。方蘭生答沒怎么,晉磊并不做聲而是右手撫上他肩后貼近頸部的皮膚——那里有他為了百里屠蘇打架而留下的傷疤,觸感已經(jīng)不太明顯了。只是用大拇指摩挲了幾下,方蘭生就毫無防備地委屈地哭了出來。
晉磊溫和地摸他后腦勺毛躁的頭發(fā),就像小時候安慰他那樣。
其實真的是小事,還在磨合期的兩人在平時的小吵小鬧中堆積了很多隱忍的怒氣,一旦尋到爭執(zhí)的出口就像山巖爆發(fā)一樣一發(fā)不可收拾,落下了一地火山灰燼碎成無奈的嘆息。都說暗戀的關(guān)系會有周期性,可第三年的見異思遷早已安然無恙,這還沒到第七年呢,怎么就癢得厲害了?
聽著方蘭生斷斷續(xù)續(xù)說著木頭臉的不好、木頭臉居然朝他發(fā)火、生那么大的氣干嘛,晉磊口里應(yīng)承著說對對對,心里卻知道這是完全的關(guān)心則亂,兩個不擅長表達的人一相撞就勢必連示弱都不懂。晉磊都不禁開始懷疑當時把弟弟交給木頭混小子是不是對的了,現(xiàn)在自家寶貝弟弟為了另一個男人哭的跟只兔子一樣,作為一個好哥哥當然是心疼又責(zé)備拐了弟弟的男人。所以一邊順著蘭生的背一邊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干脆分開不就好了?”
蘭生一怔,繼而肩膀抖動得更加厲害。對于他,是絕對說不得“分開”的。中了流年的圈套在里面繞了那么久,迷路過低沉過頭破血流地碰壁過,終于有一個人拉他出來站在他面前神色堅定地說要在一起,在日日月月的滴灌中靈魂早已融成了一體,現(xiàn)在說分開又怎么可能?
抱著哭得更厲害了的蘭生,晉磊心中一片清明。或許他并不是想哭,只是有太多沒有流完的眼淚罷了。
***
接到晉磊的電話時百里屠蘇剛剛訂好回天墉的火車票。今年的寒假是不能去琴川過了,雖然很想念方家的果子飯和蘭生包的餃子,也很想蘭生……自覺犯了錯正為說了很重的話而后悔的百里屠蘇拿不準現(xiàn)在去道歉會不會讓蘭生更生氣、關(guān)系變得更僵,所以從吵架之后就一個人待回了學(xué)校宿舍過了一段暗無天日的日子——真的是暗無天日,被養(yǎng)慣了的胃再也承受不住壓縮餅干的味道,一日三餐只能外賣解決,直到公寓的房東阿姨都要回老家了,百里屠蘇才不得不撥通了師兄的電話。師兄那邊當然是歡迎的,想著也回天墉城看看吧就換了外套出去訂票。剛把票拿到手里,貼在口袋內(nèi)側(cè)的手機不安地振動起來。
“喲,木頭兄。”從聽筒傳來晉磊的招呼,不知道是不是火車站喧鬧的雜音讓音色失了真,只覺得這話里帶著傲氣揉著得意。晉磊雖和蘭生在長相上似乎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聲音卻要低了好幾度,時常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傲。說實話,百里屠蘇并不喜歡晉磊,這人戾氣太重卻偏偏只在蘭生面前穩(wěn)重得像個好哥哥一樣,但或許這就是蘭生的獨特之處,那副毫無心機的樣子讓人無法防備,關(guān)心人的方式雖然毛躁但著著實實能感覺到暖意。
但這些跟晉磊打電話過來沒半點關(guān)系,電話里還在“喂喂喂?木頭兄?”地確定是否有人在聽。說起來一開始認識百里屠蘇對“木頭兄”這個稱呼并不抵觸,但方蘭生仰著頭捶著晉磊說不準這么叫木頭臉不準叫不準叫,晉磊低頭謔笑著問為什么難道木頭是你一個人的專稱?蘭生就漲紅著臉掐晉磊的手臂說反正不許你叫。那時百里屠蘇只覺得從心底溢出無法抑制的笑意。
“嗯!
然后晉磊就開始扯些有的沒的,諸如今天天氣好啊股票又要漲啦一些毫無意義的話只能讓百里屠蘇走向公車站的腳步更加焦躁,直到晉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不問點什么嗎?比如小蘭他——”
突然耳邊汽車行駛過的噪聲鳴笛聲行人穿過馬路的交談聲嘈雜聲在一瞬間離他而去,延遲的神經(jīng)纖維在呆滯后瘋狂運作通通只傳達了一個信息:“他哭了!
他哭了。而我不在他身邊。
心中的焦躁像滴落在宣紙上的墨汁一樣暈染擴大,促使著腳步向相反的方向移動加快。
***
大年三十團圓飯之前抱著一堆煙花爆竹下樓,走到第三步階梯時還在咒著木頭臉怎么不打個電話過來,到了第五步就看到那個人站在燈火里仰著頭與他對視,此時離最后一階還有七步。方蘭生使勁眨眼好像要確認這不是黑夜與光暈帶給他的錯覺,那個身著黑外套的沉默少年究竟是一碰就會碎的泡沫還是眉心沒有那一點痣的冒牌貨,或許這只是個荒誕的夢,他沒有抱著爆竹傻乎乎地和另一個人對視、也沒有回到琴川,而是在一個人的小公寓里悶生了一場氣睡了過去?
不管從哪個方面猜想、用哪種想法揣度,正在冷戰(zhàn)的木頭臉是不可能千里迢迢地趕到琴川來——不論是不是為了他。方蘭生想,這幾天自己大概是被逼得精神失常了。
這是幻覺這是幻覺這是幻覺嚇不倒我的……一邊默念著一邊下樓,木頭臉沒有動,果然是幻覺哦耶。然而在走完最后一梯腳踩大地的瞬間被人扯住了衣袖,那人輕如嘆息的聲音在不甚清晰的爆竹聲背景音中清涼如水。
“蘭生。”
方蘭生手一抖,懷里的煙花爆竹散落一地,還沒想好要怎么面對木頭臉就被壓在樓梯欄桿上接吻了,木頭臉的吻一如既往地溫柔著,唇瓣相摩擦了一會兒伸出舌尖小心試探,等到木頭臉的舌頭都滑進嘴里時方蘭生才恍然驚醒咬了他的舌頭。
沒咬太重,不是不舍得,而是沒集中注意力。他的眼神都聚焦在百里屠蘇近在咫尺的眼睫毛,不止一次地覺得一個男人長這么好看勾引誰啊眼睫毛這么長干嘛啊。
百里屠蘇好歹是放開了方蘭生的嘴,但另一只手還枕在他的腦后,清如水的表情卻又灼灼的眼神。方蘭生只覺得這張每日在夜里描繪的臉好像隔了好幾世,這種眼神卻要讓他心甘情愿地在里面燃燒殆盡。
到底還是愛的。雖然不說、雖然否認,但始終在名為溫情的沼澤里流連深陷。這是多年前就種下的芽兒,若是連根拔起便是抽絲剝繭般的痛苦!欠教m生不肯承認,他怕這又是一個斑斕的夢境,醒來之后沒有燈火、沒有木頭臉,只有潮濕的小宿舍里刷了白漆的墻壁。
于是他掙脫百里屠蘇的手,后退一步、兩步,轉(zhuǎn)身跑上樓梯。木頭臉沒有追來,木頭臉不會來琴川、木頭臉才不會動不動就親人。真的是夢吧……剛剛溫?zé)岬挠|感真的是夢吧喂。
這樣的認知讓他幾乎要落淚。
***
“百里先生。”正襟危坐在高堂一方的是具有威嚴的方家大姐,她端著百里屠蘇剛剛帶回來的燕窩湯吹了一口氣,表情嚴肅得像是三堂會審刑事逼供。
“百里家小孩啊!毙Σ[瞇地坐在側(cè)方的是德高望重的方老太太,她端著百里屠蘇剛剛為他泡好的普洱茶啜了一口,笑得眼角的皺紋都要抖出來幾個溝壑。
“喲木頭兄。”歪斜著身子倚在墻邊的是晉磊,他……手里什么都沒有,百里屠蘇并沒有給他帶任何東西回來。不過即使這樣他還是笑得不懷好意笑里藏刀地看著百里屠蘇。
“呵呵!边@是皈依佛門掰著手里一千零八十佛珠的方老爺。
百里屠蘇覺得很不妙啊。
幾十分鐘前方蘭生在樓梯處推開他就跑,百里屠蘇不知所措地還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對呢就看見晉磊在樓上的窗戶對他嘻嘻嘻的笑,于是當機立斷地提著還放在樓梯下的行李箱,順便撿起蘭生散落在地下的煙花爆竹準備去方家敲門,結(jié)果一進門就看見蘭生的母親哥哥大姐三姐四姐五姐瞪著如狼似虎的眼睛(……)看著他。然后在幾十分鐘后他已經(jīng)坐在桌子邊上看著蘭生家人們的臉色等待年夜飯了。
……還好跟師兄說不回天墉時聽了師兄的建議,買了些補品回來。
等到年夜飯上齊最后一道菜,方蘭生取了圍裙搬了椅子移到離百里屠蘇最遠的位置看也不看他,目光就盯著剛剛做好的果子飯不動了。晉磊從后面推了他一把,做了一個“小子你坐了我的位置”的動作,然后蘭生回以“我愛坐這兒就是我的”的眼神,晉磊“你要尊重兄長品學(xué)兼優(yōu)”眼神射殺之,蘭生“你個渣子還敢自稱我兄長”眼神回敬之……等等他們是怎么用這么復(fù)雜的眼神代碼交流的。
百里屠蘇裝作沒看見方蘭生與晉磊的深情對望。心里默默想著一定要去扎個晉磊的小人兒。
最后方蘭生不情不愿地從座位上被趕起來,別扭地拉開了百里屠蘇旁邊的椅子卻偷偷地把座位移開了幾厘米。百里屠蘇看著他的小動作和咬緊的嘴唇有種看到炸毛小動物的感覺,他就想這么好一人怎么當初就死心塌地給了自己呢,這樣想著不禁愉悅起來,也忘了他們正在冷戰(zhàn)期間。
然后年夜飯就開始了,氣氛照常是姐姐們調(diào)侃蘭生,晉磊嘲笑蘭生,百里屠蘇全神貫注地注視蘭生(。)這樣的狀況,不知道為什么話題就扯到了我家蘭生如此蕙質(zhì)蘭心當可嫁了,中間夾雜著方猴兒氣急敗壞地我是男人的怒吼,晉磊手里還提著筷子突然說了一段話。
“小蘭高二那會兒突然說中午不回來吃飯了,害苦了胃被養(yǎng)刁的我啊——沒想到過了一陣他居然說每天早上做了飯帶到學(xué)校去,結(jié)果每天做的都是二人份,而且還要拿保溫瓶帶過去。你們說那段時間怎么沒把這猴兒喂胖一點呢?”
百里屠蘇嚼著嘴里的果子飯一震,那段時間正是他胃不好的時候,他以為方蘭生真的像他所說的是每天中午叫了外賣所以也吃得理所當然,現(xiàn)在回想起來外賣并沒有那么好的味道……他目光一側(cè),看見方蘭生把表情埋在劉海里面不吭聲。抬頭,卻碰見晉磊意味深長的眼神。
百里屠蘇當然記得高三那一年的寒假第一次到蘭生家做客,當時在廚房里一邊切菜一邊唱著“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的晉磊被趕出來之后也是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他說“我弟弟是有些蠢,但你不能欺負他。”
所以他直截了當?shù)卣f了和當時一樣的話,“我會對他好!
方家人并沒太大的反應(yīng),只是笑著說來嘗嘗這個烤雞,是小蘭特地做了佐料燒好的。吃了一會兒方蘭生突然夾了一大把青菜重重地扔在百里屠蘇的碗里,含糊不清地說了句“你也吃啦木頭臉”。
百里屠蘇看著依舊把頭低得都要栽到桌子上的方蘭生,終于沒忍住用手掌蹭了蹭他毛躁的頭。
有些人會把“我愛你”說得花樣百出,但有人就只會一直做一件愛你的事情。一千句甜言蜜語比不上一個眼神,恬淡安靜地全部都寫滿了“我正在愛你”。
這一點百里屠蘇明白得很,于是不止一次地決定了要把這個不坦率的小孩綁在自己身邊,再用最真誠的方式告訴他。
相愛也許不是無阻無礙,但終究不同死也曾同在。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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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馬》番外。
·有些神奇的設(shè)定(。
·有點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