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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時間。
城市。
街道。
交錯一團。
一切都宛若牡丹的開落,華麗而又喧嘩,雍容華貴且?guī)е┥莩蕖?br> 好似純白纏綿的柳絮那般柔軟溫暖的雪花,從光亮明晰的澄澈天空中洋洋灑灑的不間斷飄落,它掉落到早早就結(jié)滿了薄冰又滑溜溜的水泥地板上,堆積成了厚厚的一片銀白,不染雜質(zhì)與塵埃。
這是個不適合雪的城市,污穢的混濁空氣總給人一種無法呼吸的錯覺,隨處可見的喧囂人群,爭吵、怒斥,還有不解。
干凈曼妙的雪并不適合,這般骯臟的地域。
城市的街頭亮著淡淡的昏暗路燈,淺淺的光暈照亮了正停滿了車輛吵鬧不休的馬路。
我就站立于這樣的角落,看著前方的車輛前乳白色的積雪,被渲染成了殘酷的顏色,那眼里妖嬈且充滿了光澤的液體向四周不斷的滲透和蔓延。
那一刻,我就這么輕易的遇見了,同樣是妖嬈艷麗眼里透著淡淡的黯然的霧氣的少年。就像是在冥冥之中,有什么羈絆在暗暗的牽引著迷惘懵懂的我們。
李祐暝,你是我的劫。
永生永世,糾結(jié)纏繞的劫。
暝躺在那冰冷刺骨的地面,雪被他身下的鮮紅染紅,那般的好看,那般的令人移不開眼睛的焦距。就像是個失去了控制行動線條的娃娃,無知無覺。又如森林中沉睡了幾百年的美麗王子,等待著公主的來臨。
憶起出院的時候,暝迷茫的就像是個找不到糖的孩子,似乎除了姓名之外,并不愿再告訴我其他有關(guān)他的一切了。
嘴角勾起毫無痕跡的弧線,我淡淡的笑。
關(guān)于他的事便成了一個謎,我所淡然遺忘并不愿記起的往昔。
間或是我內(nèi)心最軟弱的部分在隱隱作痛,叫囂著害怕與孤獨。
于是,常常會癡癡的問他,“李祐暝,你會像米夏一樣離開我么?”
他總是很無奈的搖著他的腦袋,一副我敗給你了的表情,“你啊,真是的,你當(dāng)我是什么啊?又不是有超能力,想消失就消失!
可是,暝,那時,我分明在你的眼底看到了那一絲你來不及偽裝的抑郁。
“你知道嗎?傳說,在初雪的時候,若是遇見了喜歡的人,就能夠永遠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暝看著電視,在我耳邊像是不經(jīng)意的喃喃。我傻傻的深深凝視他好看的側(cè)臉,暗下明白因他的這段話,一貫正常的心律竟然無端的失常。
為什么要這么說呢?我只敢在心底輕輕的問。
“明天一起出去走走吧!彼⑽(cè)過臉頰,剛好對上我凝視他的眼眸,他妖媚的勾勒出一個足以傾倒眾生的淡然笑容,溫?zé)崛彳浀拇讲吝^我細嫩光滑的左頰。
全身的熱度仿佛都聚集到了頭頂,燒得我羞得恨不得找個地洞就這樣鉆下去。生怕他發(fā)現(xiàn)般緊張的避開他,逃命似的飛奔回二樓的房間。
關(guān)上門,身子靠著門板直直的就癱軟了下來,用手拍拍留有余熱的額頭,暗嘆自己真是沒用。
空蕩無人的安靜街道,不若往常那樣,有令人厭惡的喧鬧。我和暝并肩走在大街上,那樣美麗的少年,假使說沒有人注意,那一定是我自欺欺人的謊言。
今天是圣誕節(jié),街道上積滿了白色的雪,卻不如我遇到暝時的那天般白皙透亮與純潔。
“可以等一下么?”忽然間,他湊近了我的右耳小聲的詢問。他乘我閃神的那短短一刻,看起來溫吞悠閑的走到我身前,緩緩地彎下腰。地上有什么東西么?
只見他慢條斯理的彎下身子,幫滿臉通紅的我系好已經(jīng)散開,而我卻沒有發(fā)現(xiàn)的鞋帶。
“喂喂,你干什么,很丟臉哦,你快起來!蔽蚁,那時的自己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些什么。
“哦。”暝的聲音低低的,就像是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鎮(zhèn)靜的令我覺得隱隱的不安。當(dāng)我正猶豫著,是不是該打破這個沉默的僵局時。
暝竟像個天真年幼的孩子,指著在城市那邊遙遠而又閃著誘人光芒的游樂場中豪華無比的巨型摩天輪喃喃自語。
“吶,我們?nèi)プ莻好不好?”眼中有著淡淡的霧氣的妖嬈少年,孩子氣的笑著。我想是在那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對著他癡癡的發(fā)呆已經(jīng)是一件常見的事情了。
“哇~~這里整個城市的風(fēng)景都可以看到耶~伊嵐伊嵐,你看,那邊是我們之前走過的地方~”暝坐在摩天輪內(nèi)把他美麗如罌粟般令人著迷的臉頰緊貼在透明的玻璃上,纖細修長的雙臂放在座椅的靠背上,大驚小怪的異常興奮就若個可愛的幼齡小孩子。
“恩,是啊。你知不知道這樣一個說法,據(jù)說是,在摩天輪到達最高點的時候,許下自己心中的愿望的話,就一定就會實現(xiàn)呦。”我好笑的揉著額頭,無意間提起米夏偶然告訴過我的傳說,心里開始隱隱的作痛,卻只能強作言笑。
“是么?”他靜靜的坐好,我卻看不清他的眼眸中閃爍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恩,聽她們說很靈驗的哦!蔽遗κ箖(nèi)心深處掙扎著想要逃逸出的某些東西平靜下來,試探似的加上了這樣的一句。
“噓,不要說話,我要許愿!标园咽持阜旁谌鐧鸦ǚ郯讒赡鄣拇角,對我神秘的眨眨眼?粗μ燧喚徛牡竭_最高點,暝緊閉雙眸,雙手手指相扣,放在胸前,無比的虔誠與純真。等了一會 ,他睜開眼睛,用力揉了揉。
“唉,你許了什么愿。俊
“不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
“小氣哦,”我撇撇嘴就像是把自己堅持的淡然無意間放到了一邊!澳阍摬皇窍胍獙ξ乙陨硐嘣S吧?”我呵呵笑著開玩笑。
一直淡笑的暝的身體,很明顯的僵硬了一下?伤麉s什么都沒說,直到摩天輪又轉(zhuǎn)到了地面,他裝作自然輕松的樣子,無所謂的拍拍我的肩膀,說,“吶,伊嵐,要下去了哦。”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暝就像是一朵曇花,展開之后便會無情決絕的凋謝泛黃,他不再是我遇見的那個眼底有著迷茫絕美霧氣的妖嬈少年。
消瘦的面頰,深深的凹陷,紅潤透亮的臉色轉(zhuǎn)化成為病態(tài)的慘白,仿佛只要揮指一彈便灰飛煙滅。
那樣美麗的少年忽然沉默了起來,就若預(yù)見了他母親出人意料的到來一般。
那是個看起來精明干練的美麗母親,雍容華貴,美艷動人,完全看不出已經(jīng)有一個19歲的兒子的媽媽。
我悄然躲進房間里,不想打攪許久未曾見面的母子倆個。
客廳里是激烈大聲地爭吵聲,響徹在我的耳邊。
回蕩。
“我要走了,”他低著頭說,我早就應(yīng)該知道了不是么?總會離開的,就算曾經(jīng)如此誠摯的約定過。
“恩!蔽冶е诎棕i系列的抱枕愣愣的站在門口,眼角可以看見不遠處,暝的媽媽,正靠在一輛乳白色的BMW邊上。
“我可以抱抱你么?”那個使我的心律從此再沒有正常過的男孩如是說。我輕輕地點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以后可能,永遠也見不到面了吧,一直一直就在心底充斥著如此的局促不安,那么的強烈,那么的真實,卻又令人無法抗拒。
他漆黑如子夜的天空般的瞳孔緊緊凝視我,小心翼翼的把我擁入他溫柔暖和的懷抱中,想把我揉碎進他的身體里,低下頭在我的耳邊輕聲的道別!拔乙恢币詾槟忝靼住Σ黄。”
他的話像是壓抑了許久的暴雨,在全然釋放的時刻,猛烈而又沉重,一下一下的抨擊我心靈的最軟弱處。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松開環(huán)住我的雙臂,微笑,就像是突然間釋懷了什么,放下了什么。
暝,就像是變回了從前那個帶著一如遇見他后,彌漫著淡淡的霧氣的眼眸,轉(zhuǎn)身離開,沒有再回頭,仿佛并沒有任何的留戀。
我想,當(dāng)時如果他回過了頭,我也許就不會讓他就這么輕易的,輕易的離開。
傷愁就像是瓶毒藥,在我的咽喉處蔓延。
甚至淌逆。
在暝住過的房間里,在這個整潔干凈清爽的就若從無人住過般的房間里,寬廣的抽屜里平整的放置著一張嶄新的照片。是我和暝在游樂場門口照的相片,清晰明亮的相片上的兩人就若一對恩愛的情侶,背后還有幾行清秀好看的字,我知道這是暝的筆跡。
笨蛋伊嵐,你就那么想知道我在摩天輪上許的愿望么?現(xiàn)在悄悄的告訴你好不好?我想看到你幸福,我要帶走你因為失去了米夏的傷痛。我想我們的遇見,其實從一開始,就如有人在冥冥之中牽引著素不相識的我們;蛟S是已經(jīng)離開你的米夏不愿看到你的自責(zé),于是,她叫我來遇見你,給你愛,讓你能夠重新變得振作?墒,對不起,我喜歡你,而我給不了你幸福,我只能祈求,你能夠忘掉米夏,忘掉我。
多年以后的現(xiàn)在,我立于初遇暝的路邊,綿綿的嬌柔細雨打濕我的衣裳。
突然感覺有人打著傘走近我,他用素雅的淡藍色雨傘替我遮住打在身上的雨點。
然后,靜靜的走在我的左邊,他是個不同于暝的妖嬈的儒雅男子?伤矔诖蠼稚,在眾目睽睽之下優(yōu)雅的彎下身,無聲的替失了神的我系好鞋帶。他會在冬天的寒風(fēng)還沒有吹落所有枯黃的樹葉的時候,帶著我去坐摩天輪,像個孩子般在到達最高點的時候興奮的露出快樂的笑臉。他甚至?xí)驗槲野胍沟囊粋電話,偷跑到附近的音樂廳彈響那首我最愛的《第四樂章》。
我想,上帝一定是聽到了那個妖嬈如罌粟般眼里有著淡雅霧氣的少年在摩天輪的最高處的許愿。可是,除了滿滿的麻木與痛楚,我再沒有18歲那年初遇暝時的那份感觸與悸動了。像是嘲弄我的那般,走在這條曾沾染著暝的鮮血的街,他的笑容隱隱約約的在腦海中顯現(xiàn)。
暝,你知道么?
為什么現(xiàn)在的我是如此的迷戀那宏偉壯闊的摩天輪?
因為摩天輪每每到達最高點的時候,就是我最靠近你所在的那個地方的時候?墒,摩天輪就算到達了最高點,就算我又多靠近了你一點,卻仍舊會回到原點,就若從未起航過。
遙望漫天的初雪,我霎時明了,我將是冬日里永遠也無法消融的冰雪,就像多年前的暝,即便妖嬈彌漫著朦朧的霧氣,卻若陶瓷玻璃般脆弱易碎,縱使天使也無法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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