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小的時(shí)候，有一次回文燈，那天下午下著很大的雨，和穿著花色裙子的媽媽坐著擁擠潮熱的公共汽車去火車站。我4、5歲了吧，發(fā)現(xiàn)別人都是三四口，就我們是兩個人。那么大的雨，渾黃的涌進(jìn)車廂。媽媽的裙子都濕了。她漂亮的臉很鎮(zhèn)定，腮上粘著一屢滾著水珠的頭發(fā)，就是從那時(shí)候發(fā)覺的吧：我和媽媽，孤單的家庭。

　　可是媽媽很能干啊，什么都會，手指又長又靈活。她教我彈鋼琴，畫畫，作文，算術(shù)，沒有不會的。但，爸爸呢？

　　他啊，去泰國了。

　　去泰國？也是在文燈嗎？他去那里作什么？

　　私奔。

　　也沒有什么吧，她溫和的臉上，沒有一絲留戀。

　　聽姑姑說，爺爺奶奶是很反對爸爸媽媽結(jié)婚，他們總覺得媽媽是高干子弟，肯定不會安心操持家務(wù)，可，走的確是，爸爸。完全沒有印象了，爸爸長的樣子。小學(xué)在海邊的樹林里爬墻，人家那些流著鼻涕的小孩還叫我單瓜（沒有父或母的孩子），我傻乎乎的哭著跑回家，我媽只是笑：他們嫉妒你，因?yàn)椴粫腥俗崮�，不好么？只有我，不好么�?br>
　　好，當(dāng)然好！我就象棵野樹苗歪歪斜斜的成長，泰國，就象媽媽說的，你翻過樹林的那座紅磚墻就是了。那里，都是佛的圣地，是信仰�？墒�，私奔跟佛有什么聯(lián)系么？

　　媽媽只說，佛，能讓人重生。

　　我見到的佛，都是西游記里的，慈眉垂目，闊耳肥唇，法力無邊的樣子，任那齊天大圣在他手心里撒野。他的手，壓了它五百年。

　　媽媽過的很好，有個年輕的時(shí)海叔叔老找他，他們在客廳里說笑，媽媽低沉的嗓音和平板的身材都被臉上的完美遮住了。鄰居不愿讓小孩子跟我玩，可小泉和瑩瑩，還是很有意思的。去大保家偷餅干，只偷到了餅干渣子；把白酒倒入臉盆里接上水，點(diǎn)火，那次闖禍闖過頭了，小泉家差點(diǎn)化為灰燼。。。。。。。媽媽也與那時(shí)海叔叔吵架，大聲的吵，晚上也沒緩過勁來，叫我拿著板凳到對門去吃飯，時(shí)海叔叔的臉都紅了。兩天沒見到他來，卻在儲藏室發(fā)現(xiàn)他，赤身躺在扎手的氈子里哭。那個儲藏室，被媽媽鎖了兩天。

　　等我長大了，媽媽仍然是不老的樣子，時(shí)海叔叔，卻被周叔叔代替了。因?yàn)槭怯绣X的緣故吧，可是，年輕的叔叔，你為什么喜歡我媽媽。。。因?yàn)榘职值乃奖紗幔霉谜f的，漂亮的爸爸并沒有把他漂亮的基因給我，沒有見過的外婆，也是反對他們結(jié)婚，說是平凡的母親，根本抓不住他。的確，我媽長的也漂亮啊，但鄰居們不喜歡我們。所謂的嫉妒我不會被挨揍，應(yīng)該是嫌我沒有人管教吧。一棵野樹苗，黑瘦平凡。

　　于是我在成人生日禮上許愿，早點(diǎn)離開家。如愿以償在外地上學(xué)，不過，第一年是哭著上的，想家，家遠(yuǎn)。媽媽并不愿意我在外地談戀愛，我們在電話里大吵了一架，我傷她：難怪爸爸會不要你！電話那端的異常沉默，也讓我不好受�？墒牵墒�，我是成人，也會孤獨(dú)的。

　　那你就交個男朋友吧，可不許再那里同居胡來。

　　可是，那么開放的城市，我不喜歡男孩子。他們，最終，都是要拋棄家庭和妻女，和別人私奔的吧。

　　在拉吧里打工的阿童，一頭短發(fā)，象剛刷過的紅色毛氈，很漂亮。她追求我，說我美�？晌覀兌际桥⒆�，私奔，同居，不會懷孕，諸如此類。�？山榻B給同學(xué)朋友伙伴時(shí)，他們臉上震驚和嫌惡的表情，讓我的戀愛觀動搖著。我做不到，象媽媽那樣平靜。

　　不，不能怪他們，每個人都有個夢想吧？你有一個，我也有一個，爸媽也有，一個要愛人，一個要孩子，我要什么呢？

　　大二暑假沒去打工，跟媽媽要了錢，去玩。偷偷聯(lián)系的旅社，自己去出境局辦理手續(xù)，算是對小時(shí)侯紅墻無比的膜拜吧，去泰國找個夢想，找爸爸。

　　很矛盾，平常也寫些同□□的文章，對同□□不排斥，不反對，也不贊成。。。�？墒前⑼�，我是有點(diǎn)愧疚的，喜歡嗎？只是有點(diǎn)被她中性的氣質(zhì)吸引了，她也有點(diǎn)無奈，問我為什么去拉吧，我想，那是為了氣我媽媽吧？實(shí)在是討厭她，不專一的樣子。嫉妒圍在她周圍的叔叔們，就我們兩個，不好么？

　　也害怕吧？如果，爸爸死了，或者是和男人私奔。。�；蛘�。。。。作了人妖什么的。。。。我躊躇，不敢去笆提雅，不能碰觸的僧人，不能用的左手，不能摸的頭發(fā)，雙手合十，不贊美孩子漂亮，見的到回回或是佛，見不到爸爸。媽媽說的，重生的佛祖，拜上幾拜，不甘心的去了不夜城。

　　媽媽說，你真想見爸爸嗎？看著她不老的容顏，我緩緩點(diǎn)頭，她說，你要他，還是要媽媽呢？如果你要見媽媽，媽媽只喜歡孩子。如果你要見爸爸，爸爸只要愛人。

　　當(dāng)然是爸爸。

　　媽媽把長發(fā)扯下來，讓我看她的樣子。

　　現(xiàn)在，爸爸，要去找愛人了。爸爸的愛人，在泰國。。。。。。

　　我呆楞住，不敢相信。

　　如果，有人問我，你爸爸呢，我該怎么回答？是私奔？還是。去找他的夢想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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