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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愛
沒有所謂“矢志不渝”,只因找不到更好的。
沒有所謂“難舍難分”,只是外界誘惑不夠大。若真大到足夠叫你離開,統(tǒng)統(tǒng)撥歸“緣盡”。
沒有所謂頭也不回,不回顧,當然是馬上有了填補,無心戀戰(zhàn)。
……萬事都在“權(quán)衡”二字。
——題記
卿琊曾經(jīng)是高中時代的校花,知書達理,品學兼優(yōu),典型是男生們夢寐以求的大眾情人。高考那年,她卻如同所有懷春少女一般跌入情網(wǎng),對象是情才橫溢成熟穩(wěn)重的貧窮貴公子、被譽為“成長潛力股”的學生會主席——楊。
楊的舉手投足,風情瀟灑,讓卿琊神魂顛倒,至于月考會考,早已無心戀戰(zhàn),束之高閣。從此,卿琊用盡渾身解數(shù),插科裝渾與楊屢次“巧遇”,相識,相知。終于,在一次黃昏的同行時,楊用自己并不寬裕的錢為卿琊買了一只便宜的戒指,卿琊歡笑,面孔通紅的任由楊為自己帶上戒指。似乎是戒指太小,帶了好多次都套不上,卿琊見楊急促的樣子,忙自己伸手幫忙,誰知她用力在戒指上一推,戒指居然擠了下去,而再也拔不出來。卿琊摸了摸自己漲得發(fā)紅的無名指,唏噓了半天,心頭隱隱的悶得慌。
卿琊如愿以償?shù)脑诒娕嗽露救账频哪抗庀鲁蔀榱藯畹呐眩渤龊跻饬系母呖际Ю,與名門本科無緣,只被一所大專錄取。楊安慰她說不要緊,以后還可以自學專升本。但卿琊卻認為,自己雖然考場失利,卻終算情場得意,何況一個女人將來總是歸宿比事業(yè)重要,而楊又是優(yōu)質(zhì)男人,自己并沒有虧本。
晃眼幾年過去,楊名牌大學畢業(yè),風華正茂,年輕有為,進入知名公司成為高層人員,立刻就像涂了蜜的花會引來蜂蝶那樣,身畔美人如云,其中還不乏有才又有財?shù)募讶。雖說中國男女比例失調(diào),男多女少,但有才有貌的黃金好男人卻如同稀世珍寶,不是已經(jīng)有博物館收藏,就是還未出土。而楊這樣一百年才出現(xiàn)的樣板男人,怎能容許他輕易名草有主?
再看卿琊,畢業(yè)后為找工作焦頭爛額,檔次低的她不去,檔次高的別人又看不上眼,老總身邊的文秘是萬萬去不得,說不定哪天就身不由己地升職當了“小蜜”。末了,卿琊只好暫時一邊在一個自己十萬個不滿意的地方工作,一邊又在自學專升本。
卿琊提出了同居,楊以名門正派的理由莞爾拒絕。卿琊已看出他們之間的裂痕,花瓶美女雖然不食人間煙火,卻又怎么比得上廳堂廚房禮堂樣樣入室的“高纖維”公主?只是不甘心,高中時代清貧的浪漫依舊歷歷在目,自己為了這份愛情付出這么多,難道最后只換來棄婦的命運。最重要的是,那麼愛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也定是愛自己的,卻因為世俗的“龍配鳳”而分開,太不值得了!
“那我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卿琊在地鐵1號線的候車處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次,楊沉默了很久,才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我想,我們都還年輕,選擇還很多,以后再考慮吧。”說完,也不給卿琊反駁的機會,轉(zhuǎn)身就隨著人流上了地鐵,動作順暢地毫無留戀。
卿琊整個人呆立在原地,感覺好像被人用冰水從頭澆到了腳,地鐵啟動,帶起的熱風仿佛能把她也刮成一片一片。好惡毒的男人!分手的序幕已經(jīng)上演,正戲還不呼之欲出?不和自己同居,是怕負責任,以后就算被他甩了,也沒理由學秦香蓮到處哭訴,說不定別人還要稱贊他的柳下惠是君子之道。沒和他發(fā)生什么關(guān)系,當然還有許多選擇,只是這個有選擇的人是他,自己從高中時代就跟著他,死心塌地,除了他,誰都不要!如果沒有了楊,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了。
卿琊目光直挺挺的看著面前的鐵軌,不久前還有報道說一個中年男人因為失業(yè)而臥軌自殺,當場死亡,據(jù)說血花四濺,噴射在墻上,黑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好像后現(xiàn)代的油彩畫。
她晃悠悠地向前走了一步,半只腳懸空,低著頭,頭發(fā)從臉兩側(cè)筆直地垂下,簡直如同剛從電視里爬出的貞子。突然,她猛的抬起頭,往后退了一步,臉上帶著成分復雜的冷笑。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死了,又何必把他留在世上,便宜其他女人?
主意已定,卿琊到郊區(qū)買了汽油裝在瓶子里放在包里,她對賣給她汽油的小黑男人脈脈一笑,煞是動人。卿琊發(fā)現(xiàn),原來決定要死的人一點都不悲哀,甚至心里還有那么一種回歸的興奮。據(jù)說一起火葬的兩個人來世還會在一起,她要他永生永世都屬于她。
然后乘輕軌回市區(qū),步行往楊所租的商品房走去。這是她此生的最后一程,她要虔誠的走完。
茂名路上的酒吧很多,紅男綠女,流光溢彩,讓人流連忘返。卿琊從那里走過,抱緊了自己的包,好像抱著一個新的生命。
她繞進一間弄堂,那里有一個酒吧的后門,上面掛著忽隱忽現(xiàn)的字——“骨華軒”。黑暗中,傳來曖昧的“嗯嗯”聲,卿琊隱約地看到“骨華軒”的旁邊擁抱著兩個人,外面那個似乎是男人,而被壓在墻上的居然還穿著校服,格子裙被捋起,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腿。
上海居然也有“援助交際”,現(xiàn)在的孩子真懂得資源利用,不像自己,掏空心對一個男人,只得到一無所有。卿琊自嘲地笑了笑,剛轉(zhuǎn)身要走,猛的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立刻摔在了地上,包里的汽油也流了出來。
是一只貓,它用仿佛人一般的目光看了看因汽油瓶子破裂而捧著包渾身顫抖的卿琊,然后優(yōu)哉游哉的步到一雙美腿下,溫柔卻毫無暖意地蹭了蹭。只聽那“美腿”甜津津地嚷道:“露娜露,瞧你干得好事~~~~”
卿琊猛的一激靈,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側(cè)了側(cè)頭,在忽爍的霓虹下,她看到一雙嫩如春蔥的手,鮮紅的指甲油襯得修長的手指如同白骨爪,那爪下似乎還抓著一撮黑乎乎的物體,卿琊定睛一看,立刻嚇得魂飛魄散,居然是一個被啃得凹進突出的人頭,那殘缺的五官居然還扭曲成一團,□□的疝樣,讓人不知好氣還是好笑。
“嘻嘻……嚇壞啦?”那女學生笑作一團,鮮血從她的嘴里滴下來,淌在她衣領(lǐng)敞開的□□上,分外妖嬈。
卿琊抬起頭去看她,這女學生的臉即使在黑夜里依舊粉若桃花,果然是天生麗質(zhì)。卿琊在恐懼之余居然還有一點點嫉妒,嫉妒她的年輕,嫉妒她的無畏。
“你覺得她很漂亮是不是?”那只叫露娜露的黑貓居然開口說話了,“我告訴你,其實再漂亮的女人也不過是一張面皮,撕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就像再富有的男人也不能把他的錢帶進棺材一樣!闭f完,它冷冷地瞪了卿琊一眼,突然猛地躍起,小巧的肉墊里居然張開如臉盆大的爪子,森白尖利地從那女學生的漂亮臉蛋上抓了下去。
“啊!~~”女學生的叫聲更像是撒嬌,“露娜露你越來越不像話了!”說著,她伸手在臉上一抹,血淋淋的面皮被撕下來,只剩下赤裸的面部肌肉在夜風里輕微的抖動。
卿琊的身體不斷的往身后的墻上擠著,好像恨不得要鑲到墻里面去,她張開嘴,卻忘記了尖叫,任由口水不斷地往下滴。
“真是連殺的價值都沒有的家伙!蹦切┓奂t色的肌肉經(jīng)絡(luò)在她的臉上微妙的顫動著,呈現(xiàn)出新鮮的質(zhì)感,“我叫楊丑丑,是一個妖怪殺手,另外我也是一個對人類心地善良的妖怪~~~~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感情不順嘛?需要幫忙的話盡管說,我是最樂于助人的了!”
楊丑丑擺了一個救世主般高尚的姿態(tài),她那張沒有面皮的臉在晚風中微笑著,顯得恐怖而滑稽。
很長時間過去,沒有反應。楊丑丑從來就不是一個有耐心的妖怪,她看了看癡癡呆呆的卿琊,冷笑了一聲,然后從口袋里掏出一瓶眼藥水大小的玻璃瓶,放在卿琊冰涼的手里,溫和地說道:“曾經(jīng)有一朵小花被丘匹德的金箭射中而受傷,從此就成了紫色的‘愛懶花’,它的汁液如果滴在睡著的人的眼皮上,無論男女,都會發(fā)瘋似地永遠愛著醒來時看到的第一個人。我想,你會用得著的!
然后,楊丑丑彎下腰伸出爪子拎起那男人的身體,她擺動著自己曼妙的水蛇細腰,往弄堂深處走去,露娜露也隨著她蹦跳了幾下,便隱沒在黑暗中了。
卿琊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春夢乍醒,她忽幽地站起來,看著地上血跡斑斑,心里竟沒有了恐懼,這些血到明天早上就會干掉,被人踩掉,或者被水沖掉。
她踩著那些血站著,亭亭玉立,仿佛又回到了高中時代的絕世獨立,一如女神。如果說女人心是海底針,捉摸不透,那么男人的心就是六月天,說變就變。只有笨女人才會為了男人的變心尋死覓活,她們只配當情場上的炮灰。聰明女人要釣回男人的心,任他孫悟空七十二變,一萬八千里,終究逃不出如來佛祖的手掌心。
她要當如來佛祖,壓住孫猴子。
卿琊這么想著,她也不明白這究竟是那個女妖怪的魔力還是自己的覺悟,總之她還不想就這么認輸。男女間的愛情本來就像戰(zhàn)爭,到最后竟只為賭一口氣!
卿琊敲開了楊的房門。楊站在門里,剛洗完澡,穿著睡衣,蓬松的頭發(fā)掛著水珠,庸懶中五官透出一種和諧的美,周身散發(fā)著CD的香草味。
楊愣愣地看著卿琊毫無顧忌地走進了他的房間,她轉(zhuǎn)身道:“怎么?不歡迎我嗎?”
“不……不是,這么晚了你還不回家?”楊的神色躲躲閃閃。
卿琊已聞到房間的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陌生香水的味道,仿若一個漂亮女人臨別時的吻痕,卿琊很想破口責罵,但她忍著,卻嬌笑道:“我想見你不可以嗎?”話音剛落,她猛的抱住楊的脖子,將自己的身體貼上,吻著他驚慌失措的唇,而另一只手則摸索著關(guān)掉了電燈。
黑暗中,她拉著他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讓溫熱的淚水順著他的手指滑落,凄婉道:“楊,我們從高中就在一起,我甚至沒想要什么名份,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我根本就不要你負責,只要你記得有我……”
楊的手在微微顫抖,他捧起卿琊的臉小心翼翼地吻下去,然后是耳垂,脖背……面對如此可人受傷的卿琊,任什么樣的男人都忍不住憐香惜玉,蠢蠢欲動。
……
深夜,卿琊睜開眼睛,享受著身體撕裂后陣陣痛楚的快感,她看了看楊孩子氣的睡姿,不動聲色的從散落一地的衣物里摸出楊丑丑給她的魔水,緩緩地傾倒在他的眼皮上。然后,她的臉上綻放出一縷縷得意的冷笑。
……
那魔水果然有效,自從那夜以后,楊竟一改先前的冷淡,對卿琊無微不至,不久就向其求婚,卿琊當然是求之不得,立刻歡天喜地地加入了準新娘一族,準備將來當無憂無慮的賢妻良母。為此,卿琊心中常常對楊丑丑報以十二萬分的感激,只是從那以后,她便再也沒有遇到楊丑丑,不過也好,畢竟人妖殊途,還是眼不見為凈。
或許是雙喜臨門,過不久,卿琊某名校的自學考本科派司和口譯證書同時到手,立刻身價翻倍,先是入駐知名跨國公司,后又被老總器重,升職加薪,可謂春風得意。看到自己的職場生涯一片滿江紅,久未有站在風云端口的卿琊自然如魚得水,不愿輕易放手,而和楊的婚期只要拖得遙遙無期。為此,楊的臉色不好看了很多次,只是沉浸在久違璀璨中的卿琊沒有精力注意而已。
卿琊的美貌和善交讓公司的董事長的獨子俊對她另眼相看。從此這位富家公子便開始鮮花天天送,殷情的很,而卿琊也考慮在三,認為這樣的鉆石級王老五可遇不可求,便頻頻與他出席各種盛會,儼然一對情侶。
每當卿琊找借口拒絕楊的約會,而隨著俊到處拋頭露面時,心中總有一絲絲不安和愧疚,但很快,這種內(nèi)疚就被積壓的憤怒所代替了。想到自己在楊的漠視下心驚膽戰(zhàn)到心如死灰,想到最后自己的降尊曲卑,她就把自己現(xiàn)在的所作所為理所當然的當作出一口惡氣。
隨著和俊的交往漸深,也越來越踏入他那個貴族般的圈子里,每天的鎂光燈閃爍讓卿琊曾經(jīng)干涸的虛榮心不斷膨脹。所以,當俊包下整個廣場,在一片玫瑰簇擁下向她求婚時,卿琊的虛榮心得到了徹底的滿足,在那一刻,她幾乎看不到高中時代和楊在一起清貧的浪漫,她覺得自己的一生應該等待的是眼前這個男人,這個能夠給他豪華浪漫和細心呵護的男人,至于楊,那不過是自己還未成熟時的一個過渡。
于是,她來到楊的住處收拾東西離開時這么對他說:“楊,你當初說的對,我們還年輕,還有很多選擇,當初我實在太幼稚也太任性,對不起,原諒我好嗎?”
“好。”楊坐在沙發(fā)上,很舒適的姿態(tài),然后笑著,依舊很美。
“真的嗎?”卿琊有些驚訝,又有些感激,“我找到了真愛,你真的替我高興?”
“高興!彼是笑,然后站起來,緩緩地走向卿琊。
卿琊怔怔地看著楊一步步走近她,只覺得四肢發(fā)麻,心里一陣陣的打顫,她突然尖叫一聲:“你別過來!”
“卿琊,你還帶著我以前送你的戒指,戴著它,怎么接受另一個男人的愛情呢?”楊意味深長地看著卿琊無名指上的戒指。
卿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猛地用力拔那只曾經(jīng)那么用力塞下去的戒指,她發(fā)了狠似地拔,指甲刮破了皮膚,弄得鮮血淋漓,可戒指依舊牢固地堅守陣地。
“卿琊!睏钌斐鍪謸崦溏鹕n白而僵硬的臉頰,他慢慢地來回地撫摸著,眼睛里透出妖異的笑意,“你知道嗎?我也見過那只妖怪,她告訴我,要想成全一段真愛,只有一個辦法!
她癡癡地看著他的眼睛,她從他的眼眸里看到那個女孩,正咧開著血紅色的嘴在嘲笑。
他終于永生永世的屬于了她,說到底,不過一個自私的女人,不過一個自私的男人罷了。
……
下課時間,楊丑丑坐在座位上翻看著今天的晨報,其中一篇關(guān)于昨晚的報道似乎引起了她濃烈的興趣:昨晚,XX路上的XX小區(qū)內(nèi)某商品套房發(fā)生火災,經(jīng)消防人員滅火后,在房內(nèi)發(fā)現(xiàn)兩具焦尸,為一男一女,皆以汽油助燃,現(xiàn)場無掙扎,疑為殉情,具體情況正在做深入調(diào)查。除此外,因滅火及時,無其他人員傷亡。
楊丑丑將報紙合了起來,咧嘴獰笑:“嘿嘿……我似乎又成全了一對好姻緣……”突然,她猛的收起了猙獰的笑容,只見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放在她的桌上。
“殷,我不記得請你為我買咖啡呀?”楊丑丑對這身畔的帥哥柔聲細語,嫣而大家閨秀。
殷笑笑,道:“麥斯威爾會不會太甜了?不喜歡的話,下次我給你買其他的!
“不,謝謝,我很喜歡!睏畛蟪筝p呷了一口,淡淡的說道。
“對了!”殷的眼中突然放出光來,“我有兩張下個星期莘莊滑雪場,你有沒有興趣?”
楊丑丑愣了一下,窗外有風吹了進來,幾乎要將桌上的報紙翻動,她忙用手按下,上課鈴響了,殷笑了笑說:“放學給我答復吧!
楊丑丑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男孩的笑容,嘴角不由也浮上一絲成分復雜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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