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暮

　　一
　　略顯悶熱的午后。
　　天空被厚厚的云彩遮蓋著，透不出一絲陽光。
　　頭頂上的電風(fēng)扇呼啦啦的轉(zhuǎn)著，危險的晃蕩，好像隨時都有支撐不了而掉落的感覺，不知什么時候粘上扇葉的紙條，嘩啦啦的顫抖。
　　身著黑白套裝的女老師坐在講臺上，優(yōu)哉游哉的翻著一份報紙，不時從瓶底厚的眼鏡下探出一雙小眼睛，狐疑地打量著某個東張西望的學(xué)生。
　　木晚秋用早已備好的濕巾擦去額頭上的汗，呼吸有些沉重，熱得快喘不過氣了。
　　她悄悄打量著坐在斜右前方隔她兩個座位的蘇睿然，背脊挺直，潔白的校服領(lǐng)口一絲不茍的折疊著，幾滴汗珠危險的懸在發(fā)梢上，右手支著下巴，左手快速的在試卷上寫出答案。
　　“木晚秋！你東張西望些什么！”
　　一下大喝聲弄得木晚秋一驚，發(fā)現(xiàn)老師正怒視著自己，有幾個好事的學(xué)生轉(zhuǎn)過頭來看，挑釁般噓兩聲。
　　木晚秋吐吐舌頭，埋下頭繼續(xù)答題。
　　斜前方蘇睿然從頭至尾沒有一絲反應(yīng)，答題的速度沒有絲毫停頓過的跡象
　　真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男生，木晚秋想。

　　走出考場，雙手交叉支撐在走廊欄桿上，眼睛失神落魄的望著遠處，右腳不停地踹無辜的墻壁。
　　木晚秋在心里把自己狠狠地處以極刑幾百次，竟然在考試的時候發(fā)花癡，受不了！
　　身體突然沒來由的哆嗦一下。
　　下一秒就被人用力的勾住了脖子，伴隨著某個欠扁家伙幸災(zāi)樂禍的聲音。
　　“哈！竟然膽敢在老佛爺監(jiān)考的時候作弊，膽子不小啊你！”
　　“放...放開。”
　　木晚秋吃力的扳開像水蛇般繞住自己的手臂，轉(zhuǎn)過頭，蘇筱然站在半米開外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無力的嘆口氣。
　　“我才沒有作弊，只是...”
　　完全說不出口！
　　蘇筱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拍拍木晚秋的肩膀。
　　“不就是跟我弟分到一個考場，你有必要這么揣著小兔子�！�
　　木晚秋一瞪眼，剛想反駁，眼角余光捕捉到蘇睿然正慢悠悠的走出教室，慢悠悠的走向她們。
　　“喲，考的怎么樣啊�！碧K筱然意氣風(fēng)發(fā)，惡作劇般用手肘捅捅木晚秋的腰。
　　木晚秋動都沒動，把自己偽裝成無關(guān)的過路石像。
　　“恩，一般般。”
　　蘇睿然的語速總是不急不慢，讓人感覺他是個慢性子，但事實上做起事來從不馬虎，而且回答總是萬年不變的謙遜。
　　木晚秋有些忿忿不平地想著，這種人上次[一般般]就考出個全市�？嫉诙约簞t撐死也就年級前十。
　　名字都起得那么聰明，不像自己起個這種名字，總是晚一步。
　　“我也一般般�！�
　　聰明謙遜的姐弟倆啊...木晚秋有點感嘆人生了。
　　姐姐是文科不變的第一，弟弟是理科萬年第一。有些家庭基因就是優(yōu)良品種。
　　“哦�！�
　　“對了！秋秋過幾天要來家里吃飯，你準備下�！�
　　木晚秋一驚，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一股力氣突然作用在自己身上，做了個180度旋轉(zhuǎn)，與蘇睿然面對面的站著。
　　汗如雨下，凄凄慘慘戚戚。
　　蘇睿然淡淡的瞄一眼石化的木晚秋，躊躇幾下。
　　“......秋...秋，你喜歡吃什么�！�

　　二．
　　對于秋秋的記憶，蘇睿然只記得是，姐姐的好友，在臨班，好像在年級的紅榜上看到過名字。
　　但姓名記不大不清楚，只能隨著姐姐一起叫她秋秋。
　　對于蘇睿然這種IQ超高的人，EQ難免來說較低了些，所以也沒有發(fā)覺秋秋一看到他就緊張得說不出話。
　　跟姐姐道別后，蘇睿然一邊努力回憶秋秋的姓名，總這么叫感覺過于親近了，一邊又感嘆著現(xiàn)在的女生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當時已經(jīng)說不出話的木晚秋呆了好久，才勉強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KFC”
　　而遲鈍的蘇睿然卻錯認為這是秋秋深思熟慮得來的結(jié)果，殊不知女生在身后如何的懊悔萬分。

　　“蘇筱然你搞什么突然襲擊！我剛才都說了些什么��！”
　　痛極生悲的木晚秋對著蘇筱然一頓劈頭蓋臉的臭罵，爾后大叫一聲，不顧形象的抱著蘇筱然痛哭流涕，惹得走廊上的學(xué)生頻頻側(cè)目，還有很多學(xué)生竟從窗戶探出頭來圍觀。
　　一時[風(fēng)光]，幾時無兩。
　　蘇筱然好脾氣的笑笑，拍拍木晚秋的后背。
　　“沒關(guān)系，我老弟很少接觸女生，應(yīng)該不會知道你做的事是人間極品�！�
　　遭到女生的一陣白眼，蘇筱然只好聳聳肩做無奈狀，嘮叨了幾句什么自己的事情自己把握之類的話，又強調(diào)了一遍吃飯的時間，踏著內(nèi)增高的白色球鞋走開了。
　　四周的少男們一陣騷動。
　　當然這陣騷動不是沖著木晚秋去的，顯然是沖著校花級別的蘇筱然搖曳身姿的步伐去的。
　　木晚秋長嘆一口氣，嘟嘟囔囔的回到教室。
　　等等。
　　蘇睿然剛才...叫她秋秋！
　　木晚秋咽下一口口水，瞪大眼睛望向蘇睿然，發(fā)現(xiàn)對方此時正反坐著與后座的同學(xué)復(fù)習(xí)，恰好抬頭，兩人的目光撞上了。
　　蘇睿然很快反應(yīng)過來，微微向她點了下頭，然后又埋頭繼續(xù)看書。
　　禮貌親切而又讓人感到冷漠生疏。

　　三．
　　考試后一星期，弘一高中的成績表及分班表被張貼在了操場旁的公布欄上，從早上七點開始便被看成績的學(xué)生圍得里三層外三層。
　　熱鬧的學(xué)生群里大多都在抱怨自己沒有發(fā)揮好，就算真的考好了也會違心的埋怨自己沒有復(fù)習(xí)之類的，也有人因為被分到了差班而叫苦連天。
　　這時，一個驚恐萬分仿若見鬼的聲音尖叫起來。
　　“天啊，沒有這種事的吧！”
　　能發(fā)出如此聲線的人除了我們的女豬腳還能有誰呢？
　　沒錯，現(xiàn)在在人群里不顧形象嚎叫的人就是木晚秋。
　　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紅榜上的某處，上面豁然寫著。
　　[第1名蘇睿然高三理科（1）班 642]
　　[第3名木晚秋高三理科（1）班 631]
　�。t榜是橫著寫的，每橫排兩個成績。）
　　按理來說，木晚秋應(yīng)該會為了考了有史以來最高成績并且順利跟蘇睿然同班而歡呼雀躍，起碼心里的小兔子也該撲騰幾下。
　　但前提是，沒有發(fā)生三天前那件囧事。
　　按下倒退鍵，磁帶哼哧哼哧幾下，時間回到三天前。

　　“額？秋秋你喜歡的不是睿然嗎？”
　　男生吞下一口冰激凌，滿口嗚咽的說道。
　　約好到蘇筱然家吃飯，卻沒想到蘇睿然也請了個客人。
　　而這個客人還好死不死的是木晚秋高二一年的死對頭兼同桌夏木梁。
　　木晚秋恨不得把眼前的夏木梁五花大綁，嘴里塞上5個雞蛋，讓他嘴巴永遠那么大，說不了話！
　　“哇原來你當時這么恨我，如果你真那么做了現(xiàn)在后悔死的可是你。”
　　很久之后知道木晚秋想法的夏木梁做出很夸張的樣子，一邊笑嘻嘻的將木晚秋往懷里攬。
　　“額？什么？”
　　不知情的蘇睿然端著一盤水果從廚房里走出來，正好聽到[喜歡睿然嗎？]這幾個字。
　　“沒有沒有，我...我們再說歌手Rilan，你聽錯了啊哈哈。”
　　木晚秋趕緊找理由，不停地晃動雙手。
　　“那你在[沒有]些什么？”
　　夏木梁拿牙簽插上一塊蘋果往嘴里放，邪惡的補了一句。
　　木晚秋緊緊地抿著嘴，狠狠地怒視笑得七葷八素的男生。
　　男生立馬表現(xiàn)得乖了很多。
　　“秋秋你心虛哦。”
　　一直坐在旁邊看好戲的蘇筱然也跟著落水下石。
　　三個人各自心懷鬼胎，只有茫茫然的蘇睿然摸不清頭腦。
　　“是啊是啊我就是心虛就是喜歡蘇睿然能怎么地！”
　　木晚秋一時發(fā)火
　　其實如果事情就此打住，木晚秋也許還有勇氣跟蘇睿然同班。
　　但是既然我們的女主對于跟蘇睿然同班感到郁悶，那么事情肯定已經(jīng)往下發(fā)展到另一番境地了。
　　那時的蘇睿然聽了后，眼睛好看的彎起來，緩慢的，用特有的聲調(diào)說道：
　　“我也喜歡秋秋，像喜歡姐姐一樣喜歡�！�
　　這叫什么！這叫天然純良傷人于無形！

　　四．
　　木晚秋從來沒有發(fā)現(xiàn)，夏木梁對自己的稱呼。
　　在外人看來是很親切的[秋秋]，而自己也一直聽著這個名字從夏木梁喉間滑出，帶有色彩的傳到她這里來，從未感到絲毫別扭。
　　從未想過成績一直是年級前茅的夏木梁，從不像自己發(fā)揮失誤，高一時卻莫名其妙的分在自己所在的二等班。
　　從未想過早上忘帶早飯時憑空出現(xiàn)的飯盒很眼熟。
　　沒有想過每次自己忘帶早飯夏木梁就會一上午餓得沒精神。
　　EQ不高的人，不只是蘇睿然一個。

　　新學(xué)年分好班，再來的就是排座位了。
　　在以成績論英雄的星級班，成績好的學(xué)生一向擁有特權(quán)，座位的挑選是按名次來的。
　　最先的是蘇睿然，他徑直走到正中央第三排的位置，剛好可以將整塊黑板收入眼底，而且沒有反光。
　　第二名是夏木梁，卻偏偏選了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倒數(shù)第二組最后一排，弄得班主任一陣皺眉又不好說些什么。
　　再接著就是木晚秋，她猶豫了幾下，最終拖開夏木梁前座的椅子。
　　把書包塞進抽屜，后座的男生就開始騷擾。
　　“嘿，你舍不得我啊，怎么不坐到蘇睿然旁邊？”
　　“拜托，怎么可能好意思啊，何況還被那么擺了一道�！�
　　“沒想到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不是一向沒皮沒臉�！�
　　“你才沒皮沒臉，皮都不要你了！”
　　女生賭氣的一甩頭，不理夏木梁了，任憑他在后面怎么踹椅子踹書包。
　　趴在桌子上，從后面?zhèn)鱽砟且宦曒p微的“這樣很好”還沒傳到耳邊，就已經(jīng)飄散空中，無影無蹤了。

　　五．
　　開學(xué)后不久，學(xué)校為高三學(xué)生專門準備了一場高考動員會。
　　諾大的禮堂里，人群推推搡搡，41°的室溫迫使學(xué)校打開了中央空調(diào)，常年不用的大空調(diào)哼哧哼哧幾聲，才慢慢開始運作。
　　高三的星級班都被安排坐在最前面，享受著空調(diào)直吹的涼爽，但也被剝奪了偷偷摸摸干一些壞事的權(quán)利。
　　“嘿！嘿！秋秋！這兒，這兒！”
　　動員會才開始沒多久，秋秋就聽見在另一個陣營有人小聲的叫她的名字，是文科（1）班的蘇筱然。
　　“筱然，干嘛？”
　　“你知道么？現(xiàn)在全場的女生大概都在羨慕你。”
　　“額？”
　　“左邊一個睿然，右邊一個夏木梁，不錯啊你�！�
　　旁邊兩個男生聽到動靜，不異而同的轉(zhuǎn)過頭望向發(fā)聲的蘇筱然。
　　禮堂的座位是按名次來的，本來應(yīng)該夏木梁坐木晚秋和蘇睿然中間，沒想到夏木梁卻執(zhí)意要跟木晚秋換個位置，說是太靠邊了看不清楚幻燈片。
　　騙鬼。
　　總動員的幻燈片只有一張，就是“迎高考，展翅翱翔！”背景配上老鷹的圖像。
　　木晚秋正想反駁，發(fā)現(xiàn)身邊的男生都突然挺直了腰，端端正正的坐著，往講臺上看去，教導(dǎo)主任目光灼灼的望著她們倆。
　　趕緊回過頭，正襟危坐。

　　動員會到了一半，木晚秋已經(jīng)在座位上昏昏欲睡了，年級主任[口水唐僧]的名號不是隨便吹吹的。
　　無聊至極，睡著了坐這么前面鐵定被抓，木晚秋往旁邊隨便瞄。
　　左邊的蘇睿然竟然在揉眼睛！難不成萬年第一也會犯困！
　　“喂，怎么了？你竟然也會犯困欸！”
　　蘇睿然放下揉眼睛的手作無奈狀。
　　“別把我說得不是人一樣。只要是人都會犯困�！�
　　木晚秋聳聳肩。
　　“可是我從來沒有覺得你是人。噢不，應(yīng)該是[我們]，被你一直踩在腳下的[我們]�！�
　　“我什么時候把你踩到腳下過？算了，幫我在你座位底下找一下我的隱形眼鏡好不好？”
　　木晚秋這才發(fā)現(xiàn)蘇睿然并不是因為犯困而揉眼睛，而是隱形眼睛掉了，難怪說話的時候一直半瞇著眼。
　　“哦好......沒看見欸，光線太暗了。”
　　“喏，這兒�！�
　　一只手越過木晚秋，伸到了蘇睿然面前。
　　是夏木梁。
　　“我看秋秋你也要配副眼鏡了，瞎子，就在你座位下�！�
　　“謝謝�！�
　　蘇睿然伸手接過。
　　“我視力1.5欸！你在哪里找到的？明明就不在我椅子下�！�
　　夏木梁彎下腰去，用手指著木晚秋與夏木梁座位之間的一個角落里。
　　“那兒�！�
　　木晚秋也彎下腰去，看到底是哪個地方。
　　“那里是我視力的死角！白不白你！”
　　“拜托大小姐，是視線不是視力，白的到底是誰啊�！�
　　“咳！”
　　正在桌子底下吵得不亦樂乎，上方突然傳來蘇睿然重重的咳嗽聲。
　　兩人同時抬起頭，正好面對面，呼吸不過咫尺，兩張臉幾乎快要貼在一起了，能感覺到對方濕熱的鼻息輕輕拂到臉上。

　　六．
　　“我發(fā)誓當時絕對沒有碰到！只是很近而已。”
　　下午的體育課文科和理科（1）班合并在一起上課，自由時間蘇筱然將木晚秋拖到小賣部，興致勃勃的討論動員會上的粉紅事件。
　　“反正從我的角度看就是mo到了，現(xiàn)在全校都知道你們兩個有JQ�！�
　　兩人在教學(xué)樓后面的草坪上坐了下來，陽光透過頭頂?shù)臉涫a射下來，把蘇筱然切成一塊塊的光斑，蘇筱然咬著剛買來的麥芽糖，說話有些含糊不清，歪著頭看一臉沮喪的木晚秋，有點幸災(zāi)樂禍。
　　好像再怎么辯也是越抹越黑了，木晚秋干脆什么也不說，暗暗的生悶氣。
　　“喂，你在氣什么啊？”蘇筱然拿肩拱她。
　　木晚秋這才反應(yīng)過來。
　　只不過是不小心跟夏木梁挨得太近，根本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雖然有傳緋聞，但是大多都是以訛傳訛，根本沒很多人信。
　　那么，為什么會這么生氣？
　　是氣蘇睿然對此沒有絲毫反應(yīng)，還是......
　　“秋秋，看！緋聞男豬在打籃球，這樣看上去不那么幼齒，感覺帥了一點點欸�！�
　　思緒突然被打斷，木晚秋不自覺地抬起頭，往操場方向看去，不自覺地在人群中準確的找到穿7號球衣的男生。
　　別人說，貼在胸口的數(shù)字，代表印在心底，男生習(xí)慣用最喜歡球星的號碼。
　　7號，是誰的號碼呢？
　　木晚秋犯了難，沒有體育細胞的自己壓根對球星什么的不感興趣，認識的球星也僅限于邁克喬丹，姚明這類的大眾球星，更別說什么號碼了。
　　下次要不要問問爸爸，他應(yīng)該會知道的吧。

　　七．
　　感覺到草坪那里坐著發(fā)呆的女生，夏木梁晃了下神，手一滯，球被對手搶了去，反應(yīng)過來時，球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地送進了對方球筐。
　　一陣歡呼，一陣怨嘆。
　　操場邊上圍坐的女生不免有些泄氣，這類的低級錯誤不像是夏木梁會犯的。
　　夏木梁申請了暫停，坐在場邊，接過后勤遞來的礦泉水，大口大口灌下去。
　　她應(yīng)該不是為了動員會上的意外發(fā)愁吧，真是會惹麻煩的小妮子，又呆又笨，還要硬撐著在教導(dǎo)處罰了一個下午的站，害得自己還要舍命陪君子。
　　噢不，是舍命陪妮子。
　　夏木梁不竟有些沮喪，自己沒有睿然那樣的溫文爾雅，沒有睿然那么優(yōu)秀，秋秋不會注意到自己是應(yīng)該的吧。
　　這話有點諷刺，不免苦笑，感覺像是古代嫁娶必須的門當戶對。
　　休息結(jié)束，夏木梁上場前又往草坪那邊瞄了一眼，女孩已經(jīng)不在了，那一小塊地方的草已經(jīng)是東倒西歪。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幾分。

　　八．
　　“嘁——真倒霉，帶傘的時候一滴雨都看不到，不帶傘的時候竟然下這么大！”
　　被班主任留下來幫忙收拾歷屆高三星級班畢業(yè)生資料，一直被留到很晚，看著天一點點的黑，打起了悶雷，憂心忡忡，好不容易事情都做完了，回教室趕緊收拾書包，卻剛好下起了大雨。
　　老師也不在了辦公室，后勤早就關(guān)了門，保衛(wèi)室在很遠的校門口，不知道怎么這么衰。
　　木晚秋望著雨水順著屋檐滴落下來，在面前形成一道簾，雨水密集的很，冒雨沖回家鐵定會感冒。
　　干脆到教室里自習(xí)好了。
　　轉(zhuǎn)過頭，看見身后剛走下樓的男生以驚愕的眼神望著自己，瞳孔中那個小小的自己也是同樣的表情。
　　“嚇？你怎么還在這里？”
　　幾乎是異口同聲，忍不住笑了出來。
　　“王媽[班主任名號]讓我留下來幫忙收拾東西�！�
　　“我在整理籃球隊資料�！�
　　“哦。”
　　之后是良久的沉默。
　　最終還是男生打破了尷尬的局面。
　　“你沒帶傘？”
　　“唔...想回教室去自習(xí)，等雨小一點再走�！�
　　“電源總閘早就已經(jīng)關(guān)了，沒燈�！�
　　“啊，學(xué)校怎么這么小氣？”
　　男生突然拋過來什么東西，黑暗中劃出一道曲線，準確無誤的落在女生手中，憑著微弱的光線分辨出來，是一把傘。
　　突然想起來籃球場上男生投出漂亮的三分球，明晃晃的陽光下特別刺眼，籃球隊員原來有這種優(yōu)勢。
　　“我儲物柜里面還有一把傘，你拿去用吧�！�
　　男生迎上女生不知所措的目光，無所謂的笑了笑，轉(zhuǎn)身上樓。

　　九．
　　被什么東西扯住。
　　女生緊緊將男生的校服衣角攥在手里。
　　兩人同樣的不知所措。
　　男生轉(zhuǎn)過頭來，好奇的打量不尋常的女生。
　　女生漲紅了臉，手指微微戰(zhàn)栗，卻怎么也放不開手。
　　雨水還在落，啪嗒啪嗒打在水泥的路面上，集成小水潭，一圈一圈著泛起漣漪；女生身后雷聲轟響，天空瞬間被光芒擦亮。
　　接下來要說什么？
　　[7號是哪個球星的號碼？]
　　[你有為了動員會上的事困惑嗎？]
　　[球打得很好，很好看]
　　[謝謝你的傘。]
　　還是，早就埋在心里只是一直沒有被挖掘的那句話。
　　或者，是草坪上停住的思緒。
　　突如其來的漢字排成隊。
　　[我在生氣，氣夏木梁沒有生氣，沒有為了我生氣。]
　　那些絮語已經(jīng)流轉(zhuǎn)在空中，如極好的絲綢那般順滑，比最好的巧克力還要醇甜，像脹到最大的泡泡飄在空中。
　　吶，夏木梁
　　戳破那些氣泡的人，只是你了。

　　后記——
　　夏木梁是個笨蛋。
　　會在暗地里關(guān)心她卻總裝作兇巴巴的樣子。
　　會笑著叫“秋秋”然后揉她的頭發(fā)惹她生氣。
　　會在考試之前細心地在她的書上標出所有的重點，然后慷慨的把自己還沒看完的資料貢獻出來。
　　會知道她喜歡的男生后還裝作開心，然后想盡辦法撮合女生的幸福。
　　明明是學(xué)校女生都會做夢夢見的白馬王子，卻每天圍繞在她身邊跟她吵架，逗她笑。

　　很久之后，夏木梁終于牽起了她的手。
　　纖細的手指在溫暖的掌心里不安抖動，然后輕輕的反握住夏木梁的手指。
　　手心像是小貓在撓一般，癢得夏木梁笑得無比開心卻無法放手。

　　這個夏天的協(xié)奏響到了末尾，蟬鳴一夏后死去，見證年少之美好。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