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海燕，你還記得嗎？我們相遇的那個午后，昏黃色再也亮堂不起來的晚霞。

　　你伸出手，露出了那令我心動一世的溫暖笑容。

　　你說，“大家都是十三番隊，相互幫助可是應該的呢。”

　　那時，我忘記了所有，只是依稀記得飛鳥滑過天空時刺耳的鳴叫聲。我的世界，也許就是從那一刻開始蛻變，失去了外殼。

　　從我年幼時的路逐漸的走著走著。曾經(jīng)遇到過太多美好的風景，可那些都不是我的。只能佇足留戀的凝視一眼，再一個人背過身離開。而現(xiàn)在，有一個人硬生生的闖進我的畫卷，成為了那一片風景，我卻只能遠遠的望著，從未上前。太美好的風景總是會被鋒利的器具殘忍的毀滅，心臟在那一瞬間緊縮，看著天空深遠的高度，如果毀滅一定要親臨，那就請交給我迎接。

　　多希望，可以心如止水的從你身邊經(jīng)過，用余光看清楚你瘦削的側臉線條。但那是徒勞的奢望，我不能允許自己依賴這個氣泡般的夢，總有一天，它會脹大，毀滅一切。

　　每天去十三番隊的隊舍簽到是一件很值得開心的事情，可以借由簽到的理由觀察你同那些人說話時溫暖的眼神和笑容。也許，你是能感覺到這樣毫無遮掩的視線。有時候，你會突然轉(zhuǎn)過臉來，對著我揮手微笑，“茶，還是來這么早啊�！笨墒�，海燕，你知道我為什么總是早到嗎？

　　面對你的笑容，我毫無招架之力，只能勉強擠出一個看上去可以稱之為“笑容”的笑容。不知不覺紅透了的耳廓，也散發(fā)著絲絲我能感受到的熱氣。

　　“生病了嗎？茶。”我還記得你擔心的眼神。你只是伸出手撫上我的額頭，那細碎的溫暖沿著你的指尖電流一般傳遍了全身。

　　輕輕搖了搖頭，在你身邊，我就像失去了語言能力的木偶娃娃。我不敢抬起眼，我怕你溫暖的視線映入我的瞳孔時，我會無法收住自己的心。那樣漂亮的眼睛，會像沼澤地的泥潭一樣，毫無留情的吞噬掉我的軀體，甚至靈魂。

　　一：

　　你當上了副隊長，和他們一起笑著商量去酒館慶祝。我坐在離你最近的枝頭上看著你，晚霞的紅光很容易給周邊的事物鍍上一層溫暖的外殼。我忘記了自己是怎樣看著你的背影一點一點的消失在我的視線中�；癁榭諝庖话阆г谖业膲衾�。那天的風很冷，就連正值蒼翠的葉子也落滿了庭院。出神的看著遠方，即使哪里的地平線已經(jīng)融化在海面上，模糊的看不清楚。

　　他們說，“茶是一個很怪的人，總是不合群�！�

　　他們說，“茶總是看著海燕副隊長，卻沒有任何表情也不說話�！�

　　他們說，“為什么海燕副隊長會對茶這么好？”

　　我記得我沿著大路就那么淡然的向嚼舌根的人走去，我記得他們發(fā)現(xiàn)我時驚訝懼怕的眸光，我還記得，我慢慢的將右手放在了斬魄刀上。僵持著的那幾分鐘就像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每一個剪輯都像刻意調(diào)整過的慢動作，時時刻刻警醒著我。

　　“茶，不要這樣。”我聽見你走到我身邊，如是說。

　　我聽見了衣服被風吹起的沙沙聲，落寞，且空洞。第一次，有了除去“冷漠”之外的表情，我抬起眼笑出了聲，緊緊的凝視著你，將你眼底的疑惑一覽無余。我轉(zhuǎn)身離開了，沒有試圖用手指去撫摸腫脹的眼睛，眼淚是，忍不住了吧。我放肆它們滑過我的臉頰滴進了脖頸里，那樣寒冷的感覺。

　　如果說我們每個人都在同一個舞臺上演出，我就是那個從左邊走向右邊卻一言不發(fā)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我的那個人。即使站在中央，發(fā)燙的白熾燈也不會讓我變成焦點的集中地位。

　　那天，我又一次去了河邊。雖然是同樣的黃昏，同樣的落日，卻不似之前那般溫暖。太陽那顆球體不斷的散發(fā)出寒冷的溫暖。一縷一縷的金色光線都像是颶風的殘留物一般，惡狠狠的刮著我的骨頭。我想，這就是疼。

　　我想奢望你會追上來，我想奢望你會關心我一點。

　　但是你知道嗎？我的希望就那樣被你的狠心，一點一點的劈成了碎片，落了滿地。像水滴一樣，只要遺失在地面上，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二：

　　在我一個人安靜的穿過叢林去撿樹葉時，我聽見你說話的聲音。如同最深刻的記憶一般，即使再痛，也都無法忘記，把它丟棄在記憶河里。

　　我無數(shù)次想，如果我那時沒有被好奇心驅(qū)動腳步，如果我沒有偏過頭去看你的笑容，如果我能收住自己狂亂巨跳的心臟。會不會，就不會那么難過？

　　你和她，就像上帝繪畫出的最美的景色。在夕陽的余暉里竊竊私語，柔聲說著我所聽不清楚的話語。從沒有見過，那樣的你。局促不安著說話的你，臉頰上染著黃昏橘紅色顏色說話的你，溫柔的替她別耳際凌亂碎發(fā)的你。血管中突突的流動著，漸漸冷卻下來的液體。

　　都，都，真是一個言簡意賅卻又深刻的名字。也只有那樣的女人，才能夠站在你的身邊暖暖的如同向日葵的臉頰一樣的微笑。她所具有著我所沒有的一切。

　　她是勇敢的女人，愛了就是愛了，如此的簡單。

　　她是溫柔的女人，笑靨如花般的性格與眼瞼。

　　她是善良的女人，像冬日暖陽般溫暖的眸光。

　　她是多情的女人，會小鳥一般的可人，亦會精靈一般的活躍。

　　最重要的是，她是最適合你的女人。

　　十三番隊來了一個新成員，叫做“朽木露琪亞”，都說靠裙帶關系進來的人不值得歡迎。也許，我就是那些不合群的人。

　　“露琪亞，嗎？”彎下腰看著這個孩子，依舊有著孩童般的稚嫩。手指觸碰她的臉頰，我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心驚。我告訴她，“我叫茶�！泵嗣彳浀暮诎l(fā)，我離開了。

　　出門時看到你走進門來，我們四目相對，卻相對無言。你早已褪去了對我的那一份熱枕。

　　那個孩子黏上了我，總是叫著“茶姐姐茶姐姐”的一臉期盼。我卻只能用食指抵著她的額頭淺笑，“露琪亞，要快樂�！笨此悦５难凵瘢拖窨匆娏诉@個世界慘不忍睹的黑洞。

　　三：

　　你們結婚了，我沒有出席。

　　坐在河水邊，將小腿伸進去。刺骨的寒冷就像刀一般鋒利。那些夕陽呢？那些黃昏呢？是不是在我們記憶的某一個小角落，碎成了千萬片，無法撿起。

　　露琪亞說，“茶姐姐，你喜歡海燕大哥�！�

　　這句話如同細針落在水面上，雖然不起波瀾卻帶來陣陣的漣漪。

　　拍了拍露琪亞的頭，我仰望著天空，白的純粹，就像我的記憶。我在努力的忘掉每一個人。

　　我記得那天異常的寒冷，我記得我毫不猶豫的解開了衣衫，我記得我微笑著跳進了水里。不深，卻冷到骨髓里。我聽見了露琪亞的尖叫聲，我聽見了她奔跑的腳步聲，我還聽見了，自己心中那不斷叫喊著“快死吧快死吧”的細碎聲線……

　　睜開眼睛的時候，露琪亞正在我的病床前小憩著。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fā)，卻笑不出來。

　　“醒了��？”心臟驟然緊縮。這個聲音，即使過一千年，一萬年，我都無法忘掉。

　　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倚靠在窗邊的你，依舊是帶著溫暖的笑容，只不過，那樣的溫暖無法傳遞到我的體內(nèi)。罷了。

　　“露琪亞來找我時真的把我嚇了一跳啊，像茶這么冷靜的人竟然會做出這種事，”臉上依舊是那副若有若無的笑容。在我不經(jīng)意間的時候走到了我的面前，像我拍露琪亞的頭那樣，摸著我的頭發(fā)，“不要讓人擔心啊……”

　　擔心？是說我嗎？當時的我，極力克制出眼睛的酸疼，轉(zhuǎn)過臉去，感覺到臉頰浸濕的難受。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想我恨你，在我極力撲滅心中的火焰時你卻要一次一次的復燃它。

　　四：

　　偵察小隊出任務時，都受了重傷。我依舊像往常一樣坐在枝頭看紛飛的葉子，它們就像界限，一點一點的粉碎著我心中的那片大網(wǎng)。在這里，我可以清楚的看清你眼睛中的焦慮，與憤恨。那是不適合你的詞語，海燕，你知道嗎？大家都在忙碌，我卻只能呆呆的望著天，什么都做不了。尖利的飛鳥鳴叫聲，和青蟲的低吟聲，在安靜靜謐的午后顯得突兀不堪。

　　我忘不掉，那突如其來的令人心生恐懼的靈壓。我忘不掉，你微弱卻依舊殘留的靈壓。

　　我想去，我真的想去，在心底掩藏著的不安一點一點的鉆出。在風中慢慢逝去。

　　我趕到了，海燕，你聽到了嗎？我站在樹梢上，扶著樹干，止不住身體的顫抖。我看著你，依舊是遠遠的看著你�？粗懔鑱y的發(fā)絲，看著你凌亂的衣衫，和斑斑血跡。你卻仰起臉，看著我慢慢的笑了，聲音散在空氣里消失了。我卻記得你的口型。你說：茶，代替我，好好的活著。

　　那樣深刻的刺痛感，那樣沉浸在心底的絕望感。止不住淚水的肆意流淌，滴在衣領上，漸漸的干涸，留下淺淺的痕跡。似乎迎合著我的眼淚，天也哭了�？薜谋任疫�絕望，像一個孩子。渾渾噩噩的如同行尸走肉般靜靜的坐在河邊。不進食，不休息。呆呆的坐著。

　　直到露琪亞的叫喊聲劃破林子里稀薄的空氣，震落了鳥兒的羽翼扇動聲。

　　“茶姐姐！海燕大哥說要你好好的活下去，你就是這樣遵守承諾的嗎？！”

　　尖利的喊聲如同弓箭一樣，射穿了我的心臟。它在平復中，慢慢的跳動。

　　依舊是昏黃的夕陽降落時，我站在你的墓前，呆呆的撫摸著碑上的銘文。那深深陷進去的溝壑如同記憶一般，刺目的放映著。淚水又不受控制的滴落下來，打濕了你的墓碑。在石頭上濺出了水花，緩緩的在風中消散了。

　　海燕，你說，如果我們回頭了，會不會就能看見屬于我們的永恒的落日？

　　刺目的銀光閃爍，迎合著晚霞。噴射而出的紅色血液使落日變得猙獰不堪。

　　吶，海燕，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茶，也要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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