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先生與K先生是學校里出了名兒的JQ黨。且不說倆男男湊一塊兒怎么就給人Y出勁兒了,后綴加了個JQ還不是說這倆還沒修成正果兒。
　　重點倆當事人態(tài)度太他媽模糊不清。蘑菇頭小姑娘坐在A先生前面的位置上轉(zhuǎn)過身來趴在A先生的桌面上托著腮說你倆怎么天天湊一塊兒啊女朋友沒事兒嗎你丫不會趕流行搞基去了吧。A先生特正經(jīng)一表情甩給那姑娘,哪有～不要懷疑人家對你的一片癡心～尾音拉長得不正不經(jīng)。蘑菇頭姑娘笑起來酒窩處開出一朵花,不輕不重抽了他幾下。轉(zhuǎn)過頭去,表情卻忽然黯淡下來。
　　而身后。A先生趴在桌子上歪著頭看著窗外籃球場上的K先生。哐，一個三分球進框。
　　他輕輕地吹了聲口哨兒。

　　過會兒K先生風風火火回了教室。邊上幾個人勾肩搭背也不管身上黏糊糊的汗相互調(diào)侃今天的戰(zhàn)績。A先生起身,動靜不大。蘑菇頭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拿起一瓶水丟給K先生。K先生揚手接住。兩人各種默契動作各種流暢。他沖A先生點頭,A先生笑起來。陽光在背后讓K先生稍微晃了眼。

　　回家路上。岔道口。A先生幫K先生隨意掛在肩膀上的書包肩帶拉拉好,然后說那,再見啦。K先生還是那樣笑著,點了點頭。然后A先生跨上一直推著的自行車往前。蹬了幾步,像往常那樣回過頭來時,卻發(fā)現(xiàn)該走的人還沒走。站在那里對著他笑,背后夕陽融去他一身的輪廓。
　　撇開一瞬間小動作被看穿的心驚肉跳,A先生跳下了車將自行車靠在一邊的墻上,拉了拉書包肩帶一路跑了回去。有些喘,說你干嘛呢你咱這是在拍言情劇還是什么的。
　　K先生看著手撐著膝蓋在順氣的A先生笑容大了起來。說家里又那樣了。不想回去。
　　順過氣的A先生慢慢直起身子來。表情有些嚴肅,對面的K先生依舊笑的沒心沒肺。然后A先生表情慢慢地就柔軟了下來。手抬高揉了揉K先生的頭,泛黃的發(fā)色,很柔軟。說,我陪你。
　　K先生笑著拍掉他的手說你丫融入肥皂劇劇情也太深了吧你。

　　然后夕陽的背景下。天空變成溫暖的橙紅色,一輛腳踏車在防洪堤岸上緩緩地騎著。風吹過揚起少年的劉海,模糊了后座少年小聲的「謝謝」。

　　高中開學第一次見面。A先生還記得那天K先生穿了件特騷氣騰騰的紅色T恤。白布鞋。斜挎著一個黑色的帆布包在人群中張望。視線交會然后就看到那個小黃毛噔噔噔朝自己走過來。還在發(fā)愣的時候比自己稍微矮了一點的小白臉兒抹了把臉上的汗問同學知不知道去哪里領(lǐng)生活用品。
　　啊,啊。去那邊就可以了。直走然后進藝術(shù)樓。一樓左邊第一個教室那里在發(fā)。A先生手忙腳亂指了個方向。K先生就順著那個方向邊哦哦哦地邊點頭。
　　看著跑走的紅色身影A先生搖了搖頭。

　　“啊,是你�！边M了教室看到大咧咧坐在課桌上跟邊上人已經(jīng)打成一團的紅色身影。K先生手一撐從桌上跳了下來。好巧你也在這個班啊。我叫XX。叫我K就可以了。
　　嗯。我叫A。

　　于是就因為先認識了一個小時所以似乎有著別人比不上的熟稔。剛開始也只是一起回寢室一起出門一起吃飯的關(guān)系,但在那時誰都不認識誰的環(huán)境里已經(jīng)算是很好了。K先生看起來是很能鬧騰的人但是安靜的時候也讓人根本想象不出鬧騰的樣子。跟他感覺不差,沉默著跟K先生走在操場的A先生這么想著。
　　然后關(guān)系會開始熱絡(luò)起來。會知道兩個人是同月同日生的只不過A先生要大K先生一年。
　　“我以前在班里年紀里已經(jīng)算挺小的了你這比我還小了一年這算什么意思啊小鬼給我去初三好好呆著去啊跑高中來干什么�！盇先生按著K先生的頭死命地揉著,看他臉上粘著蛋糕的奶油笑的眼睛瞇成線。邊上有人起哄說快點切蛋糕啦餓死了。

　　某陣子K先生與A先生也有鬧別扭。K先生整天擺著張死人臉誰也不理話也不說,對A先生也是那樣。A先生覺得無趣也不再去接近,只是偶爾會留意那個以前混在人群堆里現(xiàn)在總是形單影只的家伙。
　　發(fā)生了什么了么。某天A先生鬼使神差走向靠在欄桿上發(fā)呆的K先生。K先生楞了一下,擺出了個慘兮兮的笑臉說沒事。

　　那天晚上似乎就出了事。洗完澡換上睡衣正拿著毛巾擦頭發(fā)的A先生拿起了床頭叫個不停的手機。這么遲誰會打電話來。
　　「喂�！�
　　「……」
　　「喂。你是」A先生隱隱有些火大。大晚上打騷擾電話么。
　　「是我�！咕驮贏先生打算掛斷的時候聽筒那邊傳來沙啞的K先生的嗓音,A先生楞了一下。
　　「A……」話還沒說完只是零星喊了A先生的名字的K先生聲音忽然就哽咽了。嚇得A先生手里的電話差點掉到了地上。抓起架子上的外套直接沖出了門。
　　已經(jīng)快要到冬天的夜晚的大街上幾乎沒什么人。A先生一路奔到學校。看到學校緊閉的鐵門前地上蹲著一個人。
　　邊喘氣邊走過去。鼻子被冷風吹得生疼。走到跟前那人沒有抬頭。A先生蹲下身來�？此淮┲鴨伪〉膯我�,大腦袋藏在臂彎里,肩膀不住抽動。A先生把他臉抬起來。用袖子擦掉他臉上的眼淚,一點也不溫柔的動作。然后把外套脫下來蓋在手指已經(jīng)凍的冰涼的K先生身上,抓著他的手把他拖起來往家走。
　　一路無話。沉默地在前面拉著K先生的手大步往回家走。兩個男生拉手,是很奇怪的事吧。K先生看著地上影子不斷被自己的腳踩著的A先生,腦子里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用鑰匙開門。脫鞋。開燈。把K先生按在沙發(fā)上。A先生去冰箱里拿出了牛奶倒在鍋里架上架子點火。拖著K先生去了浴室又去找了套睡衣和毛巾拿給K先生。然后去廚房下面。
　　K先生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鼻子里全是好聞的牛奶香。A先生頭一轉(zhuǎn)就看到站在廚房門口很糾結(jié)的表情盯著自己身上的Hello Kitty睡衣的K先生。
　　「……那是我姐的你將就一下�！�

　　「家里怎么沒人呢」K先生縮在椅子上。沒穿襪子腳丫子涼的要命交叉放在椅子上,右手端著牛奶杯子左手用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
　　「姐姐有自己的房子不�；貋碜�。爸媽在外省。」A先生懶洋洋坐在電腦前邊聊天邊應。
　　然后半天無話。直到睡覺時間也沒什么話題可以來消除尷尬。
　　A先生的床很大。房間開了空調(diào)于是兩個人睡一張。噠,房間陷入黑暗。K先生的眼睛露在被子外面盯著天花板�？諝饫锶鞘煜さ腁先生的氣味。怎么說呢,讓人聞起來覺得很冰冷的氣息。
　　可是又好像不是,他的手很暖，也很大。以前也留意過手指很漂亮。
　　「不打算說么�！瓜氲脕y七八糟的時候忽然被A先生打斷。聲音有些悶悶的味道。
　　K先生轉(zhuǎn)頭看了A先生一眼。轉(zhuǎn)回來。就在A先生有些灰心的時候K先生悶在被子里的聲音輕輕地傳了過來。
　　「A你爹媽關(guān)系好嗎」
　　A先生想了想,經(jīng)常斗嘴的父母�！竿玫��！谷缓舐牭終先生縮在被子里笑了一下。
　　「爸媽又吵架了。」
　　「他們不相愛啊在一起本來就不是因為愛情什么的。所以情感維系什么的很脆弱�！�
　　「總是在吵架。從我記事開始。」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會很難過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為什么那么不公平呢為什么我就要經(jīng)受這些呢。」
　　「看到街上那些拉手的父母,那些相互調(diào)侃的父母,我不知道多難過。我幻想過很多次我拉著他們兩個的手出門的樣子。因為從來沒有過。」隔壁的男孩子語調(diào)平靜，只是聲音比以往更低沉。A先生仰著頭盯著天花板沒有說一句話。
　　在K先生以為A先生已經(jīng)睡著了的時候,被子掀動。A先生從床的那頭移了過來,象征性地攬了下K先生的肩膀說,睡吧。然后在K先生身邊躺下。
　　耳邊是那個人均勻的呼吸聲。K先生忽然整個人就安定下來。
　　我們這樣,會很奇怪吧。這么想著的K先生,陷入了灰色的夢境。
　　夢里沒有破碎的家庭、

　　在那之后K先生再也沒有露出過當初那段時間的頹廢模樣。其他人也以為K先生是青春期少年發(fā)情綜合癥過一過也就算了。
　　A先生知道其實什么都沒過去。

　　「家里還好嗎」
　　「呃也就那樣啦�！�

　　這些事。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只要他一個人知道就夠了,K先生抬頭看看天空。蔚藍色的,大塊大塊的云朵慢慢地移動著,心下一片安然。

　　雖然什么都沒有做。但是A知道了以后總覺得那些難過什么的,就像被分擔掉了很多一樣。這么想著的K先生轉(zhuǎn)過頭,邊上的A先生正在盯著畫板,手里的炭筆刷刷刷在紙上一點點勾勒出痕跡。
　　「啊。A的手好漂亮呢�！鼓⒐筋^姑娘湊過來。盯著A先生的手。「因為個子比較高么,也很大的樣子。」說著比劃了一下自己的手,然后A先生表情帶著淡淡的笑舉起手來跟蘑菇頭姑娘比。兩只手掌貼在一起,蘑菇頭姑娘的手只到A先生的第二個指節(jié)。從K先生的角度看過去。那只手小小的白白的。女孩子的話,應該也是軟軟的吧,K先生看了看自己摸炭筆摸得一手黑的手,想著。
　　邊上傳來咯咯咯的笑聲,K先生莫名有些煩躁。轉(zhuǎn)頭看窗外的時候忽然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被路燈拉長的影子,凍僵的自己手,以及握著凍僵的自己的手而顯得越發(fā)溫暖的……A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不是少女啊不要讓我冒這么詭異的想法!!!!!!!少女情懷退散!!!!!!K先生搖搖頭,繼續(xù)低下頭來畫他的素描。

　　A先生女生緣總是很好。雖然說K先生是屬于那種看著想要掐兩把的小白臉型但大多數(shù)人所給予的評價是看著太嫩沒有安全感。
　　人很高。挺瘦但又不至于是排骨。皮膚挺白。不算短的劉海配上黑框眼鏡卻又偏偏顯得很安靜。緊緊抿著的嘴唇很薄,據(jù)說這種人寡情。眼睛長,眼角略微上挑。不說話的時候看著有點兇,笑起來的時候又溫柔得滲人。
　　「A你沒有女朋友么。」雙手放在腦袋后面仰著脖子邊看天邊往前走的K先生嘴里掉著根熱狗含糊不清地問著。
　　「沒什么興趣�！�
　　「唉唉唉唉唉唉果然那些人傳的都是真的A你不好那一口那我豈不是很危險」迅速把手放在胸前在護胸狀,K先生縮成一團蹭地跳離A先生身邊。
　　「去你丫的�！笰先生抬腳就踹了過去。

　　「A啊。是很溫柔的人。只是,對誰都很溫柔。讓人想停留又不敢停留�？傆X得他誰都在乎,又像是誰都不在乎的感覺�！筀叼著熱狗看著前面的A先生的背影想起今天中午前排兩個姑娘吃午飯時的對話。
　　「為什么我沒那感覺�！筀先生想。

　　學校座落的位置可謂“風水寶地”。夏天周圍沒有遮擋物太陽毒得要死冬天風又大的要命。K先生怕冷的要命整天把自己包的跟個球一樣還是抖個不停。
　　也買一條圍巾給他吧。在店里陪姐姐選圍巾的A先生忽然想。

　　「喏。給你的�！故忠惶Ь妥藙萦悬c做作地直接接住了A先生丟過來的紙袋子。邊上有人吹了聲口哨,K先生有點小得意地對口哨方向擺了擺手。A先生看他臉上那種小得意就覺得想笑。
　　「哎送我的。」K先生從紙袋子里翻出來一條圍巾。黑色的粗毛線�？雌饋砗芎駥崱�
　　「嗯。跟我的一樣。」A先生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附憬憧椀�。她最近熱衷這個�！笰先生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無奈的表情,「想起你怕冷,就讓她幫你也織了一條……」話還沒說完就被嗷嗷嗷嗷叫著的K先生給撲倒了。
　　╮(╯▽╰)╭自重自重。

　　也會記得某些時候的小動作。A先生嘻嘻哈哈把K先生毛茸茸的腦袋夾在臂彎里笑的一臉YD說K我們搞BL吧～再或者是遞水時候不經(jīng)意的手的擦觸。明明都是細小的事,輕微的事,那些事情被不斷放大不不斷想起之后反而帶上了讓人瞬間就忍不住微笑的魔力。
　　那時候的他們,也沒有想過,這究竟與別人有什么不同。

　　青春里的情愫，就像紙頁上的琴譜。隨著泛黃的紙頁，風一吹就皺。

　　家里越發(fā)地歇斯底里。K先生的情緒越來越糟糕。上課走神被點名多次。逃課蹺課。當初活躍的少年如今沉默得像是一潭死水。

　　下課鈴響。將書包隨意地甩在肩上，K先生成為第一股涌出教室的人流一員。A先生匆忙整理完桌上的學案，轉(zhuǎn)頭見K先生要走，起身擠進涌向門口的人流，用力地拉扯著K先生的手。
　　「K你等一下！」
　　被扯痛手臂的K先生有些惱火。扭扭手腕發(fā)現(xiàn)掙脫不開�！甘裁词隆！�
　　人群中傳來抱怨聲。A先生的闖入讓本來就擁擠的出口秩序更加凌亂。有人開始叫罵起來。有些窘的K先生更加發(fā)力地甩著A先生緊箍著的手�！阜攀职∥铱�！」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弄得不耐煩的A先生忍不住吼了出來。
　　幾乎沒有用過重語氣跟人說話的A先生在眾人面前大聲地對K先生吼，邊上一些人都愣住了。
　　K先生也愣住了，邊上人的視線都盯著自己，成為人群的焦點更何況自己是被吼的那個讓K先生覺得很丟臉。強忍下莫名的肩膀顫抖的反應，他冷笑�！戈P(guān)你什么事�！谷缓笥昧Φ厮﹂_了A先生的手。
　　A先生愣神的時候，手松開了。
　　然后K先生扯了扯掙脫過程有些塌下來的書包，白了A先生一眼，走掉了。
　　人群又開始流動起來。不時有人回過頭來看站在原地的A先生。而少年A，看了看發(fā)紅的手掌，面無表情地回到位子上。

　　因為這樣莫名的節(jié)點，之后再也沒說過話。

　　K先生繼續(xù)沉默著。A先生有了新的好友。然后相安無事地進入高三。

　　高三。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開始焦急起來。人與人之間的對話大部分糾結(jié)于題目上。在晚自修忽然醒來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耳邊是夏日的蟬鳴聲，風扇在頭頂嘩嘩地轉(zhuǎn)著，耳邊只有紙頁翻動的聲音和筆在紙頁上書寫的聲音。
　　很嘈雜，也很壓抑。

　　或多或少也會想起曾經(jīng)的親密，以至于日后無論與誰交往都似乎隔了一層膜，如何都達到不了那個人曾經(jīng)的深度。但是，誰都沒有想過再去靠近。

　　也曾看到他難過的樣子，為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剛開始會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過去的時候總會有人比自己更早一步先過去，讓自己抬起的手看著像是個尷尬的笑話。再后來，人人都自顧不暇，也再沒人管其他的事了。多數(shù)時候看到他站在走廊上吹風，心下有些不安穩(wěn)，但過會兒也就回來了。雙方都是如此。
　　那樣小的事，在日后似乎可以一笑置之。但是在那個時候，發(fā)酵濃郁得讓人不忍無視，年少高傲的自尊心與羞恥心被融化涂成一道墻，抹抹痕跡都讓你有止步不前的理由。
　　也曾想過不過就是命中一個過客，過了就過了，能有什么牽掛。
　　但是，就是那個人，就算這么跟自己說了無數(shù)遍，還是一直一直地，不自覺地關(guān)注著他，他的難過他的歡笑。他皺眉，他一個人。
　　就在這些誰都不知道的少年心事里，300多天過去。從考場里出來的時候，夏日灼灼陽光像是要把過往都融化成蒸汽。

　　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氣。

　　接下去是漫長的空白。穿插著些形式化的組織活動。畢業(yè)典禮，畢業(yè)酒會。志愿填報大會。
　　畢業(yè)酒會那天每個人都打扮得人模人樣。穿著深藍色白色條紋POLO衫的A先生早早地到了宴會大廳。百無聊賴地坐在位置上看著服務(wù)員在準備。
　　慢慢地人多了起來。人群中有著醒目的紅色身影。K先生像3年前一樣，穿著一件紅色的T。不同的不過是頭發(fā)長長個子長高，臉上，是脫去3年前稚氣的安靜。
　　目光交疊，避開。K先生找了另外一張酒桌坐了下來。

　　畢業(yè)酒會那天很多人喝多。到處都是下座四處敬酒的人。有人告白有人哭了。有男男抱在一起接吻，有男女一起在喝交杯酒，身邊一幫人起哄。眼淚摻在酒里，那是什么味道。
　　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動。酒精入腦一些平常要三思后想的事現(xiàn)在一出來就付諸行動。「不管怎么樣，哪怕去道個歉也好，不想跟你就只有這個慘淡結(jié)局收場�！贡蝗斯嗔瞬簧倬频腁先生趴在位置上這么想著，瞇著眼往鄰桌瞟。看到的卻是蘑菇頭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蹭到了K先生身邊的位置，絮絮叨叨地說些什么，臉頰和眼眶都被酒精熏紅了，說著說著伏在K先生的肩膀上哭了起來。他看到K先生，臉上露出了無奈的笑，用手拍拍蘑菇頭姑娘的腦袋，說了些什么。
　　那模樣，像是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果然還是算了吧。」A先生將腦袋埋進臂彎，莫名覺得有些酸澀。

　　之后散伙。之后各奔東西。有部分人后來也有出來聚聚。但是無論是A先生還是K先生出席，都好巧不巧地對方都不在。后來去了大學，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沒有刻意去打聽對方的消息，身邊的朋友知道他們曾經(jīng)的過節(jié)也都不提起，日子久了也竟然漸漸地忘記了。

　　本來期待著能有轉(zhuǎn)折般的交集的未來，就像是開玩笑一樣，讓他們漸行漸遠。

　　交女友，逃課，分手�？荚囎鞅�，跟人打架，考試前一個星期沒命地看書搶圖書館位置�？佳�。工作。與多年的女友因為距離問題分手。相親。對方是個長相普通的女人但是看得出很溫柔，想想自己年紀不小。雙方家境也合，于是認識不久就準備結(jié)婚，雙方父母都很高興，沒人問過他你開心嗎。他自己也沒問過。很勤奮，升職，妻子生了個男孩子。頭發(fā)黃黃的讓自己好像要想起誰，終是沒想起來。
　　他甚至都可以預見自己未來的樣子，等到兒子長到青春期，跟家里鬧矛盾，自己這把老骨頭又能被這年輕小子折騰幾次呢。A先生捏著撲騰著四肢的小肉球的臉想。然后他會長大，會流氓好多年，然后再在某一年忽然想要安定下來就結(jié)了婚。那個時候自己快退休，就跟妻子在家?guī)椭芎⒆�。不出意外地話就這么老下去，老下去，老到牙齒掉光老到臉上被時光割出越來越多的疤痕。
　　老到，終于能再見上那個人一面的那天。

　　這么長的生命里一直都有想起他，很多時候也會想著為什么。也會想著他怎么樣了。也會想著要不要去打探消息去見他一面，可是遇見了又能說什么呢。
　　算了吧算了吧。夜半獨自醒來，靠在床頭抽起了煙，邊上妻子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想了想，又碾滅了煙頭。
　　我對他……
　　然后就會忽然有窒息般的難過。人生就是場變數(shù)，誰知道此生還能不能再遇見那個人一次。
　　如果再有一次。
　　如果再有一次。
　　我想要擁抱你。用更溫柔的方式告訴你我在這里。想讓你信賴我。想讓你依靠我。想讓你出現(xiàn)在我的未來。想要跟你一起去未來。
　　想要去有你的未來。

　　那樣，會不會就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身邊躺著的就不會是這個人。擁有不一樣的房子，知道另一個人的體溫。用著不一樣的毛巾水杯。過著更好或者更糟的日子。

　　誰知道呢。

　　他眼眶發(fā)熱。終究是什么都沒流出來。兀自搖搖頭，又躺了回去。
　　這繁華的夜里沒人能聽到他心里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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