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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
紅樓,京城最負(fù)名氣的青樓,一年一度新花魁已經(jīng)選出,離初登臺日子也不遠(yuǎn)了。遠(yuǎn)近自負(fù)風(fēng)流的才子,已是在近日聚來不少。如今只是少了最具名氣的幾位公子的點(diǎn)頭,紅樓管理媽媽,紅娘,已經(jīng)發(fā)出了請?zhí),只等幾位公子回音了。以紅樓的背景,一般人大抵不會不給面子,這一點(diǎn),紅娘到是不擔(dān)心。只是……如今最具盛名的兩人,有些不太好把握。
一位,年少時已頗具盛名,琴棋書畫、天文地理、醫(yī)卜星象,無所不通。只是這性子……要他來這煙花巷陌,恐怕難吶----那可是皇上連下七道圣旨,都不愿入仕的人吶!另一位,性子倒是極好的,只是……指不定,這好性子的,三兩句就把你繞的不記得起初的目的了----那是兵不血刃勸降海匪,一封朝奏變天子的人。∫粯觾A絕天下的人,要是能邀來一人也好!
紅娘有些頭疼的看著還沒想好措辭的請?zhí)G∵@時,珠簾輕動,一只如玉素手掀開簾子,盈盈笑聲傳來:“姐姐又在煩惱什么了,再皺眉可要變老的呦!”紅娘回頭,粉衣女子彎唇笑得媚人,卻又是清純無比。便是今次的新花魁,名喚暖香了。
“也是為你登臺打點(diǎn),如此我何苦在這自尋煩惱,你還來鬧我。說了多少次,樓里的姑娘們都叫我媽媽,就你不聽!闭f著笑了開,看來倒是頗喜歡的。
暖香也不回話,徑自走了去,看了看那請?zhí)骸霸菫檎埬莾扇丝鄲,既是我的事,也不能難了姐姐,這請?zhí)臀襾韺懓桑 闭f著,也不等紅娘點(diǎn)頭,拿了筆就落了墨。紅娘低頭一瞧,眼睛一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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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紅樓初會,說不出的熱鬧。且不說,據(jù)傳那新花魁美得不似人間凡物,又是精通詩詞音律的才女……就為那清竹先生、赟月少爺?shù)搅诉@,不少人就得添了興趣。
清竹先生,是旁人送的雅號,原名張狂,倒是和那性子很是相配的名字。出生于商賈之家,行三。大哥繼承家業(yè),生意做得紅紅火火,商業(yè)界無人不知。二哥嗜武,拜了個師傅游歷江湖去了,也闖出不小的名號。家里也就寵著這最小的孩子,沒對他有什么大要求,不闖禍就好。那張狂的性子,許就是這么養(yǎng)出來的。那清竹先生的名號,一開始卻是有些人諷他清高所提,如今倒是叫出了名聲了,也是可笑!
赟月少爺?shù)拿^,倒是他自己的笑談,之后才傳了出來的。司徒將軍的大公子,司徒宇德,一身好武藝,年少時隨父出戰(zhàn),得了個將軍的封號。之后天下平定,無事時又與些文人墨客交好,傳出些詩文,為人溫和卻又不可親近,于是漸被稱為水月少爺,取義鏡花水月,可望不可得。那日他自己笑說,有文有武有錢,便是一赟字,叫赟月倒是不錯,便傳了開。
難得今日兩位最具盛名的公子齊聚,旁人如何能不爭相一睹風(fēng)采?倒是很多人不解,這紅娘如何能夠請來這兩人。。。不少與紅娘熟識的人,早就開始旁敲側(cè)擊了,紅娘只是笑“那可是新花魁的魅力了。”
新花魁出來時,各位公子已在紅娘的安排下就坐,清竹公子在臺前靠右,赟月少爺前臺靠左,兩人側(cè)對而坐,卻是完全不曾交談,讓其身后一群想看熱鬧的才子墨客好生失望。不過這失望也就一瞬間罷了?吹叫禄ǹ际且凰搀@艷,忘了其它。
暖香一身素袍,清雅高貴,倒是真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一出場,先是盈盈兩拜:“暖香多謝兩位公子賞臉。”
出乎旁人意料,素來性子和善的赟月少爺還不曾開言,那清竹先生倒是先站了起來,抬手輕輕一揖:“暖香小姐文采出眾,倒是比那些自詡風(fēng)流之輩多了些真才實學(xué),我當(dāng)來拜會!”眾人嘩然。
司徒宇德淡淡一笑:“不知暖香姑娘如何打動清竹,我倒是有些興趣,這才前來一探究竟!”又是一片嘩然。
眾人也是起哄,張狂四處一瞥,笑道:“當(dāng)初,我寫了首詞,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fēng)細(xì)雨不須歸。小姐送書和了一首,自辟蹊徑、氣質(zhì)相投、不落俗套!確是文才斐然吶!”
司徒宇德微一皺眉:“不知暖香姑娘如何和來?”
暖香微微一笑,啟唇念道:“ 釣笠披云青嶂繞,綠蓑細(xì)雨春江渺。白鳥飛來風(fēng)滿棹。收綸了,漁童拍手樵青笑。明月太虛同一照,浮家泛宅忘昏曉。醉眼冷看城市鬧。煙波老,誰能惹得閑煩惱!迸_下一片叫好之聲,從此暖香才名大盛。
司徒宇德看暖香一眼,反復(fù)念著和詞,眉頭微皺。暖香也不理他,只向清竹先生一拜道:“今次有曲一首,望兩位公子與各位賞評!
樂師音起,暖香且舞且唱,一曲唱罷傾了在場眾人的心。只一向溫和的赟月少爺確是皺著眉道了一句“暖香姑娘這一身雪衣,這一曲《傾城》,只怕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吧?卻是只為了一人,可憐多少人為一睹芳顏,一擲千金,少不得要傷心了?茨侨瞬唤怙L(fēng)情的樣,可惜了小姐的一片心吶!”世人皆知清竹先生偏好白衣,赟月少爺如此不給人面子明嘲暗諷,倒是難得的奇聞了。
從此三人糾纏一世,道不清說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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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暖香不曾少邀約清竹先生,張狂倒是很少這樣給人面子,有邀必赴。倒是赟月少爺惱人了,每每總是出現(xiàn)在兩人身旁出現(xiàn)。
這一天,暖香邀清竹先生璟庭賞牡丹,暖香看看那嬌麗的牡丹,對清竹一笑:“未到牡丹春未好,花開恰莫怨春遲。金沙玉板相扶擁,正是東君極盛時。”張狂倒是不曾聽出旁的意思,只道她在贊牡丹開的盛。這尾隨在后的司徒宇德看著均是一身素服的兩人,卻是開了聲:“陽和不擇地,海角亦逢春。憶得上林色,相看如故人!睆埧褚宦,回頭看司徒宇德一眼,見他無什么不對,又以為自己多想,也就不再理他,自顧與暖香說笑。
暖香看在眼里,不動聲色的一拉張狂:“清竹先生似乎不喜牡丹?不如我們游湖去吧,這牡丹過些日子我再邀赟月少爺同賞好了!
張狂微一猶豫,點(diǎn)頭:“也罷,便去游湖吧!彼酱_是不喜牡丹的。
司徒宇德微微一笑,也不爭辯……想那暖香何時會邀他賞花游湖了,真是好借口!
旁人眼里,他們?nèi)丝偸峭,如今也是不知被瘋傳成什么樣了。什么版本都有,各具說辭,到似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似地。又有誰真的知道他的心思,看一眼,前面那人……真真是不解風(fēng)情!
不幾日,暖香拜帖邀約赟月少爺賞牡丹。司徒宇德不知她有什么花樣,也是應(yīng)邀前往,透出點(diǎn)風(fēng)聲,又是一段佳話。
卻說那日司徒宇德來得早,也是出于對女子的禮貌。暖香遙遙走來,看到一身翠色衣袍的赟月少爺,卻也是說不出的清雅,少不得也要感嘆一聲風(fēng)流俊才。只是可惜……先不說那張狂早已得了她的心,只是這位少爺,只怕也是所愛非人,已是沒了退路……
司徒宇德見她到來,也不客套,略作一揖,笑道:“難得暖香姑娘也會邀我游園賞花,也不知是否有什么要與我說?”
暖香走近一拜,笑意漾開:“都說赟月少爺待人溫和親近,為何獨(dú)與我疏遠(yuǎn)了?暖香倒要誤會是否我是特別的了……”她今天著藍(lán)底黑紋華服,不復(fù)清雅,如此一笑,倒是妖媚惑人。
司徒宇德一愣,搖頭苦笑,真是自己失誤了,為何遇到和他有關(guān)的事便不復(fù)冷靜。這女子不是易與之輩,自己卻先失了方寸,這可不妙!也不做辯解,只道:“姑娘說笑了,不知今日還邀了哪些文士?”
“就公子一人!
一人?看來還是有話要說吧,司徒宇德不再多問,隨她走向花海。
暖香停在一株白牡丹前,玉手輕掠,摘一片花葉道:“多年前,便是一株白牡丹,讓我認(rèn)識了那絕代風(fēng)華之人…還記得,那是我還是個孩子…卻也被那人迷了眼迷了心…”
那人……是他吧?司徒宇德微一嘆氣,不打斷她,只聽她說下去。
“…我初入青樓,端茶倒水,伺候姑娘們…受姑娘們欺負(fù)多了,便躲出去哭…那人看到,折一枝白牡丹給我…他笑得那么真誠,勸慰我…自此我的目光便追隨他了,為他學(xué)詩詞歌賦,為他穿白衣…也許只是他順便的好心……我卻失了心……看他不喜牡丹,我確是很失望的……”輕輕一嘆,暖香丟了花葉,轉(zhuǎn)頭沖司徒宇德苦澀一笑:“他那樣的人,終是誰也得不到的,我總算明白了,也不會奢望什么…他是無心之人啊…無心,如何有情呢?”
默嘆一口氣,司徒宇德也是無奈,那樣的人,確是無心的吧?人說自己如那鏡花水月,卻不知那人才是真真的鏡花水月,只能看到,卻誰也得不到。看一眼暖香…也是癡人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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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時候,鄰國內(nèi)亂,民不聊生,賊寇四起,導(dǎo)致邊境告急。司徒宇德自請出戰(zhàn),匆匆便走了。之后的游園賞景便都是暖香張狂兩人了,暖香自是高興的,張狂卻是有些心不在焉。暖香自是感覺到了,問他,也不隱瞞,講是擔(dān)心邊境戰(zhàn)事,不知那司徒如何了,平安否……暖香一怔,怎會擔(dān)心他,不是無什交情么?
張狂飲罷杯中酒,笑道:“旁人都到我們無什交情,那小子是我二哥師兄,多少還是熟識的…只是我瞧不慣他那狐貍樣,一天到晚笑瞇瞇地,不愛理他罷了……”說著兀自倒酒飲了。
暖香聽他這么一說,咬咬唇,不不再說話了,心思百轉(zhuǎn),卻也無什頭緒,只得壓了心頭煩躁。
司徒宇德再回來時,已是一年多后,張狂與一群朋友恰在聚游,聽聞司徒將軍班師回朝的消息,大家都鬧騰著去看。張狂也便隨了眾人前去,遠(yuǎn)遠(yuǎn)看到他騎在高頭大馬上,正同一旁副官說著什么,似乎感應(yīng)到他的視線,轉(zhuǎn)頭看向這邊,興許是看到他了,點(diǎn)頭溫和一笑。張狂輕哼一聲,卻是彎了唇:“還沒死啊…”
司徒宇德在或不在,張狂待暖香倒是無什差別。只是暖香自己心里舒坦與否罷了。三個人一塊,司徒宇德和暖香之間,多少是有點(diǎn)尷尬的。恰在這時,偏又有個張老爺和司徒老將軍來湊熱鬧……
這三人,在坊間早已傳成一段佳話。這張老爺和司徒老將軍一合計,倆小子也早該娶親了,那暖香雖說是青樓出身,可紅樓不比其它青樓,特別是這花魁,必是清白之身,又是少有的才女……興許,這倆小子,有一個能抱得佳人歸也說不定吶!于是分別喚了自家孩子詢問。那司徒宇德自是不答應(yīng),只說已有心儀之人,望父親不要插手。張狂卻是無什所謂,暖香頗和他喜好,兩人又談得來,也便答應(yīng)下來。
這邊廂,暖香聽說了張狂應(yīng)了,心里歡喜,已是拿了繡線,窩在屋里不愿出來。司徒宇德也是無奈苦笑,老將軍又在催他與心儀女子提親,指不定能與那老頭的兒子一起辦事,那才叫個熱鬧。司徒宇德嘴上應(yīng)了,卻也只能拖著。直到張狂娶親日。
那日司徒宇德第一次看到張狂穿白色以外的衣服,白衣的他清貴出塵,一身紅衣的他,卻是更耀眼明艷。晚宴時,司徒宇德拉著張狂喝得大醉,洞房花燭夜,卻是讓新娘子一個人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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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便也只是風(fēng)流佳話了,每每傳出的都不盡相同,個中滋味也只故事中人自己體會……
清竹先生與花魁才女暖香之間,旁人便也只說相敬如賓。清竹先生膝下無子女,赟月少爺一生未娶……當(dāng)年風(fēng)靡萬家的兩位公子,之后的事倒是讓許多人感嘆了一把。
清竹先生依舊喜著白衣,撐一把素畫傘,雨中過橋,赴約與赟月少爺把酒言歡,下棋論曲,每每傳出詞曲歌謠,也不分是誰所作,只是許多人傳唱,驚艷了世人罷了。
這一生,說是糾纏,卻也無人道的清,故事也只寫了一半,余下的,有誰為他們杜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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