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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簡介:
一個有脾氣的神仙姑娘和有愛的展護衛(wèi),初見只是朋友,沒有一見鐘情,也沒有一見生厭,這樣的感情就好像種下一棵樹,慢慢的它就長起來,然后有一天,枝繁葉茂,華蓋如傘……
神仙姑娘是來人間收妖的,收著收著難免惆悵,因為有些妖怪未必真的很壞,因為有些人來的比妖怪還要壞……
——這個故事充斥著神仙鬼怪和歷史的過往。從一開始就注定著它與其他武俠文和言情小說的不同。
這里面沒有江湖的血雨腥風(fēng),卻有天上人間的兩兩相望;沒有比劍吟詩的浪漫豪情,卻有沉淵中觀月相思的身影;他們沒有小兒女一般賞過七夕的花燈,連看一個傀儡戲都被打斷;吃個面都會被收妖而耽誤;離別的歌最終沒有唱出來,西夏山洞中互相傾述衷腸的最后,是逆天而行的天譴... ...
于是一開場,尾魚就直白得告訴我們:這個碧色羅衣的窈窕女子,是來收妖的。
會收妖的仙女,恐怕不是傳說花仙嫦娥一類,她不好惹的。
人間有法,鬼域有道,即使互動往來,也最好兩不相干。
互通往來是端木翠說的,兩不相干,卻是展昭想的。
他們兩個人,從一開始相識、斗嘴、成為朋友、互有好感、到最后生死依托兩情相悅... ...不得不說,作者處理得非常好,幾乎看不出這中間轉(zhuǎn)折的痕跡。如同簡介中說的一樣,像是一棵樹,種下了,慢慢成長,然后某一天,你無意中一個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原本的小樹苗已經(jīng)長大,枝繁葉茂,華蓋如傘。
背倚青石靠,細流繞柳腰,非是主人引,不過端木橋。
——與一般富麗堂皇的神仙居所不一樣,下凡來收妖的端木上仙的屋子,只是比尋常人家干凈一點罷了。
因為沒有煙火。
這個時候的端木翠,和她的草廬一樣,不食人間煙火,雖然與凡人一樣都是一個鼻子兩個眼,可是,依舊有著最為本質(zhì)的不同。
開始到時候,端木翠會對展昭說“眾生皆是皮相”,對于端木來說,展昭于她,也不過是個長了一個好皮囊的凡人罷了。
神仙一派,除了不明真相的女媧、蚩尤、黃帝、共工那些出自于《山海經(jīng)》一類的遠古神仙之外,其他的神仙,就連玉帝王母,都是有著出自凡間身世的由來。
端木翠自然也不例外。
隨著溫孤尾魚出現(xiàn),端木翠的身世慢慢解開,果然不是露水為腸花為骨的草木人兒,那西岐戰(zhàn)場的風(fēng)沙,孕育的,該是個怎么樣的巾幗英雄?
一片焦急中,尾魚依舊不緊不慢,故事如同一幅卷軸一般慢慢展開,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而在字里行間,我們在西岐戰(zhàn)場的戰(zhàn)鼓雷鳴中,看了端木翠的影子。
一幕如下:
端木翠轉(zhuǎn)過頭,唇角一抹極其冷酷的微笑,再然后,緩緩舉起手來。
纖長蒼白而泛著青色的手指,死死攥住那塊青黑色的戰(zhàn)牌,幾乎要把戰(zhàn)牌攥碎于掌中。
一字一頓,句句瀝血。
“殺叛將,為西岐清理門戶,端木翠責(zé)無旁貸!
靜默片刻,外圍一隅歡聲雷動,端木翠麾下將士戰(zhàn)鼓九擂,戟鉞指天,為主帥請得崇城一戰(zhàn)吶喊助威。
午時過后,人人均知,下一個出戰(zhàn)崇城的,是尚父義女,西岐女戰(zhàn)將端木翠。
這一剎那,時空輪轉(zhuǎn),我們和展昭一樣回到端木草廬,眼前這個碧色羅衣的姑娘和那個神情冷酷的白衣女將重疊在一起,晃花了眼,也亂了心。
以展昭為主角的故事何其之多?為展昭而塑造的女主也何其之多?美若傾城的、柔弱多情的、才華斐然的、冷艷無雙的… …各種各樣的都有。
唯獨端木翠,讓我心疼。
兩千年天光悠游漫過,震天的鼓點湮沒在遠年塵埃深處,取而代之的,是瀛洲內(nèi)外經(jīng)久不息曼妙吟長的管弦絲竹。
靡靡之音,最是侵膚入骨銷蝕人心,卸下寒鐵氣濃重的戰(zhàn)甲,披上綬帶輕拂的絲絹,十指纖纖,弦上游走,竹管小毫,紙上錦繡,不復(fù)再握直取仇敵的穿心蓮花。
——漸漸的,那個嗜血狠辣的西岐女將,變成了我們初見時候的端木姑娘。
身份變了,可是不代表當(dāng)年的膽氣和豪情沒了。
于是,她依舊是展昭在沉淵中見到的端木將軍。無人敢輕視于她,無人敢違逆她。
同樣的,無人將她當(dāng)做一個真正的女子,在那樣戰(zhàn)火紛飛、朝不保夕的歲月,“弱”就代表著“死”。你要不想死,首先就要忘掉自己本該是個弱女子。
于是身在沉淵源中的端木將軍聽聞有人不遠千里,尋她而來,為了他的“端木”,該是何種復(fù)雜的心情?
明明眼前俊朗的男子莫不相識,可是卻又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你們曾經(jīng)一起,風(fēng)雪同路。
你該怎么辦?
——“展昭,如果你說的是真的,你等著,我讓她來找你!
——請,好好照顧… …“我”。
千年前的歲月,在廝殺和鮮血中匆匆度過,無人想過是否應(yīng)該珍重告別,因為今日與你一同喝酒的人,可是一個轉(zhuǎn)身之后,就死于戰(zhàn)場,做了一縷亡魂。
一生長,相伴短,回首看那時同患難之人,早已經(jīng)埋沒在歷史的塵埃中。唯獨自己,依舊在。好生孤寂,是不是?
描寫神仙鬼怪庭的故事從古到今都有很多。思凡是一個古老而永恒的題材,其中不乏出彩之作。
尤其以著重寫情者為多,以天庭的冷漠襯托人間的有情也多。而沙漏筆下的這個故事,卻在譜寫了讓人想忘也不能忘的感情戲之外,編制了一個又一個讓人心動又唏噓不已的人物故事。
會說話的青花琬精怪、挖人心肝而食的貍姬娘娘、貪財本事又不高的月老三、縱身躍入銅鍋鐵爐的劉喜妹、唯唯諾諾的瘟神、還有那個從來都看不透的溫孤尾魚、以及那個在沉淵中才算“正式出場”的楊戩... ...或心智深沉、或計謀過人、或者真善溫良、或癡迷狠絕... ...每一個人,都仿佛是命運指尖的一個棋子,他們的一笑一淚,無不讓人不為之唏噓感慨。
他們或許是配角,可是看來看去,卻又發(fā)現(xiàn),在他們的故事里,展昭和端木翠,才是真正的配角。
一幕在煉獄入口處。
煉獄虛掩的巨大銅門之后,沖天的烈焰正熾,忽而幽碧慘綠,忽而赤紅如血,憧憧鬼影虛無縹緲于四壁,這里已是地下最深處,但嗚咽喑啞如泣如訴哀哀慟哭之音,仍像是從更深處而起,自腳下的泥土緩緩滲出,絲絲縷縷,透衣而入,漫過體膚,侵入骨髓,生生世世,都在你耳畔絮絮低語,甩不脫、趕不走,與你至死癡纏。
赤紅焰光映著貍姬的臉,平靜而哀傷。
沉默良久,她才輕聲道:“我叫蕭晚兒!
聲音很低,但固執(zhí)而堅決,就像少女時,那般固執(zhí)地說:“誰也不嫁,要嫁,就嫁給皇帝!
——那一瞬間,想必我們和端木一樣,忘記了站在眼前的,是助紂為虐、殺死宣平無數(shù)百姓的貍姬。記住的,是那個在花叢中高高蕩起秋千的美麗少女... ...
在這一瞬間,她的光彩,讓任何人都黯然失色。
蕭晚兒后悔:早知道落得今日這般下場,還不如做個民婦,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
一幕發(fā)生在西夏孤嶺山的一個山洞中。
當(dāng)時剛剛下過大雪,漫步遍野都是一片白茫和冰冷,一如展昭的體溫和端木的心。
展昭要死了。生死簿上明明白白:展昭,二十七歲,猝于西夏。
人之將死,怕是再狠心的人,也不會剝奪他僅剩的一點點時間,他說:“我想了很多,想得最多的,就是端木。比大人、比家人,加起來還多!
“因為娘有哥哥嫂子照顧,大人有公孫先生陪著,有張龍趙虎他們照應(yīng),但是端木,只有我了... ...”
“我想了很久,端木要怎么辦,端木要怎么辦,托付給誰我都不放心,有誰能像我這樣,把端木放到心里面去,去關(guān)心端木過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餓不餓,開心不開心,生氣不生氣……”
他的語氣愈加溫柔:“我想了很久,誰都不行,那端木要怎么辦,這樣一個壞脾氣的姑娘,發(fā)脾氣的時候沒人順著她怎么辦?她難過的時候偷偷跑到一邊哭怎么辦?我這么心疼的姑娘,到時候沒人理會她怎么辦?”
怎么辦?
于是他想用他一點點的福氣,換來一個心愿:就是把端木送回天上去;氐侥莻平安喜樂、有大哥照顧的上界去。
雖然一樣會難過,可是至少,好過凡間孤苦無依。
是不是?
佛經(jīng)上有過一段對話:“何為最苦?”
“愛別離,求不得,人生最苦莫過于此。”
于是這一刻,一定是端木最為痛苦的瞬間。
誰能否認,對于失去至愛的人來說,活著,是遠比死亡更殘酷的折磨。這種折磨永無止境,不死不休。
端木翠已經(jīng)嘗過一次,她不想重蹈覆轍。
如果連死都不再成為恐懼,如果連最后一絲的束縛都失去了,那么上天入地,還有什么,是值得畏懼的?
于是逆天而行,怒犯天條。
長生不來算什么?位列仙班又怎樣?
早知道還是如此痛苦,早知道現(xiàn)在會落得個生不如死的境地,成仙做什么?孤守這么多年的寂寞做什么?
老天,神佛,萬里江山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展昭。
端木翠笑了笑,她抬頭看天,唇角露出譏誚的笑意來。
“還有什么更厲害的,都使出來,”她輕描淡寫,“我不怕。”
這一瞬,在我眼里,她凜然就是西岐戰(zhàn)場的將軍。雖然她身著羅裙,長發(fā)披散,淚水漣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一度絕望地以為,在楊戩落淚,揮手說“清場、散了!钡臅r候,故事也應(yīng)該完了。
不管是西岐的戰(zhàn)將、還是瀛洲的上仙、還是細花流的門主。都隨著生死盤的打亂而消失。生命與生命輪回般的置換,理當(dāng)如此。天公地道。
看過一個不相識的筒子給一篇文寫過的評論,其中有這么一段話十分感觸:
在我心里,一個成功的作者,絕不僅僅是一個講故事的人。
這個作者,必須要有最大的勇氣,把心中真正想要表達的話,用能予人愉悅的文字表達出來。這里所說的愉悅,并不是指一定會讓讀者笑,而是有可能會讓讀者哭,而最為關(guān)鍵的,是能讓讀者覺得從閱讀過程中得到了享受,引發(fā)了思考。
這個作者,必須有獨立的思想,不受他人的左右,不會因為他人的毀譽而改變自己創(chuàng)作的初衷。他會以一種抽離的態(tài)度,盡力地把自己最真實的思想展現(xiàn)出來。他要懂得,作為一個作者,無論他有多成功,也必然會受到這樣或那樣的批評詬病,正所謂“各花入各眼”,以一人之力,當(dāng)無可能迎合世上億萬人的趣味。而就這點看來,寫一個悲劇,所需的勇氣比寫一個美好結(jié)局的勇氣要多得多。
... ...
我相信,大部分人,都會更加愿意看到故事中自己喜歡的主角能夠獲得一個美滿的結(jié)局。
包括我。
我們都那么向往真善美。
可是,我們又其實那么的清楚,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睛圓缺,正是那些悲劇,深深地觸動了我們的靈魂,教我們懂得世事無常,教我們要去珍惜把握擁有的一切。
可是,我們已經(jīng)跟隨尾魚一路走來,看著展昭和端木一路走到現(xiàn)在,若是落得一個這樣的下場,那么如同我們的心,豈不是如楊戩一樣,只覺得,這個世間,何其涼。
索性楊戩沒有讓我們失望,尾魚也沒有讓我們失望。
天上人間,我們終于看到了希望。
那一絲閃亮灼目的游愿,刺痛了楊戩的眼睛,也痛了我們的心。
于是有了后面的故事,對于淘氣的端木和一直隱忍的展昭小小擔(dān)憂了一下,也對端木的惡作劇無奈了一下,對于展昭的吐血暈厥,也小小心疼了一下,都是小小的,因為相比他們在一起,這些心疼這些血,又算什么呢?
一切都是浮云了。
什么都沒有剩下,留下的,就是風(fēng)雪中那一串馬蹄印。
罷了。
最后,看到了作者的話。就好像我們剛剛看完全劇終三個字一樣,原本的跌宕起伏和蕩氣回腸忽然一下子沒了,空空蕩蕩,一片清明,就好像下過雪的大地,茫茫地干凈極了。
尾魚說:“小展和翠翠,一定要幸福。]手!揮手!使勁揮手!”
腦子里忽然出現(xiàn)一個畫面:前方是已經(jīng)慢慢消失在風(fēng)雪中的人影,而那個叫尾魚的姑娘,卻還是站在最初的位置朝著那除了雪什么都看不到的前方不停揮手,沒有什么擔(dān)憂和不舍,掩飾眼里心里的失落和空蕩,就是不停地揮手。再揮手。
一定要幸福啊。
忽然好心疼這個姑娘。
寫出這么美的故事的姑娘,心里,一定也有著這樣一個遠景吧。
愿:尾魚姑娘,也可以早日如端木一般,找到屬于自己的“展昭”。
那么,我們一定也站在最初的位置,揮手,揮手,使勁揮手。
-------《開封志怪》長評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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